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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寻常的轰鸣声从海牙学院地下传出,惊动了骑士团办事楼中的理事长,也惊动了远在几十里之外的集团总裁。
“什……什么!这是……”
苍王腾地从办公桌前跳开来,猛地甩下了左手小指上一个突然烧起来的东西——金色的指环像奇幻小说中的魔戒一般,在周遭的烈火中不断溶解、崩溃。他愣愣地看着地板上的这一幕,抗拒似地用力摇起了头。
“到底是谁……这五十年来都没有……!”
同一时间,理事长室——
“这感觉……苍王一定也知道了吧!”苍后飞奔到电话旁拨通号码,“苍王,是我……你也正想打给我?刚好,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苍后……‘契约之戒’烧毁了。”
“咦!啊……啊……那就不是说……”
刚才起就有着惊人默契的两人同时沉默下来,然后,异口同声:
“那个家伙……被解放了吗!!”
被意外打开的地下室里,换了对手的激战即将开始。
金发吸血鬼那双刚刚还被银剑刺透的翅膀不知得到了什么力量,忽然大力拍打开来,接着,身体迅速上升。
“吼……”“炽盾”马上意识到出现了新的对手,但它急于对付旌姬,对这个程咬金极度不爽,便怒叫一声,飞腾上去想先解决妨碍者。双方很快到达同一平面,面对那张能将人头一下咬碎的血盆大口,金发吸血鬼却只是冷冷一笑,挥起右手,五个指甲上瞬间伸出了半米长的钩爪。“啊……!”下面的旌姬先呆住了。在她看过的书和电影里,长爪是吸血鬼的必备武器,该不会……
但是在黑龙眼中,对方不过是班门弄斧。它示威地吼叫一声,刚要用爪牙把这个看似柔弱的敌人撕裂,却没料到对手突然飞到了自己上方。吸血鬼以闪电般的速度俯冲到“炽盾”头顶的同时,旌姬听到他低低说出了三个字:
“——去死吧。”
连眨眼都来不及,半空中喷溅起暗红的血泉。吸血鬼飞身离开时,黑龙的身体已经变成了大小不一的碎块!
旌姬提着两把银剑完全僵在原地。
拥有那么强的战斗力,杀起人来岂不是易如反掌!
“这家伙……太危险了……不行……”少女紧张得几乎把嘴唇咬出血来。当吸血鬼落地慢慢回过头来时,旌姬全身一颤,反射性地刚要挥剑,对方却先发出一声呻吟跪倒在地——那对宽大的翅膀上,被剑刺过的伤处开始流血了。
是因为刚拔剑就做了剧烈活动,血流才暂时被抑制了吗……“小姐……您怎么样?”金发吸血鬼虽然痛得冷汗直流,却还是关切地先问旌姬,“应该没波及到您吧,有没有受伤?”
还在警惕的旌姬被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我……没事,倒是你不要紧吗?”她无意识地反过来慰问。“啊,不要紧,这点伤口等会儿自己就会恢复的……”吸血鬼微笑着回答,“您没事真是谢天谢地。”
“你……有名字吗?有的话叫什么?”
金发吸血鬼一愣,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还正想告诉您的——我的名字是Breeten,叫我布雷顿就好。您呢?”
“……尉迟旌姬,也叫我旌姬好了……不知道你懂不懂汉字。”
“虽然不太懂,但是很动听啊,小姐。”
“唉……在你一口一个‘小姐’之前,先给我解释这一切行吗?”旌姬叹了口气使劲靠住墙,“虽然‘炽盾’终于死了,但这里搞得一团乱,还放了被宇文家封印的你,大团长绝对会扒了我的皮啊啊啊!……布雷顿?你在干什么?”
美男子走到快要完全风化的黑龙尸体边,小心地蘸出一点尘砂放在鼻子边嗅嗅,又疑惑地望向了旌姬。
“这怪物……为什么会和您有相似的味道?”
难道这就是感到“熟悉”的原因?!其他的骑士之所以毫无动静,就是因为把人工兽的气息当成了自己的?!
“我认为有可能。”
布雷顿轻微地点了下头,不过很快就像把刚才的激战忘了似的,指了指旁边的石板说道:
“小姐,先在那里坐一下,我这就把当时的故事讲给您听。”
1941年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
为了避免给人们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并作为对战时政府的秘密支持,历史悠久的除魔师——范。海辛家族的传人们开始对全国进行清扫性狩猎,目标是所有残存的“四大魔怪”(吸血鬼、狼人、科学怪人和女巫)。布雷顿的家族虽是名门,也遭到了毁灭性的扫荡。在亲友纷纷毙命、四面楚歌的情况下,他拖着重伤的身体逃上了一艘海轮,稀里糊涂地踏上了往中国的旅途。
就算是吸血鬼,初到异国也难免心慌意乱。布雷顿那时还未完全恢复,正四处寻找血源补充力量,也不知是福是祸,他搭上的海轮抵达了苍天市——异能力者相当集中的海港之城。对吸血鬼来说异能力者的血是最高级的营养品,布雷顿便鲁莽地袭击了苍天市最强大的宇文家族。而在那一战中,他尝到了几近毁灭的失败。
翅膀被折断,还失去了右臂和左脚。这些都是过一段时间就能自行修复的伤,但布雷顿在伤愈前就失去了自由——宇文家当时的首领宇文浩生擒了他,并将其封印于自家地下。“为什么不杀我?!被人类侮辱到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血族的尊严!!”翅膀被两把银剑钉在墙壁上,金发吸血鬼迸发出吐血般的嘶吼。
“如果你是几年前来犯的话,我们绝对会杀了你,可惜不是时候,这里也和你的国家一样正在遭受战火侵袭。”直视着他的宇文浩淡然回应,“我打算饶你性命,一是由于正在非常时期,二是你还有利用价值……来订个契约吧,封印你的时间内,我们会定期给你动物鲜血作为食物,你则在必要时成为宇文家的战力。如果有宇文家以外的人解开了封印你的法阵,你就可以脱离我们的束缚,但从此要认那个人为新的从主——怎么样,条件不错吧?你还有重获自由的机会哦。”
“凭什么要我听人类的差遣?!”
“忘记了么?吸血鬼猎手们还没有放过你呢。”宇文浩冷笑着抛出杀手锏,“而且你破坏了血族的最大戒律,被非同类知晓了血族之身,这样整个吸血鬼社会都会与你断绝关系。你独自离开的话不久就会被除掉,但若能放下架子留在人类身边,他们就没有了杀你的理由——放心吧,我们会负责让你和未来的‘主人’好好相处,尽管这一天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来。”
仔细想想,的确这样比较合算。
“那么,给我一件你的东西作为契约的媒介。”
于是,布雷顿不舍地摘下刻有家徽的戒指交给了敌人。双方以此为证,立下永不违约的誓言后,吸血鬼便长年被锁在昏暗地底的魔法阵中,默默地度过无意义的每一天。宇文家则对外称布雷顿为“被豢养的怪物”,以此消除普通人类无聊的好奇心。
岁月流逝,六十多年过去了,称布雷顿为“怪物”的人大多都已不在人世,契约之戒经过几代传承,也落在了现任族长宇文苍王手上。在义弟苍后的辅佐下,他把东神集团和之后建立的海牙学院管理得井井有条,当然也一刻不放松对吸血鬼的警戒。而布雷顿也几乎不再关心是否真有解放之日,就在他快要完全死心之际——
带有余温的黄昏光芒从头顶射下,自己面前出现了黑发火眼的少女。然后,封印在她面前完全崩溃了……
“等等……布雷顿,我到底是怎么解开了你的封印的?!”
听到这里,旌姬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是搞清楚了,却对自己结下这段“孽缘”的真正起因一无所知。“这个的话,还真得感谢小姐的无敌运气。”吸血鬼扑地一声笑了出来,“您还记得掉进来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掉进来……以后?”
旌姬开始努力回忆。为了让当时疲惫的身体站起来,自己好像把剑插在“地上”用做支撑了,后来才发现是插在了一个“光罩”上……
“该不会……被我的剑破坏的光罩就是封印?!”
布雷顿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所以才说您的运气无敌啊。”
“宇文家当年设下的封印,是由成百个东西方的符咒及魔法阵结合而组成的,可以说世上没有几个人能解得开。但是,那个封印又有个极其简单的解法,就是有一个相当于心脏的‘始点’。
“就像蜘蛛是从一个点开始结网一样,封印也是从那个‘始点’开始编织的。不管其他的部位多么无懈可击,只要‘始点’被破坏,整个封印就会很快土崩瓦解。虽然绝对是凑巧,但您的剑就是不偏不斜地插中了那里——后面的过程就不用说了吧。”
此时旌姬身后的背景是——密密麻麻的黑线和郁闷之气……
“Why……为什么……我干了出这样的事?啊啊我改天也去买彩票吧……搞不好还能中到前三等奖呢……”
布雷顿没有打岔,老实地听着新主人郁闷的碎碎念。但旌姬很快反应过来:不能再在这里发愣了。“对了!我……是不是该带你去面见大团长?”她慌张地起身,“既然宇文家那么关注你,我解开了封印的事也一定被知道了!布雷顿,嗯……你会不会很为难?”“不会,这一代的两位当家我也见过好几次了。”吸血鬼沉稳地表示,“您无需担心害怕,我们又没有违背契约,宇文家的人会遵从这个结果的。”
得到当事人之一的保证,旌姬才稍微放了心。正当她思考着怎么回去地面时,布雷顿很绅士地伸出了手:
“小姐,我带您飞上去吧。”
被吸血鬼抓坠不过两秒,双脚已踏实落上了大地。旌姬努力控制着紧张的呼吸,迈开沉重的步子走向骑士团大楼。
外面天早已黑了,因此收起翅膀的布雷顿可以无所畏惧地跟在她身后。二“人”走进大门,登上楼梯,来到理事长室门前时,旌姬思索了约三十秒,轻声说道:“布雷顿,先在门外等着我好吗?”
“明白。您自己请小心。”
于是,旌姬转过身清清嗓子,用微微颤抖的声音禀告道:
“大团长,‘牙之御座’随从尉迟旌姬来见。”
谁知,接下来听到的不是苍后那声文雅的“请进”,却是一个风似地冲了过来开门的脚步声。“魅堂大人?!”被一把拉进门的旌姬顿时呆住了。魅堂抓着她的手腕不安地望向办公桌的方位——那里站着一脸紧张的苍后,以及……黑发飘飘、只有一面之缘的“国王”。
“连、连‘陛下’也……!”
以15°都不到的幅度,苍王轻轻对旌姬点了一下头,然而要让少女安下心的话已经够了。他又往门口看了一眼,只见几缕时隐时现的金发正在无风的走廊上椅。
“外面那位,你可以进来了。”
“恕难从命,我现在的主人是旌姬小姐。”
室内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无礼的家伙……!”苍后刚要发火,却被上司一把拉住。苍王露出微妙的笑容,又扫视了一遍众人,便静静地命令道:“旌姬你叫他进来。然后,御座退下。”
“为什么,陛下?!我是旌姬侍奉的骑士,有权利了解这件事的真相……!”魅堂立刻表示不满。但黑发的国王对此完全无视,只是用比刚才更冷淡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退下,‘牙之御座’。还是说,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唔……”
不知刚才的话里有什么魔力,旌姬惊讶地看着“鹰王骑士”慢慢垂下了头,说了声“遵命”就转身走了。而门外的布雷顿看到新主人向自己招手,才一脸高傲地向房内迈进。“……抱歉。”最后留在她耳边的,就只有这个低沉的声音。
“那么,Breeten。Chaos。Toreador(布雷顿。卡奥斯。托雷道尔),真没想到六十多年后,救你的人真的出现了。”松了一口气的苍后严肃宣布,“尉迟旌姬并非宇文家人,虽纯属机缘巧合,但她解开了封印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宇文家会遵守‘契约’放你自由。从今往后,如何管束你是旌姬的事,我们再也不对你进行干涉——当然,你危害海牙学院和宇文家的时候除外。你还有话要讲么?”
布雷顿先看看沉默颔首的苍王,又看看不安地交握着双手的女主人,才冷哼出了一声。
“我没有意见。从此以后,我和你们宇文家再无任何联系。”
“是吗?你只要没忘记已经发动的‘束缚之术’就好。”苍后眼中放出的光芒如同两把尖刀。吸血鬼微颤了一下,没再说出什么来。
本以为是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没想到说说就结束了。出门前苍王也只是按住自己的肩,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一切慎重啊”就把自己推了出去。旌姬纳闷地下楼梯时,却发现身边没了那个金发的身影。
“咦?!布……布雷顿!你去哪里了……”
“小姐,我在这儿。”
一只蝙蝠拍打着翅膀落到了她肩上,玫瑰色的细长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喔……也好啦,这个形态不会太显眼嘛。”旌姬如释重负,“对了,你还要跟进教室去吗?就算是蝙蝠,也未免太……”
“不用担心,我会在外面等您的。然后回到您府上,只要找个项链手环之类的东西给我‘寄宿’就行了,这样我白天也可以随身保护您,只要别把我寄宿的东西暴露在阳光下就可以。”
奇怪,他是惯于一口气讲好多话的类型吗?
“……你的态度和办公室里差好多哦。”
“当然了,宇文家是我的仇人,对他们客气等于损害我血族的自尊。而对解救了我的小姐您……我鞠躬尽瘁也是应该的。”
怎么又碰到一个那么客气的追随者呢。旌姬已从惊讶中恢复过来了,只是对未来有些许担忧。
“对了,被宇文苍王命令‘退下’的那个少年,是小姐的什么人?”
布雷顿突然提到,旌姬才猛地记起她的上司。“糟糕!魅堂大人一定生气了……布雷顿知道这个学院里的‘骑士团制度’吧?我是第二阶级的,就是‘那个少年’的随从啦!”旌姬边奔进校园边尽量简洁地解释,“他也想听你的事情,陛下却不允许,我有些担心他现在怎么样了……该去哪里找他好啊?”
“……战斗过的花园里吧。”
“是、是吗?!”
“那位骑士似乎很强,应该可以马上找出战斗发生的地点。想要了解我的情报,恐怕也只有去那里了。”
旌姬咬了下嘴唇,对肩上的吸血鬼道了声谢,立刻掉转方向往中央花园赶去。她一路拨开头上的树枝,踢开脚边的野草,直奔遭遇“炽盾”、已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喷水池。果然,借着淡淡的月光,旌姬看到了一个正默然注视地面的高挑身影——
心有不甘却无奈,孤单却仍然坚定,像一只经历过失败的鹰。
“魅堂大人……想问的话请不要客气,我和布雷顿一定回答。”
“鹰王骑士”颤了一下,马上向着随从转过头来。“旌姬……”他像被什么噎到了似地艰难开口,“你真的没事?”
虽然被冲撞了不少次,身体还在一阵阵酸痛,但好歹没有受伤流血,所以旌姬觉得没什么大不了。“这个,请别担心我了,魅堂大人……”她紧张地握住了领口,“我想问的是布雷顿的事,您可以接受他吗?因为今天的某个意外,他以后也要跟着我……嗯,和团里的阶级差别不大一样,我们只是遵从宇文家的契约……”
“宇文家‘被豢养的怪物’就是你吧,我也有所耳闻。”魅堂终于严肃起来,目光一指蝙蝠,又转回旌姬身上,“被封印六十年之久的吸血鬼阴差阳错被你解放,我无话可说;但是旌姬,别忘了你还有虞菲,以你的能力,能同时约束好他们么?而且这一个还不是人类!”
布雷顿生气地呲起牙来,旌姬赶紧按住它的头。“那您认为怎样好?”她怯怯地问道,“可‘契约’是没办法更改的……”“我知道,宇文家的事就算是御座也不能插手,所以……”魅堂用力甩了一下头发,“我明天会向大团长申请,解除虞菲和你的‘跟从’关系。”
“解……解除?!”
“没错。随从不能随便易主,见习骑士却可以随时更改上级。即使叫你为主人,吸血鬼还是吸血鬼,嗜血的恶魔本性是不可能扭转的!”“牙之御座”的声音听起来十足无情,“为了避免不该有的伤害事件,你不能再指导虞菲了。不过这也没有太大影响,不要费心……你回教室去吧。”
话音刚落,旌姬的视线里就只剩下了上司的背影。
以前也碰见过的、抛下自己径直离去的情形。
“明明是短命的人类,竟敢用如此狂妄的口吻说话?!……小姐,您怎么了?”
发现旌姬的心情低落起来,吸血鬼便压下怒火贴近她的耳边。
“我该怎么办……小菲才跟着我这么几天……我该怎么让他接受这种事啊!”
旌姬终于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不是各自孤立,而是牵一发动全身的链条。
被破坏的喷水池需要赶紧修复,以自己为中心的人们的关系,似乎也到了非整理不可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