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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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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斯去找唐语晴,带着一点兴师问罪的味道。

「原来你们两个交情匪浅。」语晴递了杯热茶到陶斯面前,他并不马上伸手去接,语晴因此将杯子缓缓的搁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你生我的气?」

「我当然没有资格生你的气,我只是希望你给宇楼一个机会。」陶斯诚恳的说。

语晴泛泛的「喔」了一声,岔开话题说:「听说你要出国?」

「出去走走,还没有打算去哪里,所以哪里都可以去。」陶斯耸耸肩,平日那股慵懒的样子又出来了。

「有人为了这个事情,特地来找我。」

陶斯心头一紧:「谁?」

「姜玲!」语晴留意着他的表情变化。

陶斯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仿佛在忍受极大的震惊与痛苦。

「她要我留你,我没答应她,我告诉她,我没这个能耐。」

「离她远一点,她是个可怕的女人。」陶斯蹙着眉。

「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呢?该不会是老情人吧」语晴故做轻松的问。

「她有强烈的占有欲,我只是她看上眼的猎物!」陶斯说。

说猎物不为过,这些年,姜玲设了天罗地网,只是陶斯不肯就范,或许他的本性也喜爱追逐……

语晴捧着热茶,蜷缩在沙发里听陶斯诉说姜玲对他的种种精神压榨,他细细的回忆起与他谈过恋爱的女人,姜玲无一不阻扰,她甚至能洞悉他用情的深浅来决定作出什么样的攻击策略。

「一个等爱的女人,能作出什么事?」语晴问。

「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已经成了我生活中的一个恶梦……」

「你的反应也太激烈了吧?」语晴笑说。

「我没有夸大!」陶斯淡淡的说:「后来我交很多女朋友,每天带不同的女人回家,我想知道她还会玩出什么把戏!」

「你把她当成何方神圣」语晴觉得不可思议。

「她是齐正东的女人,黑白两道都要卖她面子!」

「那也不至于任她杀人放火啊!」

陶斯望着她,苦涩的笑起来:「对她,我真的感到很无力!」

「是吗?」

「你很难体会我的心情,因为有些女人表面上看起来像个十足的受害者。」陶斯的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恨意:「尤其是姜玲,她永远都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事实根本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陶斯半晌不能言语,语晴帮他倒了一杯白兰地,他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语晴期待他会在情绪低落时,透露一些对她的真实感受,可惜没有,他握着酒杯,环顾了她屋子一番。

「你的琴摆在哪里?」陶斯问。

「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语晴淡淡的笑道:「其实现在也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弹琴。」

「我店里那台送你吧!」陶斯云淡风轻的说。

「真的假的?」语晴不知道此刻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这代表他下定决心离开台北了吧!

「当然是真的。」陶斯绕了屋子一圈:「你想办法挪个空间。」

「你认真的啊?」

「等琴搬过来,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陶斯一脸戏谑的望着她:「不要怀疑,我的大钢琴带不走,也不想卖,送给你……我想是最好的办法。」

语晴不知道该怎么留他,平日的伶牙俐齿,此刻居然都不管用了。

「我该走了。」陶斯说。

「喔!」语晴送他到电梯口。

「再见!」陶斯说。

「再见!」语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回到屋里,电话响着,语晴懒懒的接起话筒:「喂,」

「我是杨宇楼。」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喔,是你啊!」语晴有些慵懒,连讲话也觉得提不起劲。

「你睡了?」宇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语晴淡淡的说:「有事吗?」

「没事,我明天就去大陆开工……嗯,打个电话跟你说一声。」

「突然决定的啊?」语晴把他和陶斯的出走,很自然的联想在一起:「受什么刺激」

「哪有」宇楼在电话里干笑:「汪安安找我谈了好几次,不好意思嘛!就答应她了,我也没想到时间这么赶,马上就得走。」

「去多久?」语晴问。

「先去上海拍第一单元,大概三个月。」

「上海,那地方不错嘛!起码洗澡、上厕所比较没问题。」

「欸,是啊!」宇楼停了一下说:「那就等我回来再联络了。」

「祝你开工顺利。」语晴说。

「你自己保重!」宇楼的语气充满了依依不舍的味道。

语晴于是笑道:「好别扭喔,你平常不是这样的嘛!」

「唉,我今天剧本看多了,头壳好像有点问题。」

「回来的时候记得带点土产给我!」语晴玩笑道。

宇楼却当真起来:「上海有什么土产?」

「我开玩笑的。」语晴与他嘻嘻哈哈的又扯了大半天。

宇楼最后说:「不知道你明天早上方不方便送我到机场?」

「好啊!没问题,我到你家接你。」

语晴沐泽上床躺了十来分钟,脑筋一片混乱,可是她一定得赶快睡着,明天又是工作流程满满的等着她,况且早上五点她就得送宇楼到机场,她强迫睡眠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吞下两颗安眠药。

一个饱受失眠之苦的导演曾教她,躺在床上,听一卷熟悉的演讲录音带,很快就能昏昏欲睡,语晴尝试着这个方式,正当有些昏沈之际,电话又来了,她无意接听,B.B.Call十万火急跟着响起来。

语晴拿了Call机,看是家里,不用猜也知道唐语威又惹事了。

果然,唐语威晚上回家在巷口遭歹徒袭击,唐先生与唐太太慌乱的把他送进医院急救。接着便没命似的打电话给语晴。

唐语晴赶到医院时,唐语威已被送进普通病房。

「怎么搞的?报警了没有」语晴听说语威已无大碍,只是医生担心他有脑震荡,要住院观察两天。

「等语威醒了再报警吧!我们又搞不清楚什么状况……」唐先生说。

语晴没好气的说:「是啊!说不定根本是你儿子该死。」

唐语威手脚都缠上了绷带,却挣扎着坐起来:「唐语晴,你太过分了吧!」

唐先生和唐太太顿时松了一口气:「语威,你醒啦?」

「装死!」语晴转身要走。

唐语威像一头蛮牛似的怒吼:「你滚,就算我死在路上,我也不媳你来猫哭耗子!」

唐语晴又回过头来,冷冷的盯着他:「好,你有种,你有种你的医药费就自己去付啊!你有种惹了事情就自己摆平啊!你何必串通外面的徐混来勒索自己爸妈呢?」

「你不要老跟我翻旧帐,我已经没跟那些人混了,而且我已经上补习班准备考大学,我……」语威一阵晕旋,吐了一大块黄色的液体在床单上。

唐家两老这一惊,非同小可。

唐先生忙着去找医生,唐太太怒斥语晴:「家里出了事情,我找你,是要你来帮忙的,不是来听你冷嘲热讽!你这个当姐姐的,就不能多担待一点吗?」

语晴侧身回到语威面前:「我哪点对不起你?你说?你不想见到我,不要紧,你外面欠的债,我帮你还了多少?我一笔一笔都记着,你有本事,不要欠我,连本带利都还我。」

「你怎么这么冷血呢?语晴。」唐太太几乎要哭出来。

唐先生和医生来了,语晴趁着慌乱离开医院,家里的状况总是让她情绪低落不已,她已经放弃改善这种对待关系,她早已不在乎爸妈对她有多少关怀,母亲在亲朋好友面前对她的数落,她也视为平常……人生总有些不完美的地方啊!

语晴手握方向盘,意识却越来越模糊,她隐约的感觉到安眠药的效力发作了,她得赶紧回到家里,她一沾上枕头就会立刻睡着,在睡着前她还得拨好闹钟……

语晴忽然发现前面的车是静止的,她急踩煞车,但是来不及了,她在剧烈的撞击下失去意识。

杨宇楼整装待发,心情是复杂难解的,杨太太不停的嘱咐:「要是太辛苦了就回来,家里也不缺你那个钱。」

「妈,我只去三个月,很快就回来了啦!」

于媜从楼上提了一个纸袋下来:「杨大哥,我昨晚去买的,送你。」

「什么东西啊?」宇楼接过纸袋,拆开来是一件蓝色的羽毛衣。

杨太太笑道:「还是小媜细心,上海现在很冷吧!」

「谢谢你啦!」宇楼忽然想起来:「上次帮你补习的数学,考多少分啊?」

「嗯,」于媜面有难色:「不是很好。」

宇楼看看她:「该不会不及格吧?」

「不及格!」于媜低声说。

宇楼长长的唉了一声:「你还是去请补习班退费吧!」

于媜沉了脸。

宇楼赶紧笑道:「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等我回台湾再帮你恶补。O.K.?」

于媜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杨太太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宇楼,你不是说有朋友会来送你吗?」

宇楼低头看看手表,喃喃自语:「该不会还没起床吧」他拨了电话到语晴家,等了一会儿没人接听。

「怎么样?」杨太太:「飞机不等人的,时间够不够啊?」

宇楼又看看手表:「妈,我看我先把行李提下楼去,我朋友已经出门了。」

于媜帮忙提了一个手提袋跟着宇楼和杨太太一起下楼。

清晨的风冷得像细细的刺一般,穿过发丝、穿过毛衣,直入肌肤,三个人在大门口打哆嗦。

「你们先上去吧C冷。」宇楼搓了搓手:「不用陪我了,真的。」

「好吧!反正大陆你也去了好几次了,自己小心喔!」杨太太决定先上楼了。

宇楼看了于媜一眼:「先回去吧!」

「我陪你。」于媜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问:「你们拍戏的这三个月有没有休假?」

宇楼沉吟了一下:「那就得看执行制作怎么排啰!干嘛?」

「没有,听说上海很美。」

「你有朋友去过啊?」

「不是,看电影的,新上海滩。」

「喔,导演功力好,随便一间破屋子也可以拍得很美啊!」宇楼心不在焉的回答她。

「那你们何必跑那么远呢?」于媜怪道。

「好问题,我想我们制作人可能在电头毛的时候,不小心把头壳电坏了。」宇楼又看看表:「怎么搞的,再等下去我真的只好改搭下一班飞机了。」

「你的朋友会不会睡过头啦」于媜问道。

宇楼伸长了脖子往巷子口张望:「语晴没有这么脱线啊……」

「她来接你啊」于媜的心仿佛被人重重捶了一拳。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宇楼望着她。

「没有。」于媜又低下头去。

「我看,我还是先叫车到机场吧!」宇楼说。

「她如果来了,我会叫她赶到机场去找你的。」于媜艰难的吐出这句话。

「嗯,再等五分钟好了,如果还是没来,我就叫计程车了。」宇楼尚且抱着一丝丝希望。

唐语晴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姚立民在旁边的椅子上打盹。

语晴渐渐想起自己从医院开车出来,一路上头昏脑胀,然后追撞上一辆车……她动动自己的双脚,幸好没断,一手插着一些点滴管,她试着用另一只手抚摸自己的脸颊,唯恐一场车祸毁去容貌,然而除了额头上缠着纱布,似乎并没有更严重的伤势。

「你醒了」姚立民伸了一个懒腰。

「我很严重吗?」语晴问。

「嗯,应该算严重吧!你昏迷了两天,我们又联络不上你家人。」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呢?」语晴虚弱的问。

「你的皮包有公司的名片!」

「喔!」

「怎么联络你家人?」姚立民问。

「不用了,我不想麻烦他们。」

姚立民其实问过公司同事,知道语晴跟家里的感情并不好,但不知道她与家里竟是决裂到这种地步。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语晴问。

「你脑震荡,才刚醒就急着出院?」姚立民笑了起来:「你不用这么劳碌吧」

语晴觉得脑袋一片混沌:「我还有一堆事情没做完呢!」

「去高雄比稿的事,我交代Lisa了。」

「喔!」语晴应了一声。

「不过被别家比掉了。」姚立民仍然笑着,似乎不以为意。

「我看,你还是帮我问问医生,看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吧!」

「好。我也该通知医生你醒了。」

姚立民找了语晴的主治大夫进来。

医生看来还不到四十岁,但头发已经稀稀落落。诊疗过后他笑道:「别人是喝酒不开车,请你以后吃过安眠药不要开车。」

医生走后,姚立民问:「你该不会企图自杀吧」

「你想得美,我年终奖金还没领呢!」

姚立民收起笑容说:「你还是不肯说实话。」

语晴呆了半晌,眼泪不停的落了下来:「你看不出来我跟家里的关系很糟吗?」

「为什么?」姚立民关心的问。

「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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