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让她遇见那头披着人皮的色狼，她就给他死！

柏水妍端坐在餐桌前，优雅的小口吃着早餐，完全看不出外表娴静的她：心里想着暴力的念头。

就算过了这么多天，她还是对被大吃豆腐这件事情记恨，不断的想着下次绝对不是只有踹一脚这么简单。

「小妍，这么早？」穿着笔挺西服的柏竣剀走进饭厅，惊诧妹妹的早起，严竣的五官在看见疼爱的妹妹时，流露难得的温柔。

「哥，早安。」她朝兄长露齿一笑。「休息这么多天也够了。」连忙收回脑子里转着的暴力念头，正经八百的回应。

「哦？」柏竣剀挑了挑眉，笑着拉开椅子坐下，与妹妹来个早餐约会。

待他一落坐，香浓的黑咖啡就奉上，还有他惯吃的生菜沙拉三明治早餐。

为他送上餐点的人，是柏太太——傅姵姵，

「那你想做什么？出国散心？还是学点什么？不再继续攻读学位吗？」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与妹妹闲聊，神情是温柔的。

「我才刚回台湾，你就急着要把我赶出国啊？」柏水妍语气有丝埋怨。

父亲在她十八岁那年骤逝，虚长她十岁的哥哥被逼着扛下家族事业的兴衰，尽管当时他忙得焦头烂额，也不忘关心她的教育。

在傅姵姵的建议下，她被送到瑞士就读大学，一晃眼五年过去了，这么多年来她在瑞士心心念念的，就是回来帮哥哥的忙，为他分忧解劳。

「这次你别想把我送出国，哥，让我在你身边帮你，好不好？」

他意外的看着从小捧在掌心疼爱的妹妹，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心里有欣慰，也有感动。

他没有把水妍教坏，算是对得起死去的爸妈了。

「我以为你想悠哉的过日子，你知道哥哥养得起你。」

「我要像嫂嫂一样，当哥哥的左右手。」她志气很高，「嫂嫂也才大我一岁，却是商场女强人，我都二十三岁了！让我在你身边学习，给我一次机会，我求你。」柏水妍态度正经，正式的请求哥哥答应让自己进公司。

「好吧。」他对唯一的妹妹教导向来严厉，但也是十分溺爱的，至少在自个儿眼皮底下不会出什么乱子，加上进公司帮忙不是什么坏事，也就答应了她。

他一口喝光咖啡，提起公事包起身，交代道：「我先去公司了，准备准备，晚点跟你嫂嫂一起到公司来，嗯？」

「好。」她笑容一亮，开心的点头。「哥，公司见。」

待柏竣剀离家后，她立刻抛开那端庄的淑女样，丢下刀叉提起裙摆，飞快的往楼上冲，反正哥哥没看见。

「嫂，我可以进去吗？」轻敲兄嫂的房门，她轻快的语调感染了房里头的傅姵姵。

「进来吧。」她的声音带着笑意。

柏水妍扭开门把，映入眼帘的是充满巴洛克风格的华丽寝房，所有家具都是白底金边，华丽整洁得看不出生活感，像是杂志上的设计师作品。

走到梳妆台前，亲密的从傅姵姵身后搂着她的颈子，撒娇的喊着，「嫂～～」

「这么开心，你哥答应你了？」她不受小姑的拥抱影响，优雅的偏着头，在左耳别上小巧精致的珍珠耳环。

「嗯！」柏水妍用力的点头，「哥要我们一起进公司。」

「喔。」傅姵姵轻应一声，稍微顿了顿，没有停留太久便继续打点自己。

「嫂，你不能藏私要把会的全部都教我哦，我会认真学，你之后就不会这么累了，而且啊……嫂，我想当姑姑。」她嘟起嘴，一副撒娇的口吻，「什么时候生个侄子给我玩玩啊？」

对自己的亲哥哥，她战战兢兢的不敢流露自己的真性情，在哥哥面前，她永远是举止合宜的淑女，但在嫂嫂面前她毫不设防，也不怕嫂嫂向哥哥告状她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因为嫂嫂是站在她这边的，还会帮她掩饰。

「要把你教会，少说也得等个两三年，到时候再说吧。」傅姵姵笑着睨了她一眼，打扮好后站起身，回头对她道：「今天第一天到公司，穿正式点吧，来，我们去你衣柜找找有没有适合的衣服。」

看着眼前的嫂嫂，柏水妍眼中布满了憧憬。

俐落的白色套装穿在她身上，精明却不失柔媚，是哥哥工作上不可或缺的伙伴，很难想象外表柔媚甜美、弱不禁风的嫂嫂，有着令人折服的生意手腕。

「嫂，我想象你一样。」她不禁说出自己的想望，「我想象你一样当一个事业成功的女强人。」

「那你得好好努力才行。」傅姵姵神情温柔地鼓励，一点看轻的意思也没有，有的是相信，相信有一天柏水妍也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女强人。

就是这个眼神……这温柔的眼神……

这些年来，嫂嫂一直是用这么温柔的神情看着她，疼爱、宠溺，还有包容。

如果不是嫂，今天的她不会这么快乐，在那段痛苦的日子里，是嫂嫂的陪伴陪她度过悲伤，陪她走过丧父之恸，傅姵姵之于她，不只是嫂嫂，情感也超过姊妹之情。

「嫂——」柏水妍抱着嫂嫂的手臂，感性地道：「要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有你陪我。」她对嫂嫂的依赖，很深。

一直以来对小姑的依赖采包容态度的傅姵姵，在听见她说这话时，却拢起了秀眉。

水妍这么依赖她，不是长远之计，她得为水妍打算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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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水妍作梦也没有想到，那个她恨不得拿高跟鞋敲破他脑袋的色狼，竟然是哥的好朋友，更是「不夜城」最大的金王，而且还有工作狂之称的益利金控执行长——谌定彦。

「谌大哥，你好，初次见面，往后请多多指教。」她真佩服自己能笑着说出这些话来，其实她很想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意外的人不是只有柏水妍一人，谌定彦也是。

博姵姵的生日过了一个月余，他原本早已忘了那日在柏家庭园的插曲，直到今天来到柏元建设大楼开股东会议，见到柏竣剀那从瑞士学成归国的宝贝妹妹，当下想起那日的情景，当场喷笑出声，惹来她偷偷一瞪。

「柏，这就是你那位气质出众、举止优雅的妹妹？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他看着她就不禁扬起嘴角，老是想着她爬树和最后穿着高跟鞋踹他的画面，还拔足狂奔咧！

他绝对不相信一个优雅、有气质、个性温顺的女孩会做这些事，好友八成被自己的妹妹给诓了。

「当然，水妍从来没让我失望过。」提到妹妹，柏竣剀就感到自豪，骄傲油然而生，「她漂亮、乖巧又温柔，气质优雅，从小我就把她当成公主养。我警告你，离我妹妹远一点，要不然小心我打断你狗腿。」他话讲到一半，突然瞪着好友撂狠话。

「这么宝贝啊？」谌定彦感到有趣地挑了挑眉，「柏，你不知道我这人禁不起挑衅的吗？越不让我做的事情我偏要做。」

柏竣剀眼一眯。「你什么意思？」

他咧开嘴笑。「没什么意思，就想跟你那优雅又气质出众的宝贝妹妹做个朋友。」

他一定要提到她就强调优雅和气质吗？分明就是在挖苦她！

柏水妍敢怒不敢言，连瞪他表示她的不满都不行，因为哥哥在。

她是可以把谌定彦的底给掀出来跟哥哥告状，他绝对会被哥哥揍一顿，但是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爬树，还踹人！天哪，哥要是听到她小时候的毛病从来没有改过来，不只会念她一顿，还会把她送去上美姿美仪课程，天知道她最讨厌上礼仪课了。

「水妍，改天有空谌大哥请你吃个饭。」谌定彦明知道她现在一定不是滋味，还是故意要惹她。

「水妍，以后看见他躲一点，不要相信他说的话，他很会甜言蜜语，不要被他骗了，嗯？」柏竣剀完全不给好友面子，当场拆他的台，其意在警告谌定彦别动他妹的主意。

「好，我会离他远一点。」柏水妍飞快的点头，再同意也不过了。

谌定彦不禁笑了出来。「柏，你妹比你幽默多了。」

幽默？谁跟你开玩笑啊！我是认真的！柏水妍在心底呐喊着。

「你们还在聊啊？」干练的傅姵姵定进丈夫的办公室，笑容一如往常的温柔，轻声对在场的男士们说：「股东们都到了，就等着你们几个开会呢。」

工作至上的柏竣剀立刻把闲杂事抛在脑后。「我马上到。」交代了一些琐事要妻子去处理后，转头对妹妹道：「水妍，给你个学习的机会，待会开会认真做记录，不用紧张，不会的地方你嫂嫂会帮你。」

「嗯。」柏水妍紧张地点头。

谌定彦挑了挑眉，不敢置信地问：「柏，你让你妹妹参与不夜城的股东会议？」

「有问题吗？」他反问。

谌定彦的笑容意味深长。

没问题他干么问？认识柏竣剀这么久，到现在才知道他是个会护短的人。柏竣剀对「不夜城」的重视超乎想象，还记得头一回参加股东会议时，他的秘书就被赶了出去，理由是他的秘书是「闲杂人等」，一个初出社会的新鲜人，对「不夜城」一点概念也没。

怎么今天他却让个大学刚毕业，对「不夜城」这case一知半解的柏水妍参与会议？

这偏心也偏得太明显了吧！

「开会吧。」柏竣剀怎会不知好友那诡异的笑所为何事，可他选择视而不见，装作没这一回事，与妻子一同前往会议室。

谌定彦以及柏水妍则被丢在身后。

「hi！」待好友离开后，谌定彦朗声笑问：「最近还爬树吗？」问得十分刻意。

「你闭嘴！」她一反刚才的温顺，泼辣的回嘴。

「哟哟哟，好凶啊！一点也不像柏竣剀口中的小公主。」他是故意惹她生气的，不为什么，就觉得好玩。

「大色狼，你想怎样？」柏水妍觉得他很烦。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做个朋友。」他痞笑着，态度百分之百的不正经。

「你？」她从头到脚打量他，然后重重的哼了声，「谁要跟一个色狼做朋友？你想得美！」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唉，好心没好报，帮了你一个大忙连句谢谢也没得到，还被狠狠踹了一脚。」想起她那泼辣有劲的一踹，他还觉得痛，女人的三寸高跟鞋果然是一种凶器。

「谁，谁教你要吃我豆腐！」辞穷的柏水妍从一开始的理直气壮，转变为愧疚。

她确实是欠他一句谢谢……

「吃你豆腐？你？」谌定彦不客气的抚额大笑，满是看轻的嘴脸。「我对青涩小女孩没兴趣，况且当时求我帮忙的人好像是你，没错吧？」

她太嫩了，辩不过眼前这位大奸商，被他一讲好像真有那么点道理，傻傻的被牵着鼻子走，但是又咽不下这口气。

「怎么？不跟救命恩人说句谢谢吗？」明知道她在生气，气得小脸通红，他还是故意要招惹她。

「谢谢啦！」柏水妍心不甘、情不愿地道谢，可她很介意他说自己是个青涩的小女孩。

这么简单就道谢了？怎么这么好玩啊？

他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兴味在眼底打转。

「你在你哥面前的态度，和现在差好多。」他低低窃笑。

「你！你敢跟我哥说，我就、我就……」又辞穷了，就算再生气、再心急，却连句脏话和威胁都不会说。

「你就怎样啊？」谌定彦的口吻完全是在逗弄小朋友的语气，把人看得很轻，「跟你哥告状我吃你豆腐？也好。」他赞同的点头，「让柏知道，其实你并不是他希望的那种女孩，瞒下去也不是办法。」

要不是见过她爬树的脱序举止，光看外表，他也会以为她是那种风一吹就会倒的千金小姐。

但事实证明，她有个性而且很好玩，稍微挑戳一下就会跳半天高，好玩，太好玩了！

「你到底想怎样啦！」她受不了地急吼。

谌定彦正要开口，傅姵姵的出现让两人的谈话中断。

「你们在聊什么？」她狐疑的视线来回投射在两人身上，当然从谌定彦身上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这家伙比狐狸还要精，否则也不会打败出色的众堂兄弟们，爬上今天的位置。

至于什么心事都藏不住的水妍嘛……

「水妍，怎么不开心呢？」傅姵姵对她有一定的了解，看出她现在的心情非常糟，「谁欺负你了，告诉嫂，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柏水妍没说话，睐了眼面前的谌定彦。

「谌？」傅姵姵颇意外，不懂这两个人是怎么结下梁子的。

「嫂，你跟他很熟吗？」她忍不住问，不解聪明又万能的嫂嫂怎么会跟这个痞子认识。

「嗯……认识有十几年了吧。」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谌定彦之所以参与丈夫主导的「不夜城」计画，多半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也是经由她的引见，才与丈夫成为莫逆。

「嫂！」柏水妍不禁惊呼，小小声的在嫂嫂耳边咬耳朵，「你怎么会跟这种人做朋友？！」

傅姵姵楞了一下，突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咳，姵姵。」谌定彦清了清喉咙：笑道：「你这小姑，挺有趣的。」

傅姵姵讶异地微微一怔。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多少对彼此有些了解……她想了想，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谌，你知道水妍的真面目啦？」

他闻言挑了挑眉。「这么说来你们姑嫂联手瞒着柏？」两人的姑嫂情深令他大吃一惊。

傅姵姵对柏竣剀的坚贞不二是很有名的，对他掏心掏肺，从不隐瞒，可如今却瞒着丈夫，他的宝贝妹妹并不若他期望的，是个端庄的优雅千金。

「要你管！」柏水妍在嫂嫂回答之前抢白，狠狠瞪他一眼，勾着嫂嫂的手臂离开，把谌定彦甩在身后。

「很少见你这么讨厌一个人。」傅姵姵觉得有趣，「谌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他？」

柏水妍抿了抿嘴，一五一十的告知他们结怨的经过，想不到傅姵姵听完后失声大笑。

「我的天……」

「嫂，你不要只是笑！我不想被哥知道，免得被念一顿，你帮我想想办法对付那个色狼！」她急着要感情深厚的嫂子帮忙想办法。

「谌不是这种人，他不会出卖你的。」傅姵姵要她安心地拍拍她手臂。

「我不可能放心，那个阴险的小人大色狼……」一想起谌定彦，柏水妍就气得牙痒痒的。

「我想是误会，谌虽然花名远播，但他不是个坏人。」傅姵姵语重心长地道：「水妍，看人不能只看表象，与谌定彦这个人深交后你会发现，他是个好男人。」

「好男人？！」她嗤之以鼻。「我不相信。」

要改变水妍的对谌的看法，看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水妍固执的一面，跟她哥哥还真的满像的。

傅姵姵不禁又笑了。

「嫂，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日久见人心，往后，你会发现谌定彦的好，就算不相信我的话，也要相信你哥的眼光，你哥不会与游手好闲之徒成为莫逆。」

「是吗？」柏水妍仍然狐疑，「可是他在我面前一脸痞样，又爱惹我生气。」

这个，傅姵姵也不得不承认谌定彦的劣根性。

「呵……那是因为，他觉得你很好玩，逗你的。」

她听了脸又沉下来。「这么说来，他是玩我的喽？」

傅姵姵笑，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可恶！」柏水妍握着拳头，气急败坏的嚷着，「我决定讨厌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