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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完牢门后,杨铁彪叫我上水泥铺聊天。天太热,十六个人挤在一起、只有一个吊扇。杨铁彪睡在吊扇下面,左右是王进与小馒头。
其他的人按身材的大小依次排序,还有几个新来不久的睡在水泥铺上的过道上。通过聊天,我知道了牢房中的一些,我从没有听过、也想不到的事情与规矩。
大伙听我讲这次斗殴死了人,不管怎么样都会枪毙一两个人,其他人都得判刑,就看谁在提神时,会讲话、会推责任。当然主要看谁的背景关系硬。我感到了一种恐惧袭上了身,我也听了号子里许多人的自我介绍、认识了他们。
十点左右,七十余岁的杨老头对杨头讲,我刚来没有被子就同他睡好了。杨铁彪不同意,杨铁彪让我睡在小馒头旁、免得被蚊子咬。
第二天,早上刚天亮,我正在做噩梦,一个比我早进来两天的人叫陈六麻子的就叫我起床、倒马桶、抹地。
我正准备起来去倒马桶,小馒头伸手捏了我一下。我睁开眼看了一下就说:“不倒”。
因为昨天晚上我知道有人拉了大便、我怕臭;我也知道这个号里有十六个人,如果不出去人,这号里一时不会进新人。只要不进新人,我今天倒了、以后就是我倒马桶,一直倒到进来新人的那天为止。我更知道陈六麻子是一个强奸妇女的人,大家都对他没有好感。
陈麻子见我不倒,就讲这里倒马桶是规矩,并拉了我一下。
旁边睡的小馒头见了说,不要吵,不要影响杨头睡觉,不然的话,你们俩人都要挨打。这里是拳头讲话的地方,你们俩到放风坪去过过招,我去做裁判,谁输了、谁倒。
小馒头问三十来岁的陈六麻子怎样,见陈六麻子没有吱声。就又问我怎样,我答应可以。小馒头见我答应了,就讥讽陈六麻子:新来的都愿意同你过招,你不去,那就接着倒马桶。陈六麻子就说这倒马桶是有规矩的,不能因为他破坏了规矩。
我正想说话,睡在杨头左旁边的王进、一冲起床,对着陈六麻子“啪啪”两嘴巴。然后恶狠狠骂道:“一个只知道强奸妇女的废物,人家新来的明明要挑你。你不敢应战,马桶就是你去倒,不去老子飞你两脚。”说着王进抬起了脚。
陈六麻子马上说:我倒、我倒。端了马桶就走。
王进骂了句:“贱货、就欠揍。”
六点钟大家起床,杨头在放风坪练了几趟拳。洗漱完毕后,问我家里有些什么人,今天家里会不会送被子与钱。我说会的。杨铁彪就说,马上要吃饭,你昨天没吃晚饭,肯定是菜不好。从今天早晨开始,让我跟他一起吃。
吃饭时,有杨头、小馒头、王进、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犯诈骗罪的叫戴老板的以及建筑公司喊刘总的人,加上我六个人,买了四个菜、围在一起吃饭。吃完饭后,王进叫一个外号为蛇脑壳二十岁上下的人去替我们洗碗。
吃完饭后,建筑公司的刘总一人开了一支烟。抽完烟后,杨头要王进叫大家搞卫生。我刚想起身,王进按了我一下,你不要去,我会安排的。王进叫大家集合后,然后分配冲水的冲水、抹地的抹地。
一帮人折腾好一阵子,王进东瞧瞧、西看看之后说,好了停下。
杨头见停了,就背着个手,走到风门前,用两根手指一抹后,看了看手根,大发雷霆地骂了起来:“哪个狗杂种弄得,还有灰、王进把人交出来”。
王进马上说是铁儿负责的,铁儿嘟了一句:“我明明抹了几遍,怎么还有灰哎……”
王进不待铁儿讲完就说:“你这么讲的意思是杨头冤枉你呀,讲卫生是为了大家好、少让蚊子咬。”咬字没完,王进就冲上去,对着铁儿当胸一拳。挨了一拳的铁儿,立马出手,两人就拳来脚往地在放风坪过起招来。
两人激斗了几分钟后,王进逮着一个破绽。只见王进狠狠一拳打中了铁儿的眉心,铁儿反射性的用手立马捂着眉心“哎呀”了一声。王进趁铁儿捂着眉心的刹那,猛击一拳在铁儿的小腹之处。几下铁儿倒在了水泥地上,嘴里“哎呀、哎呀”叫个不停。
王进抬脚猛踩,我刚想上去拉开王进,小馒头一下拉着我摇了摇头。
在地上翻滚的铁儿,随着王进落下的脚更是狂叫“哎呀,妈呀”。
王进一边踩一边骂:“杂种,你叫、我让你叫”。
这时只听楼上巡逻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武警过来了。大声喝道:“别踩了”。随着咣地拉了一下枪栓。
王进立马停下说:“报告武警哥哥,这家伙不听招呼,不搞卫生,还要同我过招”。王进说完用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铁儿。
年轻的武警喝道:“少跟我贫嘴,不要叫、再叫老子让他再踩你,废物起来,让老子瞧瞧、看看要不要叫医生”。
铁儿不起来,武警骂道:“杂种,不听老子的,去两个人把他扶起来,让我瞧瞧”。
小馒头走过去与王进一起将铁儿拉了起来,武警看后“哈哈”笑了两声,又骂:“龟儿子,废物一个,被揍成了狗熊。好样的、来赏支烟给你抽”。武警说完丢下一支烟,见王进拾起后,对王进竖了一下大拇指,将枪一背、哼着小曲走了。
从早晨六点开早饭,到晚上十点睡觉,这么长时间,大家都呆在一个小空间里。你看着我、我盯着你,关长了时间的人,有一点心理问题的;只要你无意多看了他两眼;他都会找你茬,找你闹、骂、打架。看守所解决问题最直接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单挑、过招。
那里的管教是知道号里的情况的,但人手有限、管不过来。因此就默认每个号子里有一个狱头,狱头可以以暴制暴、帮助管制犯人、维治秩序;他能让干警们省不少事。当然狱头也清楚干警们在利用自己,所以牢头就利用各种借口欺压、勒索、殴打同犯。
在内呆久了的狱头都有一两个帮手,王进、小馒头就是杨铁彪的打手、代言人。有一些杨铁彪不方便出面的问题,就由王进、小馒头出面,替他冲锋陷阵……
第二天下午,也就是我同杨头他们一起吃过午饭后,我家中还一直没有送钱、送物来。午睡刚起来,王进就对我说想单独与我谈一件事,我就同王进来到放风坪武警巡逻的过道下。
王进看着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先问了我一些家中情况、经济条件。再讲他自己家中条件不好,来这里后,多亏了讲义道的杨头罩着他,同他一起吃、喝。杨头也只是社会上有名无实的黑道人物,没有什么家境,在这里的开销是由外面的朋友资助、再加上牢房中的人孝敬一些……
王进转弯抹角地讲了一通,意思就是问我家中会不会有人给我送钱、自己的生活有没有保障。如果家中没有人送钱来,下午吃晚饭时,就不要同他们一起吃了。王进再三表示自己是欣赏、看得起我的,他也是没有办法、是受人之托……
我听明了王进不好意思的讲述后,心都凉了。昨天好好地答应赵永刚与王有明罩着我:他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仅仅吃了两顿就不干了。
我拍了拍比我小一岁王进的肩膀,谢谢他的坦言、也感谢他的帮助之后就走进了号子。
六月的下午,囚笼一样的号子,只有那个戴老板与刘总、我三个人没有脱衣服。其他的都不是光脯、就是全裸地对着那个吊得高高的吊扇骂娘。
天实在是热,汗不停地淌。大伙儿隔三差五地到水龙头下冲,用冷水降温。
铁儿有点肥已一连去冲了三次,小馒头就骂起来:“死猪一样的肥、废物一个,冲个屁,你早死、早投胎”!
二十岁,四肢发达的铁儿翻着白眼看了一下小馒头。
小馒头又骂:“杂种,想单挑吗?看你爷爷、揍死你”。
杨老头见状一把拉着铁儿去放风坪下自己用书纸做得棋,两人一边下、一边不知小声嘀咕什么。
在与同犯聊天的我,从铺上,下来到放风坪冲澡。刚冲完,只见昨天发报的长子,走过来、拉了我一下,我就随长子到过道下。
长子看了看我,对我讲:你既然与赵永刚关系好,家中又没人送钱来。赶快发个电报给赵永刚让他给你划点钱来,不然你会难堪;日子会不好过的。
随后,他向我介绍了赵永刚这几年名气很大,投了一个房地产开发商。带着几十号人,给房地产老板收账、讨账、搬迁房子,外号叫小霸王,黑白两道都吃得开。赵永刚这次因为帮房地产商处理一个对手、将对方弄残废了。但他老板很有钱,很快就会将他弄出去的。赵永刚出手大方,人缘颇广。
长子也是城关镇的,因没有什么文化,家庭条件又不好,为了生存,常常干一点违法犯纪的小事,是看守所里的常客。
自己这次来看守所已四个月了,对这里的人都十分了解。
“:如果你今天下午在不来钱的话,杨头他们是不会让你同他们一起吃喝了的”。长子说完指了指蹲在我们旁边下棋的杨老头说,如果不相信他的话,就让我问一问旁边这个老江湖、杨老前辈。
我惊愕万分地看着长子与抬头看我的杨老头。
杨老头点点头,小声地说:“万一你家中再不送钱来,你今天就不会睡电风扇下面了;明天肯定要倒马桶,按长子说的,打个电报给赵永刚。赵永刚真正的黑道汉子,他一看就会明白,他是一个讲义道的人,他一定会帮你的。”
铁儿也插话说:“赵永刚什么人,那样的真爷们。你是他同学,他一定会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