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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您说什么?”燕蕴诗莫名其妙地望着老者。
“嘿,我看你是江湖骗子吧。医不了就医不了,你怎么反咬一口?”燕双双喝道。
老叟气得胡子噘起半天高,向燕蕴诗道:“哼,你杀了她,想来赖我个医术不高明,把她治死了不成?”
“你在胡说什么?”燕蕴诗眉头紧皱,难道这人竟是个疯子?
“难道不是你嫉妒她抢走你的心上人,所以对她下了杀手?”老叟义愤填膺。
“胡说!我怎么会……”燕蕴诗大惑,他说什么下杀手?难道她不是突发疾病?
刚要再问,就见柳江南脸色一变,双手一伸,也不见怎么动作便已将老叟抓在胸前,举在半空,冷冷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哎哟哟……快住手……”老叟在半空中手足并舞,气急败坏地嚷道,“姓柳的,你要做什么?想杀人灭口啊!”此言一出,柳江南与燕蕴诗一齐怔住。这人居然认识柳江南?!
老叟趁大家发愣的空当,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猛地踢开柳江南,借机开溜。没想到他快,柳江南比他更快。他刚迈出一步,左手就被扣住。柳江南扣住他手腕向前一送、一扭,掰到身后;另一只手往他脸上一拂,一块人皮面具就卷落他的掌心。
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后,是一个十七八岁,长相与柳江南有几分相似的俊俏少年。
“原来你……”燕蕴诗看到面具背后的脸,大吃一惊,指着那少年,暗想: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她一个老江湖,刚才居然被这样一个大孩子给耍了!怒火攻心,抬手刚想打那少年,待看到少年一脸稚气的模样,又苦笑着把手放下。
“哼,姓柳的,看来你要的已经到手了吧。”少年斜睨着柳江南,一脸傲气。不过声音却变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是什么人?”柳江南蹙眉道。
“我、我是郎中,你不是看到了吗?”少年狡辩,继而又道,“我说,是你对吴湘儿下了杀手。怎么敢做不敢认?!”他吼道,态度甚是嚣张。
“胡说!”柳江南冷冷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再不说实话,我就不客气了!”
柳江南略微一动作,少年便慌叫了起来:“喂喂,别打、别打……我是官差!”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一个腰牌,高高举起,在他面前晃了一晃。
“什么?”燕蕴诗柳眉一蹙,突然感觉这声音有些似曾相识,不过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我叫尹云,是州府衙门的捕快。我是来办差的,你们敢打我就是和官府作对!”尹云趾高气扬地道。
燕蕴诗这才恍然:难怪他会知道柳江南的名字,原来他是来追缉柳江南和吴湘儿的捕快,只是不知道他何以了解她和柳江南之间的情事。更为难的是,现在他突然亮出捕快的身份来,却叫他们放他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了。
“哈哈……原来……是误会!江南,放了这个孩子吧。”一个尴尬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说话的赫然是昏迷不醒的吴湘儿。
看着吴湘儿含笑从榻上起身,燕氏姐妹面面相觑。唯有柳江南顿悟,这又是吴湘儿对他的试探。他薄怒道:“原来你没事,何必捉弄大家?!”
吴湘儿刚说了一个“我”字,看了看大家,再望着柳江南的眼睛,不再说下去,只是挽着他的手臂歉然一笑。
原来她又诈死来试探柳江南,却没料到燕家姐妹请郎中替她们请来一个州府衙门的官差。
燕蕴诗见两人如此模样,心头一酸,连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自己白忙活一场,最后才知道竟是吴湘儿和柳江南耍花枪罢了!
正自心酸,忽然嗅到一阵古怪的香味。是阮四娘敲端茶进来,招呼那“郎中”。
阮四娘见到眼下这情形,便战战兢兢地撵在尹云的背后,一口一个“官爷”,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还忙不迭地与燕柳等人划清界线,生恐受到牵连。
叫尹云的少年被她巴结得好不受用,大咧咧地坐在太师椅上,二郎腿跷得老高。
他端起茶杯,却并不急于享用,只是把茶盖碗弄得当当作响,眼勾勾地盯着燕蕴诗瞧,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抹浅笑。
“哈哈哈——”柳江南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尹云讶然道。
“那你又笑什么?”柳江南反问。
“我笑……”尹云不知道为什么脸红起来。不过只一嗅,他又眨了下眼睛,捧着茶碗道,“我笑这小门效的,居然也有钱买如此好茶!”
“可你笑什么呢?你难道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倒大霉了?”尹云惬意地啜了一口茶水,冲柳江南挑了挑眉。
“哦?”柳江南突然轻笑了一声,定定地看着少年,反倒像是在看一只掉进笼子的老鼠。
燕蕴诗暗忖:看样子这少年早已经通知了衙门的人来。正在想是不是要先拿下他作为人质,就听到一声惨叫,少年已经捂着肚子从太师椅上滚落下来,在地上来去打着滚。
“你、你个死老太婆敢下药?”尹云惊怒交加,指着阮四娘破口大骂道。
“我、我……不是我……”阮四娘吓得双腿直哆嗦,“哎哟我的妈!我怎么敢药大人您呢!”
“毒得好!”燕双双大步冲上去要抓那少年。柳江南刚叫了声“不要”,她却反被少年拿住了。
“哈哈,想我死,没这么便宜!”尹云一手死死掐住燕双双的脖子,得意非常,“姓柳的,你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让姓燕的来绑你,自己选吧!”
“你以为我会选什么?”柳江南嘴角咧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反问。
“有话好说,不要伤了她!”燕蕴诗惊叫道。这少年好生歹毒!原来他早知道自己打不过柳江南。害怕不等他带的人杀进来,自己的小命先就不保了,所以装成中毒的样子,拿住燕双双做人质。
“好说?”尹云怒容满面,朝她一伸右手,大喝道,“要好说先拿解药来!”
倒吸了一口凉气,燕蕴诗看了看柳吴二人,再看看阮四娘,均摇头不明所以。
她不信这茶中会有毒,除了阮四娘别的人自打这尹云进门来,都没有离开过,根本没有机会下毒。除非下毒的人是阮四娘,但是依阮四娘的胆量,怕是不敢吧。
燕蕴诗略一思忖,忽然大步向少年走去。
“你、你做什么?”尹云慌忙拖着燕双双向后退了几步,面色骤变,“你不要她的命了?!”
“你说这茶有毒,我说它没有。”她走到八仙桌旁端起茶碗,道,“如果我能证明这茶中没毒,你否能保证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伤害她的性命?”
尹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点头道:“好,你先把这茶喝下去!”
燕蕴诗端起那茶碗,一股子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让她心中暗惊。难道真的有问题?
“姐,不要!咳咳咳……”燕双双被尹云掐住脖子,仍努力出声阻止,满面涨得血红。
“双双……”燕蕴诗看到燕双双痛苦的表情,热血往她脑门上一冲,无论如何不能让她这个唯一的妹妹出事。于是毅然将那碗茶水一饮而尽。
“姐?”燕双双惊叫了一声,忽觉头顶剧痛,被尹云一掌击晕过去。
此时,柳江南和尹云忽然同时站起身来,伸手去拉燕蕴诗。可手还没有够着,她的身子就如同槁木般扑倒在他们面前。
燕蕴诗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周围的景象。
那是一片很美的树林,林间有不知名的鸟儿在穿翔欢鸣。林子东边有一条山隙小瀑布,清洌的溪水分成数股,顺着长满青苔的石壁蜿蜒而下,最后汇到一个小小的潭中。走近几步,便可以看到清澈见底的潭水,水中堆满子五色的石子。
“这是哪里?”她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四周,然后就看到了同她一样一脸茫然的尹云。
他们在林子里转啊转。不知道转了多久,只知道天黑了,又亮了,她的脚底居然也被磨起水泡。
“快看,那是什么?”尹云指着前面兴奋地叫道,“来瞧瞧!”
“什么?”她欣喜地问,以为找到了这荒山的出路,不过马上又失望了。原来尹云指着的不是什么出路,而是离他们数丈远的一块大青石。
“喂,别玩了。”燕蕴诗坐在一块石头上翻白眼。尹云却独自跑到那大石前蹲下,侧着头将手探入石缝中掏摸。过了一阵,突然惊叫一声,跳了起来。燕蕴诗冷哼道,“什么事大惊小怪。你在挖什么?”
“琴虫、琴虫,哈哈!”只见尹云兴奋地举起一物冲她叫道,“原来这个兽首蛇身的东西竟然就是小时候听说书人讲《山海经》时提到的大荒山琴虫。”
“天?”她望着尹云手中那四脚蛇一样却长了个兽头的东西,倒吸了口凉气,从石上弹起,指着那巴掌大小的琴虫喃喃道,“这是、这是……”
这是什么鬼地方?!总不会像尹云所说,她们正是在这《山海经》中所写的地方吧?
“难道这是……宋襄的鬼谷阵法?”她想起了三年前在风月谷大阵时的情况,也和现在差不多。难道这竟是宋襄的鬼谷阵法?除此以外,她怎么也无法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来到这个古怪的地方。
“为什么会这样?!”如果这真是宋襄的阵法,这次可没有柳江南来救她了。一泄气,燕蕴诗又颓然跌坐回石上。
但是,宋襄不仅可以轻易操纵人的生死,甚至可以创造世间的幻象。他这么法力无边,那他不是成了神?
“东南海之外,大荒之中……帝瑞顼与九嫔葬焉……”
尹云负手而立,仰望白云蓝天,闭目幽幽叹道:“大荒山,我们真能葬在如此美妙的地方,也是一件美事啊!”
“葬?”燕蕴诗平静地道,“血莲丹心旗的弟子只有一种葬法。”
“是什么?”尹云好奇地问。
“葬在战场上!”她道。
尹云见她眼中透出的坚毅之色,心头一震,讷讷地道:“哪有这么严重,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出去。”
“我绝不会死在这里!”她断然道。
“那是、那是当然!”尹云连忙赔笑。
她嘴上虽然厉害,其实心里不免有些难过,想到自己可能真的永远走不出去,忍不住自语:“不知道双双他们是否安全……”
“双双?海南之外,赤水之西……有三青兽相并,名曰双双……”或许真是太久没有读过书,一读就止不住的兴奋。尹云又犯了老毛病,翻开那书,指着其中一页哈哈大笑。
燕蕴诗怒吼道:“你有完没完?你不想出去了,我可不想死在这里。”说着终于忍无可忍,提剑扔下他就独自前行。
“不要走,燕姑娘。”尹云忽然追上前来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你这样是走不出去的!”
“不行,我要走。我一定要出去!”急躁与恐惧让她突然暴怒起来,推开尹云大叫,“我不信,我不要死在里面,外面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
“很多事?你要做什么?”尹云的话很奇怪,“一个人,活着就是为了自己活。身边的事都不重要!现在你人就在这里,哪里有什么外面的事会比你自己更重要?”
他说这番话时,人一直跟在她身后丈外,但声音却像是一种蛊惑,紧贴在她的耳畔,很轻柔也很清晰,让她的脚下一缓再缓。
“想想你是为了什么而活着?难道是为了柳公子?为了血莲丹心旗?”他追上她继续道,嘴角有笑意,淡淡的。
“我这一生……十八年前,上天赐予我一个生命。十年前,师傅挽救过它;三年前,是柳公子延续了它。我的生命从来都不是我自己的,所以我不可能为自己而活。”她不期然停下脚步,怔怔地道。
“是吗?这样说来你是为了报恩而活了?”他摇头道,“你是报恩以求心安,又或者你需要一个借口去报他们的恩,以便有理由留在他们的身边。留在师傅的身边是因为你是孤儿,除了师傅已经没别的亲人;留在柳公子的身边是因为你爱她,是不是?”
“我……”她语塞。她惊讶地看着他。他点破她心中的秘密,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就算你出去了,师傅也不可能变成你的父母,柳江南仍然是吴湘儿的丈夫。不要再执迷了。就留在这个世外桃源不是很好吗?”他继续蛊惑她,那多情的眼波中跳动着诡谲与狡黠。
“可是,柳公子、吴姑娘……她们……”燕蕴诗语意不明地念叨着,忽感觉浑身酸乏无力。伸手扶靠在前方一棵不知名的古树上。
“不要再执迷了,没有柳公子、没有吴姑娘。这里只有你……和我……”尹云贴到她的耳根轻轻地吹着气,“没有别人。”他眼中划过一道奇异的光亮。
“没别人?”燕蕴诗回头看了他一眼,如果这世上只有她和他,那么、那么……
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很英俊的少年。不光英俊,眉宇间的神情倒与柳江南有七分相似,让她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好感。如果他此时对她说的是真心的话,如果……这世界上没有柳江南,只有他和她呢?
他笑得很顽皮,或者很邪恶,却绝不恶心。但是……
有人轻咳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如醍醐灌顶般浇醒了她。
“啪!”她狠狠地扇了尹云一记耳光,“你做什么?”
“我……”
一道戾气划过眼眸,他悻悻地摸着脸颊,顿了一下,才好似清醒过来,转为惊讶,道:“怎么回事?”
燕蕴诗冷笑,本来还想再打,忽然发现尹云凭空消失了,无声无息。
“宋襄?”对,一定是他,要不然他怎么会无声无息地消失?
“宋襄!藏头露尾的算什么好汉,有种就给我滚出来!”大喊大叫了一阵,没有人理会。燕蕴诗感觉自己全要崩溃了,倾尽全力一掌打到身前的古树上,树身“喀嚓”断为两截。暗中有人长叹道,“可惜!”
“出来,你出来!”她再打,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累了,就回到最初那水潭边,坐在地上喘息。这时候她看到了那本《山海经》,是尹云掉下的?她拾起书随手翻了翻。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她欣喜若狂地嚷道:“我知道怎么破他的迷魂阵了。”说完,抬手将那书扔进水潭中。看着那本书缓缓沉入潭底,燕蕴诗闭上眼睛,不再看四周的幻象。最后,又一头栽倒在地……
而就在她倒下之前——
“喝,怎么会这样?”吴湘儿虽是见惯了阵仗的人,也难以想象这个少年何以会在众目睽睽、敌众我寡的劣势下下毒。阮四娘见燕蕴诗饮下那杯分明是由她亲自端来的茶后倒下,更是大为惊讶,急忙凑上前来想看个究竟。却不料柳江南右腕骤然一翻,指尖射出几道白光,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射中向阮四娘、燕双双和吴湘儿三人。
“江南……你为什么要……”
当吴湘儿倒地吐出最后一个字时,她的眼神像过往无数次一般,驻留在那个对她“重情重义”的柳江南脸上,但得到的回答却只是一句淡漠得令人揪心的“对不起”。至死,她也没有弄明白柳江南对她痛杀下手的原因。
蹲在她的尸身前,柳江南缓缓地闭上了眼,同时伸手合上了吴湘儿难以瞑目的双眼。
一旁的少年,静静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不单没有丝毫的不忍,脸上甚至透着激赏杀戮的惬意。
“为什么要逼我?”柳江南的语调中夹杂着一丝哀伤,“为什么……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必杀死她们。”
“二哥,话怎么可以倒过来说?!”少年做委屈状大声申辩,“让我用黑石迷惑燕姑娘,分明是你自己的意思。是你说要让她忘了过去,忘了吴湘儿这个人曾经存在;是你自己说要和她再续前缘。现在你要杀了这三个人灭口,可不是我的主意!”
柳江南一拧眉,呼出一口气,“这话是不错,可我没想到你会挑这个时候来……”
他的本意只是想让燕蕴诗相信他的话,抹去吴湘儿曾经存在在这个世上的事实,但他并不想杀死吴湘儿。可是他也容不得“计划”有任何的闪失,既然这几个人目睹了燕蕴诗中毒的过程,为了保险起见,她们必须从世界上消失。杀人,在他自己看来是被逼的,是这个少年逼他这样干的。因此,他对少年的鲁莽着实有些恼恨。但当他看到少年不时瞟向伏睡在八仙桌上的燕蕴诗的眼神时,忽然想明白了他的用意。
其实他早应该想到,三年前当他在船舱中听到他的笛声时,他就应该想到。他们分明爱上了同一个女子。
少年也看出柳江南识破了他的用意:他原本就是要当吴湘儿的面下药,就是想逼柳江南自己杀死吴湘儿,以证明他对燕蕴诗的“爱”。不然他断不会相信柳江南的话。不信柳江南盗了琴中的物事和吴湘儿从丞相府私奔出来,只是因为他不想再做刘钧的义子、只是要让姓刘的好看、只是想要和燕蕴诗再续前缘。
“你为什么要让我为难?我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誉才拿到这封信,目的也是和你一样。”
“牺牲?二哥和我讲牺牲?”少年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张大了嘴,“牺牲别人的性命全都不算数,这世上,只有二哥的名誉最重要!”
“你……好!不管怎么说,我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说到此处,柳江南中寒芒一闪,恨恨地道,“况且,你我共同的愿望,就是让刘钧那老狗没好日子过!”
“既然如此,你不如现在就将信交给我,由我代你转交到食月王的手上。”少年道。
“现在还不行,我说过,你必须保证我和她明日顺利出了城。目前我还得靠它保全自身。”他并不想告诉他,虽然这“信”最后都是要交到食月国的手上,但由谁来交,却是大大不同的。因为关系重大,交出去的已经不仅仅是一封信,更是他和刘钧两个人的命!
“好!”少年断然道,“你可要守诺,不能反悔!”
那信是他的!他得拿它去食月国王面前立个大功。怎么能让别人拿去?就算这个是自己的亲二哥也不成。不过他也不着急,只因他的人早埋伏在了彬城的各个出口,任凭武功再高的人,就算化做飞鸟也很难带着那封信“飞”出去。
听出少年话语中警告的意味,柳江南不免有些心痛,“襄,这十几年来,明里你在食月我在王朝,各为其主,但私底下咱们兄弟从未断了联系,难道说还不了解我这个做二哥的为人?”
“不。”被称做襄的少年摇头轻笑,答得十分干脆。光凭你可以亲手杀死那么爱惜你的一个女人,你就不值得我相信!
摇了摇头,他的态度让柳江南自觉无趣。踱到八仙桌前,缓缓蹲下身来拾起刚才从燕蕴诗手中摔落的茶碗,嗅了嗅。茶碗中散发出的异香让他眯起眼,似乎有些陶醉。忽然听到桌上女子的梦呓。
“你那食月国的黑石药性果然厉害。不知她梦到了什么。”看她满头大汗,似遭遇了什么惊吓,他皱起眉头。
“我知道!”少年笑道。
“哦?你怎么会知道?”他眼中泛起一片迷离的色彩。
“大荒山、琴虫,还有我!”少年指着自己的鼻子很得意地说。不过在看到柳江南冷厉的目光后,立即又笑道,“刚才你在和吴湘儿‘道别’时,我已和她对了大半天的梦话。我以为,她不会再梦到……别的了!”
脸色一变,柳江南不再说话,走近燕蕴诗身前,他轻轻将她的身子抱起。刚走到门前,又听到身后少年高声道:“黑石的药性只能维持一个时辰,我在城外码头为你们准备了喜船,你快去吧。”
见柳江南茫然不明所以,他又解释道:“那年在船上,你曾为她的离去而摔琴。我知道,这些年来那“船”就是打在你心上的一个结。现在好了,你不再认那老狗,而丹心旗也从护国功臣沦落为草莽流寇,大厦将倾,不复当年的威风。现在你们之间再无障碍,你可以心安理得地带上她去过你们的逍遥日子,我想她也不会反对。”说到最后一句,语气竟有些酸酸的味道。
“谢谢!”柳江南低头看了看怀中酣睡的女子,想到三年的相思旧梦,爱执反复的煎熬终于到了尽头,眉梢渐渐晕开一层淡淡喜色。
可是“谢谢”这两个字从他口里吐出来却总是有点奇奇怪怪的感觉。他方才残忍地亲手杀死了一个深爱他的女人,下一刻却为了另一个女人发出这样的声音。这到底是他天性凉薄仰或是虚伪矫情?
双手一摊,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少年人目送柳江南抱着燕蕴诗离去的背埃?阅芴?窖嘣淌?诶锏拿芜剑骸扒俪妫?俪妫?蠡纳健??绷钏?闹懈芯跻徽笠?础?br>正当他以为她将和三年前那个转身一样,干脆洒脱地从他的眼前消失,从此嫁做柳家妇与他了断今世的缘分时。偏巧耳边传来一阵呻吟。
“原来她没有死?”少年眼神疾转向地上的尸体,大吃一惊。
“不错,那是她的妹妹,我怎么能杀死她?!你带她到别处,总之想个法子要她暂别回来就好。”柳江南的声音远远地传来,留下地上两具尸体和一个活人等少年来“收拾”,自己却走得没了踪影。
隔了半晌,少年却忽然悟出了什么。望着门外柳江南消失处,道:“好啊!我虽笨,却也不上你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