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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篱非常后悔没有学会一项仗俩。
那就是使毒的功夫。如果知道自己会遇到像霍济格这种让人想咬死他的家伙,她就该先去拜师学艺,练功夫太慢,学使毒应该快一点,也有效一些。
“杜当家,你们九爷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袖篱一看到路过的杜天凤,马上堵住人。
“呃,殷姑娘……”杜天凤被这小姑娘那杀气腾腾的眼神给吓到了。“我也不知道耶,应该快了。”
“你一个时辰前就这样说了,你不是应该很清楚他的下落吗?明明是他让我今天早上过来的,早上都过去了,怎么就不见人影呢?”
说到这个,袖篱就气得牙痒痒。前几天大哥让她带着设计图上这儿,说天下船运的九爷愿意先看她的设计图,再决定是否把大船的订单再给他们。看在大哥的分上,她还是来了。
可是霍济格只随意看了一眼她的草图,就扔了句:“太草了,画整齐明天再来。”
她忍了,隔天把画好的图给送来。这次他随便拿了支笔,在她涂上圈了个圈。“这里不好,改过。”
说不好,也不肯说哪里不好。任凭她怎么问都不吭声,气得袖篱说不出话来。她回家苦思一夜,又翻了不少书籍,这才发现这船尾翼的设计恐怕不大适合长程航运。据说天下船运订这艘大型船只是为了运远程的货,船只必须贯通南北运河,吃水深、载货量大,就连航运遇到的天气变化都得考虑进去。设计这种船本身就是个挑战,而她才不怕挑战。
耗了整夜没睡,她把船尾翼设计改了,连图都重新画过了。她不得不承认,霍济格对船只的认识真的比许多人都内行。
只是她从早上就过来了,等了一、两个时辰,霍济格却不见人影。
“那我先回去了,等你们少爷回来,再麻烦通知我。”袖篱再也坐不住了。
“啊,殷姑娘,如果你走了,九爷今天就没办法见你了。”杜天凤冒着背瞪的风险,硬着头皮说。
这九爷也真是的,既要人家等,又不肯说清楚什么时候回来。偏偏又警告他不得让人走掉,夹在两人中间,他这个二当家很为难耶。商行有不少事情得处理,要管主子的事情,还要应付殷姑娘的脾气,这真是苦哪!
“哪有这样的?!”袖篱霍然起身。“我等了这么久,还这样。该不会我明天来,你们已经把生意给别家船厂了,想这样整我吗?我可不是随便可以唬啡的。”她说完又坐了回去。
她忍、她忍、她忍忍忍。
霍济格想用这种方式让她自己放弃吗?不可能的!就算是为了大哥,为了殷氏船厂,她会熬下去的。
不过这个仇她会记住,只要有机会肯定要报仇的。
就在她咬牙切齿间,商行门口终于出现一个熟悉的高达身影。
“霍济格,你终于出现了。”袖篱抓起手边的图朝他跑过去。
哪知一等她奔到他身边,他转身就朝外走。
“喂,你去哪呀?”袖篱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但整个人却被他拖着走。
霍济格嘴角含着极为难以察觉的笑,那笑容在见到她的时候霎时绽露,却随即相当谨慎地收敛起来。
他大步往前走,不发一语。
她揪住他的袖子,尽管被拖着走,也死不肯放。“到底去哪?这次我可不回再等了,你以为只有你大老板的时间是时间,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
“多久?”他倒是吭声了。
她愣了一下。“两个时辰了。”
“那饿了吧?”他走进一家饭馆,随意找了个位子就坐下,顺便扬手把老板叫来,然后嚼哩啪啦点了一堆菜。“先上壶茶,然后给两碗白饭。”
他的动作流畅得让她傻眼。这一天发生得太快,刚刚她还在天下船运里面苦等他,现在却已经坐在一家饭馆里了。饭馆的人不多,但依然热闹腾腾的。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她头都要昏了。
“霍济格,我可不是来找你吃饭的。”她终于放开他的袖子,嘟起嘴瞪他。
谁知他竟然朝她咧开嘴笑,但那笑容非常迅速的敛起,害她以为自己眼花。
“我饿了,没兴趣饿着肚子跟你谈事情。”他回答得倒是挺理直气壮的。
其实他是真的俄了,若不是惦记着她,他是该吃饱饭再回去的。但是想到她在等着,他宁可先回去把她抓来陪自己吃饭。但这些内情他可不回说出来。
她眯起眼。“那又是谁害的?难道是我叫你现在才回来的吗?有事情也不早说,硬是让我等,你都是这样对待生意伙伴的吗?”
他脸色严肃,还偏着头想了一想。“不是,是你比较特别。”
其实想见他的人多得很,想找他做生意、攀关系的人从来不曾少过。天下船运掌握整个漕运,随便都能牵动各商行的营运,打架想讨好、巴结他,也是正常。只是那些人他连让人家等都不许,因为对方根本进不了天下船运的大门。她当真以为他的总舵是什么人都可以闯的吗?瞧她每次来的模样,好像在闯自己厨房一样的自在。
“你这是承认你整我吗?”她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虽然对他很生气,但他今天有问必答,还回答得很老实的模样,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份。
“你可以不必来呀,北京城里造船的又不只一处。”他接过店小二送上来的白饭,还顺手抽了双筷子给她。
菜很快送了上来,他挟了菜堆到她碗里,好像这样替她布菜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吃不了这么多,饭也太大碗了。”她微微红了脸,望着他好看的侧脸,细声说。
他拿起她的碗,把她碗里的饭挖了半碗过去,再挟了更多样菜放进去,把那空间堆满。“吃完,不许剩。”
“你以为你是谁?我爹也没这样。”她撅起嘴。
他也不管她,继续吃着饭。她只好拿起筷子,慢慢地吃了起来。
“吃这么少,是不是平常只爱吃点心?”他目不斜视,兀自进餐,却抛出这么一句。
“我哪有?只是点心比较好吃,尤其……”她住了口。“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点心?”
“你那天尽吃些蜜饯、糕点,怎么看都不像不爱。”他淡淡地说。
她一愣,这才知道他所指的是在宫里那次。“那是因为宫里的点心好吃,那个蜜饯真是又酸又甜,腌制得刚刚好,这大街上卖的都没那个好吃。”
“那是因为好货都送进宫里去了,还有就是你不知道上哪儿找。你要是表现得好,这次进京的船只一到,我帮你弄来连宫里都吃不到的蜜饯。”他吃完饭,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他想起她那日含着蜜饯眯着眼的可爱模样,真想再次看到。他对自己心里的冲动有点诧异,这小丫头对他的影响力还真是不小。
“我又不是孝子,哪需要什么蜜饯?”她嘴硬。“设计图到底看不看?我改好了。”
他抽过她手边的图,摊开来。对于她改好的尾翼部分,只瞄了一眼。
“笔借一下。”他伸手抽出她盘在头上的笔,在茶水上蘸了一蘸,就在涂上又画了个圈。“改好了再拿来。”
那支她顺手拿来盘头发的笔被他抽掉,让她的发披散下来,现在那如丝缎般的发丝就垂在两颊及身后,让她看起来更是无辜。
但她的表情可跟无辜没关系,她正懊恼地瞪他。
“这又是什么意思?”她指着涂上那个圈圈。
他只是沉默地望着她。
“又不肯说,是吧?哼!”她卷起图起身,然后想到什么似的又不甘心得回头。“哼哼!”
充分表达了她的不满后,她冲出饭馆,往外走去。
霍济格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出声。这女人真是……太太可爱啦!
殷袖篱猛打哈欠,靠在店家门口的石狮身上,几度因为打瞌睡敲到狮子而痛醒。
“天哪,好想睡哦!”她打着哈欠,眼泪都块流出来了,连着两晚没睡好,真是痛苦。“不行,绝对不能睡。”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昨天晚上她因为霍济格随便圈的那个圈圈,失眠了。她怎么都不懂哪里有问题,她把隔板的支撑点算过又算,怎么算都觉得很完美,真的不懂哪里有问题。书房里的书扔了一桌子,她耗了一晚,还是找不到答案。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真的想整死我。这次我一定要搞清楚他的事情,我一定要反白为胜。”她拉了拉身下的男装,又拢了拢头上的帽子,眼睛却紧盯着前面不远的睿亲王府大门。
对,她就是专门来跟踪霍济格的。她要搞清楚他都是怎样过着两面人的生活,然后把这些变成自己的筹码。他也不想想,她已经知道他的秘密了,还敢这样对她?只要抓对把柄,看他还敢不敢这样恶整她。随随便便圈个圈就害人整夜无眠,这人特别可恶哪!
为了怕自己睡着,她靠坐在石狮子后面的身子伸了伸,这时睿亲王府的大门打了开来,她赶紧打起精神把自己藏好。
好在老天抱有,出来的人真的是霍济格!
她看着他一身尊贵的打扮,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过街道。她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瞪着他的背影瞧。就这样在街道与胡同间转着,最终他踏进了通州码头附近最大的妓院——春香楼。
“真的四个风流鬼,难怪阿玛警告我别接近他。”她在春香楼对面的骑搂下找了个地方窝着,好监视他的行踪。
可是等着等着,一个时辰过去了,霍济格却不曾踏出春香楼一步。
这春香楼可是相当有名的妓院,据说里面的姑娘又漂亮又有气质,只要霍济格露出那种桃花笑,恐怕就连花魁都要瘫倒在他怀中了吧?袖篱越想越不是滋味,真想当面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可是等了又等,迟迟不见那人身影时,她有想到了姐姐说的——
“听说他时常泡在妓院里,甚至就住在妓院里。”
天哪,浙大白天的他就进去春香楼取乐,万一他真住在这儿,混上个三天三夜不出春香楼,难道她要在这等上三天?
不不不,这不是办法。
于是她赶紧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直接走进春香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