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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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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旧历年的脚步愈来愈近,街道上,商店张灯结彩的招牌装饰,以及百货公司的促销大拍卖,让年节的气氛愈来愈浓。

今年的过年对屈仁来说意义重大,除了因为这是她知道自己身世后所度过的第一个新年之外,她也期勉自己过了年后,能以全新的态度去看待家人,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表现,总有一天她终会获得家人的认同。

除夕这天下午,米家人一如往年般来到屈家。屈家自何时开始与米家一同吃年夜饭、守岁,她已记不得了,不过这似乎已成为两家人的习惯与默契。

两家人闹烘烘地,君姨爽朗的笑声伴随着婴儿的哭声,整个场面热闹无比。

屈仁和屈爱在前几天升格当了姑姑,因为米大姐为二哥添了个儿子,这三代同欢的画面,把屈仁的心填得满满的。

屈仁洗完澡后,换上新衣准备下楼吃年夜饭。屈家一向有个规矩,围炉吃年夜饭前一定要先洗净身子并换上新衣,代表着除旧迎新的意味。她的新衣很简单,只是一件白色套头毛衣与黑色牛仔裤。她一向不甚注重自己的衣着,穿衣仅讲求舒适与实用,不似屈爱那么挑剔。

未到餐厅,她和自客厅走入的米天冷打了个照面。刚沐浴过的他神清气爽,给人一种白净的感觉。

看着他这俊逸的模样,屈仁心中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想不到我们这么有默契。”米天冷对她眨眨眼,越过她往餐桌走去。

她纳闷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着,再回头看了米天冷一眼,才恍然明白他的意思。看着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白色毛衣与牛仔裤,她摇摇头,为这样的巧合感到讶异。

随后进了餐厅,她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家中用来吃年夜饭的桌子是圆形的,象征万事圆圆满满。席次则按照辈分入座,米天冷正好坐在她与屈爱的中间,不如怎么搞的,她的心中就是局促不安,手脚好似无法伸展般,老觉得位子有些挤。

☆☆☆

席间,屈义突然自口袋掏出两张电影票,递给米天冷道:“喏!这两张票给你。原本年初一想带你大姐尝尝挤人潮看电影的滋味,没想到小家伙提早来报到,所以派不上用场罗。”

“谢谢!”米天冷噙着笑正想伸出手,没想到屈爱竟一把抢走屈义手中的电影票。

“好棒!是‘铁达尼号’耶!”她充满期待的望着身旁的米天冷。“天冷,我们明天一起去看好不好?我好想看喔!”今晚她的装扮很抢眼,红色的短外套配上同色无袖的短洋装,整个人有说不出的俏丽,刚刚一下楼便吸引了人赞叹的眼光。

屈爱眼中闪烁着的期盼光彩令米天冷不忍拒绝,见众人征询的眼光均落在自己身上,他只好点点头。而他的首肯,自然是换得屈爱一声欢呼。

听到屈爱雀跃的呼声,屈仁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淡淡的失落,但她并没有深入探索心中莫名的失落因何而起。她夹了一只虾,借着低头剥虾的动作掩饰自己的情绪。不过,在她垂眼的刹那,细心的方君还是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小仁,你大年初一有什么节目?打算上哪儿玩?”方君拿起酒杯啜了一口,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在家吧!”屈仁耸耸肩:“比较好的同学都回老家过年去了,所以我没安排节日。或许会去打打球吧!”

“这么可怜?要不要和君姨一起过?”

“谢了!我对于扮演‘菲利浦’的角色没有兴趣。”她知道君姨目前有个过从甚密的男朋友,她可不想当个杀风景的超级电灯泡。

“小鬼头,不懂你在说什么。”方君白了她一眼。

“君姨,你少假了好不好?”屈仁丢给她一个暧昧的笑。

“君姨,别害臊嘛!谈谈你那位大情人,今天怎么不把他带来让我们大家鉴定鉴定?”

屈廉的话立刻赢得众人的附和,话题一下转到方君身上。面对众人的逼问,她倒有些疲于应付。

晚饭后,按照惯例,大家一起坐在客厅中守岁。屈平良在壁炉中升起熊熊的烈火,火焰把每个人的脸映照得通红,心也烘得暖暖的。

以往除夕夜,人大都借着看电视或打桥牌来打发时间,今年,屈义突发奇想,提议来个交换礼物的活动。

他建议每人必须提供一份礼物,以抽签的方式进行交换。而每个人在抽中对方的礼物后,必须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以向对方表达谢意。至于对方所提的要求,因主要是达到一个娱乐的效果,所以只要是在合理的能力范围内,任何无伤大雅的要求均可。

交换礼物的活动由提议人也是今晚的主持人屈义先开始。他抽中三弟屈廉所提供的礼物,应众人的要求,他当场将礼物拆开展示。没想到,外盒一拆,里头竟然是一条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四角内裤,惹得众人几乎笑弯了腰。

“喂!你送这个是哪个年代的老伯在用的?”屈义没好气地道。

“你可别看不起这条内裤喔!它材质佳、通风好,保证舒适不长癣。”

“谢了!你留着自己用吧。”他把内裤抛还给屈廉。

“二哥,你就委屈点吧!”屈廉拿着内裤对屈义挤挤眼。“原本我预设的对象是老爹,谁知道让你钳到啦!你今年运气不错哦!”

“臭小子,别推到老爸这边来,你的孝心我心领了!”屈平良的话惹得人又是一阵笑。

“嘿嘿!二哥。别忘了游戏的规矩,你还欠我一个要求喔!”屈廉不怀好意地搭上屈义的肩膀:“不好意思,小弟觊觎你那套遥控汽车已久,可否割爱?”

屈义闻言,立刻甩掉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你想得美!一件破内裤就想换我的宝贝,你休想!”

“二哥,你赖皮喔!”屈廉转向人,故作严肃地道:“请大家发挥舆论的力量。”

他的话引起人的鼓噪,但不论大家如何谴责,屈义就是不肯点头。最后,米大姐站出来说话了。

“屈廉,那套遥控汽车是他第二个老婆,你要他给你简直是难如登天,你就别再为难他了,不这样,你想玩时,我们随时出借,如何?”

屈廉思索了一会儿,想想可行,才勉为其难地道:“好,虽不满意,但尚可接受。”

“便宜你了。”屈义嘟哝道。

一场遥控汽车之争总算圆满落幕。

轮到米天冷,他抽中屈仁所提供的白色米老鼠围巾。在人的掌声中,她拿出准备好的礼物正欲交给米天冷时,屈廉却突然像发现新大陆般指着他们道:“怎么?你们两人约好的是不是?穿情人装耶!”他回头看看大家。“看来屈米四度联姻有望了!”他打趣道。

米二姐立刻出声纠止:“不对!这次是米屈联姻才对。”

“不管是屈米联姻或米屈联姻都好,小弟,你要加油喔!要为爸妈的希望努力,想办法把屈家两个小美女给拐过来!”米大姐揽着米天冷的肩,挤眉弄眼地道。

面对人的调侃,米天冷的反应如何屈仁并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已是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懊恼地朝米天冷伸出手,将礼物递给他。

米天冷嘴角那抹笑意始终挂在脸上,他缓缓地抬起手接过围巾,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屈仁一愣,却惊讶地发现米天冷的手似乎比想象中大而有力,自掌心处传来的温度令她心中升起一股奇异又甜蜜的感觉。

她抬起头,正巧迎上米天冷正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眸子。他的眼神是那么的专注,仿佛想看穿她似的,她的心紧缩了一下,然后急忙地缩回手,一颗心仍是抑制不住地狂跳……

“小仁,你可以向天冷提出一个要求。”屈义说道。

屈仁愣了一下,低下头,“我……我没有什么要求。”

“不行,这是游戏规则,你一定得提出要求。”米天冷也笑望着她。

“我……我暂时想不到。”屈仁只觉得一颗心跳得好快,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她哪还能想什么要求?

“那等你想到时再告诉我好了。”米天冷温柔地为她解围。

“好吧!那就破例一次,小仁,你可别忘了他是你的债务人。”屈义打趣道。

屈仁只得颔首,回身坐回自己的位子。

☆☆☆

跳跃的火焰映照着屈爱那张面如死灰的脸,心中不断燃起的妒火使她的表情看来有些阴冷。她微发着抖,握紧了手中的“仙女棒”,一双带着恨意的眼眸直直地射向脸颊鲜红的屈仁。

为了今晚的聚会,她耗费心思刻意装扮,目的就是希望能吸引住米天冷赞赏与惊艳的目光。可是,整个晚上他的注意力始终不在自己身上,更令她发狂的是,她发现他清亮的双眸竟总是跟随着屈仁的身影……

这表示什么?他喜欢屈仁吗?突然,那日排球场上米天冷为屈仁担忧的眼神掠过心头,屈爱暗暗心惊,体内的危机意蓦地升起。

不!不可以!他不可以这样,他不可以这样漠视她的感受。他难道察觉不出她对他的感情吗?他知不知道自己已经默默暗恋他几年了!

屈爱将心中的怒气全记在屈仁身上。她恨她,恨她如此不经意便夺走她的光芒,恨她如此不经意便抢走米天冷的目光。从小到大,她可以忍受自己想要的玩具被她夺走,唯独天冷……她绝不能再让她抢走。

看着米天冷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屈仁,屈爱心痛得几乎想大吼出声。不过她不会这么轻易就认输的,她在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她暗暗发誓,这一次她将不惜用生命来保住自己心爱的东西。

一旁的方兰把屈爱的激动看在眼里,身为母亲的第六感让她隐隐感到似乎有什么事不对劲。她忧心忡忡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屈爱,心里除了有些不舍,有些矛盾的复杂情绪在心中波动着。

不一会儿,轮到屈仁上场抽礼物,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朝手心吹了口气,希望能讨个好彩头。根据内幕消息,得知君姨提供的礼物是直排轮鞋,她早就想要一双了。

然而,事情总是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心,当二哥宣布她所抽中的号码并非自己心中所预期的时,她实在失望得不得了!

当她不经意地瞄见米天冷自座位上起身迎向她时,她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难道所抽中的礼物是米天冷所提供的?怎么会有这种事?巧得太离谱了吧!

更玄的事还在后头,当她打开精美的外盒一看,差点没昏倒,原来盒中的礼物赫然是一条印有米妮案的红色围巾,与她所提供印有米老鼠案的白色围巾竟配成一对。这……真的只是凑巧吗?

“哈!你们俩真是今晚的最佳拍档。穿一样的衣服也就算了,竟然还买了一样的礼物,甚至抽中对方送的礼物,真是默契十足。”方君啧啧称奇。

屈仁无法形容此刻心中的震撼,一连串的巧合让她不得不相信命。

“怎么样?天冷,你对小仁有什么要求?”屈义问。

“唔!”米天冷一笑。“我现在也想不出来,可不可以暂时先保留?”

屈义沉吟了一会儿后看看大家:“嗯,反正刚才已经破例一次了,那就破例第二次了。真是的,你们两个还真是最佳拍档。”他转向屈仁。“小仁,你欠天冷一个要求,将来可不许赖皮喔!”

屈仁微窘,不知该说什么,这时电话铃声恰巧为她解围。

“小仁,电话。”屈廉接了电话后唤她。

她小跑步地从三哥手中接过电话,“喂!我是屈仁,请问你是哪位?”

“小仁,我严大刚啦!”

“大刚!”她兴奋地大叫,随即吐吐舌头压低声音,她知道家人对严大刚的排斥。“怎么是你?我也正想找你耶!上次搭你便车的事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

虽然她立即压低音量,但“大刚”两个字还是飘进整个心思都在她身上的米天冷耳里,他剑眉微拢地看着她。

“明天你有没有空?鞋明天生日,我们打算在店里帮她开个庆生会,你能不能来?”

“鞋生日?太棒了!我一定到。”她兴匆匆地道。随即,似想到了什么般又说:“鞋喜欢什么?我该准备什么礼物?”

“不用了,人来就可以了。那我们就这样说定啰!明天下午一点钟,我们在麦当劳门口碰面。”

“OK!Bye,bye!”她兴奋地挂上电话,回到座位上。

“小仁,谁的电话?瞧你兴奋成那样,该不会是男朋友吧?”方君开玩笑地问。

屈仁睨了君姨一眼。“才不是呢!朋友明天生日,邀我一同去庆祝。”

方君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惹得屈仁急着想撇清。

当天的抽礼物活动在屈爱抱走了君姨的直排轮鞋后告一段落。接下来,不知是谁提议打卫生麻将,由屈爸屈妈、米爸方君一桌,而屈家三兄弟则拉了米天冷凑一桌,二位嫂嫂则各自坐在亲密爱人旁边观战插花,屈爱则趁势挨紧了米天冷。

由于屈仁对于麻将一窍不通,对看牌插花没兴,于是抓了个橘子蹦蹦跳跳地上了楼,打算挑选一样适合的礼物送给鞋,丝毫末发现身后一道紧随的探索目光。

☆☆☆

当夜,在屈仁准备熄灯就寝前,屈爱意外地敲了她的房门。

看到她,屈仁有些诧异。“小爱,有事吗?”

“你……”屈爱的神情显得有些不自然。“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双直排轮鞋吗?我的给你。”她把直排轮鞋拿到她面前。

屈仁受宠若惊地接过东西。“真的要给我?”

屈爱点点头,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我想跟你换样东西,可以吗?”

“当然可以!”屈仁兴奋地道,并移开了堵在门口的身子。“你想换什么?”她真的太意外了!印象中,这应该是屈爱第一次这么和平主动地找她讲话。

“我……”屈爱迟疑了一下,“我……想要天冷的红围巾。可以吗?”

闻言,屈仁心中的兴奋顿时降至谷底。原来屈爱会委屈自己放下身段和她说话,竟是为了米天冷的红围巾!

“当然可以!”掩住心中的黯然,屈仁故作愉悦地转身拿了一个包装精美的行递给她。“喏,给你!”

“谢谢!”屈爱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乍闻“谢谢”二字,屈仁有些莫名的感动,因为从小到大,屈爱从未对自己说过这句话。

看着屈爱步履轻快的背影,她的心中不免有些激动,虽然那句“谢谢”只是因为她“敲”选中米天冷的礼物而换得,但,在她举手之劳的情形下能获得屈爱的感谢,她仍然觉得很高兴,虽然这么做有些对不起米天冷,但只要屈爱开心就好,一切都是其次。

☆☆☆

大年初一早上九点半,米天冷准时出现在屈家,他打算与屈爱赶早场的电影。在等候的当儿,他坐在客厅中随意翻看着杂志。

“天冷,抱歉,让你久等了。”屈爱翩然地自楼梯上走下来,一袭白色洋装搭配微微飘扬的红色围巾,仿佛是一位初下凡尘的飘逸仙子。

她清脆的叫唤声让他自杂志中抬起头来,当他看见屈爱脖子上的红围巾时,愣了一下,原本激动的想询问,但还是忍住了询问的冲动。

“可以走了吗?”他放下杂志。

屈爱噙着笑点点头。

一直到了市区,米天冷终于按捺不住一头的纳闷问了屈爱:“你脖子上的红围巾……好像很眼熟?”

屈爱咯咯一笑,望了他一眼。“这是你买的,当然眼熟罗!”

她的回答令他的眉心一蹙。“我的礼物不是让小仁抽走了吗?怎么会在你这里?”

屈爱的眼里闪烁着不定的光彩,故意漫不经心地道:“是小仁拜托我跟她换的啊!她一直很想要一双直排轮鞋,而我刚好抽中君姨的礼物,所以罗……”她边说边留意着他的反应。

只见米天冷身子微微一震,虽未答话,但表情却有着少见的严肃。

屈爱并未忽忽略他的反应,故意解释道:“你生气啦?你不要怪小仁嘛!她真的很想要君姨的轮……”

“我没生气。”他故作若无其事地偏过脸。“走吧!快赶不上早场的电影了。”

他虽然极力掩饰,但屈爱还是捕捉到他眼底的黯然。她阴晴不定地望着他俊秀的侧面,妒意从心底慢慢地渗了出来。

☆☆☆

屈仁与严大刚到达美发店时,已是下午一点半。美发业属于服务业,除除夕当天休息外,初一到初三各营业半天。而由于大年初一刚好碰上鞋的生日,因此在店长的支持下,由严大刚发起,大伙儿共同策划,决定午后办个庆生会,除了庆祝鞋的生日之外,也庆祝虎年的到来。

由于严大刚的关系,屈仁先前已到过店里几次,与大家还算熟稔。起初,曾因为她是明星高中的学生而对她有明显的排挤,也会刻意的与她保持距离但经过几次的相处后,大家都逐渐接受了活泼开朗的屈仁。

只见屈仁混在人群中,帮着大家挂彩带,贴灯管,在大伙儿的玩笑声中忙得不亦乐乎。由于全体动员,不到三十分钟,场地便大致布置完毕。

按着,严大刚抬出一个三层的大蛋糕,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迎出羞怯的鞋。店长提议每个人对寿星说句“吉祥话”,一时之间,什么“早生贵子”、“百年好合”等等令人啼笑皆非的话纷纷出笼。大家全都笑弯了腰。

在一连的笑声中唱完了生日快乐歌,大伙儿在鞋闭着眼睛许愿时便已开始玩了起来,互扔着蛋糕。不一会儿,奶油大战正式开打,而拉炮、泡沫喷雾剂陆续上场,追逐声与尖叫声四起,笑声此起彼落。

屈仁脸上、身上全是奶油和炮屑。她又叫笑,狼狈得东躲西藏,可是大家好像都喜欢以她为目标,蛋糕奶油老往她清秀的脸蛋抹。严大刚见她只躲不攻,发挥了高度的气度,挺身挡在她身前,替她挡住不少奶油和拉炮。

半晌,店长挥手高喊暂停,但没人理他,大伙儿反而以他为攻击目标,纷纷把手中的“存弹”往他身上砸。他高举双手投降,全身狼狈的无辜模样,更令人笑岔了气。

“大家暂停!”严大刚高喊。“我们先举杯祝鞋生日快乐。”拥着鞋,他率先将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然后在她额上印上深情的一吻。

“耶!”众人拿起杯子高喊。

“大刚,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有人打趣道。

“快了快了!等我成为全台湾最有名的造型设计师之后。”他搂紧了鞋夸下海口。

鞋眼角闪着感动的泪光,挨紧了他。

跟前的这一幕令屈仁感动莫名。看着严大刚的生活逐渐走向正轨,身旁又有一个善解人意、懂他的女孩陪在身边,她真的替他感到高兴。

☆☆☆

笑闹追逐之后,现场一片狼藉。大家分工合作将现持复原状,有人提议到港口吃海鲜,于是一伙人分乘数部机车,浩浩荡荡地往港口出发。

享用完美味的海鲜大餐后,又有人提议到山上看夜景,屈仁兴致勃勃地附和,严大刚却忧心地提醒她:“小仁,你那么晚回家不要紧吗?”

她无所谓地一笑。“没关系,我待会儿打电话回家说一声就行了。”

“大刚,我觉得你好像小仁的奶妈,你那么关心她,就不怕我们鞋吃醋啊?”有人问道。

“去你的!”严大刚睨了那人一眼。

鞋了解地看了他一眼,大刚跟屈仁之间那种哥儿们的感情她相当清楚,所以不会有什么误会和吃味。

他们来到山上一个居高临下的观景点,市区万家灯火的画面跃人眼帘。屈仁跟着大伙儿望着山下的点点亮光,一时之间,整个气氛变得有些感性。

“小仁,谢谢你!”严大刚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

她诧异地望着他。“无缘无故谢什么?”

严大刚一笑:“我想你是对的。过去,我将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我恨父母的离异、恨周围的一切、恨全世界……”他苦笑着摇头又道:“现在想想,有什么好恨的呢?不过,我真的很庆幸自己在最无助的时候,还有你对我伸出援手,终止我继续沉沦,让我找回了自我,你不会了解我有多感激你,真的!”

“我哪有你说得那么伟大?”屈仁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其实我只是旁观者清罢了!”

“总之,我还是很谢谢你。”

“你以后有什么目标?”为了怕他继续说些感谢的话,她赶快转移话题。

“我打算先参加美发丙级技能检定,通过之后再考乙级。”

“有没有把握?”

“当然,”他举起手对她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现在的我信心十足。”

“要加油喔!”她望着严大刚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的双眸微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

“谢谢!我一定会的。”严大刚将双眼移向远方,内心对未来充满着希望。

☆☆☆

严大刚送屈仁回到巷子口时,已快接近十一点。牵着单车,数着路旁的盆栽,屈仁一步一步地踱向黑暗中的家。

她将车推到门旁,才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昏暗的路灯旁突然窜出一条人影,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对方动作飞快地捂住她的口,低声道:“是我!”

原来是米天冷!她用力扳开他的手,难掩愤怒地低斥道:“你干嘛装神弄鬼吓人?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她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未注意到米天冷异于平常的阴冷目光。

“你也知道害怕?既然知道害怕就不应该这么晚回家!”

听出他语中的讥讽,她不满地将背包重新甩上肩,生气的回道:“我晚回家好像不关你的事。”说完她一脚就想跨进门。

米天冷比她更快一步地挡在门前。他拧着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真的认为不关我的事?”

她别过脸不予理会。

见她不语,他以为这是默认。他定定地凝视着她,接着出乎她意料之外,他竟用力抓住她的手臂,扯着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沿途,她不安地挣扎,却不敢大声嚷嚷,生怕惊动家人。

一直把她拉至附近的树下,米天冷如铁钳般的手臂才放开她。

“米天冷,你干嘛?你抓得我手好痛。”

“痛?你也知道什么叫痛吗?”他寒着脸,冷冷地逼视她。“为什么把围巾给了屈爱?”

早上,听到屈爱的话后,他就再也没有心情看电影。好不容易撑到电影结束,他婉拒了屈爱逛街的邀约,急忙地赶回家想质问她,不料左等右等却等不到她,他的心情由期望渐转为失望。他的心因嫉妒而转为沸腾。

“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他的逼视令她心虚地退后一步,她慌乱地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我……”

围巾的事是她理亏,她承认自己未曾顾虑到他的感受。面对他的误解,她想解释,但看着怒气冲冲的米天冷,她的舌头却像打了二十四个结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随着他的逼近,屈仁只有不断地后退,一直到背后抵住了树,再也无路可退。看着一向温文儒雅的米天冷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与自持,她暗暗感到心惊。

“你知不知道等别人几个小时的滋味?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竟然和严大刚那个流氓鬼混到三更半夜?”他蹙着眉,语气有着不可置信的失望与心痛。

屈仁原有的一丝心虚在听到他批评严大刚的话后顿时消失殆尽,她不能苟同地昂起头反驳:“请你注意你的修辞,严大刚才不是流氓!”

米天冷见她竟然挺身替严大刚辩护,妒意立刻窜上心头。他将双手抵在树前,霸道地把她圈入自己的范围内,强烈的妒意令他的双眼泛红,他心痛地低吼:“这么说,你今天一整天真的都和他在一起?”

“我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似乎不关你的事!”她勇敢地迎视他脸上的寒霜,他语中的批判与轻蔑令她有种人格被侮辱的感觉。他凭什么批评她的朋友?她的行动更没有向他解释的必要。

她的话令米天冷的心沉到了最黑暗的谷底。他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用不容反驳的强烈语气定定地吐出一句话:“我不准你和他在一起。”

不准?他凭什么?不满的情绪压过了平日的判断力,她粗心地忽略米天冷今晚异常的原因,无惧于他脸上愈来愈冷的目光,她挺起胸膛深吸了口气。

她冷笑一声:“不准?我不知道我的行动自由何时归你家管了?你根本无权干涉我的事!”见他丝毫没有松手之意,她挣扎着想扳开他的手指。“米天冷,你放手!”

她愈挣扎,他的手却愈掐愈紧。“我无权?”他的眼睛因激动而眯成一直线。

“你竟然说我无权,你知不知道……从国一开始,我的心就再也容不下别人,我一直在等,等你长大,等你正视我的存在,但我没想到自己默默的等待只是一场空,我竟然抵不过一个无所事事的混混!”他用力地放开她。

曾几何时,他的心就再也容不下别人,眼神只因她的身影而发亮。为了让她注意到自己,他逼自己在各方面必须比她出色。无数个挑灯苦读的子夜,他强撑着疲累的眼不断的复习功课;无数个朝阳微熹的清晨,他牺牲睡眠学打篮球。所有的刻意、所有的用心,目的只有一个——他要向屈仁证明自己已不是昔日那个爱哭鬼。

但多年的等待换来她一句冷淡的质问,这让他满腔热血瞬间浇熄,整颗心跌落到谷底。他退后一步,发出一声声椎心泣血的低吼:“你到底要到何时才会正视到我的存在?请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早已不是小时候那个挂着鼻涕、老跟在你后面跑的米天冷了,早就不是了。”

他的话一字一句地震慑了她的心,她怔怔地望着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深邃明亮的眼眸。

他……他到底在说些什么?怎么她一句也听不懂?她脑中一片混乱,只闪过一个念头:她要替严大刚辩解,人对他的误解实在太深了,她不能坐视不管。

强忍住心中的悸动,她怯怯地道:“严……严大刚他不是混混,你们都误会他了,他只不过……”

“够了!你不用在我面前解释他有多优秀。”米天冷烦躁地挥手打断她的话。

屈仁一愣,委屈地闭上嘴。

米天冷哀伤地看着她,然后以绝望的声音黯然地说:“可不可以对我公平一点?”随即,他便迈开大步离开。

望着他逐渐被黑暗噬的背影,她只能像尊雕像般,动也不动地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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