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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叩叩叩!她拉起门上的铁环,拚命敲门。
“来了!吵死人了!”一个火冒三丈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接着,有人开门,赫然是那天驾车的马车夫。打着赤膊的他突然低声诅咒,一把将她揪进屋内,紧张的将门关上,“今天不是第四天吗?”
“是啊,可是我有重要的事。”
“是谁?”袁虹跟邵于砚突然从另一边的房间走出来,一见到她,两人先是一愣,接着快步走近,问:“你决定要跟我们走了?”
“不是,我做不了大义灭亲的事,不想你们被抓,所以你们快逃吧,我会自己跟康爷自首的。”她急忙的催促着。
但这一席没头没尾的话,没人听得懂。“你在说什么啊?”袁虹被她拉着跑,受不了的甩掉她的手。
袁裘儿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将康晋纶昨夜跟她说的事简略说出。
三人脸色丕变,邵于砚马上冲回房间,去收拾行囊。
袁虹看了马车夫一眼,他明白的点点头,立即上前,一把将袁裘儿扯到自己怀中。
她吓得大声叫嚷,“干什么?放开我!”
他迅速摀住她的嘴,拖着她往马车去。
这丫头有大聪明,小聪明也没有,倒是憨厚、善良到一颗菩萨心,袁虹冷嗤,“既然你好心提醒,让我们有时间逃亡,我们又怎么能忘了你呢?”
不!她不想走!但这只像熊的男人硬是交她拖上马车,而姑姑随即拿来绳子,将她的手脚都捆绑起来,还在她口中塞了块布。
不行!她不能走啊,如果她离开,万一有坏心、刻意要打击晋纶的人,说她又是跟别的男人跑了,晋纶可怎么办?她急得眼眶都红了。
不一会儿,邵于砚带着大包小包也上了马车。
马车随即答答前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了熟悉的吵杂声,其中还包括了她常听的“客人,进来坐啊!”的招呼声。
那是庄泰的声音!他们正经过福满楼!“唔唔唔。”她想开口,还挪动着被捆绑的身子,但随即被邵于砚压住。
“安分点,我可不想伤你,至少在你替我们——”
“闭嘴!”袁虹立即打断儿子的话。不过,她突然将她扶坐起来,让她靠坐在窗口,拿掉她口中的布。此刻,车帘被风卷起,另一辆马车突然行驶过来,与他们平行,袁虹急忙将车帘拉紧,示意儿子抓好,“别让人看见她了!”
“我知道,但娘要问她什么?干嘛拉掉她口中的布?”
“傻孩子,她这样突然不见,康爷不会找人吗?咱们得逼她写封信给他,说她想了又想,决定遵从她爹替她做主的婚事,所以,要康爷别再找她了,口气得像她的才行。”
“我才不写,他会伤心,我不要他伤心。”袁裘儿干涩的声带终于出得了声。
“长痛不如短痛!更何况,你爱他不是吗?那你就更应该跟我们合作,让他以为你不要他,跟我儿子跑了,这样,福满楼就不会出事了,这就叫为爱牺牲。”袁虹说得头头是道。
“我不要!他已经受够了女人的背叛,我一走,就是第三个。”她不能这样伤他。
“无三不成礼。”
“姑姑!”她真的生气了!但她这一大叫,那块布马上又塞回她的嘴里。
袁虹受不了的瞪着她,“你不够聪明,只会让自己受苦。”
“唔唔唔……”她气愤的说话,但任她再怎么叫,也没人要替她拿开布。
不久,车子停靠在一处巷内,她被扣在表哥怀里,一把刀就架在她肚子上,马车夫也不知打哪借来笔纸,姑姑念着内容,逼她写了信。
接着,马车又开始奔驰,她被黑布蒙上了眼睛。
她只知道车子疾驰了好久好久……终于,马车停下来了,外头是一片寂静。
“下车了。”
她被拉下马车,黑布也被拉了下来,她眨了眨眼睛,适应一下刺眼的阳光。不到一天,他们把她带到这里,应该不会离京城太远吧?这处隐密庄园是在哪里?像是被山林环绕,不见其他人烟。
袁虹母子走进庄园,偌大的园林古色古香,但看得出来,已许久没有人居住,角落有些蜘蛛网,他们一边走一边看着被马车夫揪着手臂的她。“快到了。”
什么意思?她不明白。
她被带到了后院,不可置信的是,应该是厨房的地方,竟然设了个牢门!她一脸困惑的被推了进去,跌坐地上,随即惊愕的瞪大眼。
那座小小的铸铁炉,还有打铁、冶炼、铸铁的工具,甚至还有可供冶炼的锻铁及铁矿……这些不是爹的东西吗?怎么会在这里?
马车夫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拿掉她口中布条、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后,便退了下去。
“这、这到底是……”她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这才是我们要的。傻丫头,替你姑姑打造一把刀锋锐利、可以削铁如泥的神器,然后呢,把铁家制刀的秘技抄写下来给我。”
袁虹笑盈盈的拉了把椅子坐下。此刻她的心情可好了,花了好多工夫,购置这些破铜烂铁,还因为找不到这丫头,这堆东西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京城,最后只能先暂存在这几年前买的宅子里。
“我不明白你们这么费尽心思,只是要一把刀?要铁家秘技?”
“我哥什么都没跟你说吧?”袁虹冷笑,“铁家炼铁秘技是许多铁匠梦寐以后的。它不需要几十尺高的通天炉,就能做出最好的刀剑。”
但她无心于熔铁打铁,靠着天生美色,嫁入富贵门,十几年来,和穷哥哥从不往来,那一席指腹为婚的话,也只是胡诌的。
在她面临破产时,想到了铸剑秘技,想到只要请哥哥铸一把神兵利器,就能打着“神匠”的绝代铸师之名,交给爱剑成痴的夏王爷,以换取巨额财富。
没想到他们晚了一步,铁铺竟然已被夷为平地,只留下那些铸剑炉、炼铁的工具,这些都是过世的哥哥的宝贝,从地主那得知袁裘儿会再买回来,可见这些是炼制铁家刀剑重要的工具,所以,他们花了重金买下,载回扬州。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你一直没来投亲,屋子却必须变卖还债,所以那些东西再次被移来京城,我们也意外的得知你的消息。”说到这里,袁虹乐不可支。果真天无绝人之路啊。
袁裘儿听了无言以对。她很难过、很心痛,袁家根本没有炼铁秘籍,只有千锤百炼的心,只有对铸铁的热忱,爹只这样告诉过她。练铁、制铁、打铁,是爹这一生最爱做的事,而最精湛的治铁是生铁炒铜的技术,也就是脱炭,经过一次又一次的锤锻,钢铁的晶粒会更细密,称之为百炼钢……
“贾锡信就算被逮了,一点也不影响我们的计划,我们另外已经安排好人,只要你不乖乖照做,福满楼就会一家一家的遭人下毒。”
“不要!”她愀然变色。
“不要就要乖,我告诉你,我们是吃了秤坨铁了心,只要发觉你在拖延,还是想做件破铜烂铁就打混过去,我们一样也会叫人放毒的!”袁虹把话全挑明了讲。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即将完成的神兵利器,已有买家在接洽了。
“好,我做。”热泪刺痛了袁裘儿的眼眸,为了福满楼,为了康晋纶,她点头应允。
从这一天开始,铸炉里的火就不曾断过,日日夜夜,上好的木炭熊熊燃烧着。
“那丫头有用心在做吗?”
半个月了,袁虹等得心焦,她负责外头的事,所以监看袁裘儿的事,全交给儿子。
“有,睡醒就做,做到累了就睡,吃一点有力气就做,常常因为炉火内的温度太高,浑身湿漉漉的,时不时累得像条狗似的。”邵于砚语气烦躁,说到后来,也有微词。
一来,美人变了样,让他想染指都倒胃口;二来,虽然屋内只有一只铸剑炉,但火焰袭人、气温太高,他进去一会就受不了的出来。
“袁裘儿每天都努力的锻打锤炼,在铁熔烧红时,即用力搥打,我都可以看到迸发而出的火星子,看来不会有问题。”
“当然,传闻吴王阖闾为了铸造干将、莫邪两把宝剑,还派了童男童女三百人在鼓风里装炭、吹火,阵容浩大,但冶铁技术不需要那样的阵仗,即可铸造出许多坚固而锋利的兵刃。”
她顿了一下,摇摇头,“你舅舅的功力更上层楼,在打盾、叉、钯、刀、剑、长枪等长短武器上更是抢手,还赢得神匠之名,可他到后来却钻研到菜刀去,找了个鸟不生蛋的偏僻地方,过着几近隐居的生活。你外公、外婆若是地下有知,一定气死了。”说到后来,她嗤之以鼻。
“他们更气的是娘竟为了钱财绑架自己人。噢,痛啊!娘,你干嘛打我?”邵于砚自以为幽默的打趣,没想到头却被狠赏了一拳。
袁虹差点没气炸,“不肖子,我是为了谁呀我?这种苦日子你过得下去吗?”
“你也过不下去啊。”他咕哝一声,一见娘又双眼冒火,他连忙道:“我去看表妹做得如何?不过她说了,愈到后面,铸炉的火焰会一日比一日来得炽烈,温度会愈来愈高,她得更专心,不希望我再进去打扰。”
“照那丫头说的吧,看她那么拚命,就知道她有多爱康晋纶了。”袁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