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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亦寻惊讶的张大眼睛。
从来不曾碰过她,连摸摸她的手,都谨慎的隔着袖子,这样守礼的,温和的,就像话本子里那些知书达礼的书生公子那样的罗永晋,将她随便的扔上床,然后扯开自己的裤头,也不脱衣,就这样压上她。
春亦寻的后腰疼得都麻了,根本躲不开身,又被他这样毫不怜惜的压上来,更是痛得抽气,整个身子都软绵绵的,抬起手来推开罗永晋都办不到。
倒是罗永晋低着头看她,那被酒意醺得轻佻傲慢的脸上,轻蔑的笑。
“你一直很想这样吧?想我碰你……每次看你那种期待的脸,我就想笑!你喜欢我对吧?啊,对吧?你喜欢我!喜欢我!哈哈哈哈——你喜欢我……”他忽然大吼起来,“我也喜欢薇薇!我爱薇薇!她却要嫁给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男人!”
他恶狠狠的瞪着春亦寻,“那男人居然还拒绝薇薇!说他喜欢青楼女子——居然这样羞辱我的薇薇!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罗永晋迁怒的方式离谱而自私,却一脸理所当然。
他伸手要撕开她的衣服,却没有办法如愿,他毕竟是个书生,平常拿本书啊笔的,再多就没了,即使春亦寻身上穿的是春装,但除非是刻意挑选的轻纱薄料,否则三千阁里的衣料子,也不是说撕就能撕开的。
罗永晋粗鲁的手势,只是扯疼了春亦寻而已。
“永晋公子,你醒醒……”春亦寻小声的呼唤着,她依然觉得眼前的佳公子会这样粗暴,说出那样阴冷的话,是因为醉酒的关系。
她这一唤,却让罗永晋的注意力从撕不开的衣服,转回她身上。
他很挫败。他居然连个青楼女子的衣服都撕不开。
他还很愤怒。“你说你喜欢我,却连衣服都不会脱吗?”他骂道,“你说你喜欢我,就应该自己把脚张开,让我上啊!”
男人嘴里含糊的咆哮着,然后分开女人的身体,胡乱的隔着上衣抓握她的胸房,同时将自己挤进她腿间。
男人半醉半醒,那种醒又不是理智的那种清醒,而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身下的女人是谁,刻意的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的,故意的要糟蹋她。
谁让这个女人喜欢自己呢?
自己送上门的,无论被怎么样对待都是自找的。
男人理所当然的想,然后将自己胯下的东西弄挺,再将女人挣扎的手脚制住。
他老早就开过荤了。罗老爷是个男人,还是个死了老婆的男人,房里又养着几个小妾,罗永晋很早以前就在罗老爷不在家,罗薇薇又闹着脾气在房里打骂婢女时,他半推半就的和罗老爷的小妾滚上床去,在年长的女性的带领下有过初次经验。
对男人而言,性事的感觉很不错,何况罗老爷出外行商,又有了年纪,在房事上便有些力不从心,他那几个小妾却正是年轻,和更年轻的罗永晋有过往来之后,尝了甜头的男女更是停不下来,这么几年下来,罗永晋几乎是个好手了。
他没有被抓到过,无论是罗老爷还是罗薇薇都不知道这件事。
那几房小妾更在后来被罗永晋暗地里陷害,然后若无其事的送到罗薇薇手底去,让罗薇薇正义凛然的行家法,一个个死的死,残的残。
他不是生手,即使半醉,他也知道要怎么制住身下的女人,也知道要怎么让自己身下腾起的凶暴欲望得到纡解。
罗永晋脸上的残虐之色,惊恐讶异的春亦寻再怎么视而不见,也无法再否认。
她被吓坏了。
她几乎是尖叫着,“叶起城——”
罗永晋被她的尖叫与反抗吓了一跳,随即愤怒起来,他没有听清楚她喊了什么,但他直觉的知道那是个男人的名字。
他扬起手,想要殴打她。
“贱女人!谁让你喊其他男人的名——唔!”他的声音断掉,随后闷闷的哼一声。
春亦寻惊恐,却逃避不开的瞪着他整个上身朝自己倒下。
被她的尖叫声吓得从外间冲进来的九九,却看见原本应该在阴影里沉默守护的暗卫出现在眼界之中。
“叶大哥?”九九很讶异。
一身黑衣,只能瞧见一双眼睛满是冰冷的叶起,伸出一手,横挡在躺在床铺之上的春亦寻,以及朝下倒落的罗永晋之间。
他用另一手将惊魂未定的春亦寻抱出来,身后是倒落在地,喀的一响似乎是撞断牙齿的罗永晋。
竭力抑制杀意的叶起城向九九这么吩咐:“备轿子,送罗公子回府。”
叶起城原本守护在暗处。
今天是他当职,交班的时间在午夜,他一直冷静并沉默的潜在阴影中,看着春亦寻接客。
前一个客人原本是菊雨蝶的客,但于她酒癖发作,于是将前来的恩客交给九九,自己则带着贴身雏儿从后门偷溜出阁。
菊雨蝶是个性格豪爽,而古灵精怪的女人,虽然她那身皮相千娇百媚,却与她内在的大大咧咧截然不同,然而有着这样性情的女人,与她往来的恩客也大多是性格爽直的直汉子。
九九今晚领回来的客,也是这样的直爽汉子。
在他面前端坐着,是少女般羞怯而娇弱的春亦寻,风格与菊雨蝶大相迳庭,那被领来与金钗姑娘见礼的恩客,一开始还有些束手束脚,但坐了小半时辰之后,渐渐放开了,春亦寻那带着点难以伺候,并且晴雨难测的少女风情,竟然让那恩客心里一动,厚颜请求一亲芳泽。
鲁汉子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头高大的熊,却笨手笨脚的想摘下脚边娇弱的楔,连掐断细茎时都不敢呼吸。
那种慎重又笨拙的姿态,能够在不经意之间打动女子的心,一夜露水,有时也只是需要那一瞬间的心动。
春亦寻满面通红,又羞又怒,九九在一旁伺候着,察言观色,后来便也半推半就成了好事。
床上纱帐拢上的时候,叶起起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守着,一步也没有离开过。
之后,是罗永晋来访。
脸皮极薄的春亦寻将九九赶到外间去候命,不许她在跟前服侍。
春亦寻亲自为罗永晋奉茶侍酒,偶尔肢体接触,这些在叶起城眼底都能忍耐,但当春亦寻俯身捡拾酒杯碎片,而罗永晋竟然罕有的伸手去抚摸她白皙柔美的后颈时,叶起城忽然想拔刀将那只手斩断。
这念头来得凶狠,并且急切,叶起城竟然压抑不下它。
但这一刀斩出去,痛失心上人的春亦寻还不跟他拼命吗?
叶起城前进不得,只能后退。
他无法忍受待在原地。他记得很清楚,以往无论春亦寻如何勾引,罗永晋都从来不曾碰触过春亦寻,他对她没有情欲。
但现在罗永晋竟然抚摸了她。
那手势情色,充满欲望。
叶起城知道,他清楚的明白,春亦寻不会拒绝她自己盼了这么久的心上人的求欢。
但他看不下去。
再待在这里,他相信他会忍不住,扑出去将罗永晋杀了。
于是他退后,越过罗永晋的背,在春亦寻还没有抬头之前,他从大敞的朱红窗台窜身跳出去,没有惊动内屋里的一双男女。
他想,他可以眼不见为净。
但他才逃出去,就无法自己的不停的去想,春亦寻将露出何等欢欣的表情,她的姿态将何等妩媚,以及她在罗永晋身下承欢的模样。
越想,他越愤怒。
心里那冲突着几乎要让他抬手撕开自己血肉,掏出心脏来的焦躁与厌恶,让他没有离得太远,他倾听着风里传来的声音,那样琐碎并且模糊,他隐约听见了春亦寻那柔美的嗓子。
他想捂住耳朵,不要再听。
身为暗卫,叶起城在当职时,从来没有离开过春亦寻,无论她是否在接客,或者正在洗沐,或者正在更衣梳妆中。
叶起城一直都能面无表情,并且沉默而冰冷的待在阴影里。
但唯有这一次不行。
因为他知道,屋子里的那个男人,是春亦寻心里的人。
之前只是逢场作戏的恩客与姐儿,叶起城可以不在意。但罗永晋是春亦寻付出真心诚意在喜欢的心上人,这两者之间,是不一样的。
叶起城无法忍受这个。
他不能不逃,不然他就会杀人。
但他逃了,身后追逐而来的,却不是春亦寻动情的呻吟,而是她惨烈惊恐的尖叫。
从她口中呼喊出来自己的名字,竟然是有生以来的头一次,让他倾听着,几乎魂飞魄散。
将那个羞辱了春亦寻的男人粗暴的拖开,并松手,叶起城心里恶毒的希望他撞破脑袋就这么死了,当察觉罗永晋只是因为磕到床沿而撞断两颗牙时,他心里无比的失望。
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里紧抓他不放的春亦寻身上,耳朵里只听见她的哭泣,呼吸里只嗅见她的香气,眼里只看见她满是泪痕的脸,他的身体仔细的感受她的颤抖。
剧烈的颤抖。
“……不要怕。”很久很久,他按在春亦寻背心的手,才轻重不一的开始拍抚。
他的手也在颤抖。
失去往常的镇定,浑身绷紧而手足无措的叶起城,只能单调的重复着安抚的动作,以及断断续续的安慰低语。
“不要怕。”
“我在这里。”
“小春花,不要怕。”
“叶子,叶子在这里。”
“……春亦寻,别怕,我在这里,不会走开。”
她的泪水,湿透他衣襟。
叶起城甚至没有办法顾及在一旁呆立着,茫然而困惑的九九,他只能再小心不过的捧着春亦寻,仿佛无止境的安抚她。
这个夜晚过得极为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