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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的曼哈顿下城区,摩天大楼林立,车水马龙,刺耳的喇叭声此起彼落,熙来攘往的人潮交错而过,每个人的脚步都很快,尤其是此时,不过是下午五点,但天色陡地一黑,乌云拢聚,眼看就要下雨了,行人的脚步更是加快。
“轰隆隆——”天空突地劈下一声雷霆怒吼,下一秒,哗啦啦的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整座城市顿时陷入一片烟雨蒙蒙中。
一辆黄色出租车从南北向的百老汇大道一路疾驶直奔苏活区的GrandSt,车门一开,一名高大英挺的男子跛着脚下了车,一拐一拐的跑到红砖道上的电话亭内,吐了一口长气,在一身湿的西装外套及长裤搜寻一番后,竟只找到几枚铜板。
男人低低粗咒一声,投了铜板、电话接通,就对着话筒另一方的人抱怨起来,随着时间经过,他手上的铜板一个又一个的投入投币孔里。
电话亭外,夏芷莹一手撑着一把碎花伞,一手握着几枚铜板等待,一边也看着手表。
这男人讲电话讲好久了啊,至少也有十分钟了。
蓦地,电话亭的门拉开,但男人的手仍抓着话筒,压抑着怒火道:“让那个八婆继续胡闹吧,仗着她爸是黑道想吃定我,我会让她找不到我……”
他说中文夏芷莹来到纽约不过三天,耳边全是叽哩呱啦的英文,乍听这熟悉的语言,她不由得侧身想看清楚男人的长相。
也在此时,浑身湿透的男人转头过来直视着她,边听电话边朝她画了个圆形,她既错愕于他轮廓俊美的外貌,也对他的手势感到困惑。
“我知道……等等……又要投币,又不是吃角子老虎!该死!”他低低的又粗咒一声,咬咬牙,皱起浓眉看着这张在大雨中更显得娇小纤细的容颜,改以流利的英文道:“你有铜板吧?借一下。”
“哦。”
她连忙伸出握住铜板的手,男人很不客气的从她的手中拿了两枚二十五分的硬币,向她点个头,又将电话亭的门拉上,再度隔绝了他的说话声。
她低头看着被他弄湿的手及硬币,只好从皮包里拿出纸巾擦拭。
“好了,把地址给我,我今晚只能去窝你那个狗窝了……什么?你这重色轻友,不对,轻上司的家伙,好吧,第二选择就第二选择……他××的,你的住址怎么又臭又长……窝也不很理想……罢了,我认了。”
电话亭内,雷克南另外又交代这个好友兼私人特助一些事后,这才挂上话筒,拉开门走出亭子,让眼前这名娇小的东方女郎收了伞走进去。
看着仍然滂沱的雨势,他只得努力的将身子贴靠着亭子,让头顶上方小小的凸出台子替他遮风避雨一下。
不一会儿,见那东方女孩走了出来,撑起了伞,他倒是不客气的也钻进她的伞下,虽然这把小雨伞在塞进他之后,感觉上几乎塞爆了。
“不介意送我一程吧?雨下这么大,我脚又受伤。”他同样以流利的英文跟她开口,没想到,女孩却腼腆的回以中文——
“好。”
他眼睛陡地一亮,“台湾人?”他也改以中文交谈。
夏芷莹点点头,“你的中文很流利,听来也不是大陆口音,也是台湾人?”
他露齿一笑,伸出手,“你好,雷克南。”
“呃,夏芷莹。”她忙伸出手。
两手交握,他讶异于她手掌的柔嫩滑顺,她则错愕于他的厚实温暖,而且,他的手极为坚定,有股她形容不出的自信。
雷克南从小就是个万人迷,在情场上也所向无敌,对自己的外貌他相当有自信,身旁这个气质像是晴日微风般一样迷人的东方女孩,或许可以调剂调剂他这两天乌烟瘴气的日子。
这一想,他又想到黑道大亨的独生女丽娜,说他被她囚禁两天都不为过!
两人并肩而行,夏芷莹得努力的拿高雨伞。
雷克南大概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对不满一百六十公分的她来说,替他撑伞着实有些吃力。
而思绪翻涌的雷克南似乎到此时才发现她的窘境,他笑着接过伞,“我来撑吧。”
她暗暗吐了一口长气,点点头,“那雷先生要往哪里走?”
“叫我克南吧。我要直走,你呢?”
“呃,我也是。”
滂沱大雨下,伞中自成一个世界,夏芷莹静静的走着,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不时的看向自己,她的心跳莫名的加速起来,只得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他的膝盖上,他的西装裤已破了一个大洞,让她清楚的看到干涸的一片血渍,她柳眉一皱,“你的脚是不是该先去处理?”
“不用,擦伤而已。”
这话说得客气了,他从铁丝网跳下来时,差点没跌个狗吃屎,而膝盖这个伤在当下可是痛得他眼泪差点没迸出来。
直到两人走到一栋大楼前,他才将伞收起来交给她,“谢谢你,芷莹,对了,留个电话给我,我把刚借的铜板还你。”
她摇头,“不用了,不过是五毛钱而已。”
“也是,我从没想到我会有这么穷的一天,连五毛钱都拿不出来!”他忍不住自我调侃起来,“只是,相逢即是有缘,留个电话联络?”
“那个……我住的地方没有电话,我的手机坏了,拿去修,所以才会出来打公共电话给我姊。”
他一挑浓眉,黑眸中有饶富兴味的促狭,摆明了他不相信。
“我是说真的。”
夏芷莹尴尬的低头,在她单独从台湾飞来美国前,她相依为命的姊姊是千交代、万交代要她别跟男人有太多互动,就算是同校男同学也不可以,毕竟她是留职停薪前来进修的,为期只有三个月,短暂邂逅下的爱情游戏不是她玩得起的。
他竟然被拒绝了雷克南唇边浮现狡黠的笑。
台湾女孩果真比较保守,若是热情的美国女孩早就给他一个拥抱,甚至把他带回家去让他洗个澡、敷个药,然后上演一夜情,而她竟然连电话号码都不给,低着头就想逃过他的狩猎。
有挑战性!他低头,突然哀叫一声。“噢~”
她一愣,连忙抬头看他,“你怎么了?”
他浓眉一蹙,“我膝盖突然抽痛起来,有点站不住,你帮我个忙,陪我走回家。”
“啥?”
夏芷莹还没消化完他的话,他的手臂迳自一揽,扣住她的肩膀,身子有一半的重量就倚靠在她身上,她肩儿一斜、膝盖一软,差点没被他压垮了。
“可以吗?”他很有良心的稍微撑起一点自己的重量。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呃,希望你家别太远。”
他差点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她真是个诚实又可爱的女孩。
不过,雷克南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他的好友潘大同给的住址竟是在一栋老旧的铸铁建筑物中,里面的电梯十分破旧,坐上去像在搭碰碰车,摇椅晃、卡卡作响,好不可怕。
他皱着浓眉,心里开始后悔,他应该坚持到潘大同的新窝去的。
夏芷莹则很错愕,怎么这么巧这栋老旧建筑物的后一栋就是她住的地方,两栋楼距离相当接近,房东还特别交代她,窗户一定要锁好,百叶窗最好也拉上。
由于苏活区的铸铁建筑物原就相当密集,加上处于最早开发的下城区,没有规划,街道狭窄,这种情况也不是异数。
她思绪繁杂,头大的雷克南则开始考虑要不要干脆回自己那位于纽约近郊温暖而舒适的宅第,就算丽娜派人把那里团团包围了,就算她再次脱光光跳上他的床要跟他翻云覆雨也不管,反正吃亏的也不是他!
从刺耳又上下震动的货梯走出来,他仍靠在夏芷莹纤细的肩上,拐着脚,顺着长廊上每一间房门上的门牌,走到尽头的边间,看着那扇斑驳的木门。
他头皮发麻,但仍照着好友的话,弯下身从脚踏垫里摸出一把钥匙,夏芷莹则趁此稍微揉揉自己酸麻的肩膀。
雷克南打开房门,虽然早有预期不会是什么豪华客房,但是,在打开电灯的刹那,他还是傻眼了。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看来宽敞且没有隔间的房间里,柜子、家具、沙发及一眼就瞧见的双人床都是老旧不堪,处处流露出像是从跳蚤巿场买回来的二手货,没有半件家具是搭轧的,但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他抬起头看了看,再低头瞧了瞧,除了天花板上有好几处正在滴水不说,整个地板已成了一片湿地,还能溅起小小的水花!
外面在下雨,屋内也在下雨。
夏芷莹呆站在门口,一脸错愕,她也和他一样低头看着还能溅起水花的地板,“这怎么住?雨水滴个不停!你……你真的住在这种地方?”
他吐了一口长气,“没关系,你可以走了。”
她一愣,“什、什么意思?”
“女人这样是很正常的,就算长得再帅,但穷酸就是穷酸,就连普通朋友也做不来的。”他故意长叹一声,再看她一眼,她看来就是一只涉世未深的小绵羊,要拗到她家的沙发住上一晚,应该易如反掌才是。
他说得这么明,她马上明白他的意思,急急摇头解释,“你误会了,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真的。”
“那基于他乡遇故知的同胞爱,我今晚可以到你那里打扰一晚吗?”
她又是一愣,尴尬的拒绝,“呃,你浑身湿了,脚上还有伤,何不先去洗个澡,我先帮你整理一下房间。”
她先是将房门拉得开开的,若是有什么状况,她可以很快的夺门而出。
虽然同是台湾人,可毕竟是陌生人,戒心还要有。她走到厨房,找了几条干净的抹布,还有一些锅碗瓢盆之类,拿来接水,接着开始擦拭地板。
她仍是拒绝,他真的这么没有魅力还是落汤鸡的模样折损了他的阳刚魅力?
不啰唆,他拐着脚走到衣橱前,拿了一套换洗衣裤,边走边闪过滴水的地方走进浴室。
潘大同的体格跟他差不多,他一点都不烦恼衣服会无法穿,只是,他竟有些担心,即便他恢复清爽模样,夏芷莹的目光也不会在他身上多停留一些
急着想知道答案,他洗了个战斗澡,吹干头发,看着镜子里俊俏的五官,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吹了一声口哨,转身走出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