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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泊因像头疯牛般直接冲进杨家面馆。
一见柜台旁的杨南筠,他二话不说立刻拉住她的手,硬把她往外拖去,速度快得旁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跟我走,我们一起找个没有是非、仇恨的地方过生活。”
他这个无礼的举动,让杨南筠乍见到他的喜悦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只急于摆脱他的手。
“秦泊因,你疯啦?”
但,秦泊因却充耳不闻,仍执意将她拉出面馆外。
最靠近大门的杨西箩最快从这场惊愕中回过神,她立刻横身挡住了出路。
一旁的杨家人也因她这一挡,纷纷回神向前阻止,巧姑妈更趁机拉住了秦泊因的手,道:
“泊因,有什么话慢慢说?”
冲动受挫的秦泊因被迫停下脚步,他环视一下众人,悲愤地道:“为什么你们大家都要阻止我们?为什么?”
“没有人要阻止你们。”杨老爹走上前来。“至少我们杨家人不会。”他用一双饱经风霜的眼凝视着秦泊因。接着,叹了口气,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酗子,你总得把事情说清楚,你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把小妹带走。”
他的凝视软化了秦泊因的冲动。他无言地看着他,又看了大家一眼,最后,他颓然地放开了紧握杨南筠的手,坐了下来。
“刚刚……我和我妈大吵了一架。”他将头埋入手掌中,虚弱地道。
一句话,便已将他今晚反常的行为道尽。闻言后的杨老爹与巧姑妈一脸凝重地互望了一眼,却没有开口。
他无言的模样令杨南筠不忍,她默默地坐到了他的身旁,想出言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她只能将手轻轻地放到了他的肩上,化有声为无声的支持。
孰料,她的手才触及他的肩膀,他却立刻像触电般攫住了她的手站了起来,殷切地望着杨老爹与巧姑妈道:
“杨伯伯,你们信得过我吗?你们愿意把小妹的未来交给我吗?我会用这双手让小妹幸福,不会让她受到一丝委屈的。”
他眼中的真诚、语中的恳切,打动了每一个杨家人的心。善感的杨东筝与杨北怜眼眶甚至还蒙上了泪水。
“你……真的不后悔?”纵使心中已认同,杨老爹还是忍不住要问一次。
秦泊因坚定的目光搜寻了大家一眼,最后停在杨南筠脸上。
“未来会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爱小妹,我若放弃她,我会痛苦万分、后悔一辈子。”他慢慢地将爱恋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又回到杨老爹身上。“我大哥已经后悔过一次,我不想重蹈覆辙让自己遗憾一辈子。”
这对小儿女……望着他们,杨老爹再度叹了口气。
“如果小妹愿意把自己交给你,我想,我们全家都不会有异议。”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目光焦距全落到了杨南筠身上。
“小妹,你愿意把自己的未来交给我吗?”握着她的手,他的眼光流转着一种炯然的星光。
“我……”虽然心中感动,但此刻的她却不像其他杨家人一样,完全让感性主导一切。刚刚,秦伯母警告性的话语还犹在耳际……
她真的值得让秦泊因抛家弃母吗?她与秦泊因之间又能够长久吗?万一,他只是一时冲动与意乱情迷,这一轻率的举动将会毁了彼此的未来!
种种的顾虑,在她眼中变成了矛盾与犹疑。
“你……不愿意?”她犹疑的眼神让秦泊因眼中的星光慢慢退去,化成了一股黑色的阴霾。
“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快了吗?”她眼中写着为难。“我们甚至不够了解彼此,就这样仓促地决定了彼此的未来,不会太冒险了吗?”
她理性的分析与解释,看在此刻完全由感情主导一切的秦泊因眼中,成了一种不被认同的伤害。倏地,他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此刻你还能如此冷静地顾虑到许多事?如果你心里有我,那些根本就不是问题!”
接着,他心痛地眯起眼,“在这场战争中,我已经为了我们的未来争得头破血流,如今更已没有退路,为什么你还要犹豫?为什么你还要迟疑?我实在很怀疑你在这次事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原本,她话中的意思只是想让彼此冷静下来,不要让一时的冲动误事。但,由他激烈的反应看来,她知道他根本误会了她的意思,是以,她上前一步企图解释。
“我不是迟疑,我只是——”
但,她才靠近一步,秦泊因却像碰到毒蝎猛兽般猛地向后退,急退的身子不慎碰到柜台上的活页记事本,刹那间,本子连同夹在其中的照片一古脑儿全跌了下来。
秦泊因才看了地上的照片一眼,脸色一下变得死灰。
“看来,我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竟然会为了一个对自己仍然迟疑的女孩子,而不惜与家庭决裂……”他不断冷笑着并向后退。“杨南筠,你真的好残忍!”源源而上的妒嫉与屈辱让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奔向了门口。
这样的变化令人始料未及,最先看出不对劲的是杨东筝,她急急地对着离门口最近的杨西箩喊道:
“西箩,拦住他!”
杨西萝的反应够快,但秦泊因的动作更快,只见他飞快地冲出了门口,发动了机车,像头发怒的野牛般往车阵中冲去。
“西箩,快,快追上去!”杨老爹冲上前大喊着,其他杨家人也追了出来,包括行动不便的杨南筠。
杨西箩迅速反应,一气呵成地跳上了吉普车,但,才刚将钥匙插入,前方传来的一阵剧烈碰撞声让她的手抖了一下,钥匙接着跌到了地面。
这一下碰撞声也让杨家人立刻像雕像一样,个个面目如纸地僵在原地;杨南筠更是面如死灰,血液在刹那间急速冻结。
医院手术室外的长廊上,聚集了许多忧心忡忡的人儿。
杨老爹虽然已从剧变中恢复了正常,但他仍神色凝重地凝视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内心不断地祈祷着——
泊因,你一定要没事才好!一定要没事才好!
瞥见一旁呆坐的女儿,他在心中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杨家和秦家——注定要如此纠缠不清吗?当初没搬离这里,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无言地抬头望了下白色的天花板,又深深地将心中的气叹了出来。
杨南筠静静地坐在一旁,眼神空洞的落在前方,那落寞的神情让人心酸。
望着妹妹面无表情的侧面,杨西箩知道她心中正强忍着悲痛,是以,她慢慢地坐到了她的身旁,伸出了亲情的手,安慰地揽了揽她的肩膀,道:
“小妹,别担心!秦泊因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杨南筠虽没有反应,但眼中已闪着泪光。
“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比较舒服一点。”
二姐护卫的肩膀撕碎了她强忍的伪装,终于,她让情绪宣泄而出——
“二姐,你相信我,我并没有不要他,我只是……”眼泪一出,立刻像决堤一样不能遏抑。
“我了解,我了解,二姐全都了解。你相信我,没有人会怪你,这件事纯粹是意外,你不要自责。”她轻拍着她,让她尽情地发泄。
杨南筠靠在二姐肩上,留下了一串串自责的泪水。
突然,一阵杂沓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长廊中引起了巨大的回音。
杨老爹与杨西箩同时闻声回过头,却看见闻讯而来、一脸气极败坏的纪湘玉与秦泊欣。
一见杨南筠,纪湘玉一时情绪失控地冲上前来;而一见对方苗头不对,杨西箩立即起身护在妹妹身前,挡住了对方的激动。
“杨南筠,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为什么还不放过他?”此刻的纪湘玉像一头受伤发狂的野兽,见人就咬。“要是泊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放过你!”
“妈,你冷静一点。”秦泊欣几乎拉不住母亲激动的手。
“秦太太,请你理性一点,发生这种事,我们谁也不愿意。”杨老爹沉稳的声音传了过来,企图稳住对方的情绪。
但纪湘玉根本充耳不闻,她尖声地吼了一句:“你们杨家人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手?”之后,颓然地跌坐在长椅上,倚着女儿的身子痛哭失声。“泊欣,你二哥要是有什么不测,我也活不下去了。”
一旁的杨西箩对纪湘玉的话颇不以为然,但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也不忍再出言相激。
身后的杨南筠轻轻地推开二姐护卫得滴水不漏的身子,站了起来。此刻的她已拭干了眼泪,她拄着拐杖,一拐一拐地来到纪湘玉面前,挺直了腰杆平静地道:
“秦伯母,你放心,如果秦泊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杨南筠也不会荀活,一定一命赔一命,不会让你吃亏的。”
“小妹——”杨老爹与杨西箩同时扬声阻止这种不理性的论调。
然,纪湘玉却置若罔闻,兀自沉浸在悲伤中。
一旁的秦泊欣却有些了解似的感动。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就算她有苟,此刻她这一番话,已让人原谅了她。
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妈,泊因怎么样了?”随后而来的秦泊莉偕同夫婿赵天敏、兄长秦泊怀神色匆匆地疾步而来。
“大抵的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医生只概略地说……”接话的是杨老爹。“泊因的脑部受到撞击,有严重脑震荡现象;而前脑因直接受力,颅内出血,现正手术清除瘀血。”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秦泊怀出声质疑。
刚刚,透过关系,他看了楼下暂置于警卫室中的笔录,内载车祸的发生肇因于秦泊因严重违反交通规则。这内容让他纳闷不已,因为,据他所知,泊因一向最注重交通安全,无论如何,绝对不会没有原因就发生这种闯红灯、超速,又未戴安全帽这等玩命的事来。
他的问题——让纪湘玉收住了眼泪,神情蒙上一股深浓的怨恨。
“还不是因为杨家!”她咬紧了牙,迸出了一句充满恨意的话。
“因为杨家?”母亲脸上的恨意让秦泊怀不自觉地颤了一下。他不解的目光扫过一旁的杨家人后,又扫过姐妹秦泊莉与秦泊欣两人……
从杨家人坦然的面容以及秦家人闪躲的眼神中,他对事情的发生隐隐有些眉目了。
慢慢地,他的眼神从了解转为一种无奈的悲哀,最后,化为一种深深的厌倦与疲惫……
接着,他转身面向窗口,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终于,手术房内传出了好消息,秦泊因的脑部手术非常顺利,脑中血块已完全清除,目前人已送往恢复室中。
这样的好消息,令所有等在手术房外的众人暂时放下了心头大石,尤其是杨南筠,更是流下了紧绷多时、一下松脱的喜悦之泪。
“二姐,太好了!”她又哭又笑地握住了杨西箩的手,又看了看同样已紧张了一个下午的父亲。
“我早说过秦泊因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杨西箩点点头。
喜极而泣的画面同样出现在秦家人身上——
“妈,泊因没事了,你可以放心了。”秦泊莉、秦泊欣一左一右坐在纪湘玉身旁,以第一时间分送了这个好消息。
但纪湘玉却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她反倒板着脸起身,朝一旁的杨家人走来。
“泊因既然没事了,你们也可以走了!”口气仍是一贯的不善。“算你们走运!”
之前,她嫌恶的口气就让杨西箩心生不满,碍于时地不宜,她才没有反唇相稽;如今,秦泊因既然已经没事,她们当然不用再忍受这种鸟气,是以,她立刻像连珠炮般吐出了一长串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