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不行了。」

「老太爷，你没事吧？」随身侍卫王伟一见情况不对，立刻伸手扶住楼重定。

「老了老了。」楼重定扶着墙壁摇头叹道。

「早该雇辆马车的。」这是王伟今天第九次说这句话了。

「难得来这里一趟，我想四处走走逛逛，更何况先前都坐了那么久的马车，走一定也是好的。我想，只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真的不得不服老，身体已经不像以前那变硬朗了。

幸好楼家事业早就都交给儿子楼初步全权打理了，他才能够放心的带着随身侍卫出来游玩散心。

「糟糕，这里比较偏僻，没看到半间客栈可以让您休息。」王伟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分不清东南西北。

「口还真渴呀！」楼重定累得口干舌燥。

这时候，有个女娃儿正好从巷口拐了进来，匆匆忙忙跑过他们身边，看到他们杵在路旁，表情又怪怪的，好奇的停下脚步问：「你们怎么了吗？」

「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客栈或茶铺？」王伟一看到有人经过，松了一口气。

「这附近没有喔，你们得往南走上半个时辰才会遇到客栈。」成玥儿看了楼老太爷一眼，又问：「老爷爷，你脸色好像不太好耶！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只是走太久了，有点累。」楼重定的脸色有些苍白。

「呃……你真的不要紧吗？」成玥儿觉得他看起来好像快昏倒了。

「不要紧，谢谢你，阿伟，我们走吧。」楼老太爷走没几步，脚不小心拐了一下，低呼一声。「唉唷！」

「老太爷！」王伟紧张喊道。

「好，我知道要小心的。」他又不是故意拐到的。

「我早就说应该要雇辆马车的。」王伟眉宇又拧了起来。

「是，下次我会乖乖坐马车的，不过现在你可以不要再瞪着我吗？我的脚好像扭到了。」他现在是可怜的伤员欸。

「我带你去找郎中……可是，我不知道郎中在哪里，怎么办？」王伟焦急到语无伦次。

成玥儿自告奋勇地说：「我可以帮你们叫郎中来。」

「那就麻烦你了。」王伟一脸感激。

成玥儿想了一下，又建议道：「不过你们站在路边也不是办法，我家就在这条巷子的后面，你们要是不介意屋子小了点、地方简陋了些，你们可以到我家等郎中过来诊治。」

「这怎么好意思？」楼重定没想到这个陌生的小女娃会这么体贴又热心，更不好意思麻烦她了。

「不会啦！小事一件。你们跟我来，我先带你们到我家，我再去叫郎中过来。」

反正她家也没有什么东西好被偷的，借他们坐一下又不会怎样，况且老爷爷看起来不像坏人，就帮他一回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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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尽量少走路，多休息就可以了。」郎中将楼老太爷的脚贴上膏药后说道。

「麻烦你了。」王伟送郎中出门。

「老爷爷，喝口茶。」成玥儿帮他倒了一杯茶。

楼重定道谢后，边喝茶边环视屋内一圈。

家徒四壁，屋里除了基本的家具外，并没有多余的东西，不过倒是意外的摆了一些书。

接着，他发现桌上摆了几张红纸，不禁好奇问道：「小姑娘，现在又不是过年，桌上怎么摆着春联呢？」

「喔，那是我出门前写好的。」成玥儿轻笑道。

「你会写字？」不是他不礼貌，而是她的家境看起来不像有能力供她读书写字，所以他才会这么讶异。

「会一点点。」这句话是实话。

「那你是写些什么？」楼重定颔首。

「我拿给你看。」成玥儿拿起桌上的春联给他看。

楼老太爷看了她写的春联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上联是二三四五，下联是六七八九，横批是南北，真有意思！」上下联缺一和十，横批又少东西，合起来不就是「缺衣食、少东西」吗？真是个有趣的春联。

「嘻，我写好玩的。」

成玥儿曾经在书上看过这个春联，刚好她家现在很穷，正好符合这个春联，于是她就拿来写了。

「小姑娘的字倒是写得挺漂亮的。」光看字迹就知道她是真的有读过书，写得工整又娟秀，这可不是短时间能练得出来的。

「还好啦！」

她的字才不像小武写出来的字那么丑，看来小武以后只能帮人家去画鬼画符了……哎呀！她怎么那么笨？她字写得不错，或许在过年时她可以写些春联卖钱呀！

「多亏老爷爷的夸奖，这倒是提醒了我，以后在过年的时候可以写些春联来卖钱！」这真是个好主意！

楼重定讶异问：「你要靠写春联赚钱？！难道你家里没大人吗？」

「有啊，我娘在呀！」但如果要靠她娘养她，倒不如自己出去赚比较快。

「所以你爹……」楼重定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问这个问题。

「他吃东西时不小心滑倒，掉进冬天的湖里，先噎死再溺水，然后就升天去了。」成玥儿耸耸肩道。

楼重定愣了下。「小姑娘，真抱歉，我不应该追问的。」

成玥儿摇摇头，不以为意。那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而且死法还……令人哭笑不得，她爹真的是太贪吃了。

「总之，我会赚钱养活家里的。」她微笑道。

他偏过头问：「那你现在有工作吗？」

「还没，我正想去京城里找份工作。」成玥儿因为没有前往京城的盘缠，所以到现在还留在村子里，打算先赚到盘缠再出发。

楼重定点点头。「那你想做什么工作？」

她今天帮了他不少忙，或许他可以帮她介绍工作。

「婢女吧！」成玥儿自知年龄太小、经验不足，所以很实际的选择做下人的工作，反正只要肯吃苦就能做好婢女的工作，应该不会太难找。

「你识字又念过书，去当婢女实在太可惜了。」

「不会啦，我只要能赚到钱就好了。」她不太挑的。

这女娃儿个性真好，善良大方又坦率，他真该想办法帮她一把。

对了！上次初步有跟他提过，想要帮敬儿找个伴读，好盯着他念书……或许她可以接下这份工作。

「小姑娘，为了报答你今天热心的帮忙，我帮你介绍一份工作好吗？」楼重定微笑道。

「真的吗？是在京城的工作吗？」她双眼闪闪发亮。

他满脸笑容说：「我家刚好就在京城，而且家里正好缺一个伴读，你有兴趣做吗？」

「有～～」成玥儿立刻点头如捣蒜。

哇Ｃ心有好报，没想到天上掉下来一份大礼耶！

于是五天后，成玥儿拿着包袱，坐着马车前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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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成玥儿？」楼初步上下打量着这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手上拿着她刚刚带来的信函。

「是的。」成玥儿站在偌大的客厅里，努力不让自己张大嘴巴，免得丢脸。

这么漂亮又气派的豪宅，真是大到不象话。

「你有上过学堂？」楼初步刚才一看到她手上有父亲亲笔写的推荐函时，确实有些惊讶，完全没想到父亲帮敬儿找的伴读竟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儿。

「有。」不过她从没付过钱就是了。

楼初步颔首。「你学了几年？」

她伸出手指数了一下。「五年多。」呃……不过认真读书的时间可能不到五个月吧？！

「不错不错。」楼初步非常满意的点头。没想到父亲出游一趟，还帮他找到伴读的人选，让他省了不少事。「我爹，也就是你见过的那位老爷爷，他有告诉你要做什么事吗？」

「老爷爷说我当的伴读，只要负责陪他的孙子读书就可以了。」陪人读书就可以赚钱，真是一份好差事呢！

她没想到那位楼老太爷原来家里这么有钱，不仅介绍她来楼家工作，还事先给她半年的工资当成她的安家费和盘缠……如果不是楼老太爷设想周到，现在娘和小武可能就要挨饿了。

「对，你只要盯我儿子读书就可以了。」楼初步基本上是打算把死马当活马医。

「没有问题。」她点点头。这份工作应该跟盯小武念书差不多吧！

「我想你只要一天陪我儿子读五个时辰……不，还是一个时辰就好了。」五个时辰是不可能的任务，他还是别刁难这个小姑娘。

成玥儿眨眨眼，顿了一下才点头。「好。」一天只要陪他儿子读一个时辰就好；这份差事怎么这么轻松呢？怪哉！

「如果你做得好的话，我会另外有奖赏。」楼初步最后又补了一句。

「好。」成玥儿蓦地双眼闪闪发亮。

她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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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儿，你想去哪里呢？」楼初步踏进儿子的住处问道。

「爹，我没有想去哪儿，只是到院子里走走。」楼人敬一派气走神闲，标准的贵公子模样。

楼初步挑起眉。「但你常常四处走走，就不小心走出家门了。」

「爹，我哪有。」楼人敬扬着折扇，摇头失笑。

楼初步切入正题道：「对了，今天我带了个人来。」

「哦？又是什么知名的先生吗？」楼人敬笑意不减。

「不是。」楼初步摇摇头。

「您终于死心了吗？」那他可要放鞭炮庆祝了。

「找一百个先生来也没用，先帮你找个伴读比较快。」楼初步冷哼一声。

「伴读？！」楼人敬怪叫。

拜托～～他又不是小娃娃，还要有一个伴读？！

「对！不用怀疑，就是她。」楼初步招了站在门外的成玥儿进门。「成玥儿，他是我儿子，楼人敬；敬儿，她是你的伴读，成玥儿。」

成玥儿连忙向楼人敬行礼。

他真是一个好看的公子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长得这么俊的人呢……呃，她怎么可以对未来的主子流口水呢？

成玥儿连忙甩甩头，一脸正色。

楼人敬似笑非笑的瞅着成玥儿。「一个小女娃？」爹居然要一个小丫头片子当他的伴读？ａ不会太夸张了？

「她可是你爷爷介绍来的。」楼初步补充一句。

「爷爷？！他还真有心哪，人在外面游玩，心里还惦记着家里的事．」爷爷可真会帮他找麻烦！他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他对读书没什么兴趣，还找个人来盯他，真是够了。

「知道就好。对了，我先警告你，你不准欺负人家，知不知道？」楼初步真怕这个小姑娘会像之前聘请的先生一样，撑不到第三天就气冲冲的走人。

「爹，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呢？不过，她真的不是来当我的贴身婢女吗？」楼人敬还是很怀疑的再次确认。

她年纪一看就知道比他小，怎么会当他的伴读呢？还不知道是谁要教谁读书咧！

爹该不会是趁这个机会把哪家的闺女塞给他，要他负责吧？

成玥儿的长相算很不错的，虽然不是个大美女，但也称得上是个小美女，完全不像一般的婢女。

「她不是。」楼初步瞪了他一眼后，才转过身对成玥儿笑道：「以后就麻烦你了。」

她连忙摇头。「不会。」

「思嗯，我去忙了，有什么事再差人来找我。」楼初步面带笑容的对成玥儿说道。

「好。」她用力点点头。楼老爷的人真好，亲切又客气，看来她来到好地方了。

「不送了。」楼人敬送走爹后，微笑的朝她勾勾手。「你，过来。」

「是。」成玥儿听话的向前走了几步。

「你几岁了？」楼人敬坐在椅子上，完全不把她这个伴读放在眼底。

「十五。」她很诚实道。

「家住哪里？」他决定先问一下她的家世背景，当作参考。

「了北村。」没听过，大概不是什么大地方吧！

「你家是做什么的？有经商或者做什么生意吗？」他还是怀疑她的身分。

成玥儿摇摇头，「我家没做什么啦！」都快喝西北风了，还能做什么呢？

楼人敬挑高眉。「你爹没工作吗？」

「他早就过世了。」她不知道他问这么多做什么，但还是老实的回答他。

「哦！」他顿了下又问：「那你娘是在做什么的呢？有没有其它亲戚在做生意？」

「没有呀！而且我家也没什么亲戚。」最好笑的是，她娘找工作都一直被人家踢出来。

楼人敬支着下巴，打量着她。

如果成玥儿没说谎的话，那么她只是一个平民老百姓，没家世又没背景，不可能是他未来新娘的人选。

「你读过书？」他沈吟道。

「对呀！」

「真少见。」他眼中掩不住赞赏。这年头有念过书的女子，真是少之又少。

「嗯。」所以一般这种伴读的工作是没女子的分，要不是楼老太爷帮她一把，她真的只能来京城当可怜的婢女。

「我爹只要你盯着我读书就好了吗？有没有要你做别的事？」

「没有，老爷只要我盯着你一天念一个时辰的书就好。」不过……这样会不会太轻松了点啊？

「一个时辰？」他表情古怪的瞥她一眼。

成玥儿微微一笑。「你也觉得太少了对不对？」

楼人敬一脸无辜的回望着她。「好像太多了点。」

「嗄？」她愣了下。

不会吧？！每天念一个时辰的书，哪里会太多呢？

「你不觉得每天念半个时辰就够了吗？」楼人敬微笑道。

「什么？！」成玥儿错愕的张大嘴巴。

楼人敬起身。「你也同意的话，以后我们就可以相处愉快。」

「呃？！」她什么都没说吧？

每天念半个时辰就够了？天呀～～他到底是怎样的少爷呢？

没多久之后，成玥儿就知道为什么她会被楼家请来当伴读！因为楼人敬这位大少爷，根本是连书都不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