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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府外的山神庙,仍如往常般诡异可怕。虽然这是个美丽的春天夜晚,黑幕中有明亮的月光,然而一股阴森的气氛,仍笼罩住山神庙内外。
宋采薇已经在庙里等待很久了,她身着紧身黑衣的窈窕身影不安地在庙内来回踱步。她赶了好几天的路,就希望能赶上这个大凶日,可是为什么她等待的人却还没有来呢?
正当她不耐烦时,寂静的夜色中传来几声鸦啼,她吁了口气,知道她等的人即将出现。
他就像前几次一样从黑暗中走出来,采薇已不再感到害怕,反而有种同谋的亲切感。
“恐怕又要让你再度感到失望。”冰冷的语调中听不出一丝遗憾,她耸耸肩,仿佛已习惯他道歉的方式。
“仍然找不到古振塘吗?”
“他就像从世间消失了一般。”
“没关系,我现在顾不了他了。”
“你要我退还银子?”他的声音隐含着一丝愤怒,并不是心疼到手的银两,而是对他生平第一次无法完成买卖感到恼怒。
“不,我要换个目标。”
乌鸦默然无语,他的雇主从未更换过目标,因为无此必要。乌鸦没有失过手,总能在限期之内完成任务。可是这—次他却失手了,连目标的行踪都无法掌握,他甚至怀疑古振塘可能已不在人间。
“是谁?”他对能让黑衣女子如此沉不住气的目标感到好奇。他生平见过不少雇主,大部分都是男人,鲜少有像黑衣女郎如此年轻的女子。她的沉稳、冷静更甚于男子,曾令他暗暗佩服。前次她要杀古振塘时,虽然神情紧张,但仍能维持住冷静的外表,他猜测那必定是地第一次找杀手。而这一次她的表情大相迳庭,多了一份迫切的危险,显现出渴切除去对方的嗜血感觉。
“关长风。”
乌鸦心中—檩,暗暗猜测起黑衣女郎的身分。一个想杀占振塘和关长风的女子,来历必定不凡。
古振塘和关长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男子,但在武林中却有着相同的名声。他们从来没败过,而且双双在泰山之役失踪。江湖传说他们两败俱伤,埋尸泰山,可是关家的人却没找到任何一人的尸首。而今关长风复出,古振塘的生死之谜就更启人疑窦了。
“那古振塘呢?”
“他对我已不重要。”
乌鸦重新评估情势,他现在敢肯定黑衣女郎和古振塘、关长风并没有什么恩怨,倒可能是利益冲突。他突然对眼前的女人感到心寒,一个为利益而杀人的女子,比什么都还要可怕。
“你不必花时间去查阅长风的下落,他应该已经到徐州了。他会走水路直奔金陵,你可以在沿途击杀他。不过你必须要小心,他可能会有关家的人保护。”
如果他杀得了关长风,当然没必要去担心关家的人。关长风号称关内第一高手,但是乌鸦并不担心这点。他们是杀手组织,讲究的是暗杀技巧,而不是明刀明枪的实干。就算他是天下第二高手,也不见得能挡得过杀手的狙击。
“这是一斛明珠,”采薇拿出腋下夹着的木箱,“我知道关长风更难下手。我希望你亲自出马,而且要做得天衣无缝。”
“你希望他怎么死?”乌鸦接住她丢过来的木箱问道。
“我不在乎他怎么死,只要能杀死他就行了。”采薇暴躁地说,突然对整件事情厌恶至极,恨不能立即除去眼中钉。
关长风一定得死!地在心中暗暗发誓,如果乌鸦杀不死他,她就亲自动手。她愤然地转身离去,这是头一次在乌鸦隐身离开前,有人先他一步离开破庙。
他愣在当场,目送着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的黑影,然后飞身取下挂在庙门口的灯笼,悻悻然地隐身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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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曲阜往徐州的一路上,关长风一行人停停走走,畅游风光名胜。
福婶眯着眼睛,不明白这位阔少爷在搞什么名堂。他似乎一点也不急着送小姐到金陵,倒像是在拖时间,整日陪着她游山玩水,好不惬意。而她的那口子也好像根本不急,由着一群年轻人胡闹,还带着地这个老太婆瞎凑趣。
“我说孩子的爹呀,你看关少爷跟咱们小姐是不是太亲热了点?”
“有吗?”萧福诧异地问。
“你瞎眼了吗?”福婶没好气地说,“没见列他们两人没事就手牵手走在一起,吃饭时还看来看去的。”
“那又怎样?他们是师兄妹啊。”
“老头子,你没脑筋呀!”福婶用指尖戳着他的头,“他们是师兄妹,可不是夫妻,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老爷临终时不是要关少爷娶小姐吗?”萧福慢吞吞地说。
“那是在许少爷另娶别人的情况下。”福婶没好气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们到达京城时,许少爷没有另娶他人?”
福婶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是呀,以他们这种牛步,怕不要个二、五年才能到达金陵,到时候那位许少爷说不定已儿女成群了呢!
到这时候她才终于明白这位关少爷和她相公打的主意,她气鼓鼓地想张口抗议,却不意瞥见正拉着关长风在池边看鸳鸯的湘儿小姐。
好—对金童玉女!福婶也不禁赞道,只怕那位许少爷不及眼前这位关少爷俊呢!唉,她还是闭上嘴别多话得好,免得恼了小的,又气着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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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长风一行人在黄昏时抵达徐州,投宿悦来客栈。他一下马就瞧见躬身立在门口、满脸激动的聂凯臣,他没料到关家的人来得这么快。
“属下参见少主。”
“凯臣,你来得倒挺快的。”
“属下原先就在徐州办事,昨儿个接到山庄的飞鸽传书后,就一直在此等待少主差遣。属下……属下很高兴能再伺候少主。”
“凯臣,辛苦你了。”长风握住这位跟他情同手足的下属。
“少主,属下已订好客房,还准备了一些酒菜给少主洗尘。”
“谢谢你,凯臣。”长风微笑道,转过身朝马车走去,将萧湘抱下马车。而莲娃和福婶也在菱歌扶持下,依序下了马车。
“小兄弟,你不是……”聂凯臣一看到菱歌,立刻大嚷道。
“聂大哥,咱们又见面了。”菱歌笑嘻嘻地说。
“原来那封信是……”聂凯臣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脑门。难怪老爷看过信后,立刻撤退搜索少主的人马,原来是封报平安的信。“对了,我回去后,家父一直问我令尊大人是否姓萧,还请小兄弟告知。”
“我们的确是姓萧,还有我爹就站在你后头。”
聂凯臣惊慌地转过身,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竟站了个面貌威严的老人。
“你是老聂的儿子吗?”萧福微微扯动嘴角。
“小侄聂凯臣拜见萧伯父。”
萧福将他下拜的身子扶起,拍了拍他的肩道:“没想到老聂有你这么好的儿子,他身体还健朗吧?”
“家父身体健朗,”聂凯臣恭敬地回答,“并要小侄代他向伯父问好,他老人家已陪同庄主到泰安拜祭萧将军。”
萧湘一听,不由得热泪盈眶,长风搂紧她安慰道:“湘儿,别难过了。我瞧你也累坏了,咱们进去休息。”
聂凯臣这时候才注意到少主呵护在怀里的俏佳人。只见她眉目如昼,风姿绰约,不似北地胭脂的高大健美,倒有几分南方佳丽的娇弱可人;而那对似星光灿烂般美眸中的盈盈泪光,更揪紧了他的心,让他有种想与她共掬一把泪的心酸感觉。
聂凯臣暗暗心惊,他自幼就被父亲教育成只流血、不流泪的铁血硬汉,怎么才初见这位姑娘,就被她的眼泪所牵动?他不是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女人吗?
再看见少主脸上少有的柔情,显然一颗心早已缚在这位少女身上。聂凯臣恍然大悟,始知为何“西子捧心人称美,束施效颦人骂怪”。像白衣少女这般清丽动人的美女,就算是蹙眉生气,也会令人揪心。
晚膳时卜关长风正式将聂凯臣介绍给众人,聂凯臣终于肯定在少主怀里的美少女就是萧将军的爱女萧湘。只见她脸上的悲容已一扫而空,换上一张似春风般煦人的笑靥,坐在少主身边言笑晏晏,任由关长风柔声地哄着她品尝菜肴。
聂凯臣见状大为惊愕,他自幼陪侍在少主身边,从未见过他低声下气地哄女孩,就算是他的未婚妻宋采薇,也仅得他以礼相待而已。可是他对这位萧家小姐却大为不同,只要萧湘眼儿一膘,唇角梨窝一现,就能让少主神魂颠倒,发愣半天。再看看同桌的每个人,不是忙着挟菜吃饭,就是聊些家常话,没有人像他这样傻呼呼地瞪着那对金童玉女直瞧,这才猛然发现别人早已见怪不怪,倒是他少见多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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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关长风一行人在徐州附近游览,耽误了两三天才登上聂凯臣早巳准备妥当的客船,沿着大运河南下。沿途风平浪静,客船在关家舟子的操楫下,平稳快速地向前行,只是每到一处名胜,长风便要携着萧湘下船游览,所以往金陵的行程又多耽搁了几天。
这一日客船到达扬州,萧湘对扬州的瘦西湖仰慕已久,长风便携着她雇了艘画肪游览该湖。
萧福夫妻偷了个懒待在客栈休息,只让莲娃和菱歌跟去,而聂凯臣则理所当然地随身护卫。
位于扬州西北郊的瘦西湖,又名长春湖,据说是隋炀帝开凿扬州大运河时留下的遗迹。其浩淼的湖水和杭州西湖相比,另有一番清瘦秀丽的景色。
画舫行至瘦西湖北岸,众人弃船登蜀冈,眺望湖景,只见碧波垂柳间,有若隐若现的亭桥楼阁,红墙绿瓦,更添丽色。
他们朝左而行,登观音山,小径上开满姹紫嫣红的不知名野花,白色的粉蝶在花丛间戏舞。萧湘和莲娃追着蝴蝶嬉闹,而长风和菱歌则对着这对美丽的主仆痴望傻笑。聂凯臣不以为然地皱着鼻子,他翻了翻白眼看向天际,发现太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乌云遮住了。
“少主,我看这天色昏暗,有可能会下阵春雨,我们还是折返回船上吧。”
长风点头同意,挽着萧湘步行下山,谁知一行人才行至半山腰,春雷已轰隆隆地响个不停,没多久绵密的春雨就朝他们泼洒下来。长风护着萧湘街进竹林内一间没人住的弃屋,吩咐聂凯臣和菱歌捡了些枯枝,就地升火取暖。
萧湘坐在火堆旁烘干沾到雨珠的袖口,雪白的脸颊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嫣红可爱。
突然一阵白光急闪,接着又是轰隆隆的雷声响起,萧湘瑟缩着,双手掩住耳朵。
“湘儿,别怕。”长风将她搂进怀中安慰。
“湘儿不怕,只是这雷声太吵了。”萧湘逞强地说。
“真的呀,那师兄替你掩住耳朵,不让这雷声吵到你。”长风逗着她说,让萧湘倚在他结实的胸膛休息,没多久她就在他稳定的心跳声催眠下,昏昏欲睡。
“少主,我瞧云层的厚度,这雨只怕要下上一阵子。”聂凯臣忧虑地说。
“不打紧,反正我们也不赶路,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好了。”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雨点儿慢慢小了下来。聂凯臣站在门口凝望天色,发现太阳正从云层中露出脸来。
“雨陕停了。”他喃喃自语,有些怅然地盯住天边那道绚丽的彩虹。屋内相拥休憩的两对佳偶,让他突生一种孤寂的感觉。突然,一阵沙哑嘈杂的乌啼自远方传来,打断了他的自卑自怜,他双眉蹙紧,练武者的本能让他不由自主地全身戒备。
“师兄,雨停了吗?”萧湘甜美的嗓音在寒鸦的啼叫声中响起,显得有些不协调。
“雨停了。”长风的眼光自门口方向收回,投注在萧湘脸上。他温柔地对她一笑,然后对还在屋角酣眠的菱歌唤道:“菱歌,该醒了。”
威严、不容人拒绝的声音,很快钻进菱歌的耳中将他唤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茫然地瞪向声音的方向。
“菱歌,你负责保护湘儿和莲娃。”长风扶着萧湘起身,向菱歌和莲娃招手要他们过来。他站在三人身前,将他们护卫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哑哑的乌啼声越来越急,飞乌拍翅的声音响如巨雷,没多久聂凯臣就看见—团乌压压的黑影自远方飞来,他脸色一变,大叫警告道:“乌鸦!”
长风脸色凝重,眼光很快打量了屋内一遍,然后指示萧湘三人躲进桌子底下。
“师兄,你不躲吗?”萧湘惊慌地问。
“师兄保护你,别怕,我不会有事的。菱歌,好好保护她们。”
菱歌点了点头,拿出绑在腰际的弹弓,又从腰袋中取出一颗石子。
“菱歌,那是什么?我也要。”萧湘好奇地道。
“小姐,只是石子而已。”
“不管啦,给我几颗。”
菱歌没辙,只好取出三颗石子放在萧湘雪白的手掌中,慎重地警告道:“可别乱丢喔,小姐。”
萧湘点了点头,全神看向门口的方向。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那团乌压压的黑影已自四面八方冲向竹林间的弃屋,位于门口的聂凯臣首当其冲。
他双手交错,急急朝那群乌鸦推出一掌。
排山倒海的掌势立刻击中鸦群,首当其冲的十数只乌鸦自半空中掉下,可是鸦群仍然不怕死地朝聂凯臣直冲过来。
聂凯臣双手来回交错,连续对空中击掌,在他掌势范围内的群鸦死伤无数,但仍无法止住鸦群的进击,只能勉强采取守势,让乌鸦无法近身。
另外数百只乌鸦从左右两旁的破窗冲飞进来,攻向长风,只见他右攻左抱,才一眨眼的工夫,地面上就躺了黑压压的一片鸦尸。
萧湘看得触目惊心,暗暗后悔把琴留在船上。她曾听父亲萧暮雨提过钟子期所作的“百鸟朝凤一古曲,可以降服乌兽。如果她将琴带在身上,就可以弹奏该曲,让这群乌鸦不至于发狂攻击人。
“这群乌鸦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攻击人呢?”莲娃颤抖地喃喃自语,她生乎第一次看到这种恐怖的景象。
蓦地,她瞧见—只乌鸦冲向自己,不禁尖叫出声,菱歌射出第一颗石子,将乌鸦击落地面。
萧湘吁出一口气,摸了摸手中的圆石子,凝神看向她的意中人。突然,她瞧见一道跟乌鸦一般黑的身影,夹在鸦群中自左窗飞击向师兄,她大吃一惊,急扣手中的石子,射向来人胸前的三大要穴。
只听见闷哼一声,那人在半空中压向地面上的鸦尸昏死过去。
长风悚然一惊,面色更加凝重,向左右两侧的窗口,各挥出猛烈的一掌。他原本还希望这群乌鸦并不是由武林中的神秘杀手帮派“乌鸦”所操纵,没想到天不从人愿,来的就是“乌鸦”。
“菱歌,再给我几颗石子。”萧湘催促地说。
“小姐,我的石子不多,你要省点用。”菱歌愁眉苦脸地说,又拿了三颗给萧湘。
“菱歌,你只不过射中一只乌鸦,我却打中一个人。再说我认穴的本领本来就比你高,你干脆把那袋石子都给我算了。”
“那怎么可以!”菱歌护着他的腰袋嚷道。
“小气鬼!”萧湘娇嗔道,“那这样好了,你跟莲娃帮我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尖硬的石块之类,可以让我充当暗器的。”
反正莲娃除了躲在桌下发抖外,也别无他事可做,干脆帮小姐找石头,倒让她在桌角附近,发现了几块碎砖。
更多的黑影在乌鸦的掩护下从窗口掠进来,长风眼观四周,耳听八方,以攻代守,和来人在鸦群中交手。萧湘则专向掠进屋内的黑衣人下手,将石子、砖块丢向来人的要穴。于是只听见在一片乌鸦哀啼声中,夹杂着数声闷哼、惨叫,地面上除了鸦尸外,又多了些被击昏的人。
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声压过嘈杂的乌啼,黑压压的鸦群像来时一般突然地快速退出屋内,长风掠到门口,看见聂凯臣正在屋外大口地喘着气,脸上汗水涔涔。
那群乌鸦并没有退走,安静地停在屋角、竹林间虎视眈眈。
“师兄。”萧湘偷偷拉了拉长风的衣角,低低地唤了一声。
“湘儿,你应该躲起来的。”他不悦地说。
“人家才不要跟一屋子的乌鸦尸体在一起呢!”她害怕地嚷着,指了指在菱歌怀里脸色苍白的莲娃,“莲娃吓坏了。”
长风扬了扬眉,领会了萧湘的暗示,将她拉进怀中笑道:“那湘儿有没有吓坏呢?”
“我打中了几个坏人,你瞧见了没有?”她在他怀中发抖,但仍不忘吹嘘道。
“喔——没想到湘儿的武功这么好。”
“那是当然啦,我从小就熟记这些经脉穴道。要替人下针,自然得认穴奇准,这点小把戏……”萧湘的声音消失在一声惊喘之后,圆睁的眼珠子瞪着缓缓从竹林间走出来的黑衣怪客。
这是萧湘生平所见过最怪异的人,只见他全身停满乌鸦,黑袍罩住他的脸孔,只露出一对阴沉的眼睛,和鼻子、嘴巴。
“你就是乌鸦。”长风平静地看向他。
黑衣人点了点头,眼中射出的冰冷寒光掠过在场的每个人,最后停驻在萧湘睑亡。
萧湘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缩向长风的怀里。
乌鸦很快就对自己承认他犯了一个大错误。
他没算到在关长风怀中、那位娇滴滴的小美人,竟然是个暗器高手。
当他的人冲进破屋里时,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关长风。不料在未近关长风身旁前,就被人撂倒了。当他发现他的手下像肉包子打狗般有去无回,便紧急下令他们撤退,但回来的却只有群鸦。
他的心中愤怒至极,没料到他会失败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手下。
其实乌鸦未免太高估萧湘了,她不过是蹲在桌下找机会丢石子而已,大部分的杀手还是由关长风解决的。然而若不是萧湘先解决了第一个刺客,关长风还是可能会被出其不意的敌人所伤。
“我与阁下素无嫌隙,为何杀我?”从乌鸦身上所发出的凛冽杀气,让长风不寒而栗。他将萧湘护在身后,使了个眼色要聂凯臣过来保护萧湘。
“乌鸦收钱杀人,这是规矩。”他的声音阴森森的,缺乏生气,让长风有种处在阴司鬼域里的错觉。
“是谁胆敢雇你杀飞云山庄的少主?”聂凯臣又惊又怒地问。
乌鸦冷电般的寒眸扫了他一眼,好像是在嘲弄聂凯臣问了句傻话。行有行规,杀手当然不能泄漏雇主的身分。
他的眼光回到关长风身上,他应该在黑夜中进行突袭,而不是在白天的荒郊下手。
然而关长风投宿的地点都是城内的大客栈,乌鸦倒不在乎多伤人命,只是不愿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没想到现在的麻烦更大。
他沉默地取出一把黑黝黝的钢刀,立刻有乌鸦停在刀上。萧湘好奇地看着那把刀和乌鸦,觉得这是她平生所见最怪异的组合。
长风的脸色更加凝重,拔出随身携带的飞龙剑,向前跨一大步,对身旁的聂凯臣抛下一句话:“保护湘儿。”
萧湘莲步轻移,张嘴想要抗议,却被聂凯臣拦住。
长风现在不能分神,因为他的对手是乌鸦,一个可能比关东神剑古振塘更加可怕的对乒O
乌鸦没有等到聂凯臣将萧湘带开,就一刀攻向关长风,而停在屋角、林梢的乌鸦,也同时袭向萧湘。
长风大吃一惊,闪身避开乌鸦的一击,挡在萧湘面前。聂凯臣快步移到少主人身前,挡下乌鸦追击的快刀。
他感到虎口发麻,差一点握不住剑把。
“凯臣,护住湘儿到屋内。”长风左掌拍出,替他们开了一条生路,聂凯臣在菱歌的飞石掩护下,护着萧湘和莲娃进到破屋襄走避。
长风因为心上人不在身边,再无顾忌,使出飞云剑法全力应付乌鸦。然而乌鸦的刀法凌厉,招招皆是和他同归于尽的打法,再加上又有鸦群助阵,让他渐渐感到左支右绌了起来。
和莲娃安全地蹲坐在桌子底下的萧湘,百思不解何以乌鸦能指挥群鸦。她曾听父亲说过有人能通兽语,难道那个乌鸦竟有通鸟语的本事?甚至还能指挥乌鸦攻击人?
她叹了口气,移动一下坐麻掉的脚,右手不经意地抚过悬在腰际的玉箫,她顺手拿起父亲的遗物。虽然她无琴可抚“百鸟朝凤”,或许用箫声也行。
萧湘引箫就唇,不纯熟地吹起“百鸟朝凤”,没多久街进屋内的乌鸦攻击力似乎没那么强了,逐渐地被聂凯臣和菱歌打发。她谨慎地从桌子下爬出来,谁知玉箫才一离唇,又有乌鸦从窗口飞进,她赶紧引箫弄乐。
又过了良久,萧湘见再无乌鸦飞进屋中,又心悬师兄的安危,遂在莲娃扶持下,一面吹箫一面走到聂凯臣和菱歌所占据的门口。
只见屋外一黑一白的身影交错纵横,刀光剑影中再无乌鸦碍事,长风很快就占了优势。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正当萧湘感到后继无力,将一曲反覆吹奏的“百鸟朝凤”吹得断断续续时,长风觑出乌鸦刀法中的破绽,荡开他手中的刀,以一剑西来攻向他的心口。谁知乌鸦不退反进,将飞龙剑夹进左胁,此时两人相距不到半尺,乌鸦突从口中射出一根银针,长风闪避不及,被射中左肩。
长风闷哼一声,拔剑急退,然乌鸦的刀已追击而至,他忍住肩上的剌痛,勉强举剑相迎,一股麻木感遍及全身,乌鸦的刀乘机刺向他的胸口,萧湘尖叫出声。
就在同时,一颗石子自林间飞出击中砍下来的刀,乌鸦虎口一麻,差点脱刀而出,然而长风还是被他的刀锋划中左肩,踉跆而退,被飞身赶来救援的聂凯臣接住。
乌鸦知道竹林间来了敌人,他不敢怠慢,嘬口为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鸦群再度朝他集结,准备攻向长风。
萧湘心中又急又恨,她猛然想起那个乌鸦一定是以声音控制鸦群攻击人,连忙拔起头上师兄在扬州城买给她的金钗,悄悄移近他,使出全力将金钗掷杀向乌鸦的喉部。
正在全神指挥鸦群的乌鸦,没料到萧湘会突然下手,竟然来不及闪避金钗。他突然觉得喉头一痛,尖锐的口哨声消失在喉咙中,他抓住颈上的金钗想拔起,不料集结向他的乌鸦突然反噬其主。
萧湘不忍心看那残忍的画面,飞身赶至师兄身前,协助聂凯臣扶着长风快步通过林中小径,菱歌和莲娃紧随其后。
凄厉的呼叫声在他们身后像恶鬼般追赶他们,然而萧湘等人一离开竹林后,还是立刻停了下来。
萧湘先喂了长风一颗解毒丸,再撕开他的衣服,检查他肩上的银针是否有毒。
她发现伤口有黑血渗出来,急得差点掉眼泪。她收敛心神,以嘴吮吸伤口,希望能将银针吮出,可是地失望了。
萧湘将口中的黑血吐出,表情凝重地对长风说:“师兄,我要你逆转经脉,先将银针逼住,回去后我再请福伯帮你逼出银针。”
长风依言而行,萧湘撕开裙摆替他裹住刀伤,菱歌和聂凯臣搀着长风下山,直奔停在湖畔的画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