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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了临水堡的势力范围,又花了一番心力渡过大河,两人终于来到南方。
此时三个月期限已过,霍季云向陆青烟坦白了自己的身分,也约略提到晏霄的计画。而他这次南下,便是要将令玺交还给晏霄,然后换回身分。
这样的结果和她预估的相去不远,因此并没有多大反应。当然,她如
此的识大体又博来他色虎扑食,只不过在她淡目横扫之下,再度功败垂成。
体谅她走得累,霍季云在临海的市集买了匹骏马,硬是要和陆青烟共乘一骑。对于他的企图她可是心中雪亮,却也没有点破,一路靠在他身上往淞田镇行去。
“终于到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他们在一间砖房前停缰,霍季云轻手轻脚把陆青烟抱下马,还乘机窝在香肩上大力吸了口气。“香美人儿,瞧,这间房子就是敝人在下小弟我——在江南的产业。”
一路上被他不停骚扰,她几乎有些后悔对他撤下心防。不过他嘻皮笑脸的态度,却令人发不了脾气。“挺雅致的房子,不像你这种人住的。”
“喔,那是当然。像我这么出类拔萃的英雄豪杰,临水堡都不屑住了,你当然会认为这种房子不适合我。”他脸皮极厚地漠视她的不以为然。“不过比起那破堡,我还是比较喜欢这里。”
进了庭院,她悠然环顾四周,自动忽略他半真半假的戏语。“没人在吗?”
“咦!”霍季云扬眉,推门进了屋内。“至少会有奶娘在的啊……”
陆青烟看着他进进出出地找,纤指往屋内木桌一划。“不用找了,”
她朝他展示指上的灰尘。“看来这里已经有一阵子没有人住。”
“不会吧?我也才三个多月没有回来,奶娘就抛弃我了?”一下子又哭丧起脸,往她那方磨蹭。“青烟,我现在是没人要的弃儿了,你瞧瞧我是多么的孤苦……”
忽而骄傲忽而沮丧的,弄得陆青烟既好气又好笑。“是啊,我真同情你。”
“那,我未来的娘子要不要抚慰我一下?”他贼笑着面向她,噘起嘴就要往她脸上贴。“譬如说,一个香吻……”
砰!突如其来的撞门声响让霍季云失了准头,美人没扑中,反而差点扑到地上。陆青烟闪过了他,美眸瞟向门外,诧异地望着来人。
领头的是一个胖汉子,后头还带着一群年轻人,众人看到陆青烟,先是一呆,而后看到悻悻然扶着桌子的霍季云,脸色顿时变得奇怪。
“你是……”胖汉子皱眉打量着霍季云。
霍季云没好气地瞪着坏他好事的一群人。“我是你押宝庄的大老板!怎么几个月没见你就变笨了?胖叔!”
“你、你是真的季云?你回来了?”胖叔张大了嘴,跟在他后头的人更是目瞪口呆。“小丁在街上看见你骑马回了小屋,可是那个晏……明明在赌坊里,没想到真的是你……”
“是啊!有个家伙冒充我也冒充够了,现在该交换回来了。”他拧起浓眉。“喂,你们干嘛个个如丧考妣的?看到本少爷要笑!小絮儿呢?怎么没有来迎接?”
对于他们又青又白的脸色,霍季云只当他们被自己突然回来给吓傻了,迳自喃喃念着;“还有奶娘呢,对了——”将陆青烟拉到身边,“这位是我从临水堡骗回来的娘子,叫陆青烟,以后就是胖叔你的侄媳,你后头那群痞子的大嫂了。”
“我答应你了吗?”她徐徐打断他,落落大方地向胖汉子等人敛衽致意,“大叔您好,青烟这回是陪着季云前来寻临水堡的少主晏霄,我是晏霄的未……”
“是我的!”霍季云粗鲁地打断,恶狠狠地瞪她。
“事有先后,至少要等前事有个完结吧?”她无视他的怒火。
“我管不了那么多,反正你以后和晏霄没关系了!”
“他是我表哥。”
“……”他一时语塞,随即又霸道地说;“除了这个关系,没别的了。”
胖叔愣愣地看他们闹了半晌,才讷讷开口:“这个……你们先别吵,先听我说。”
“说什么?”霍季云凶巴巴地回复,但目光没有离开陆青烟。
“呃……”胖叔一群人为难地对视,眼里都是要对方开口,最后在众人压力下,胖叔才勉力道;“季云,关于奶娘为什么不在……唉,叫我怎么说呢?”
“干什么吞吞吐吐的?”霍季云挑了挑眉。“你们把奶娘带去哪里了?还不快带回来,她老人家眼睛看不见,不喜欢吵闹的地方……喂!你们不是带她到赌坊去了吧?别闹了!被她知道我还在经营押宝庄,怕不被她剥一层皮……”
“这,奶娘确实在押宝庄,可是……”胖叔欲言又止。“算了,我实在说不出口。你到押宝庄看一下便知道了。”
“唉,我会被你们害死,真是。”没大没小地数落了几句,他笑嘻嘻地转向陆青烟。“不过没关系,我带了个媳妇儿给她,她一定不会骂我的。”
对于他这次的调侃,陆青烟并未反驳,反而乖乖地随他出了门。然而,她并没有像霍季云一样展露开怀的笑容。
因为胖叔众人从打照面开始便支吾其词的态度,令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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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今天押宝庄怎么没开门?该不会被金银坊斗垮了吧?他奶娘的死晏霄……”后一句粗口在嘴里咕哝着,一脚踹开押宝庄的大门。“有没有人哪!”
一反过去赌客人来人往的情景,押宝庄里空荡荡的,跟在他身后进门的陆青烟见状,眉头紧锁,心中的不安达到高点。
“小絮儿,怎么不出来迎接本少爷?”霍季云迳自嚷嚷,想起后头的陆青烟,顿觉有些失言,大手将她一揽入怀。“你千万别误会,我说的小絮儿——呃,她名字就叫飞絮,是从型我一起长大的,就像我妹妹一样,我只喜欢你一个!”
陆青烟摇头表示不在意。他若不说,她连小絮儿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去吃这种莫名其妙的飞醋。
如此明理,当然又令霍季云色心大动地想“奖赏”一番,结果跟不上霍季云脚程的一群人,这时才喘吁吁地进门,陆青烟忙捣住他的嘴,两人好事再度被打断。
胖叔喘息未停,顾不得霍季云的冷眼,先揪住了他。“季云,你要见奶娘前!先答应我不要激动,保持冷静。”
“听你这么说,该不会我一进去就被奶娘乱棒打死吧?”霍季云佯怒地横他一眼。“谁叫你们要带奶娘到庄里!这下我不被打死也会被骂死。”
“不,不是这样……”胖叔有口难言。
“小絮儿也在里面吗?还有其它人呢?尤其是冒充我的那个家伙,他是不是把我的押宝庄给弄垮了?”他蹙眉环顾空荡的室内。
“小絮儿和晏霄都在内室里陪奶娘,但……”
“那还等什么!青烟,我马上带你去见未来婆婆!”粗线条地没注意到众人的异状,就这么带着她进入内室。才踏到门口,飘来的浓浓药味令他瞬间变了脸。
“奶娘生病了?”霍季云霎时沉下脸问。有人敢让他的至亲生点病痛,他一定找那人拼命!
“呃……可以这么说……”
凛冽的气息由他身上瞬间进发而出,手中力道不自觉加重了些。陆青烟被他握痛了肩头,却未露出痛苦神色,只体贴地往他偎近了些,玉手握住他的大掌。
霍季云立即反手握紧她,心中的火气消了一点。她的慰藉,更让他体会到自己早已无法离开她,更无法忍受这只温柔的手有脱出他掌心的可能。
轻轻推了门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在床边、一脸疲惫的晏霄;另一个黄衣女子坐在晏霄对面,斜靠在床头雕花木上,已累得昏睡过去。
最后,霍季云的目光落在床上的人,那是他挚爱的奶娘,脸色白中带青,双眼紧闭,陶口几乎没有起伏。
眼见从小带他到大,对他慈爱有加的奶娘变得如此模样,霍季云忍不住握紧拳头,全身颤抖,一半是害怕奶娘早已不在人世,另一半,则是对晏霄等人的愤怒。
晏霄承诺会照顾好奶娘,承诺会帮他孝顺奶娘,可是他相信的结果,却落得唯一亲人生死不明,霍季云一下子爆发了,厉色怒瞪晏霄。
“奶娘怎么了?!”他悲愤地大吼。
“季云……”陆青烟想安抚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黄衣女子被这一番吵嚷惊醒,迷糊地看着两个对立而视的晏霄。一会儿,她才清醒过来,意外地低叫;“季云,你回来了!”
“奶娘怎么了?”霍季云不理会黄衣女子——也就是他口中的飞絮,揪起晏霄衣领。“你就是这样帮我照顾奶娘的?”
“季云,你小声点,别吵到奶娘了。”飞絮不忍晏霄沉默接受霍季云的怒气,试图帮他解释。“是金银坊……应该说,是天尊教的人向押宝庄挑衅,捉了奶娘威胁晏霄,杀了好几个弟兄下说,最后还对奶娘下毒,才……”
霍季云深吸口气,眼中瞬时泛满血丝,这时他眼中只有他恨如海深的晏霄。
“你,跟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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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出房门到了中庭,霍季云已一拳挥在晏霄脸上,后者默默受了这一拳,整个人歪向一旁撞在树干上,引来众人惊呼。
霍季云杀红了眼,又靠上去拳打脚踢,乱无章法,但力道十足,充分显示了他的愤怒及怨恨。“你说啊!奶娘怎么会被你照顾成这样?!你怎么对得起我……”
晏霄完全不抵抗,任其打骂;这是他应得的惩罚,他确实没做到承诺,辜负了奶娘无私的疼爱。但短短三个月的相处,谁又知道他的悲恸早已不下于霍季云?
又是一拳呼上胸口,将晏霄打得倾倒在地。霍季云正想再劈下一掌时,一抹黄色身影闪到眼前,挡下了这一掌。
“霍季云,你给我冷静点!”
霍季云一手格开她,另一掌对准晏霄就要击下,但另一个影儿及时扑到晏霄身前,试图阻挡这蓄满劲力的攻击。
霍季云看清来人,掌风及时转了向,将地面劈出一个大洞。像是发泄得不够,他恨恨地槌着地面,痛苦地吼叫着。
“你居然用命护着他?!你不知道这一掌劈下去会死吗?!他对你而言那么重要、值得让你舍命吗?!”
挡在晏霄身前的陆青烟转身硬是抓佐季云的手,不让他自残。“季云,你别再打了,会受伤的。”
“不要管我!”他红着眼又忿然往地上一锤,但目光却下看她。“你们不是要保护他吗?!到他身边去啊!不用来同情我!”
“别说气话。”即便他话中带刺,陆青烟还是软言劝他。“你冷静点想想就会明白,就算你把晏霄打死也没有用,奶娘不会因此而醒来,他已经十分后悔了。你现在该做的,是让他将功赎罪,多一份力量替奶娘讨回公道。”
“不用你们临水堡的人插手!”悲愤之中,他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
“奶娘是我的,你们根本不了解我的心情!当初我实在不应该让你们这些外人进到押宝庄来,奶娘也就不会中毒了!”
“你也把我当外人吗?”即使心因他的话而泛疼,陆青烟仍不改温柔,因为她能体会,盛怒之中没人能有几句好话。“你先冷静下来。晏霄被你打成这样,也教训得够了,他心里头同样很难过的啊。”
“你为什么一直帮他说话?!”他抬起头,想到不久前她才在胖叔面前自称是晏霄的未婚妻,直视她的目光瞬时少了平日的情意,却漾满了激动及气忿。“是啊,我怎么忘了你口口声声只承认是他的未婚妻,这难道还不算外人吗!你到这里就是来找他的,现在你找到了,你们给我滚!都给我滚!”
她顿时苍白了脸,压抑眼中浮现的水气,努力平息内心的痛楚。“你不是认真的,季云,所以我不会当真。”但再怎么忍,泛红的水眸已掩不住泪水的痕迹。“晏霄他能帮你的,临水堡的人力物力,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助你复仇……”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他怒目转向被飞絮扶起的晏霄。“少在这里装可怜!你给我滚!带着你的女人给我滚出押宝庄!滚出淞田!”
“季云……”飞絮摇摇头,扶着半昏迷的晏霄,来到已被利言刺语伤得体无完肤、完全说不出话的陆青烟身边。“陆姑娘,你先扶晏霄到另一个房里吧。”
陆青烟接手扶住晏霄,但哀凄的目光仍锁紧了霍季云。
“放心,他现在情绪激动,我会照顾他。”飞絮拍拍她的肩,给她一点力量。
微微点头,陆青烟没有犹豫,随即转过身带着晏霄回房,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眼中泛流而出的泪水。
她离去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击在霍季云心上。
她真的走了,真的走了!这令他原本愤恨不平的心中,更添上了惶恐失落。
砰!用力一拳又打在地上,指间关节已血流不止,但他却不觉得痛,拼命忍住开口留她的冲动,忍住内心莫名的害怕。
“季云,你流血了,我帮你包扎吧。”飞絮叹息着踱到他身旁,想执起他的手。
不料他快速闪过,手臂往后一扬,拒绝任何人的接近,连看也不看众人担忧的样子,起身走到奶娘房里,用房门隔绝所有人的关心,以及对陆青烟的情丝。
他没有错!他不需要他们临水堡的假仁假义,不需要外人的虚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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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了,霍季云将自己关在奶娘房里,不吃不喝不眠。奶娘的情况依旧不明朗,随时有死亡的可能,这令霍季云像头随时会被激怒的野兽;除了端药给奶娘的人,只要试图和他说一句话,就会被暴怒的他轰出门外。
押宝庄众人拿他没法,晏霄和陆青烟更是他指名不愿见。不过飞絮可不吃这一套,她趁着他身子虚弱,趁机迷晕了他,令几个押宝庄的小厮将他架出奶娘房间。
由深沉的睡眠中醒来,霍季云惊出一身冷汗,环头四周才发现自己回到了小砖房中。方才,他梦到奶娘先他而去了,那梦境是如此真实,令他怀疑自己梦到的事早已成为事实……
“季云,你醒了?”一声温柔的叫唤吸引了他涣散的目光。陆青烟打了盆水进来,柔柔地来到他身边,替他整理仪容。
然而,若是仔细瞧她的神态,不难发现她娟秀的脸庞上满是疲惫。
玉手才到他颊边,便被他一手挥开。“你们把我迷昏带来这里做什么?!我要陪着奶娘,我要在她身边!”
“大家也是怕你身子吃不消,所以才想办法让你休息一下。”她轻言安抚道。
“不必你们假好心!不是叫你们走了吗!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气得偏过头,他永远忘不了她用生命护着晏霄那一幕。
“我知道你在气什么。”她眼帘微敛,掩去那一瞬的受伤,又马上以清澄的眸子对上他。“我护着晏霄,是为了避免你做傻事,届时奶娘醒来,她会怪你的。”而且,晏祈对她恩重如山,令她无法坐视晏霄坐以待毙。
“奶娘会醒吗?!谁来跟我保证奶娘会醒?!”霍季云怒火进发,全发泄在她身上。每个人都要求他原谅晏霄,谁又来体谅他?!晏霄害奶娘生命垂危的内疚?谁知道他多么想抱紧眼前柔软香馥的身体,狠狠大哭一场?!
“季云……”像是看穿了他的脆弱,陆青烟对他的愤怒不以为意,主动搂住他。
霍季云冷然推开她。这时候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她的同情。“晏霄呢?你放心,我不会再去揍他,你不必说久话来刺探。我们押宝庄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
再次被拒绝,她那已布满伤痕的内心再添一道口子。这个她唯一认定的男人,竟用言语一次次凌迟她!难道他看不出她的真心、看不出她是真的为他着想吗?
“我不是为了晏霄来的,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他冷哼一声,不自觉将嫉恨完全释放出来。“你护着晏霄,不让我替奶娘讨公道,这叫为了我?你每句话都在替晏霄辩护,却无法体谅我的心情,这叫为了我?你向我示好,说接受我的感情,却只承认自己是晏霄的未婚妻,这也叫为了我?如果是这样,收回你的同情吧。我过去利用你,所以你也利用我保护你见到了晏霄,现在你见到了,我霍季云再怎么不济,也绝不接受这种虚情假意。”
伤人的字字句句逼得陆青烟痛得无以复加,抚住胸口退了一步。“你真的这么想?你真的如此轻贱我的感情?”她有些颤抖地问。
“是谁轻贱谁的感情?你眼里根本只有晏霄,还跟我谈什么感情!”
他气极扬手,将她端来的水盆打翻,匡啷一声,水洒了一地。
眼睁睁看他糟蹋她的好意,那泼出去的水似在嘲讽她覆水难收的情感。可是他却盲目地不肯听,不肯相信。“难道你以为这一路上,我和你的……亲密,都是假的?”
“哼!那是我不知道你可以为晏霄牺牲到那种程度!我忘了,在你还以为我是晏霄的时候,你也没拒绝过我的亲近。你怎么能够那么自私,只要对自己有利,你就往哪边靠……”
“住口!”她再也听不下去他的诬蔑。“这就是你对我的想法?”
“对!”他铁了心道。
“难道不是吗?”事实历历在目,他想忽视也忽视不了。“我不敢自作多情的认为,你陆大小姐会放弃临水堡夫人的地位,独钟我一个小赌坊的主人。”
接二连三的打击。都已经这么多天了,他的言语之间仍是无情,她已无法确认这是他的气话,还是真心话。
“那么,我只问你,季云,你爱我吗?你真心爱过我吗?”
霍季云被她沉痛的眼神震慑住,差点脱口承认他真的爱她,爱到心都痛了,所以才更无法面对她对晏霄的执着及牺牲。可是,他却也无法当她面否认,他早在临水堡便情根深种,因此,他闪避了她灼灼的目光,选择沉默。
只是,这样的无语,却让陆青烟自心底凉起。够了,一番情意只换来自私二字,被伤害污辱至此,她已经受够了。一双美眸深深注视霍季云,一点一滴封闭她的感情,长久未曾出现在她脸上的冷然又渐渐笼罩她全身。
“季云,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看出你不是晏霄的吗?”仿佛又恢复以往将自己伪装得很好的陆青烟,她淡然问他。
“你……”见到她的转变,霍季云有些心慌,但仍倔强地不愿承认。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却深刻地感受到自己似乎正要失去某些东西,一些他曾经拥有、却未加以珍惜的东西。
“当你在我面前拿出骰子的那一刻,我就确定你不是晏霄了。”她缓缓陈述,将过去两人相处的快乐与情爱密密实实地深埋心底。“但我没有揭穿你,甚至还不顾一切投入你的计谋、接受你的设计,你认为这代表着什么?”
霍季云皱眉,一时间无法了解她的用意。
陆青烟没有解释,最后给了他淡淡的一瞥,就步出了门外。
“我说过只给你一次机会的,而你,仍旧是辜负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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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
从陆青烟转身离去那天起,霍季云再也没有见到她。在人前,他仍是嘴硬不肯见临水堡的任何人,可是每当独自一人时,那张芙蓉似的脸庞总会不时浮现脑海,时笑时嗔,时冷时热,最后留在他意识中的,却是充满遗憾与失望的眼神。
奶娘的病终于有了起色;她曾短暂清醒过一阵子,却又马上昏睡过去。不过这样的进步已足够令人欣慰,也才能让霍季云一直乱糟糟的脑子冷静下来。
他和她,是真的不可能了吧?这样也好,天涯何处无芳草,凭他霍季云要什么美人没有。他再也不必百般讨好,只为搏美人一个微笑;再也不必远离莺莺燕燕,只怕引起她任何误会;最重要的,他再也不必费尽心思,只为了得到她。
得到她……
“可恶!”在押宝庄厅里,他愤愤地一槌桌子,回音响彻空荡荡的空间中。他终于还是失去她了,而且是被他自己逼离身边。早知这个结果,当初他为她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在做什么?!他怎能把自己的生活与感情弄得乱七八糟!
他与她,究竟是谁负了谁?
“槌什么槌?再槌,人也不会回来了。”带着讥讽的话语飘来,飞絮来到眼前,没好气地瞪他。
“别吵我!”他像挥开苍蝇般扬手。
“你不必把少爷脾气发在我身上,我可不像陆青烟会容忍你的臭德行!”他拽,她姿态就摆得更高,最好他等一下就不要求她。
“你来找碴的吗?”霍季云挑眉。
“我只是来通知你,你的美人儿走了,这下称了你的意了,她这个临水堡的外人终于滚了。”同样身为女人,又经过几天的相处,飞絮对他们的关系有了深一层的了解,更想一拳打醒这个死顽固。
她走了?霍季云心中一紧,表面却仍是不在乎道;“走了就算了,她本来就是临水堡少主的未婚妻。至于你……该不会是因为新欢晏霄带她回堡了,心里不舒坦,才来找我麻烦的吧?”
嗯,提到晏霄,飞絮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随即勾起嘴唇,风情万种地靠近他。“晏霄走了不是更好?省得在这里妨碍我和你叙旧呢……”
奶娘从小扶养他们长大,两人也算青梅竹马,若能有什么好结果,那是最令人高兴的。不过两人从小看到大,斗嘴斗到大,要进出什么火花早迸出来了,所以纵使她有不下于陆青烟的容貌及大胆的作风,霍季云仍从未把念头动到她身上。
“可是……”媚笑到了唇边,纤纤玉手赫然往他头顶狠狠一敲!“并不是晏霄带陆青烟走的。胖叔他们发现时,她已经留书说她要回临水堡了。”
她自己一个人回去了?临水堡现在如同虎穴,她一个弱女子回去……
想到这里,他突然紧张起来。不过想到堡里至少还有个齐洛飞……“哼,反正有晏霄会保护她,她这趟回去,肯定是等着当少堡主夫人,你不必为她操心。”
“你……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蠢蛋!”她忍不住又敲了他一记。
“打你我还嫌手痛!她要走,晏霄根本不知道,甚至连少主的令玺都没拿给晏霄。这代表着她一回去,便得担起所有的责任,包括所有你捅下的娄子!”
砰t季云白了脸,霍然站起,把桌椅都弄倒了。正要转身跑出去,却被飞絮一把拉住。“先别忙,你追去也没用,她都走了两天了,而且还是骑马,你怎么追也追不上的。我还有事没说呢……”见他停下脚步,她才一边扶起倾倒的桌椅。“真是,这些全是赚钱的工具,你怎么说摔就摔,说你蠢你还不承认——”
“你还有什么事要说?!”顾不了她的数落,霍季云忽忽打断她。
求她了吧?飞絮刻意放慢了动作,急得他在原地跳脚,才不疾不徐地道:“这阵子你只顾着难过,但人家晏霄可是出动了所有的人力,终于查到毒害奶娘的主谋,是天尊教的……那个……呃……”
“天尊教的谁啊?!你说话能不能快一点?!”霍季云简直要被这女人搞到发疯!
“不知道是谁说,不需要外人插手啊……”见他愧疚又着急,她才放过他。“是天尊教在江南东道的新任堂主,也就是他们安插在临水堡的内好,名叫晏名瑾。”
晏名瑾?t季云瞪大眼。“晏名瑾这个浑球……”
“你不也是个浑球?我都说这么明白了你还不懂吗?我告诉你这些,重点不在晏名瑾是什么,而是在陆青烟!”
忽然一阵心悸,他艰难地问:“青烟……知道这件事?”
“废话!”看出了他的激动,飞絮肃起脸。“青烟就是知道了这件事,隔天便留书出走了。你还不清楚她的用心吗?”
霍季云痛苦地抓着头,头发都抓乱了。“我、我早就应该知道的!临水堡因天尊教屡次进犯,早已守得密密实实,不可能强攻进去,她这次回去,定是为我替奶娘复仇铺路。”他状似疯狂地又将桌子掀倒。“我到底在干什么?!我把一切都搞砸了!她是真的为了我、是为了我啊!我居然那样对她,我到底在干什么……”
“你在这里把头发扯光了又有什么用?这件事里,她是最无辜的,却也被你迁怒得最惨。她不顾一切地帮你,你是不是也该有所行动来回应她的努力?否则她的牺牲又算什么。”她也不劝阻他,任他槌胸顿足地后悔。自她知道了陆青烟的委屈,她只觉得这个臭男人再痛苦也是活该。
“我、我去找她!”他拔腿就想走。
“你脑子伤了哪里啊!你尽管冲动的去找她,然后被临水堡的败类砍成十段八段,看有谁会同情你!季云,事情牵涉到奶娘,你就冲动盲目,但这次你真的必须好好想想,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安安全全把她弄出临水堡。”无奈的她又认命开始搬桌子。“真是,要是桌椅雕花去了一个角,一定叫你吐钱出来赔……”
原想叫这个臭男人自己收拾,一抬头,才发现厅里只剩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