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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太太又是拍了一下桌案,心中的那一股子气上不去也下不来,憋在心里难受死了,她瞧了一眼幸村槿落,最后,哀叹了一声。.
幸村槿落僵在原地,也不知他们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只觉得林老太太方才的那一眼实在凌厉,看样子是不喜欢她。
林老太太稍坐了一会儿,便是拿着佛珠走入了内堂,自此都没有再看幸村槿落一眼,幸村槿落的身子又是僵了一下,果然,这个严肃的奶奶不喜欢自己吧。林乔治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沮丧。
“槿落不要担心,你奶奶只是还未做好准备,并非不喜欢你。而且啊,老奶奶年纪大了,耳根子软,心也软,你在她耳边多叫几声奶奶,她心里定然开心。”林乔治对她温润一笑,而他家母亲也是极喜欢温婉的,温婉在时,老太太还时常念叨要为他们林家多添几个乖孙,是男是女都行,只要乖讨喜就成,老太太更是极其喜欢孩子的。
幸村槿落点了点头,可这心里还是有些压抑。
这北京城的林宅果然是保留着古时的风貌,幸村槿落住在这儿几天就像感觉回到古时一样,她卧室里用的那套茶具,听林乔治说是宣统皇帝赐的,她对中国的历史不太清楚,但也知道那是一个值钱的古董,她碰都不敢碰。这些天林老太太还带她去了一趟医院,说是要再次做一个亲子鉴定,毕竟认亲这事儿疏忽不得,而林家自清政府统治时期就是有名的大户,更是怠慢不得,免得被别人笑话了去。
幸村槿落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由着林老太太去了。
待亲子鉴定书下来,林老太太这一口气才松下,果然是自家的孙女,而这亲子鉴定做了也是求一个心里踏实。林老太太领着幸村槿落去了后院的林家祠堂,这祠堂在这种时代怕是不多了,可林家却仍是保留着。
幸村槿落看着那一排又一排的灵牌,心里有些害怕。
林老太太似乎瞧出了她心底的害怕,便是开口说了一句,“孩子不必害怕,这最上头的是林家的老祖宗,这下边的是你的大伯父,二伯……我们林家世代为将,一生的正气,更是不必害怕。”
幸村槿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好在有林乔治在一旁翻译,她也听懂了一些,而她听后,更是对牌位上的人更加尊敬。
林老太太见不再害怕,也是稍稍欣慰了些,毕竟是他们林家的血脉,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来孩子,快来为林家的老祖宗上一炷香。”
幸村槿落听了林乔治的翻译,接过了林老太太手中的香,虔诚地焚上,接下来,还有林家的大伯父,二伯父,还有在抗战中死去的爷爷。
一一上过之后,林老太太眼上也有了一丝笑痕,“孩子上过香之后,你就是我林家正真的子孙了。不过,你这总是说的日本话也不成,我们林家的子孙虽不比才华横溢,但是最主要的一门中国话还是要会的,接下去的日子,我会替你找一名汉语老师专门教你,这样以后交流起来也不会太麻烦。”
幸村槿落听了林乔治的翻译,才明白了林老太太的话,而对她的话,幸村槿落也不反对,毕竟自己也是极其喜欢中国话的,可苦于没人教,自学也学不了多少。
这接下去的几天,幸村槿落被关在小屋子里面,有专门老师教她汉语,那请来的老师碍于林家在北京的地位,对她客气有加,都不敢对她说重话,而幸村槿落也是一个好学的,并未看老师太过客气而怠慢了,学得很是用心,老师见了也是暗暗欣慰,暗叹着现在名门出生的孩子这般好学诚恳的已是不多了。
学了大概一个多月,谈不上精通,但平时的交流也不像来时那般麻烦了。
这一天,在大堂吃饭时,林老太太突然提了一句,“孩子啊,这大学我瞧着北京的那所大学不错,我和里面的校长也是相熟,你去了也会得到许多照应。”
幸村槿落手中的筷子突然紧了一下,“奶奶,大学我想回日本读……”
“啪”一声,林老太太把筷子拍在桌案上,这脸上也是多了一些怒色,“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幸村槿落抿了一下唇,声音比方才轻了那么一点,“我想回日本读大学。”
“孽障!”林老太太挑了一下粗眉,“我林金华生平最恨的就是日本人,你竟然还说要去日本读大学,我们林家待你不好吗,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你这个吃了猪油的黑心东西,你就是磨破了嘴皮子,我也不会同意的。”
幸村槿落的眼眶一热,她左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而她竟然说出了那么一大段,而且极其不入耳,这些天,她也听林乔治说了一些林老太太年轻时的事迹,也知道了林老太太为何那么痛恨日本人,毕竟那段历史他们的课本上没有,她也不太清楚,听了林乔治说的她才知道被隐藏起来的竟是那么一段黑暗残酷的历史,可是,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也并非所有的人都是如此残酷黑暗,至少她认识的都不是,而她也是被林老太太最为不耻的人抚养长大的,所以,林老太太是不是也在恨她?
她这越想,心里也是憋足了一口气,也就是那般大刺刺发了出来,“奶奶,说什么我都要回日本读大学,我在那儿生活了十几年,我离不开那儿,而且那儿还有一个人在等我回去,我不能不回去。”
林老太太憋了一口气在胸口,好半晌都提不起来了,好在由林乔治为她顺气,而幸村槿落看着心里也是微微一紧,但就算如此,也不能断了她心里的念头。
林乔治对她使了好几个眼色,叫她不要说了,但幸村槿落却是一个执拗的,就像年轻时的自己一样。年轻时,母亲叫他从军,他却成了一名大画家,当时可把母亲气了一个半死,到了最后,母亲也就由着他去了,不过,到底还是他林乔治的女儿,脾性与他一样的执拗。
“孽啊,真是孽啊……”林老太太又是嚎了两声。
最后,林老太太领着幸村槿落去了林宅后院的祠堂,一到祠堂,林老太太面色就是一沉,“孽障跪下!”
幸村槿落吓了一跳,腿下也是一软。
林老太太对着林家的列祖列宗忏悔了一通,说是对不起他们,让林家的子孙给他们蒙羞了,说了一通后,便是冷眼瞧着幸村槿落,“孽障,从今儿起你就跪在林家的列祖列宗面前,直到心里头的想法断了才能起来。”
“母亲,槿落这丫头到底还是一个孩子,说话没什么分寸……”林乔治忙是上前求情。
林老太太睨了他一眼,怒声道:“都十八岁了,不小了。你今儿说什么都没用,必须得跪,不吃些苦头,她这心里头的想法也是不会断的。”
幸村槿落握紧了指尖,就算吃了苦头,她这心里的想法也不会断的。
林乔治叹了一声,这林老太太心里面有一口气,就算是磨破了嘴皮子,也是说不通的,待林老太太走后,林乔治叹息声更是大了,“你这孩子……”
幸村槿落抬起头,微微笑了笑,“父亲我没事儿,不过,我是怎么也不会断了回去的念头的。”
林乔治无奈过后,又是笑了起来,“你这孩子,与我年轻时真是一模一样,一样的执拗,一样的能把老太太气得半死。”
闻言,幸村槿落又是一笑,“所以说,我是父亲您的孩子啊,脾性自然也是一样的。”
林乔治在这儿陪了她一会儿,便是出去了,他又是拐进林老太太的房里,好说歹说就是说不通林老太太,这真的是倔得跟头牛一样了。
他摇了摇头,也就退了出去。
从白日一直跪到晚上,幸村槿落也不知跪了多久,这从门外吹来的风,冻得幸村槿落直发寒颤,这到底是冬风,白日里不大,可到了晚上是沁凉入骨了,她跪到现在腿是麻木了,但是身子却是感受得到凉意。
她颤了一下身子,两手冻得发僵,头脑也被冷的风吹得昏沉沉的,突然的,她感到腹部一阵绞痛,然后,就这般昏了过去,她昏过去的唯一念头,除了腹部疼,就是浑身冷。
“医生,我女儿如何了,怎么会突然晕倒?”
“没什么,就是动了胎气,你们这些大人也怎么搞的,这丫头已经怀了一个多月身孕,也是胎位不正的时候,你们也不好生照顾着,让她动了这么大的胎气,好在发现的早,不然孩子可要没了。”主治医生一句一句地数落着,而他每说一句林乔治就是一僵,到最后,是全身都僵住了,他他他说,他家槿落丫头怀孕了!
天啊,他是不是听错了。
林老太太听后,脸色气得也是发青,“冤孽,冤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