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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人前后来找父亲,一个是想向父亲请益,一个则是来探访“老友”,原来预计只停留两周,但就在他们要离开的前一晚,父亲的实验出了状况。
当时他们两人,还有她,都在实验室里协助父亲进行一项特别的实验,她只记得那时父亲还笑着说,如果这个实验能成,就能改变世界,但他话声刚落,那台他精心设计的仪器便突然爆开——
轰地一声,瞬间凌厉激光狂闪,闪盲了她的双眼,更刺痛她的全身,那一刻,她只觉得全身上下所有的毛细孔都像被针狠狠扎了进去,直达心脏,有如万箭穿心,痛到几乎晕溃!
一回想起那时的情景,她惊悸犹存,忍不住抱住自己的双臂猛搓。
那时,强大刺人的光线足足持续了将近十秒,不只有她,连南宫神武和方夜白都惨叫不止,之后,电力中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然后,她听见了父亲虚弱的呼唤:“晓年……晓年……”
“爸……”她无力地回应着。
她听见爬动的声音,接着,有人扶起了她,并打亮了手电筒,照着她的脸。
“天啊!天啊!晓年……晓年啊……”父亲哀号地低喊。
她眯起眼睛,无法睁开,担心地问:“爸……怎么了……”
“晓年!对不起……不该是这样的……我明明计划得刚好……怎么会这样……能量明明调得刚好……晓年……对不起……你可能要救自己……要想办法……想办法……救救……南宫和夜白……救救你自己……”
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她要救南宫神武和方夜白?为何要她自救?
她不安地揉着刺痛的双眼,努力撑开,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结果,一睁开眼睛,就模糊地看见父亲满脸都是血。
“爸!你……你受伤了……!”她吃力地低喊。
“晓年……你们要一起想办法……找到原因……尽快……找出原因……而且……这件事……绝对要保密……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父亲激动地交代着。
她怔怔地看着父亲的脸孔,分神地想,父亲似乎有哪里不对,非常……不对劲……
“记住我的话……一定要保密……然后……活下去……”父亲一说完便向一旁倒下。
“爸……”她急得哭了出来,拼了命才使出力气,靠向父亲摇着他,“爸……爸……你怎么了……爸……”
但父亲完全没有响应,一股恐惧攫住她的心,她迅速按住父亲的颈动脉,那里,已经一片死静,毫无搏动。
不……不……不可以……
她倒抽一口气,脸色刷白,不信父亲已死,慌张地抓起地上的手电筒,照在父亲的脸上,倏地,她瞠目惊呆,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电筒。
就在颤抖的光线下,她看见父亲布满血渍的脸,年轻,且毫无皱纹……
仿佛……不到三十岁!
但更令她惊恐胆寒的,还在后头,当备用电力自动启动之后,实验室倏地恢复了光明,她赫然看见两个约七岁的男孩,穿着南宫神武和方夜白原有的衣服,正用和她一样惊骇不已的眼神直瞪着她。
瞪着……同样变成七岁的她……
那一刻,那一幕,至今依旧历历在,她永远忘不了父亲死时的那张脸,五十四岁的他,在死之前返老还童,回到了三十岁那年!
而他们三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全都变成了七岁的孝!
不知情的人一定会觉得很神奇,以为像魔法一样,但这其实一定都不有趣,甚至还很可怕,因为她后来发,这场实验的失误,导致他们三人的时间静止了,不再前进了,他们就这样被困在七岁的躯壳里,动弹不得。
如果这就是永生,如果这就是返老还童,那她宁可随时间自然老去,也不要这样活着。
被诅咒般的活着……
“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啊?任晓年,我叫你好几声了,你都没听见。”
易行云的声音将她从回忆的泥淖里拉了回来,她一凛,匆匆将相框塞进随身小布包,僵硬地转身。
“没什么……”她想佯装平静,但难掩脸上的沉郁。
他发现她脸色又变得苍白,担心地按住她的肩,问:“怎么了?心脏又痛了吗?”
“没有没有……”她摇摇头,急忙扯开话题:“我……我只是在找东西。”
这小鬼有一堆秘密和心事,可是看来并不想让他知道。
这种见外的防备,惹得他有些不快,于是拉下俊脸,冷哼:“找什么东西?这里面全是没用的杂物而已。”
“可是我都想留下来……”
“不准!”
“这是我的东西我想留下也不行哦?”她抗议。
“除非你有自己的住处,你要搬这些垃圾去我家就不行。”他怒道。
“这些又不是垃圾……”她咕哝着。
“反正不准。”
“那……我还有一些衣服,怎么都不见了?”她翻着纸箱。
“你的衣服都被人翻过了,太脏了,我要清理的人全拿去丢了。”
“全丢了?那……不是还有几件大一点的衣服……”她惊呼。
“那是你阿姨的吧?都又旧又过时了,我也一起丢了。”他皱眉。
过时又有什么关系?能穿就好了啊!反正她每次都只穿一阵子而已。
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咕哝道:“那些衣服明明都能穿……你这样乱丢,我现在没衣服替换,很麻烦耶!”
“有什么麻烦的?再买就有了,走,现在就带你去买。”他说着伸手拉住她,往大门走去。
“现在?可是我身上没钱……”她急道,她现在身上没多少现金了,得去领钱才行。
“我有。”
“你要买给我吗?”他仰头看他,暗暗欢喜。
“只是先帮你买,这笔帐等你阿姨回来再算,包括你这段时间的食衣住行,我会通通记下,到时叫她全部偿还。”他冷哼。
啊?这人居然算得这么清楚,真小气。
她有点不高兴,用力甩开他的手,赌气往前大步先走,不料走得太急,绊到根根,整个人向前扑倒。
“啊唷!”膝盖和手肘同时撞地。
痛……痛死了……
又痛又丢脸……
“你看看你,”他踱到她身边,双手擦腰低睨讽笑,“都几岁了,连走路也会跌倒?”
她撑起身,恼羞成怒地冲着他大嚷反驳:“几岁和跌倒有什么关系?三岁的孝会跌倒,五十岁的大人也会跌倒啊!而且你看到人跌倒,应该来扶一下,而不是在一旁冷笑吧?真是失礼。”
他一怔,还真被她堵得无言,不过看她气鼓鼓的模样,好气又好笑,不只是扶她,干脆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他的手臂上。
“好了,这样可以了吗?任晓年小姐。”他揶揄地瞅着她。
她惊愣了一下,一颗心陡地弹到喉咙。
他叫她……“小姐”!
“你长大之后可不能长这么高,任晓年,这样会不好找对象。”他微抬起脸看着被他抱高的她,笑讽着。
她盯着他,胸口怦怦直跳,因为她不再是仰望,现,她和他就在同一个高度,相互凝视……
现在,不是七岁对三十岁,而是二十六岁对上三十岁。
“我长大之后,不会太高的。”她轻声道。
易行云屏息地对上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想象着她长大后的模样,这时,脑中却倏地闪过她皮夹里那些她“长大”的伪照片。
照片中那个清丽文雅又带点憨气的女子,和现在的她真的很像,明明差了十九年,但眉宇眼神,几乎一样……
“所以,你会等我长大吗?”她试探性地问道。
他被她的问题问得一呆,心神晃荡了一秒,但又很快收心,正色轻啐:“小鬼,你在说什么傻话?”
“我很快就会长大了。”她也正色道。
“我很忙,没时间等你长大。”他点了点她的小额头,迅速将她放下来,斥道:“你这小小脑袋别胡思乱想,专心走路。”
说罢,他不等她,大步走向他的车。
她跟在他身后,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忽然好想快点变回大人的模样,好想让他看看原来的自己,看看他……会用什么眼神看她,会用什么态度对她。
她已不想再当个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