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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倚坐起来的那一个动作,已然是承欢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支撑起来的。.
现下若是让她自己下地行走的话,只怕一步都不能迈出,承欢就会跌倒在地。
听到承欢方一苏醒过来就急着要寻苏陌拘役,欧阳孤容先前冷然的面色愈发铁青起来。
只是碍于现下承欢这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欧阳孤容却也寻不得发作的地方。
承欢心性好强,若非真的已经羸弱到无力自持的地步,承欢断然不会表现出这般无力的姿态来。
在黑暗中微顿了片刻后,欧阳孤容这才立起了身来扬声唤苏慕亦进屋。
既是承欢想要见到的人,无论是出于何种缘由、何种心态,欧阳孤容都会叫承欢得偿所愿。从前是这样,现在也定然是这样。
吃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承欢暗自庆幸中了毒的并非欧阳孤容。
否则忙于前朝日理万机的他,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自己流露出稍稍不济的模样来。
“承欢,你可好些了?”苏慕亦大步流星的赶到床榻前,忧心的问道。
自从午后回来见承欢昏睡在床的模样,苏慕亦心中已然猜出了几分承欢这幅模样的根源。
只是碍于现下各方为所处的情势,苏慕亦也不敢妄自将消息传出去,故而才制止住欧阳孤容传召御医的决定。
现下承欢终于醒来了,一切待她顶多下来便好了。
“我没事,螭龙已经替我去寻良方回来了。倒是你,今日可有何不适之症?”承欢慵懒的摆了摆手,关切的问着苏慕亦。
这一番景象看在欧阳孤容眼中,先前就极力稳住的怒火终于平息不下来。
承欢素来关怀友人,欧阳孤容也并非不知。
但是他们二人之间,何时熟络到这样关怀彼此的身体状况了。
“欢儿自有我照拂,无需你这样体贴入微的关怀。”一个闪身上前,将苏慕亦同床榻的距离格挡开一些,欧阳孤容冷冷然说道。
“我一切都好,你安心休养便是,明日螭龙还未返回我就替你去寻药方。”看着承欢的神识没有丝毫紊乱,苏慕亦心中的大石也放下去了一些,毫不理会欧阳孤容的冲撞之举。
承欢也对着一侧的苏慕亦恬静笑着点了点头,想来苏慕亦对她现下的状况,也已经猜到了大半,故而才有这样一说。.
“那你好生休息,我在外面候着螭龙。”苏慕亦施施然说道。
待得苏慕亦反手将屋室的门阖上后,承欢也再无言语,径自撑住身子就躺回了床榻上去。
将承欢还是刻意疏离的姿态,欧阳孤容只得无奈的为承欢掖好被角,径自坐到一侧的脚凳上守住承欢熟睡过去。
约摸又过去了一刻钟的光景,昏昏沉沉跌进睡梦中去的承欢,被屋外窸窣的响动惊扰醒来。
额角登时就渗出了细密汗丝,承欢也顾不及多加理会,一个激灵就坐起了身来。
“青龙和白虎都守在屋外,大抵是有刺客闯入,你好生休息。”欧阳孤容为承欢拭去额角的细密汗丝,声音也愈发轻柔了起来。
承欢却并未安定下来,她心知那样大的响动,绝非寻常的刺客制造得出。
“慕亦可还守在外面?”承欢当即就扬声唤道。
在昏暗摇曳的烛光中望了半响,寝屋的门才“吱呀”一声响了起来,随后才响起了两个轻重不一的脚步声来。
“参见太子、太子妃!”当先进来的人只是退守到一侧,而另一抹身影却在床榻边恭敬了行了一个礼。
一听来人那有力而坚定的声音,无力倚靠住床榻的承欢这才浅浅笑了起来。
螭龙终究还是将朱雀带回来了,承欢终于可以不用硬撑下去了。
“让朱雀姑娘单独陪我说会儿话,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虽然已然渐渐控制不住渐趋涣散的意识,承欢却还是硬撑着对欧阳孤容和苏慕亦说道。
承欢自己心知肚明,她中的毒绝非寻常之毒,向来应是极为棘手的。
欧阳孤容和苏慕亦都在为前朝后宫诸事操劳着,承欢自然不愿自己的病情拖住他们。
更何何况中毒之人丑态毕露,承欢更是不愿欧阳孤容眼见着她那一番模样。
“太子妃这里有我照拂着,主上尽可放心。”见承欢不愿面对其他人,朱雀也帮衬着说道。
看到承欢甚至让螭龙专程往南山去请了朱雀回来,欧阳孤容心中也有了几分了然。
朱雀现下也算得上是继承了天医姚灯镇的衣钵,承欢若不是已然病入膏肓了的话,也不会耗费这样大的气力请了朱雀出来。
苏慕亦却没有多言,朝着承欢关怀的点了点头,径自就折身出了屋去。
若非被这样的时局所困扰,那个这样伤了承欢的人,现下定然早已成了苏慕亦的剑下孤魂。
“朱雀,若有要事,即刻便遣人寻我过来。”欧阳孤容也只得对住朱雀叮嘱了一句。
看着两个男子的背影都消失在了屋外,木门被“吱呀”一声合上,承欢倚坐住的身体这才渐趋委顿了下去。
“我同容的身体应当都是百毒不侵,此毒是如何侵入我体内的,现下我依旧不得而知。自昨日一早开始,我便出现眩晕及四肢乏力之症,体内真元力全然被禁锢住。”承欢即刻就抓紧时间将自身的状况一一表述出来。
承欢的声音渐趋微弱了下去,到得最后就只剩下了些微紊乱的呼吸声。
朱雀当即就取出了金针,将承欢体内的大穴先行一一封住,开始排查起承欢中毒的根源来。
深海一般的静谧,承欢只觉自己仿佛被温柔而蕴含着无尽能量的水流包裹住,浑身上下充盈住崭新额力量。
然而那一种深邃的静谧中,却仿佛带有着一个幽深的漩涡一般。
虽然是身处在这样虚幻的秘境中,承欢却依旧心中清明,若是想要留存住体内这一股崭新而强大的力量,必须用其他的一些东西去交换。
只是承欢却并不知,那样一种宽厚的力量,究竟需要她拿自身的什么去交换?
“娘亲……娘亲……”遥远的虚空中传来孩童稚嫩而真挚的呼唤声。
承欢的眼皮涌动着,半响后才缓缓张开了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就是天隽那一张无忧无虑的面容。
“娘亲,你可算醒过来了,爹爹都快将整座府邸掀翻去了。”看到承欢苏醒过来,天隽当即欢喜的拉住承欢冰冷的玉手说道。
承欢虚弱的对住天隽笑了笑,心中却还惦记着对方才那沉沉一梦中那种感觉。
最终,她似乎终究是失去了一部分珍贵的东西,用以交换那些崭新的力量。
“我睡了多久?”半响后,承欢的神识渐趋稳定下来,这才对着天隽柔声问道。
“娘亲你好懒,这一睡就是五日五夜,爹爹因着此事还日日同慕亦伯伯争执不休呢。”天隽乖巧的回道。
承欢不禁浅笑了起来,即便是有了这么大的儿子,即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欧阳孤容依旧是持有着至真至善的孩童心性。
对于自己想要守护住的事物,总是会不惜余力的曲护卫。
只可惜,待得苏慕亦出现后,欧阳孤容方才意识到这些,在承欢看来已经太晚了。
“欢儿!”承欢正同天隽说着话,一抹胜雪的皓白身影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不由分说便俯下身去将承欢紧紧拥进了怀中。
“醒来便好……”拥住承欢,欧阳孤容的声线带了几分颤抖。
这个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唯独在看着怀中的女子长久不愿苏醒时,心中感受到了无边的窒息同绝望。
若是余生不得这个女子相伴着走下去,那这片锦绣江山又有何美景可言,孤寂的时光又将如何打发去?
“我已经没事了。”待得体内的气力一点点恢复过来,承欢方才不动声色的推开了欧阳孤容径自坐起了身来。
现下比起欧阳孤容的关切之意,承欢更为在乎的,却是她心中出现那种感觉的根源。
承欢素来相信自身的直觉,出现那样一种感觉绝非偶然,定然是失去了什么她所珍爱的东西。
“朱雀,我犹自记得先前昏睡中时,似乎有我所珍视的东西失去。”承欢兀自转了视线凝视住朱雀,疑惑的问道。
“太子妃,对方下的毒太过霸道,您得精心调养月余才能恢复先前的功力,并且这段时间不能动用体内真元力。”朱雀却只是静静垂首立在一旁,轻声回道。
承欢趋身上前去,朱雀却已然不敢直视承欢的一双泼墨瞳仁。
见朱雀不愿多说,承欢当即就扭头看向了一侧白衣胜雪的欧阳孤容,她愈发的笃定自己的感觉不会错。
“天隽,好生陪陪娘亲,我先往宫中去处理政务了。”欧阳孤容也不动声色的避开了承欢的视线,拉住天隽坐到床榻上去。
“既是不愿告知我,那你们便去忙罢,让慕亦进来见我。”见众人都维持住一致的缄默姿态,承欢即刻便转了话头,面容恢复了往昔的恬静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