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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美好一天的开始。
但是对劳斯特这位习惯作威作福的管家来说,可就头顶飞来乌云一片,怎么都美好不起来了。
接到通知,他担惊受怕的杵在大厅,紧张得几乎快把大厅走出一条沟来,孰不知刚起床的夏普,却因为小事板起脸正在发脾气,压根忘记要他一大早来面见的事情。
平常伺候他穿衣漱洗的侍女没有跟着他来,这会儿对付的不是政治舞台上奸诈狡猾的敌人,也并非施展商场上无所不用其极手段的当头,他正在非常非常用心专注的……扣扣子。
没听错,也没耳背,的确如此。
向来他只要负责吃饭、睡觉,平常穿衣、洗澡都有专人服侍。
“殿下,让我来好了。”
每天要将主子换穿的衣服熨烫妥贴然后送到寝室来的瓦德利手,拿马毛刷细心的刷去西装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瞅眼看着一尺之遥的主子很笨拙的扣扣子,背后灵的他憋了许久,才敢细声的自告奋勇。
他可不敢随便伤了主子的自尊心。
“不必!”一张脸像人家欠了他几千万,眉倒竖,脸上肌肉紧绷,牙紧咬,面对镜子狠狠对付着身上的骑马装。
到底是哪个蠢才发明了整排都是扣子的骑马装?他要宰了那个愚蠢的设计师!
清晨骑马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一天不骑马就觉得全身不对劲。
明明那些服侍他的女人很快就可以把他全身上下打理妥当不是吗?他就不相信自己搞不定。
“您的脸……有点可怕说。”不用这么狰狞吧。
横眉抛过来一枚冷眼,“两个钟头后我回来换装,我要看见可以用的侍女!”
“是的,殿下。”
双脚踩进瓦德利刻意放好的马靴里面,跺跺脚,潇洒的踏出房门。
瓦德利挥去额头的大汗,没时间整理房屋里的一团乱,想活长寿一点的他还是赶紧在一个小时又五十五分之内找到理想的女佣才是。
早知道就该把宫殿里的奶妈跟几个丫头都带来才对。
谁叫殿下走得匆忙,连他都是临时被拎出来的。
到底心思诡谲的殿下要在这里待多久?
希望不要太久,要在这没章法、没上轨道的地方继续待下去,他会短命。
~~伊歹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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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艳阳高照。
畅快淋漓的策马驰骋,夏普奋力挟着马腹剽悍的让马儿肆意奔腾,流过了汗,精神大振,跳下马背他先是温柔的拍了拍骏马的脖子,喂它吃了块糖才把缰绳交给眼露崇拜的老马夫。
长年在国外的主子出现了,还一早把他叫起来说要骑马,幸好他今天起得早,要不然……事情就大条了。
因为紧张他一直守候在栅栏外寸步不离,就怕主人有需要的时候找不到人。
“我明天还会过来。”
与生俱来的威严跟贵气,只有叫人服从的份。
“希望,明天我不用再去叫你起床了。”
老马夫战战兢兢的颔首,大腿皮皮剉。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那最好。”迈开大步坐上高尔夫球车,轻踩油门经由林道回到了主屋。
多年不见的山庄已经不是旧有景象,房子增建粉刷不说,庭园的树木几度兴衰,就更别提物是人非了。
他依稀记得母亲最爱这片花园,阔气的两扇朱红色铜环大门敞开,里面跟外面的景致是相连的,层层叠叠,硕大的山茶花绽放在回廊上,盛开的时候美不胜收,他在这里放过风筝,追逐过蜻蜓,还有身后老是拿着手绢追着他跑的老嬷嬷,最后等他玩得满头大汗之后一头钻进坐在老藤椅里面的母亲怀中……
烈日下,站着一个人。
夏普猛然从恍惚的思绪里回来。
他沉眼看过去。
他绝少第一眼就把一个女人的印象放进需要日理万机的脑子,在他的国家一个女人比一头羊还不值钱。
他根本不用招手,前仆后继想当他女人的候选人,多得可以从皇宫排到市集,再绕到沙漠三圈有找。
但是,他认得她。
她那头掩人耳目的刘海实在碍眼透顶,想叫人忘掉她还真不容易。
他的眼睛被美女滋养得看不进去任何跟丑陋沾上边的东西。
近午的太阳白晃晃的,虽然这边的阳光热度比不上沙漠的严酷,但她这么动也不动的站着,到底为什么?
她有点怪,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喂!”他站定,在廊中唤她。
他很少屈就谁,就算要叫唤别人,绝对是别人过来将就他。
京晴空茫茫然的扬起头来四处探望,刘海仍遮住她的视线,即便如此,曝晒太久的眼光却只见一片金星乱蹦。
她又被罚了,已经不知道在太阳下站了多少个小时,以前劳斯特好歹会叫人来喊她,今天,整个宅子的人都不晓得跑哪去了,留下她却也不敢擅自走开。
头皮热得应该可以煎蛋了。
要是煎蛋难度太高,不然考虑爆米花好了。
“我叫你给我过来!”
人丑还耳聋,双重的不可饶恕。
真的有人喊她……是她吧?
京晴空摇椅晃的,一个不稳看似就要摔倒。
夏普飞也似的跳跃过栏杆,冲向前眼明手快的扶住她。
该死,才在心里把她骂惨了,干么飞身过来啊……
“这么烫?!”眼看她脸色潮红,鲜艳得不寻常,触手一摸,居然烧得可怕。
不只脸色红得奇怪,就连接触到的肢体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热气。
她根本是烤箱里的烤苹果。
“你是哪条筋不对,愚蠢的站在太阳底下发呆?”习惯把阿拉伯语当母语的人,脱口而出的自然是他自己习惯的语言。
“又不是我愿意……”模糊,却还清晰,是字正腔圆的阿拉伯语。
夏普听得很清楚。
“要不然你在这里数蚂蚁窝吗?”接连咆哮的吼声不自觉的放大,简直穷凶恶极。
京晴空捂着耳朵。好可怕的打雷声!
“你做什么?”
嫌他嗓门大,这丫头不只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吞了失心少肺丸,完全对他的身份不感兴趣啊。
“我又睡过头,被劳斯特先生罚站啦。”今天比昨天以前的任何一天都要睡眠不足,她也不过在晨会的时候不小心又把小元当抱枕,鹰勾鼻老道就直接命令她罚站。
她眼窝下有两层因为渴睡的阴影,比昨夜见到的样子更严重。
“又?”
“嗯。”
肯定是罄竹难书的坏习惯了。
“他经常处罚你?”
“没办法,听说大房子的主人回来了,他很紧张,他本来下命令要大家Standby的,我睡过头,就吃排头了。”她太习惯在逆境下求生存,就算此时喉咙有块炭在烧,仍旧不敢得罪任何人的把话解释清楚。
夏普挟小鸡似的把她带到一旁的树荫下。
“马的,我又不是独裁暴君,有需要把佣人当军人操练吗?”
京晴空疲乏得听不见夏普的恶劣口气。
“欸,我警告你不可以昏,你敢倒下去,我就把你丢在这里喂蛇。”
他可不要抱人。
京晴空被粗鲁的摇来摇去,头更晕了,这样歪在陌生男人的怀抱很难看,可是她全身冒汗,怎么都站不直。
“我才没有,你不要看不起人……”
她想拂去扶着她的手,她可以自己回去――
不过,脑袋天旋地转,以为用力挥出去的手只是虚软的触碰了夏普一下,眼前却反黑,脚下好像有一堆云翻涌着,撑不住的身体就整个歪掉,头,很不幸的正中夏普下巴,瞬间只听见非常不雅的国骂像爆竹一样劈哩B啦……
“我命令你不可以晕倒的,你居然漠视我的命令。”
大爷,这,没办法吧,您强人所难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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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处找不到她,她居然在这里。”被紧急召来的瓦德利看清楚躺在主子床上的人,自以为没人听见的嘀咕着。
“别啰唆,看她是怎么回事?”倚在窗边心浮气躁的夏普,一点都不喜欢她软趴趴没生气的样子。
自从抱她进来她连翻身都没有,看起来真不爽。
“脸这么红,跟煮熟的螃蟹有得比,殿下,她中暑了。”瓦德利见多识广一摸京晴空比温泉水还要滚的额头,心理就有数了。
不过他仍是刻意的避去眼神,这女孩真的不能随便看的~~
“叫劳斯特去找医生来。”
瓦德利呆怔了下。说到劳斯特……“殿下,劳斯特还在大厅等您呢。”
“跟你说过几百遍,对我不要用敬语,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要进棺材了。”
殿下火气很大,瓦德利唯唯诺诺,不敢再随便踩地雷。
“那……劳斯特?”根据其他人回报,他已经在大厅起码等了四个小时有了。
“叫他去死!”夏普咆哮。
根据一般定义,贵族必须永远是从容不迫,不能将喜怒哀乐形诸于外的,他必须很内敛,八风吹不动,偏生沙特麦伦斯.夏普不吃这套,他是天生的火爆性子,要笑、要怒,狂歌弄舞都很随心所欲,那些又娘又装模作样的贵族在他眼中比一个屁还不值钱。
“……我可以帮忙。”怯怯的声音出自瓦德利身后。
她是夏园最资深的丁兰,京晴空都叫她丁姊。
虽然只是从门口瞄到她们这位主人,那种不可一世的锐利,一看就是很我行我素的男人,浓烈到充满压迫感的男子气概,人见人怕。
“那还不滚进来?!”
丁兰神情紧张的靠近独立筒的大床,那么大一张床躺着袖珍娇小的京晴空,看起来楚楚可怜。
丁兰动手去解京晴空颈子的高领扣子,解了一颗才想到一屋子的男人,不禁迟疑了下。
“我……需要冷的湿毛巾还有酒精。”
“我去拿。”瓦德利回头去奔走。
夏普却没有半点避嫌的意思。
丁兰没办法只好躬身站起来。“这个……我需要把小晴的紧身衣服换下来。”
“那又怎样?!”夏普没有一点自觉。
就露出锁骨那点肉又怎样,他最不耐烦这些,但是,躺在床上的她有着一段如雪的颈子,颈下那抹白硬是比其他女人白上三分。
他刚硬的转头。
这里是他的房间,竟然不许他在场,有没有道理啊。
走出门的他正好跟赶回来的瓦德利错身而过。
他淡淡吩咐,“放下东西就出来。”
“这小的知道。”
原来主子也被赶了出来,哈哈哈哈……呃,完了,他怎么可以在主人面前笑出声音,这下完蛋了,
“瓦德利?”
呜,“里面在等这些东西,我马上进去。”没想到他有需要拿别人当借口逃命的一天,身价江河日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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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
实际上,从发生那件事至今也不过半年时间,没有好好睡一觉的感觉,却好像一百年那么漫长。
可是,这次不一样。
是发生什么好事吗?
竟没有人来要她起床,没有人在她耳边罗唆。
她睡了很久,没有梦,没有任何不该出现的人。
翻过身,继续无梦的睡眠。
这一睡睡去十几个小时,应该可以破世界纪录了。
双眼睁开,感觉得出身体下面的床垫并不是她睡惯的那一张,精雕细琢的天花板更不可能出现在她那小得可怜的房间。
她翻身起来,脚底有着舒服到不行的印度长毛地毯,四周摆设,都是上等的好东西。
她识货的,因为她本来的家境也不坏,以前认识的那个人更是非常的唯物,不是好东西可是不屑用的。
她耳濡目染,也懂了些皮毛。
她找到自己的鞋穿上,头不晕了,皮肤还剩下一些剌刺的感觉,额头甚至有些鄙的清凉味道。
没有人的房间,只有中央空调送出来的无声冷气回荡着。
她快步走出去。
发生这样的事情,这里,不能留下,就算她不走,也会被赶。
她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行李,但是几样随身衣物不能不带。
“喂!”
有人喝止。
她匆匆忙忙的身形顿时停止。
“你想去哪里?”
连声谢都不说就想跑,可没这条理。
明亮的水银灯下,他一脚高高跨在长条板椅子背靠背后面,一脚舒散的弓着,肚皮上放着一本翻开书,至于头则是枕在大大的绣花枕上面,几上是喝得已经见底的咖啡杯。
这是主屋外的温室楔园,四周种着防蚊的香草,隐隐有暗香盈袖,又光线充足,即使是夜晚,照明设备也是一应俱全。
不用他表明身份,京晴空再笨也知道夏普的身份了。
她又把刘海往前拨。
这动作没有躲过夏普的眼光。
“你哑了?我在问你话。”
“我……回去收拾行李。”保持着距离,她在暗处,浓寂的夜色将她瘦弱娇小的身躯浓缩得更加纤细,像是随便一捏就会消失。
“收拾行李做什么?”
“我想,发生今天的事情,你们不会要我了。”
被赶的滋味她尝过很多次,再也不想要了。
“哦。”
他从来不是多话的男人,对女人更谈不上温柔体贴,因为这些东西就有许多女人平白的给他,根本不用等到他给予。
“这方面你倒是不笨。”
京晴空弯腰,以为得到允许就想离开。
“你给我站住!”
“嗄?”
“给我记住,没有我的许可,绝对不可以从我面前转身走开!”
这男人真是凶霸,给我闭嘴!给我站住!给我住口!一系列的命令口气,有钱男人都这么样板。
见她没有动静,夏普跳了起来,掉到地上的书本也不捡,几个大步,直逼京晴空面前。
她被夏普惊人的声势吓得倒退一步,脚跟碰到一旁的盆栽,发出声响,整个人几乎埋进叶堆里面去。
她皱皱眉,没敢出声,只是为了寻求安全感般抓住叶子当成护身符。
她的皮肤不好,随便碰撞或擦伤就会有淤青,这下撞得不轻,肯定又不会好过了。
“你在想什么?”
连她的思想也要管,会不会太多事了?这暂且不提,现下,她必须先想办法逃离“虎口”,她一点都不认为这位跟她有过几次照面的老板好说话。
“用眼睛看着我,我不喜欢讲话的时候得看着对方的脑勺。”
“我就是矮冬瓜,你想怎样?”
京晴空吞咽着突然分泌迅速的口水。不知道他心里打什么主意?既不许她走又问东问西的,比她来应征的时候问题还多。
君意难猜。
要是猜错大概又会惹来一顿吼叫。
“矮冬瓜啊……的确,你多高?”她骨架娇小,嗓音柔滑软甜,身材比例秾纤合度,他很呷意。
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喜欢这种羊咩咩的温驯叫声。
夏普用指撩开她碍眼到不行的发梢,这动作又让京晴空惊喘了一声,却不敢有所行动。
因为睡饱了,盘据在她眼下的黑眼圈不见了,皮肤发亮得宛如一块澄透的白水晶,不含丝毫杂质,他没注意过女人的肌肤可以好成这样。
夏普看得目不转睛,眼光根本收不回来。
她的注重睡眠,原来不是没道理的贪睡。
这样的女人当下人用,是浪费了。
“所以,你只能看到我的头顶不是我的错。”
还看?
到底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耳朵里面去?
显然没有,他眼珠被三秒胶黏住,不肯动了。
“我问你的身高。”鸡同鸭讲。
“一五六公分。”
“小学生身高。”
“你……看够了吧?”
京晴空推了下眼珠几乎快要凸出来的他,闪避的垂下眼睑。就知道是要耻笑她,早知道不说了+
他骨骼壮悍,浓密的发丝是很深的那种咖啡色,虽然乱槽槽的,却自有一股迷人的性感。
眉浓鼻挺,下颚的线条刚硬如刀凿,鹰眼辉芒太冷,强烈的风格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人。
当然啦,依照他的身份是不需要跟他们这些下人相处的,只要不摆脸色给他们看,就属万幸了。
“明天我不要再看见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刘海,去找美容美发师整理整理。”
“我的头发我自有打算。”
“或者你比较喜欢我拿剪刀帮你修理?”
这人,到底是想怎样?嫌东闲西的找碴,这么看她不顺眼,刚刚放她走不就是了。
“就算你是老板,我的头发爱怎留……都用不着你管!”已经打算不做了,他的喜好跟她无关。
唷,她也有爪子啊。
就当搔痒也不赖。
不过,她为什么不能像其他女人见到他就扑过来~~也许这样他的迷恋会短一些。
迷恋?是的,夏普承认她身上散发的所有一切都很新奇。
他容易被新颖的东西迷倒,就像他对别人投资特别有兴趣,买美国的房地产,投资欧洲饭店,在亚洲开赌场……那么理所当然拥有一个东方女子又有什么难的。
他会手到擒来的。
“你在哪里学的阿拉伯话?”暂且,“发禁”问题先丢一边。
“我不想说。”
他可不可以别再靠过来了?
“呐……你的意思是叫我不要问了?”他觉得有趣。
“你也有不想被别人追问的过去吧。”
他压低的声音像透了狮子扑咬猎物前,在喉头打转的呼噜声,听起来怪毛骨悚然的。
“好,今天,就暂且放过你,明天一早来伺候我,别睡过头了!”
“知道我会睡过头就叫别人不是很好。”忘记两人的主雇关系,摆出大不敬的态度不是一个好佣人该有的,这种有钱人超顾人怨的。
“我就是要你。”
这种人真想叫人挥拳打过去!
“我不干了,总成吧?”
夏普轻晃指头,轻撇的嘴角嘲笑她的天真。“庄园的仆人向来都是签过合约的,你准备赔偿多少违约金?”
钱?
没错,的确是京晴空的罩门,她有骨气有自尊,可是一无所有的人谈骨气跟自尊一点用处也没有。
骨气是不能当饭吃的。
就像现在的她不得不看这男人的嘴脸;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