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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她自觉做得不着痕迹,但是星期假日这天——
「大伯,七夕情人节快到了耶——」她指着电视上播出的金饰广告,起劲地说道:「我觉得情人节就是要和情人共度,而且人到了适婚年龄就该找个对象……」
「你到底想干什麽?」坐在沙发里的他,从商业周刊里抬起头来看着她。「怎麽,你在当男生女生ㄆㄟ的主持人吗?」
「咳咳咳!」蔚冰咳了咳,瞪圆了眼,嘴巴张成O型。「你知道这个节目?」
啊,这不是重点,但她还是有点被吓到,堂堂的凌扬集团总裁居然知道这种节目?跟他的企业形象太不符了!
「你不是有在看吗?」他撇撇唇,他也是因为她在看才注意到那个节目的。
「对啊,我觉得男生女生ㄆㄟ好浪漫哦。」蔚冰脸上出现梦幻的神采。「不认识的男女可以在瞬间爱上对方,有时候他们的对话也好好玩,我觉得没有男朋友或女朋友的人都可以去上那个节目,因为是公开的,比较不会被骗……恶」
她忽然作恶了一下,连忙捣住嘴巴往洗手间冲。
她作恶的模样很可疑,他的睑色马上显得凝重。
没几分钟,蔚冰回来了,她不意思的朝他笑了笑,没注意到他怪异的眼神。「可能是吃坏肚子了,肠胃不大舒服。」
他还是没说话,心中却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她该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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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决定弄个清楚,再任脑中盘旋这个问号,他什麽事也不能做。
他回书房亲自拨了一通电话。「我找朱博士,我是凌扬集团的凌子湛。」
当他再回到客厅时,她正抱着一桶冰淇淋在消暑,他想也不想就夺下她怀中那桶香草冰淇淋。
稍有常识就知道,她的状况不能吃冰的,冰的东西对胎儿不好。
「大伯——」蔚冰惊诧於他粗鲁的举动,她眨了眨眼,很快意会过来。「大伯,我不知道你也喜欢吃冰淇淋,其实你不必用抢的,直接告诉我,我会分你一半。」
子湛像没听到,他严肃的看着她。「去换件衣服,我们去一个地方——呃,最好是穿裙子。」
她眼睛一亮。「要去舞会吗?」
他翻了个白眼。「不是。」
「哦——」她有点失望,以前爸爸管的严,她都没机会参加舞会,她一直梦想着能去参加灰姑娘遇见王子的那种舞会。
「你等等,我这就去换衣服。」她换了外出服,而且听话的穿了裙子。
她下了楼,看到坐在沙发里的他在沉思,蹙着眉,手里夹着的菸都快烫到手指了,还一点感觉都没有。
「大伯,这样可以吧?」
他蓦然回神,连忙按熄菸蒂,看到她穿了裙子,才起身。「走吧。」
蔚冰跟在他身後,走出大门时,他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下面有阶梯,小心点。」
她闻言愣了愣。
阶梯不是老早就存在了吗?为什麽今天要特别叮咛她,好奇怪哦。
可是,因为他神色太凝重了,所以她什麽也不敢问,坐上由他亲自驾驶的车,来到一间大型教学医院。
「大伯,你生病了吗?」她关心的问。
「没有。」他停好车,松开安全带。「下车吧。」
看他脸色越来越不好,她也不敢再多问,他步履大,她小跑步地跟上他,却被他转身瞪了一眼。
「你在做什麽?」都什麽时候了还跑步,如果孩子掉了怎麽办?
「我……我没做什麽啊。」蔚冰有点吓到,他的眼神好严厉,咄咄逼人,好像她犯了什么错。
「走慢点,」他蹙着眉,索性拉起她的手,自己也放慢了脚步,而且还是超级慢的那种,活像在太空漫步。
「大伯……」她觉得怪怪的,他为什麽要对她这麽小心翼翼,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得了重病的老人家。
「闭嘴!」他已经够烦够乱的了,她最好不要再试图对他说那套找个伴侣的鬼话,不然他保证翻脸。
「好……」她的声音渐渐隐没,乖顺地任他牵着走进医学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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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冰尴尬的垂着头,看诊室里很安静,只有三个人,就是她和大伯,还有她面前那位看起来落落大方的开朗女医生。
据她大伯刚刚的介绍,医生是他好友的太太,也是妇科权威,目前在这间大型教学医院的妇产科担任主任的工作。
然而……「其实我不需要检查……」蔚冰绞着手,她的眼睛只敢看着自己的小手,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朱蕾看着眼前忐忑不安的小女人,她笑了笑道:「洪小姐,为了确定你是否已经受孕,验尿是最方便的方法,不会很可怕,你就跟护士小姐一起去吧。」
她把头垂得更低。「真的不用了,医生……」
「你就去吧!」子湛出声了,他们已经在这里僵持了三十几分钟,她不知道怎麽搞的,就是不愿意去做检验,他真的快抓狂了。
「真的不用,大伯……」要她怎麽开口呢,这真的很难以启齿。「我只是吃坏了肠胃,所以你们就不要担心了,我没事,真的没事。」
「有没有事不是你说了算!」他铿锵有力地说。
「大伯——」她哀求的抬眼看着他,做垂死挣扎。
子湛冷然说道!「这样看我也没用,这件事兹事体大,不能等闲视之,子楷已经过世了,你要不要生下他的孩子都需要从长计议,所以现在不要跟我讨价还价,马上去验尿做检查!」
他的心情很复杂,就在他发现自己对她有异样感觉时,她状似怀孕,他的心情真的很难形容。
「噢……怎麽会这样?」她软软的垂下头,很沮丧。
半晌之後,她抬起头来,怯怯地要求,「大伯,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我单独跟医生说几句话呢?」
「当然可以。」爽快回答的人是朱蕾,她对那个急躁的男人示意,「子湛,你就先出去一下,让我和你弟妹聊聊。」
他狐疑的看了蔚冰一眼,她不会想搞什麽鬼吧?
「我去外头抽根菸。」他对着朱蕾说话,但眼神却在警告蔚冰。「如果她胆敢叫你帮她把孩子拿掉,你就按消防警报器,我会马上回来这里狠狠的教训她。」
「你真是的,出去吧。」朱蕾又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赶人。
他又看了活像罪人的蔚冰一眼,撇了撇唇,这才举步离开诊间。
朱蕾啜了口咖啡,她鼓励蔚冰道:「现在没人了,说吧,我很好奇有什麽事是不能当着子湛的面说的?你可以信赖我,没有经过你同意的话,我绝不会泄露出去。」
蔚冰的脸蓦然间红了。「其实……医生……」她欲言又止。
朱蕾看着她脸上那可疑的红晕,更加好奇她要说的是什麽事了。
她的红潮一路从雪颈红到了额心,头几乎快垂到地上去了,她小声地、扭捏不已地说
「我还是个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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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个处女,所以,是他搞了个大乌龙。
从医院回到家里的一路上,子湛都蹙凝着眉宇,他觉得自己做了件很白痴的事,他怎麽会逼一个处女去妇产科验孕呢?
都怪她,没跟子楷发生关系就说出来嘛,他可以理解,真的可以理解,因为他原先也不抱着子楷会那麽快把她当老婆看待的心态,所以他们没有初夜,这是理所当然的。
她告诉朱蕾,交往期间,子楷都只与她牵手搭肩,最多只有礼貌的道别晚安吻,而且不是吻两颊就是吻额际,子楷从来没有冒犯过她。
新婚之夜,虽然是在宴客的豪华饭店蜜月套房度过,但子楷喝醉了,整夜不省人事,隔天他们就出发前往罗马,然後一下飞机,那场致命的车祸就发生了。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所以她没怀孕,因为一个处女是不会怀孕的,她是,真的吃壤肚子了。
猪头!他觉得自己是个猪头,整个下午他都在懊恼自己不该逼她去妇产科,懊恼自己勾起了她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伤心事,也气自己居然因为她没怀孕而松了口气,也就是说,他根本不希望她怀孕喽?
他不想承认,却是个事实,所以他一直紧抿着唇在自我谴责,看在蔚冰的眼里却以为他生气了,因为她没有为子楷留下子嗣而生气。
吃完午饭,她不安的躲回房间里,但小妹却不肯陪她待在房里,它东跑西跑静不下来,居然趁她去上洗手间的时候溜出了房间。
「小妹!」她追下楼去找它,她的声音让独坐在吧台前沉思的子湛猛然抬起头来,他手执一杯白兰地,才喝了几口。
她,清新得像朵楔,一身乾净水灵的气质让人很难忽视。
青乌如瀑的及肩长发柔顺的披在肩上,心型的嫩白瓜子脸,白色短袖上衣露出纤细的手臂,及膝裙下是一双粉红色的家居布拖鞋,裙下的小腿白皙纤细,既柔和又甜美,她弯身抱起调皮的吉娃娃,松了口气的美颜绽出一抹放心的微笑,粉红的唇扬成新月状,他的心咚的一声,竟不自觉加快了跳动。
「大伯,不好意思,小妹打扰到你了……」说时迟那时快,吉娃娃忽然挣扎,怕它受伤,蔚冰连忙蹲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小妹从她怀里跳了出去,跑到了吧台下,子湛的脚边。
「小妹!不可以!」安婶说大伯不喜欢小动物,是因为她才勉为其难让小妹住进来的。
然而吉娃娃却不听她的,迳自咬着子湛的室内拖鞋,看到他脸色大变,蔚冰连忙跑过去抓狗。
「小妹!不要闹了!」她心急的追着小妹,而小妹却快乐的跟她玩捉迷藏,它绕着吧台椅转圈圈,以致於蔚冰必须忽左忽右的拦截它。
「抱歉,大伯……」她尴尬的对子湛挤出心虚的笑,暗自懊恼小妹也太不给她面子了,居然都不听她的,好丢脸啊。
「小妹,快点出来啦,」她紧张的屏着呼吸试图诱导狗狗回到她怀中,没料到小妹忽然跳到她两脚之间,为了避免踩死迷你的它,她失衡了!
「哇——」
她粉唇微启,杏眼微睁,一头撞进一副伟岸胸膛,小妹兴灾乐祸的跳开了,在旁边汪汪叫。
她整个人倒在子湛怀里,他本能伸手扶住她,纤细的骨架、圆挺的双峰,淡淡馨香沁入他鼻息之中,不是香水,是清爽的发香,近看她更是肤若凝脂,他有些激昂,胸口泛起奇异的感觉,欲望瞬间盘旋在他身体里。
「抱歉,大伯,我不是故意的……」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男性气息让她莫名晕眩,她双颊配红,窘迫的从他怀里站起来,因为和他贴靠得太近了,红晕从耳後往下扩散,直红到脚指头去。
看到她脸红,他脸上的肌肉顿时僵住。
该死!他是怎麽了?她可是他的弟媳!但她那几可盈握的腰却让他产生了感觉,他竟想牢牢将她抱在怀里,然後,热吻她!
蔚冰的耳根子不停发热,她不敢看他,满睑的羞窘,客厅里一片沉寂,她都快听到自己如擂鼓动的心跳声了,幸好他的手机响起。
他离开吧台接听电话,她连忙抱起害她闯祸的小妹逃上楼,双颊不断发烫,不敢再回头看他。
好奇怪,太奇怪了,这种奇异的感觉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发生过,跟他面对面的时候,她浑身一直发热!热到她觉得自己好像快爆炸了……
「少奶奶,你怎麽了?」小芳正要下楼,和她擦身而过时停了下来。
「没、没有啊。」她的小睑爆红,此地无银三百两。
小芳看着她。「可是你把狗倒着抱。」
「啊?」她低头一看。
可不是!她真的把小妹倒着抱,要命!它一定快脑充血了。
「谢谢!谢谢你!我没注意!」她连忙把小妹倒过来抱好,一溜烟的跑回房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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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多久没有失眠的经验了?
忙碌的工作使他一天只有五、六个小时的睡眠,他几乎都是一沾到枕头就睡着。
今晚他失眠了。
白天发生的小插曲着实困扰了他,他不懂自己怎麽会对蔚冰产生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不该存在,他一定是疯了。
折腾了整整三个小时,他终於霍然起身,不再坚持自己应该睡觉。
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三点半,他走进浴室盥洗。
不打扰小张的睡眠,如果他自己开车到公司,不塞车的时段约莫要三十分钟,也就是说,四点半以前,他将会坐在办公室里看第一份早报。
好吧,四点半就四点半,这并不会太离谱不是吗?凌扬的改革时代,他甚至有过凌晨两点就到公司坐镇的纪录。
他说服了自己,然後换上西装,拿起车钥匙,正准备要出门时,急促的连续叩门声十万火急的响起。
「大伯!大伯!」
是蔚冰的声音——他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火速开了门。
「大伯……」门外,她抱着吉娃娃,泪眼蒙胧,脸色白如雪,粉唇轻颤着。「小妹不舒服……它好像很难受!怎麽办?怎麽办?」
他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她有事,这样就好。
他的视线被动的瞥向那只瑟缩在女主人怀里的小狗。
他向来对动物没有感觉,也不认为一只狗不舒服有什麽好值得大惊小怪,他更不解她怎麽可以为了一只狗七早八早来叩他的门?
可是,她在哭。
她该死的哭得惨兮兮,就像她的亲人要离她远去永远不再回来一样。
他对狗的死活无动於衷,但是她的泪水打动了他,她无助的模样令他无法坐视不理。
「你冷静一点。」他的手落在她纤弱的肩上,语气坚定。「我送你去兽医院,你知道哪里有兽医院吗?」
她迅速抹去眼泪,脸色发白的忙点头。「知道!我知道,」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粉色梦幻睡衣上。「去换件衣服,你穿这样不能出门。」
「好!」蔚冰含着泪水,顺手把小妹交给他。「大伯,你帮我抱着小妹,我这就去换衣服!」
僵硬被动的接过那只像外星生物的怪家伙,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抱狗,他发誓这也将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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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洪小姐……」
当接近天亮,兽医遗憾地如此宣布时,子湛看到她的表情恍如天崩地裂,如果不知情的人,准会以为是她昏迷的父亲往生了。
「不……」残破的声音哑哑地从她乾涩的喉咙迸出,她的粉唇失去了血色,源源不绝的泪水从她红红的眼眶之中奔流而下,爬满了面颊。
他的胃一紧。她无法接受事实的模样竟令他感到心疼极了,他不知不觉的将她揽进怀里,希望自己可以让她不要这麽难过。
「别哭了,人死……呃,狗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老天,轻拍着她颤抖不已的纤弱背心,他对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蠢极了,他竟跟她一起疯,说得好像死的真是人似的。
「小妹死了……呜呜……小妹死了……」她哭得声嘶力竭。「姊姊对不起你……都是姊姊不好……我应该早点发现你不舒服才对……呜……」
她伏在伟岸的胸膛里尽情哭泣,她这个宿命论者开始有了不好的联想,小妹是父亲送她的礼物,如今小妹死了,这是否代表着她与父亲的父女缘份也要断了?
哦!不!
她的心划过深深的刺痛,她什麽都可以失去,她可以不要地位、不要金钱,就是不能失去对她最重要的爸爸!
「爸……爸……」她的口里开始呼唤起父亲,他的胸襟已然湿了一片。
他不能了解,究竟是他凌子湛冷血还是她感情丰富?因为一只狗死了就伤心成这样,他的脑中涌现一个画面,那是子楷死後,他飞抵罗马,在医院见到她的第一眼。
她苍白瘦弱,整个人比她当新娘子那天消瘦了一大圈,心型脸蛋变尖了,连黑眼圈都跑出来。
当时他颇感讶异,才相亲交往三个月,她对子楷竟有那麽深的感情,现在他才恍然大悟,她是个感情丰沛的小东西,恐怕任何事物的消逝都会令她无比感伤吧?
「爸……」蔚冰哭喊着,气息渐渐虚弱,他忽然发现怀里的她不大对劲,连忙扳起她的下巴,果然看到她又出现换气过度的症状了。
「快!快!给我塑胶袋!」他急促命令着呆若木鸡的年轻兽医。
「哦——」兽医连忙翻箱倒柜。「找到了!找到了!」他赶快把塑胶袋递过去,虽然他不知道那是要做什麽用的,不过看这往生狗的家属好像很急,他也跟着紧张起来。
「来,放慢呼吸——」他把塑胶袋盖在蔚冰的口鼻,引导她呼吸的步骤,事实上,为了她,他研究过这种病。
然後他了解,基本上这不是一种疾病,而是一种心理现象,也不是精神疾病,只不过依照正常程序,人呼吸是吸进氧气,呼出二氧化碳,这两样东西在人体中有一定的比例,但是当情绪太紧张、哭泣、忧虑、兴奋或激动时,可能会造成人呼吸急促,这时就容易吸入过多氧气,造成体内酸碱不平衡,此时只要用塑胶袋或纸袋罩口,把呼出的二氧化碳吸回来就不会再继续不舒服了。
至於她为什麽会这样?他还没找出原因,或许就是因为她感情太丰富了吧,连只狗死掉也能伤心成这样,就不难想像日常生活中的悲欢离合会多麽令她忽悲忽喜的难以承受了。
轻抚着她渐渐平复下来的纤背,松口气的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个事实。
如此紧张着她的自己,已经爱上了她,不管他再怎麽不想承认,事情还是发生了,爱情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