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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密的树林间,两条和马儿融为一体的身影纵骑前行,驾轻就熟地操控方向,急急奔向京城。
刑軦和展观风离开领天帮已过四日,一路上风餐露宿,颠沛奔波,连休息的时间都省下来,只希望早日到达京城。
两人面带焦虑,一个劲儿地要马儿加快脚步。因为他们听说张锦童不是个简单人物。他白手起家,一手创立了宁远镖局,心思细腻敏锐,行事果决强悍,是条铁铮铮的汉子,他们之前不知道他的厉害,还真是见识浅薄了。
但愿他们能顺利取得他的同意,把蟾蜍新娘子带回帮里给师父祝寿,不然……
蓦地,前方传来兵器相接的清脆声响,停栖枝头的群鸟受到惊吓,纷纷发出尖锐的鸣声,振翅高飞,平和幽静的密林登时变得诡谲骇人。
两人相视一眼,有默契地策马往声音来源处奔驰而去。
林间深处,手持森然长剑的火红身影正与五个面露凶光的汉子对峙,为首的汉子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女子火大,二话不说便提剑攻了上去。
刹时间,刀光剑影迅速闪动,林荫重重的黝暗空间添上阴森冷光。
五个大汉气焰嚣张,眉眼之间尽是邪佞残暴,下手十分狠毒,一边互使眼色,一边围攻怒焰冲天的女子。
红衣女子虽遭围攻,却不见慌乱之色,她手持长剑,俐落地驾开迎面劈来的大斧,随即旋身给伺机偷袭的胖汉子一剑,胖汉子腰肋中剑,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不支倒地,四人见同伴伤重,神色一凝,攻势更加猛烈无情。
刑軦和展观风策马狂奔而至,正是见到这惊险万分的场面。
刑軦勃然大怒,破口暴喝:“恶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大掌抽出腰间大刀,准备上前助女子击退恶徒。
展观风观察眼前的情势,那红衣女子长剑使得奇幻凌厉,看来武功甚佳,而那票狂砍猛劈的大汉,虽然声势惊人,却是乱无章法,眼下,女子又砍伤一人,只剩三个气力渐失的汉子力挽败势,女子打退他们是早晚的事,用不着他们出手相帮。
但是,心地善良的师兄已经准备要冲上去了,他无奈地苦笑,刷地一声拔出随身佩剑。
激战中的红衣女子突听刑軦不伦不类的喊话,不禁噗嗤笑出声。
这里林深光弱的,哪里是什么光天化日?而且这样的狠斗,怎能说是调戏?良家妇女嘛,……她考虑考虑。
“不许多事!”她柳眉一挑,娇喝出声,阻止来人上前。
刑軦愣住,“可是—”展观风拉住他蠢动的身子,慢慢收回无用武之地的佩剑,“师兄,这姑娘武功不弱,不会有事的。”
刑軦细眼一瞧,女子挑剑一划,手持大斧的汉子腹间多了条红线,不敢置信地睁眼晕厥。嗯嗯……,的确不弱。刑軦略放心,还是难免焦急,大手仍是紧握大刀,以防意外发生。
半炷香过去,女子击退最后一名汉子,舒口长气,看看昏了一地的汉子,画圆收剑入鞘,转身打量中途打岔的男子。
一个虎背熊腰、满脸胡子,一个清瘦修长、面貌俊雅,嗯嗯,都不认识,那好办。
“我警告你们!今天见到的事,不准说出去!”较一般女子低的嗓音挟带浓浓的火药味,横眉竖目的表情说明她是认真的。
刑軦又是一愣,下意识回道:“喔。”
呆子!女子嫣红的面容、高张的火气和她一身红艳艳的装扮极为相称,听到这大熊似的男人没脑筋的回答,不禁在心中啐了一声。
不想理会呆子,女子偏头瞪向不发一语的清面男子:“你怎么说?”
展观风耸耸肩,“你怎么说,我怎么做。”他才懒得管人家的闲事!
“很好!”女子看看一脸茫然的大熊,刚才出声的就是他吧!呆子!
“后会无期!”话声未落,火红的身影已消失在林间。
“好悍的姑娘!”刑軦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脱口而出一句赞叹。
“哼!”母老虎!最好是真的“后会无期”啦!姑娘嘛,就该柔顺乖巧,像她这种火辣辣的性子,他还是头一回见到,真不知她以后嫁不嫁得出去!?
刑軦了然一笑,“我知道,你喜欢水一般的姑娘。”师弟的红粉知己多不胜数,全是一掐就会碎的柔弱姑娘,自然讨厌那火爆姑娘。
“哈哈哈9是师兄了解我!”展观风纵声大笑。给师兄一提,他还真有点想念催烟楼的柳儿姑娘。
“那还用说?我们是一组的嘛!”打小被师父组成的“三八二人组”可是默契十足。
展观风陡地止住朗笑,脸色转为正经,“我们快走吧!”方才耽误了不少时间,再不赶路就赶不上宿头了。
“嗯。”刑軦收回手中的大刀,跟着跨上马背,继续未竟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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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天子脚下的大城,经过规划的街道井然有序,宽阔笔直的大道两侧开设各式商店,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往来,一派热闹繁荣的景象。
“师兄,就挑这间‘高朋客栈’如何?”展观风打量身前两层楼的木造建筑。高挂门廊上的招牌写着「高朋客栈”,龙飞凤舞的笔势迭宕有力,想来是名家手笔,朴实雅致的布置让人见了就舒服。
刑軦从繁华的街景中回过头来,拨开脸上的乱发,努力不去理会旁人的惊惧目光,颔首同意。
两人将马匹安置妥当,进入飘散食物香气、人声鼎沸的客栈。
正值午膳时间,十尺见方的饭厅坐满了客人,几个小二端着大小不一的杯盘在桌间快速移动,偶尔传来几声叫唤:“小二,结帐。”“我的青葱翠鱼呢?”“拿壶茶来!”,名符其实的高朋满座。
腰身圆滚滚的小二笑盈盈地上前招呼:“两位客倌用饭过夜?”
“都要。先吃饭,再给我们两间房。”
“是,这边请。”小二穿过几张桌子,带他们来到一张空桌。
小二拉过围裙揩揩油污的手,瞥瞥大胡子巨汉,咽了口口水才说道:“咱这儿的厨子手艺可好了,煎煮炒炸、各类菜色都有,不知两位客倌要点什么?”
刑軦拧眉注视一长串的菜名,快速点了一堆,轰得小二应接不暇。
这位客倌庞大的体型果然不是盖的,一连点了……十一样!瞧他眉儿皱得死紧,一身脏污,活似土匪的气势,该不会打算等会儿连他一块儿吞吃入腹吧!?他不自觉地退后一步,“呃!总共十一样,清蒸黄鱼、红烧狮子头、西湖翠虾……”他赶命似地念了一串,一心想着快快离开这桌来历不明的客人。
“嗯。”展观风瞧瞧落荒而逃的小二,再瞧瞧一脸无辜的师兄。
刑軦搔搔满头的乱发,“我可没凶他。”他好无辜啊!
“当然,是那小二太胆小了。”展观风轻声安慰再度受创的师兄,唉!师兄的模样真的很像从土匪窝里出来的,也难怪那小二跑得像飞了。
“唉!”他自己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又有何办法?天生一副高人一等的壮硕身材,配上一把大胡子,吓昏善良老百姓也不是没有过……,剃了胡子可能会好一些,偏偏……,唉!他不能剃胡子。
“张当家今儿个又接了宗大生意啊!”隔壁桌的客人不大不小的谈话声传到他们耳边,两人心一凛,相视一眼,偏头倾听。
“听说是陕北的大财主,叫况什么来着的。”说话的是有着一张马脸的年轻人,他一边夹起一块黄鱼,一边散播传言。
“况东成啦!人家可是陕北数一数二的有钱人,你这小子孤陋寡闻!”胖汉边啃鸡腿,边嗤了他一声。
年轻人满心不服气,拉长了本来就很长的脸,“那你知道他还向张当家提亲吗?”这可是他在宁远镖局工作的表兄告诉他的,他不知道了吧!
胖汉噎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喘过气,小小的眼睛闪烁着好奇,尖声问道:“咳!咳!提亲!?大小姐还是二小姐?”
“呃,这我就不知道了。”表兄没告诉他。马脸青年不禁泄气,本想给自己争口气的,这下又出糗了!
胖汉才没空理会他的沮丧,他急急转向另一桌熟识的客人,“老王,你知道这事儿吗?”
骨瘦如柴的中年汉子转过头来,咂咂嘴,迟疑地说道:“我刚才经过宁远镖局,是有听到仆人们在说这事儿,好像是二小姐。”他脸色怪异,好似这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儿。
“二小姐!”胖汉的惊叫声穿过人声嘈杂的饭厅,一厅子人全转头看过来。
“嘘!你忘了这儿是谁的地盘?”马脸青年拉下他,紧张兮兮地望望四周。
胖汉哽了气,连忙把脸埋进饭碗里,“唔!二小姐今天没来吧?”
马脸青年看看柜台、厨房,都没二小姐的踪影,“嗯,没看到她,看样子今天是不会过来了。”
“呼!”胖汉惊惧稍退,继续说人长短,“你听到没?况东成向二小姐提亲二小姐耶!”他脸上肥肉抖个不停,宛若听了个笑话。
“嗯,”他叫这么大声,连街上的人都听到了,“想不到她还有人要。”马脸青年轻笑不已。
小二将热气腾腾的菜肴搁到桌上,“客倌,给您送菜来了!”
刑軦两人转回心思,看向香喷喷的菜肴。
待小二走远,展观风才对大口猛吃的师兄发话:“咱们得快点。”
刑軦夹起红烧狮子头放入嘴里,“怎么说?”他们已经很快了啊!
“如果张当家答应了况东成的求亲,那他们接下来肯定要忙成亲的事,只怕没心思理会我们。”展观风轻蹙眉头,颇是担心。
“对喔。我们吃快点,下午再去张家。”刑軦直觉应道,更是狼吞虎咽了。
展观风早习惯他恐怖的吃相,泰然自若地用饭,姿势优美有礼。
唉!师兄这副豪迈过头的模样,要如何吸引姑娘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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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镖局,宽阔的大厅中央,一抹红影傲然矗立,满脸的不以为然。
“爹,你真要大姊嫁给况东成?大姊受得了陕北恶劣的环境吗?”天生体弱的大姊,像极了过世的娘亲,一张花容月貌、一副纤细娇弱的身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能适应陕北的沙漠?
端坐上位的中年汉子体型壮硕,刚毅端正的黝黑面孔散发不容侵犯的浩然正气,他两道浓眉高高耸起,“这事还没说定。你大姊跟你哭诉了?”他过世的妻子温婉可人,人人又说他沉着稳重,这丫头的火爆性子是像了谁?
红衣女子跨步走向大椅,旋身落座,“要真如此倒好办,”她拦着不让爹答应,不然就拦轿不给大姊嫁出去,偏偏……“大姊脸蛋红通通的,说什么婚姻大事全凭爹亲决定。哼!不想嫁就说嘛N必来这套!”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她心火大起,干脆直接来找爹谈判。
张锦童满面春风,呵呵笑了几声,“莲儿,你大姊可不是不想嫁,她是害臊!”
“害臊?害什么臊?”那红通通的脸色是害臊?她还想是气恼咧!
“萍儿去年不是到苏州找你姨娘?”
“那又如何?”红衣女子哼了哼,卖什么关子嘛!
“她在那儿碰上况东成,两人看对眼了,眼下,况东成就来提亲啦!”想来萍儿这一年来魂不守舍的,就是为那况东成。
他见过况东成几回,长得人模人样的,家里又有钱,本事也不差,萍儿嫁过去不会吃苦的。
“真是这样?”她不太相信。害羞的大姊会和男人看对眼?
“当然!不过……”他摸摸下巴,沉吟一会儿,“我不知他性情如何,就怕你大姊看走眼,所以我也还没答应。”一顿,对满脸狐疑的女儿说道:“况东成现在也在京城,你去帮爹看看他为人如何。”多打听点总是好,萍儿身子弱,可担不起一丝风险。
红衣女子闻言,随即俐落起身,大步往门外走去,“我这就去,他住哪儿?”
“你的客栈。”他这女儿像个男人似的,十四岁便吵着要管那间高朋客栈,他只好买下来给她管,几年下来,竟还经营得有声有色,傻了众人的眼,想不到这火爆娃子本事挺大。
她往外的脚步一顿,回头望向张锦童,“这倒好,我干脆让人整日盯着他。”正待回头,却撞入一副硬梆梆的胸膛,她反射性地抬肘一顶,只听来人低哼一声。
“二小姐!”带人进来的小厮惊呼,生怕惹得二小姐不高兴。
“哼!”她瞪小厮一眼,调目看向不知打哪儿蹦出来的冒失鬼。
“是你!”那头大熊!他来干嘛!?来打小报告的?敌意刹时升起,凤眼瞪向昨日在林间碰到的两名陌生男子。
刑軦被顶得莫名其妙,正抚着肋间止痛,忽听火药味浓厚的斥喝,赶忙望向身前的红衣女子。
“姑娘,我们认识吗?”瞧她火气挺大,他是哪儿惹她了?
“你—”红衣女子张口结舌,他忘了她?
“呵呵,没事,我认错人了。”偏头斜睨若有所思的灰袍男子,“我们不认识,对吧?”话中的警告非常明显。
展观风怡然一笑,“是不认识。”母老虎!她就是张家二小姐?这可巧了。
她点点头,阴森一笑,“不认识最好。”伸手拨开挡在前面的大熊,几个纵身掠出张家大门。
刑軦万般摸不着头绪,那红衣姑娘说是不认识,却有两分眼熟,是在哪儿见过她呢?
“师兄,我们进去吧,张当家还在等我们呢。”展观风跟着小厮往大厅走,心中暗自好笑。师兄性子耿直,只怕是服了那姑娘的警告,把她给忘了。
“喔。”刑軦抛开在脑海里打转的疑惑,跟着步入大厅。
张锦童早接获他俩求见的通报,正等着他们,见两人进得厅来,吩咐下人备茶,起身迎上前去。
“两位是领天帮的弟子?”他略打量轻衣便袍的两人,看这架势不凡的样态,肯定有两下子,当下信了几分。
“请坐。”
展观风取出咸化老人的信物,递给张锦童,“这是家师的信物。”
张锦童取过一瞧,青铜打制的云状令牌在阳光下,折射出青绿诡异的流光,正是领天帮帮主的信物,“你们是咸化老人的徒弟?”
“是的。”两人同声应道。
“晚辈刑軦,是咸化老人的三弟子。”刑軦心无城府地自我介绍,对身量跟他差不多的张锦童颇有好感。
“晚辈展观风,是咸化老人的八弟子。”展观风依样画葫芦地报上名号,随即说明来意,“晚辈奉家师之命来向张当家借样东西。”
“喔?什么东西?”张锦童瞥两人一眼,取过瓷杯,轻呷一口茶水。
“一只红玉蟾蜍。”
张锦童一顿,“啊?那玩意儿?”几年前那桩莫名其妙的生意?
“是的。东西在张当家手上吧?”展观风见他脸色不对,连忙问道。
“在是在,”张锦童为难地搓搓下巴,“你们要那玩意儿做啥?”
“帮里下个月要庆祝家师八十大寿,我们奉命拿这蟾蜍新娘子当贺礼。”刑軦心直口快,连浑称都说了出来。
“蟾蜍新娘子?哈哈哈C名字C名字!”张锦童想起那只玉雕蟾蜍的怪模样,不禁心有同感地哈哈大笑。
两人见他笑得开心,益发想看看蟾蜍新娘子到底是何模样。
“不过,咸化老人当初订下的契约有点麻烦……”张锦童招来管事,命他取来当年的那份契约。
刑軦和展观风相看一眼,心中大叫不妙,师父干的事总不脱古怪,不知这回又有啥花招?为何张锦童一脸为难加无奈?
“而且…”张锦童面有难色,欲言又止,“我们看过契约再说吧。”
不一会儿,管事拿来一纸契约,恭敬递上,“当家的。”
“你们瞧,契约上说了,这蟾蜍新娘子是你们师父送我的,又是他托我们镖局保的东西,所以是我俩共有的物件。”张锦童摊开纸张,跟着他们使用这逗趣的名称。
“这我们听师父说过,张当家的为难之处是?”展观风不解,不就是请他把东西借他们一用,他为何一脸为难?
“依照契约,我们镖局必须时时保有这蟾蜍新娘子,不得离手,所以我没办法借你们。”
“啊!?”两人傻眼,这样他们怎么回去交差?
张锦童推开契约书,举杯再啜口香茗,“除非咸化老人亲自来解除契约,再把送我的东西要回去。”
师父要是肯,他们就不用面对这难题了!
展观风心思转了几转,“不如请贵局的人跟我们走一趟?”
“唉!这我也想过,难就难在……东西被我女儿拿去了,不知她肯不肯放手让你们带回去。”想到这个他就头大。莲儿一见那蟾蜍新娘子就嚷着要他给她,他只好把东西交给她收着,命她好生保管。
“那还烦请张当家跟小姐说一声,请她暂时割爱,待寿宴一完,我俩必定亲自送还。”展观风俊眉微蹙,提出解决的办法。
张锦童脸一皱,要是事情有这么简单,他还用得着伤脑筋吗?“你们刚刚见过我女儿了吧?穿红衣的那个?”也领教过她火爆的性子了吧?他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是的。”突然提那母老虎作啥?不会是……
张锦童再喝口茶,悠悠说道:“东西在她手上,你们得说服她才行。”再叹口气,“只要你们能说服她,我就派人跟你们走一趟。”只怕莲儿不会轻易放手,她对那怪异的蟾蜍喜爱得很。
展观风脸色阴晴不定,要他去跟那只母老虎周旋!?杀了他比较快!他只对温柔的姑娘有兴趣,对这种呛辣椒般的女人没辄,何况她动起手来狠劲十足,师兄不就领了她一拐子?
刑軦没这等复杂心思,只想快点把东西拿到手,“是二姑娘吗?她人现在何处?”
这小子不怕她?他看那拐子下得不轻啊!“你们知道高朋客栈吧?那正是她经营的,你们以后在这儿找不到她,往那里找就是了。”
“恭喜张当家要办喜事了。”刑軦想起在客栈里听来的传闻,诚挚地恭喜张锦童。
“呵呵呵!这事还没说定咧!”张锦童毫不意外他们知道这事,反正流言传得快,他也不是不知道。
展观风一脸幸灾乐祸,不知要娶张家二姑娘的是何方神圣?竟甘愿迎个母老虎回家,白白葬送大好人生。
“那么,我们这就去找张姑娘。”刑軦起身,跟展观风别过张锦童,往才刚离开的高朋客栈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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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你对张姑娘印象如何?”展观风陪刑軦在街上找卖衣服的铺子,随口问道,顺便跨过一滩污水。
刑軦见街角有间卖各式衣物的铺子,跨步朝那儿走去,漫应:“红红的。”摸摸钱袋,思忖要买几件衣裳才够。
“啊!?就这样?”虽说他不喜欢辣姑娘,也还知道欣赏姑娘的美。
那张姑娘生得艳若桃李,一双凤眼亮晶晶的好不耀眼,红唇鲜艳欲滴,身形曼妙,浑身性感撩人的风情,活俏俏的一个性感尤物,而师兄只说“红红的”?敢情他只注意到她穿的衣裳?就算师兄打定主意一辈子光棍,也不是这样的吧?
“呃,力气挺大的。”刑軦配合师弟,补上一句。他肋间还隐隐作痛呢!
“唉!”展观风无话可说了。
“两位大爷要点什么?”伙计勤快地上前招呼客人,不自觉地往展观风靠一步,避开满脸胡子的魁梧巨汉。
“买八套黑袍。”刑軦和颜悦色地对伙计笑笑,可惜他亲切的笑容被大胡子掩住,伙计仍是心存惊惧。
“是是,这位爷要穿的?我马上找来。”伙计匆匆说完,飞也似地奔向店后,找特大号的袍子去了。
“八套够吗?”展观风太了解他磨衣服的本事了,出声调侃他。
刑軦晃晃脑袋,披肩的乱发更形散乱,“离京时再来买。”
“师兄啊!你真不娶妻吗?有个女人帮着补衣服,也好过你一件接着一件买。”师兄不是穿着破破的衣裳见人,就是三天两头把穿到破烂不堪的衣裳扔掉,再买新的,有妻子帮他随时补上一补,也方便体面多了吧。
“又说这个?我不是说过了?我不娶妻也不打紧。而且那些姑娘一见我就怕,我可不想弄个成天发抖的娘儿们在身边惹心烦。”他也很无奈啊!他轻声细语,她们也怕得发抖,他话都没说全,就一副快昏倒的样子,他去哪儿找老婆?
“唉!”展观风再度无话可说。
惊若兔儿的伙计高高举起比他人还高的宽大黑袍,双手抖得宽大的黑袍飘飘欲飞,“大爷瞧瞧这些合不合意?”
刑軦随意看上一眼,掏出钱袋,“行。多少钱?”
“五两。”伙计抖着手取来纸袋,再抖着手将袍子放进去。
刑軦把银两放在柜台上,取过纸包,“多谢小哥。”转身和展观风回到热闹的大街,“你看到了,连男人都这个样,我去哪里找个不怕我的姑娘?”
展观风无话可说,猛地想起给师兄拐子吃的张姑娘,“师兄啊!那……红红的姑娘好像不怕你耶!”
可是,好像也很讨厌师兄,不,该说很讨厌他们,谁教他们撞见她不欲人知的秘密。但是,她那天为何与人厮杀?又为何一副怕人家知道的样子?
“唔,好像是喔!”欣喜跃上刑軦心头,他咧嘴笑了笑,随即浓眉一皱,“可我现在倒希望她怕我一点,我们也好早日说服她把东西借给我们。”其实是吓到她答应。
“也是。”在这紧要关头,师兄的凶相竟派不上用场,他不禁泄气。
“站住!”一道略低的女声破空而降。
一名慌张的年轻男子奔过他们身边,刑軦想也不想,奔上两步,轻而易举地将那名瘦小的男子拎在手上,“你小子做了什么?惹得人家姑娘生气?”他边问,边回身走向女声发出处。
红红的…“张姑娘?”师弟退那么远做啥?他们正好问她借东西的事啊!
红衣女子凤眼一瞪,又是这大熊!“你不是说不认识我?”三步并两步地上前揪住脸色惨白的男子,怒不可遏,劈头大喝:“你好大的胆子!在本姑娘的地盘上还敢撒野!当我张红莲好惹的是不!?”
展观风悄立刑軦身后,“看来她气得不轻,我们等等再说。”
这姑娘真是人如其名,一身红艳艳的装扮,不过那气焰高张的模样不太像清秀可人的莲花就是。
“喂!你!”张红莲扯着快昏倒的男子转身,冲着刑軦大叫一声。两个大男人窃窃私语的,像什么样子!美眸再度冒出点点怒火。
刑軦看看四周,围观的人群全盯着他,他伸出一指比比自己,呆呆看向像朵火焰的红衣姑娘,“我?”
“对!就是你!”呆头呆脑的家伙!“过来帮我抓他见官!”她可不想浪费体力,这大熊高头大马的,肌肉过剩,不好好利用怎么行!
“喔。”刑軦顺从地上前拎过眼冒泪花的男子,“失礼了。”
张红莲翻翻白眼,这大熊还真有礼貌啊!
“哼!用不着跟他客气!敢吃霸王餐,就要有见官的准备!”说罢,小手大刺地的扯住刑軦粗壮的臂膀,“走。”
“张姑娘,这不好……”未出嫁的姑娘当街抓着男子不好吧?
“你认得路?”张红莲瞥他一眼,手里抓得更牢。
“不,我—”他们几次来京城也没碰上要见官的事,哪知道衙门在哪儿?
“那就跟我走,少啰哩啰唆的!”张红莲脚下没停,扯着他往衙门走。
“这……”他是很高兴她不怕他,可这样也太过份了吧!看看一旁的师弟,只见他爱莫能助地对他耸耸肩。
“这什么这!我叫张红莲,你们呢?”
“在下姓刑,单名軦,这位是我的师弟,展观风。”刑軦要自己忽略她紧扣着他臂膀的小手和盈斥鼻间的馨香气息,却还是心神恍惚。他都忘了姑娘家老是香喷喷的,香得让人鼻端痒、心也痒。
“你们找我爹做啥?”张红莲放下手,抱胸问道。
呼!她总算松手了,路过的人直往他们瞧呢!
察觉手中的人挣扎了一下,刑軦怕他掉下去,连忙温声说道:“小兄弟,请你安分点。”却吓得年轻男子面色青白,僵硬如石。
这大熊礼貌过头!张红莲觑向展观风,讽刺地笑着,“你师兄人挺好嘛!”友善的大熊!?太可笑了!
展观风惊讶地望她一眼,这姑娘看似豪放不羁,心思倒是敏锐!一般人只会以为师兄是在威胁人家,她却察觉到了师兄为他人着想的心意r许……
“师兄一向如此。”他看看眼里浮现窘意的刑軦,笑意挂上嘴角。
“哼!”张红莲颇不以为然,“你们还没说找我爹做啥!”唔!怪了!手里有点痒,小手又攀上刑軦结实的胳臂,又搓又揉。
展观风有趣地看看大吃男人豆腐的张红莲,再看看羞红了脸,却又不敢动的师兄。呵呵,这下可好玩了!
“我们奉家师之命,想跟张姑娘借样东西。”
“哦?你们师父是谁?”张红莲瞄瞄手里捏握的手臂,真结实,是练家子吧!他腰间的那口大刀想必不是装饰用的,昨日在林间,他不就握着大刀想助她一臂之力?就不知他舞起大刀来是何模样?
“领天帮咸化老人。”展观风本来是不想跟她打交道的,可师兄给她摸得发窘,根本说不出话,只好由他来了。
“喔?你们想借那只玉雕蟾蜍?”张红莲眼露精光,相准了目标,头一低,檀口一张,猛然咬了刑軦一口。
“啊!”刑軦力持平静,不理会对他上下其手的张红莲,直直看向前方,手臂却突然吃痛,低头一看,她竟然咬他!
他瞪大了眼看着她,不敢置信,更说不出话,却突然发现在娇阳下张牙舞爪的她,恍若盛开的牡丹,美得不可方物,让他更是说不出话来。
“噗嗤!”展观风喷笑出声,她的兴趣真特别!“是的。”
张红莲打量痴傻的刑軦,他长得真高大,她已算是女子中高的了,竟还不及他的肩头,加上一身的肌肉,活脱脱是头大熊9是头非常友善的大熊!被她咬了一口,竟还毫无怒气,真好玩!
“我们镖局对那玩意儿有责任,没法子随便借人。”语毕,小手像拍面团似的,从肩头到手腕,把刑軦整条臂膀拍过一趟,“啪啪啪”清脆的声响突兀地在街上回荡,引得众人好奇,纷纷回头张望。
众人暧昧的眼光教刑軦如坐针毡,脸皮发烫。
从没见过这般大胆的姑娘,当街对男人毛手毛脚,这姑娘是怎么搞的?大胆得教他不知所措,也让他平静无波的心湖,泛出阵阵涟漪,“张姑娘,大庭广众的……”
“好好好,我们私下再摸。”张红莲存心捉弄他,不大不小的声音传进路人耳里,投向他们的目光更加暧昧。
她不是要嫁人了?这样有损闺誉吧?她不怕婆家的人误会?刑軦脑海里闪过种种疑惑却说不出口,终了,只迸出蕴含万般无奈的“你……”。
“我的名字是红莲,别你啊你的!”呵呵!脸红了!这大熊人好到这地步?真好玩!
张红莲放开搭在他身上的手,环回胸上,脸色一正。
“你们借那东西做啥?”脸还红着!早上爹说大姊脸红是因为害臊,不是气恼,那么,这大熊是害臊了?呵呵,真好玩!
展观风只得把事情本末再说一次,顺便把张锦童的话带到,“还希望张姑娘能暂时割爱,待寿宴完毕,我们必当奉还。”
张红莲敛眸深思半晌,转头望向不知何时逃到他们身后的刑軦,“大熊,你怎么说?”瞧他惊惶的表情,不,他大半张脸都让胡子遮去了,……是半脸,唉,反正是怕怕的模样,真没用!不过是摸了他几把,有必要这么怕她吗?
刑軦缩缩脖子,又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了。唉,对姑娘家来说,他的确是大熊没错,然而,听她这么叫他,不知怎地,心底生出一股惆怅和失落,“请张姑娘帮忙,我们兄弟得在下个月十五前赶回去给师父祝寿。”
“下个月十五?”还有十几天,“你们住哪儿?”
“高朋客栈。”
张红莲看看近在眼前的衙门,“到了,我捉他进去便行。”小手抓过挂在刑軦手中的年轻男子,扯着他往衙门走,“我会考虑,你们等我消息吧!”
刑軦和展观风百般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那条红影没入衙门大门。
“师兄,张姑娘对你挺有兴趣的哟!」展观风觑向还在发愣中的刑軦。
“什么?!」他连连摇头,「她只是看我可欺,故意捉弄我的。”
展观风轻笑不已,「那可不一定。」他还是头一回见到不怕三师兄的姑娘家,更别说是又掐又咬的了,「说不定这是天赐良缘,你得好好把握啊!」语气中有着明显的调侃。
“不不不,这我可消受不起,更何况她已经定亲了。」他连连退了几步,刻意忽略心底的失落,努力告诉自己两人的性子天差地别,不适合在一块儿生活。
“呵呵!”他不再多说,留下两声令人心惊胆战的笑声,自顾自地往高朋客栈走去。
摸不清师弟的心思,刑軦只得默默跟上,却敏感地察觉到方才被捏握过的手臂,还留有她身上独特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