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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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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裘暖提着三条烤好的鱼,和戚卫然一同回到戚府。一走进前厅,即赫然见到所有人都特地等着他们。

「暖姊姊,你们昨晚跑去哪里了?害我以为你不见了──」小卫一见到裘暖,率先跑上前拉住她。

「孤男寡女夜宿在外,一夜未归,该说什么好呢?」戚卫雪走上前,笑得贼兮兮的。看来二哥还是救火习性不改,凡事讲求迅速。

「回来就好,用过早膳了吗?」黑石伯尽责地询问。

「刚才在外头吃过了。」戚卫然倒很淡定,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裘暖则是羞到无地自容,不知该拿什么态度来面对众人。

「暖姊姊,你和二哥去钓鱼呀?」小卫惊讶地指着她手上的烤鱼。

「呃……是、是呀……」她不好意思道。

她昨晚第一次在野地钓鱼,太过兴奋了,只想着多烤几条带回来给小卫和黑石伯他们吃,却没想到竟成为「呈堂证供」了。

「钓鱼?!」戚卫雪大惊小怪叫着:「想不到二哥你还有这等闲情逸致呀!」

「是呀,连我自己都觉得讶异。」戚卫然笑着大方承认。

「不是无故失踪就好,省得我们还要去报案寻人。」

调侃的话来自另一个角落。裘暖这才注意到厅里还有另一名男子,长得和戚卫然有几分神似,态度更沈稳从容。

是戚家大哥,戚卫城。

之前进府没见着他,今日连他都特地等着他们,裘暖自是紧张万分。

戚家的大哥一直相当神秘,她在坊间听过不少他的传言,但大多都是与他婚事受到诅咒有关。

小卫拉拉裘暖,拉回她的注意力。「暖姊姊,赤颜她娘被烧伤了,我等一下还要带大夫去看她们,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赤颜她娘被烧伤?」

「是呀,昨天我和黑石伯也吓了一跳,还好赤颜很懂事,懂得照顾她娘。」

「她住哪里?我跟你一起去看她。」

「好,我带你去。」小卫高声道,还故意对戚卫然顽皮吐舌头,有点跟他争风的味道。哼哼,昨日二哥霸占暖姊姊那么久,她今日非霸回来不可,暖姊姊可是她先认识的!就算二哥喜欢她也一样。

「小姐,您和裘姑娘先暂时休息准备一下,我和少爷们谈完事情后,咱们就动身。」黑石伯笑道。

「好,暖姊姊,走,你先来讲讲你和二哥的事给我听……」

小卫牵起裘暖的手,兴致高昂拉着她往外走。待两人离开前厅,黑石伯随即收起笑容,一脸严肃面对三位少爷。

「怎么了吗?」戚卫城看出黑石伯迥异的神色。

「少爷,我想……我昨天见到了二姨太。」

「二娘?!」三人同时正色。

「是,我想她还活着。」

「会不会认错人了?」戚卫雪质疑,二娘早在十二年前的大火中就丧生了。

「虽然她老了很多,但我非常确定是她。」黑石伯有十足把握。

「你在哪里见到她的?」戚卫城追问。

「就在小姐认识的那位小姑娘家,她是她娘。」

「赤颜?!」戚卫然讶异。

「是的。昨天我和小姐赶到赤颜丫头家之后,因为她娘双手被火烧的伤比我料想的严重,所以我将她送去大夫那里包扎医治……」

「烧伤?是新烧伤?」戚卫然问。

「对,不过我瞧她脸上也有旧伤,听赤颜说,她娘近几年来有些疯疯癫癫的,状况时好时坏,常常到处乱跑,回来便是一身伤,听说这次是较严重的,她也不知道她娘是怎么被烧伤的。」黑石伯叹口气。「我想,这些年,她的日子显然过得并不好……」听赤颜说,自小她母亲就带着她四处飘泊,居无定所,这次两人到临安城落脚之后,便一直挤在一个小破窑里,三餐不继,还常靠着赤颜外出乞食。

「她……有认出你吗?」

黑石伯指了指戴着面具的脸。「我烧成这样,很难认得出来吧。」

「这么说来,那个叫赤颜的小女孩,可能是二娘和他的孩子。」戚卫然肃然道。

自从十二年前戚家发生那场死伤惨重的大火之后,「二姨太」便成为戚家人的禁忌。他们都知道当年那场大火是怎么发生的,也都绝口不提──尤其是在小卫面前。

「她这次回临安来,会不会别有目的?」戚卫雪担心道。

「我也担心。」黑石伯叹口气,可惜道:「唉,原本我还想说,难得四小姐和赤颜丫头如此投缘,正想买她进府当伴读奴婢呢,没想到她竟然是──」

「就把她们母女俩接进府来住。」戚卫然大胆建议。

「你疯啦?!」戚卫雪大叫。「那不是引狼入室!」

「嗯,我也建议将她们暂时接进府来住。」戚卫城也赞成。

「喂喂,你们两个?!」戚卫雪大惊道。小卫阴错阳差和那女人有「接触」已经够令人胆战心惊了,还来这招!

「就近监视也好掌握状况。」戚卫然转头对黑石伯交代道:「既然赤颜是小卫的朋友,朋友有困难,就近照顾也是应该的,别说太多,就以这样的理由将她们母女俩接进府来照顾便可。」

「我明白。」黑石伯接令。

「还有,多增派些人暗中注意她们。」

「是。」

「大哥、二哥,你们真确定要这样做?」戚卫雪还是不放心。

「如果她这次回来真想做些什么事,我们直接让她进府来,也好方便她行动,不是吗?」戚卫城说道。

「小心引火自焚啊。」

「放心,你二哥我什么不会,就会灭火。」

************

「女儿是我的,你们别想带走我女儿……」

「大娘,没有人要带走你女儿。」

「女儿是我的,你们别想带走我女儿……」

同样一句话,喃喃出自同一人之口。

裘暖扶着妇人下马车,赤颜也跟在后头跳下马车。

「娘,别担心,我还在这儿呢。」赤颜接手扶持母亲的工作,轻声抚慰,想令她安心。「小哥哥带我们来他家住呢,他家很大很大的哦。」

「这位小哥真是大好人。」妇人朝小卫笑,这会儿神智看来又颇为清醒。「谢谢你这么照顾赤颜,赤颜都有告诉我。」

「哪里,赤颜是我朋友嘛。」小卫豪气说道。她跟裘暖花了好些日子,才终于说服赤颜的娘跟她们上马车。

「娘,你走好,我们进去了。」赤颜轻扶着双手包裹布条的母亲,跟着小卫和黑石伯走进戚府。

裘暖看着赤颜挺直着小小的身子,坚强地做为母亲的支撑,不禁有些鼻酸。

想起赤颜小小年纪,便要肩负照顾母亲的责任……

想起妇人脸上的旧烧伤和手上的新烧伤……

想起自己多年前丧生火窟的母亲……

想起年纪老迈仍致力科举的爹爹……

安置好赤颜母女俩,裘暖回到房里,心里仍不免有些感怀,她坐在窗边,撑着颊,兀自想东想西。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只觉得心头被压得闷闷的。

也许是真的休息太多天了,难免闲得发慌、胡思乱想,或许她明日就应开始回去市集做生意,这样才有钱重新盖屋……

「暖姊姊,你在想什么?」小卫的头从窗台外冒了出来。

裘暖拉回思绪。「没什么。赤颜她们呢?」

「她陪她娘睡个午觉,我觉得很无聊,就跑来找你啦。」她跳上窗台,不死心又问:「暖姊姊,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我爹和我娘。」

「暖姊姊,你还记得你娘的模样吗?」依然做男孩打扮的小卫,大剌剌地坐在窗台上,两脚悬空晃拔的,全没个女孩样。

「当然,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娘的。」

「真好,我脑子里就完全没我爹娘的样子。」爹娘死时她还不足岁。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裘暖心疼地摸摸小卫的脸,就算她有三个出色又疼爱她的哥哥,她仍是孤单的。

「暖姊姊,你会嫁给我二哥吗?」

「咦?」

「会吗?」

「我不知道。」她总觉得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我想要你当我嫂子,这样我就可以天天吃到好吃的煎饼了。」她的心愿不大。

「不当你嫂子,我也一样可以做煎饼给你吃。」

「那不一样。」小卫搭住裘暖的双肩,和她眼对眼,认真说道:「你不是喜欢我二哥?现下我二哥更喜欢你,你怎么反而退缩了呢?」

「这……」她也不明白。

「你对自己没信心?」

「有点。」

「但你要对二哥有信心。」

「嗄?」

「你既然认定二哥是最好的,也该相信他才对。」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是该相信他才对……」

「这么说,你是答应喽?」小卫欣喜叫道。

「啊?答应什么?」她刚才说了什么吗?

「走走走,去找二哥,亲口跟他说,你答应他的求亲了。」小卫从窗台上跳进房内,拉着她的手便往外冲。

裘暖吓到。「我有答应吗?」她被搅昏头了。

「有有有,你刚才说相信二哥,意思就是相信他选中你为妻的决定,相信他的决定就是表示你愿意嫁给他了。」

「是……是这样吗?」被小卫的话兜着转来绕去,有些混乱了。她刚才真的表达了这样的意思吗?

小卫拉着裘暖来到戚卫然的书房找人,才刚穿过苑门来到前廊,即听见书房里爆出戚卫然怒不可抑的一声巨吼──

「开什么玩笑?!」

裘暖和小卫两人同时煞住脚步,定在走廊上不敢再动。

「这是古大人亲口告诉我的,说是皇上在殿试之后,突然决定要为你下旨赐婚,我一听到消息就先赶回来通知你一声,好让你心里有个底。」

戚卫城冷静的声音清楚传出房外,闻言,裘暖和小卫都惊愕在原地。

尤其是裘暖,更是像被人重击了脑袋,顿感一阵晕眩。

「赐婚?!没事赐什么婚!谁要他来多事!」

「他是皇上。」

「不成,我要立刻进官去。」戚卫然激动喊小豆子进房为他换穿官袍。

小豆子从长廊另一端胞来,小卫眼明手快拉着裘暖躲到柱子后头,继续偷听书房里传出的对话。

「你冷静点,事情或许还有转圜。」

「我现在就是要去转圜,难道你要让我等皇上下了旨,再来抗旨不成?!」

「等更了解事情原委之后再去也不迟,难道你都不好奇,为何皇上突然就这样下决定了?」

「我一点都不好奇,我只有一肚子火气。」戚卫然火道。

「别火,你现在这个样子,去了不但不能灭火,只会火上加油吧……」

再多的对话,都进不了裘暖的耳朵。她根本没有勇气再听下去了。

小卫倒是听得专注认真,比裘暖还紧张。

「暖姊姊,现在该怎么办……」她压低声问。「皇上进来搅局了。」

等不到回应。

「暖姊姊……」

小卫回过头,才发现裘暖不知何时不见了。

惨了!

************

暖姊姊住的厢房,没人!

爱逛的花园小径,没人!

惨了,到处都找不到人!

小卫像只无头苍蝇,在戚府里东奔西窜,怎么就是找不着裘暖。刚才在戚卫然书房外偷听到的谈话实在太震惊,她实在很担心裘暖。

突然,她念头一转,脚步转往马厩,果然看见裘暖正准备要牵她的驴子。

「等等、等等!」小卫急喊着冲上前拉住她。「暖姊姊,你要做什么?你别冲动呀──」

「我想出去走走。」她淡淡说道。

「不行,你不能走。」死命摇头,知道自己不能放手。她料想暖姊姊一走就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我也该回家去看看了。」轻轻地,想拨开她的手。

「你家烧了,你要回去看什么?」小手抓得更紧了。

「我也不能一直住在这里。」

「你当然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她执拗道。「你是我朋友,我允许你高兴住多久就住多久。」

「那……我打算住到今天就好。」

「不可以,你不可以只住到今天。」她耍赖皮。

「小卫,你别这样──」

「暖姊姊,刚才听到的那些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你要对二哥有信心呀!」小卫急切道。她知道裘暖肯定是非常在意那些话。「二哥他从以前就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要什么,他不会轻易接受皇上安排的。」

「其实这样也不错,你二哥本来就该找个门当户对的好姑娘,我相信皇上一定会挑选最好的给他当妻子,这真是太好了──」她坚强微笑着。

小卫更加担心了。

听到这样的事还笑得出来,若非她不爱二哥,就是太爱二哥。瞧裘暖去意坚决,那当真是很爱二哥了。

「暖姊姊,你别走嘛,拜托……」小卫改采哀兵政策,像个要挽留离家出走母亲的孝一般,死命要留住她。

「你以后可以来市集找我,我还是会在那里摆摊的。」裘暖将驴子从马棚内拉出,小卫紧张地紧紧抱住她、赖定她。

「你如果要走,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她就是要赖定她。

看着小卫说什么都执意要留下她,令她既感动又难过,禁不住鼻间一酸,泪水已在眼中打转。

「别说傻话了,你还要留下来照顾赤颜和她娘呢,她也是你朋友呀。」裘暖轻声提醒她,努力忍住泪水。

「那你就别走嘛,你家烧光了,你回去要住哪里?」

「我可以住隔壁王大婶的家。」

「骗人,你家邻居明明也烧了。」

话一出,裘暖豆大的泪珠立即滚落面颊。

「哎呀呀,暖姊姊你别哭呀,都怪小卫说错话了。」小卫猛打自己嘴巴。

裘暖一哭,她反而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也不敢再死赖着抱她了。

「跟你没关系,又不是你的错……」裘暖哽咽道,擦去泪水,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大哭出来。「小卫,麻烦你代我向你二哥说一声,谢谢他这些日子的照顾,我要走了。」

语毕,她牵着驴子就要离开,小卫一路跟着她走出戚府。

「暖姊姊,你还是自己去跟二哥说,好不好?」

她摇了摇头,骑上驴背,努力对小卫挤出一抹笑容。

「等我安顿好了,我再来看你和赤颜。」

「好,你一定要来哦。」小卫挥挥手,依依不舍地看着裘暖越骑越远,直到消失在大街上,才连忙转身跑回府里。

************

裘暖骑着驴子准备出城,穿过中央大街,还未到城门口,即被大街上满满的人群给挡住了去路。她跳下驴背,改牵着驴子步行而过。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大日子,大街上竟然挤满了等着看热闹的人群。

「你们在看什么?」裘暖跟着引颈张望,除了满满的人,什么都没看到。

「当然是看新科状元呀!」

「已经放榜了吗?」

「是呀,前三名还是皇上亲自殿试决定的呢──啊,来了来了!」

热闹的敲锣打鼓声由远而近,人群开始骚动,裘暖被卡在人群中进退两难,不得不跟着一起凑热闹。

披着彩衣的高大骏马载着刚出炉的新科状元出现,人群惊叹连连,是个年轻人!

裘暖举目望去,新科状元郎玉树临风的身影,似乎有点熟悉──啊!

书铺的柳老板?

真是他耶!

他也去参加科举了?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竟然还高中状元!

裘暖一扫低落心情,跟着人群亢奋起来,忍不住兴奋跟旁人分享喜悦。

「喂喂,我认识他耶,他是我朋友!他是我朋友耶!」

「是你朋友呀?那可恭喜恭喜了!」路人热情恭贺。

「他平常最爱喝我做的凉水哦。」她与有荣焉。

等等,不对,现在不是在这里瞎开心的时候!

既然已经放榜了,那……爹爹呢?

「抱歉,借过、借过!」她拉了驴死命往前挤。

她得赶快赶回家才行!万一爹爹回家见不着她,又看见家烧光了,不急死才怪,更重要的是──她要赶快回家安慰爹爹才行。

花了快一个时辰,费了好大的劲儿,好不容易才挤到城门口,顺利出了城,她赶着驴子一路急奔回家。

远远地,西村口附近同样也是挤满了大批的人。

怎么回事?

「抱歉,借过、借过!」她跳下驴背,牵着驴子又开始一路挤。

人群忙着各自看热闹,没人理她、没人愿意让路。裘暖急坏了,又被挤得动弹不得,眼看就快要到家了,却怎么都无法再接近半步。

「你们都挤在这里做什么?」她急问。

「看新科探花呀!」

探花?是谁?

远远地,在烧毁的家门口前,她瞧见了爹爹的身影,他正被一群穿着官服的士兵团团围拢着──

「爹?!」她扯开嗓高喊。「爹爹──爹爹──」

「ㄚ暖?!」裘任老爹听见她的声音,回过头在人群中搜寻她的身影。

吵杂的人群蓦地安静下来,全部的人都望向她,甚至自动朝两侧退开,自行在她面前开出一条路。

「爹爹──」她冲上前,看见裘任老爹一身陌生的装扮。「爹爹,您……」

「ㄚ暖,爹爹考上了!」裘任老爹抱住女儿,开心大哭起来。

「真的?!」裘暖又惊又喜。新科探花郎竟是她爹?!

天啊,她会哭到眼睛瞎掉!

她抱住老爹爹,早已泪流满面。「太好了,爹爹,恭喜您衣锦还乡了!」

父女俩相拥狂哭,惹得围观的邻人都频频拭泪,原本骚动的气氛忽然变得感伤起来。

「爹,别哭了,咱们进屋再说。」裘暖擦去眼泪,拉着裘任老爹一转身,猛地面对一堆焦黑,这才想起火灾的事。「呵,瞧我哭糊涂了,屋子已经烧掉了……」

说着,她忍不住又掉下泪。

「我刚才也是在找咱们的屋子,找了老半天,真是吓死爹了──」裘任老爹拍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儿,安慰道:「别哭、别哭,人没事就好。」

闻言,她哭得更凶了,抽噎连连。

「爹爹……对不起……都是我没有把家照顾好……」

「没关系,这样正好,我们马上就可以有大屋住了。」裘任老爹也跟着又哭了,这可是他毕生最大的心愿,要让他女儿住大屋,嫁好郎。

两人再度上演一段父女相拥对泣的戏码,围观众人亦是看得感动万分,没人愿意散去。

「ㄚ暖啊,如今爹爹如愿考上了,关于你和爹爹的约定……」

「不用了……」她抹着泪,哽咽道:「戚二爷的亲笔题字我已经有了,爹爹您不必再帮我索取了……」

「你见过戚二爷本人了?」

她点头。

「既然要到了你梦寐以求的亲笔题字,你应该要很开心的,怎么……」

「我是很开心啊……」可是眼泪却仍流个不停。

裘任老爹抹去泪,神情认真看着她,察觉向来活泼无忧的女儿似有心事。「你可还记得你说过,等爹一旦考上功名,你就答应嫁人这件事──」

「我不答应!」

强势的拒绝突兀地从人群里爆了出来,父女俩同时转头循声望去,赫然见到身着官袍的戚卫然正穿过人群而来。

「她不嫁别人,她只能嫁给我。」戚卫然坚决道。

他才刚准备要进宫,小卫便匆忙跑来告诉他,裘暖已经伤心离开。他恼急了,想都没想就追来了,途中还因为被人潮团团围住而急得发火。

「戚二爷何来此言?」裘任问道,不免好奇戚卫然的出现,和急欲订下裘暖的行为。

「因为我已经跟她求过亲了。」

围观众人骚动,议论纷纷。

「求亲?」裘任看了裘暖一眼,由她默认的反应,大概也猜得出两人之间必定是有发生过什么。他抚过白须,笑了。「戚二爷您好快的手脚呀,该不会是因为听说我这新科探花郎家中有女初长成,您就急着先来下订吧?」

戚卫然态度坚定果决。「我想娶ㄚ暖,不是因为她是谁的女儿,而是因为她就是她,而我喜欢她。」

「您叫她ㄚ暖?」裘任眸光一亮,望向已经烧红脸的女儿。「你允他叫你ㄚ暖?」

「那、那是因为……」

「这些日子,ㄚ暖都住在戚府里,而且我也已经请叶子媒婆说媒了。」戚卫然诚意说道:「过几日,我会再正式登门提亲,请求您将女儿嫁给我。」

裘任微笑,眼底有欣赏。「实话一句,我个人是很欣赏戚二爷您,但……很抱歉,您慢了一步,我已经为我女儿许婚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裘暖大喊,最是吃惊。「爹您什么时候帮我许婚了?怎么可以不告诉我?」

「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裘老爹无辜道。

「是惊吓吧!」裘暖轻声抗议。

戚卫然当着众人的面,大胆牵起裘暖的手,真心宣告:「不管您是将她许给谁,都请您向对方收回,任何外人强加而来的婚约我们都不会要,我和ㄚ暖彼此喜爱对方,我会向您证明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听着戚卫然一番肺腑之言,裘任老爹再度老泪纵横,笑着哭了。

「爹,您哭什么呀……」

「你自己还不是在哭……」

「都是您先哭,才惹我哭的……」

果然是父女,一样爱哭。

裘暖泪眼婆娑。虽然皇上要赐婚,他还是追她而来,坚定表明情意,怎能不令她感动呵?

戚卫然嘴角微扬,情不自禁揽她入怀,宣示意味十足。

「戚二爷好样的!咱们支持您!」

人群里有人出声吆喝,戚卫然笑开,挥手致意,感谢支持。

「裘老爹,您就将女儿嫁给他吧!」

「是啊是啊,别拆散小俩口嘛!」

「你们现在可是门当户对哪!」

围观群众你一言我一句,已全面倒向戚卫然,成为他的求亲护卫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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