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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好蓝呀……
傅云深怔怔的看着窗外蓝天,动也不动,即使听见大门开启又阖上的声响,却没有动上一动的打算,入定一般的维持原姿势,对着窗外蓝天发呆。
进了门的人见怪不怪,张罗好食物就递到他面前——
「深哥,吃饭了。」
傅云深收回发呆的目光,看了看盘上的花寿司,再看了看端盘子的人,沉默了好一下后,开口:「这是寿司。」
「嗯。」对他认真的更正见怪不怪,朱嬗芝从善如流的改口道:「那吃寿司了。」
「喔。」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般,傅云深拿起一块,小心翼翼地取下外圈的胶膜,然后谨慎的吃了一口,细嚼慢咽后,又是慎重的另一小口。
朱嬗芝莫名想笑,圆圆的脸上已经不自觉的拉起了笑容。
她不太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是个大人,身形样貌都是,但不知怎地,这么一个万人迷在她眼中尽是孩子气。
就好比此刻,他进食时的那种慎重感,动作上甚至可以说是一板一眼,就跟小朋友尝试新食物时神情没两样,让她感到稚趣,忍不揍心一笑。
忽地发现她的注目,傅云深停下进食,直勾勾的对上她的注目。
圆圆的眼睛对上他的目光后,眨啊眨,忍不住又露出一笑……
「好吃吗?」她问,心情愉悦,类似喂养小宠物的感觉,莫名就是感到愉快。
「你也吃。」他说。
朱嬗芝克制了好一下,才忍住那阵想摸摸他头发的冲动,只因为他看着她的表情,像极了要跟人分享食物的小朋友。
并不是错觉,只要屋里没其他人,更精准一点来说,只剩她跟他相处时,眼前这个据说会吸引万千少女流鼻血的万人迷,就变得不是那么的万人迷。
当然,要说不迷人,其实也不是。
毕竟外型还是原来的他,只是那整个感觉,就连眉宇间的神色,硬是跟平常萤光幕前的他不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称之为放松?
就像她的家人,出了门光鲜亮丽,一个个都是很唬人的大美人,但只要进了家门放松之后,那一个个的德行,她是提都不想提了。
而他,其实也就是这种双面人个性吧!
只是虽然他私底下的个性不像萤光幕上那样的完美与亮眼,她却因为这份不完美而意外被吸引住,总不由自主的想要照顾他。
这种事,说起来实在是有点奇怪。
毕竟实际上来说,他其实还算是个陌生人,而且,还是一个不小心发现她家萼萼其实是大食怪的秘密,一个「可能」会跟媒体记者爆料的人。
理论上是为了想扳回一城、就近逮住他的小辫子好来个反威胁,所以假装热情收留似乎无处可去的他,然后好就近「监视」,让她们可以反过头抓到他一些小把柄。
但偏偏,在她奉命「监视」,但其实根本什么事都没做的这阵子,他的不具威胁性让她很难兴起什么警戒之心,相反的,在既和谐又愉快的相处当中,对他,她总觉得像是养了什么小宠物的感觉。
那种心情甚为奇妙,即使他明明是一尊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大男人,却让人无法抗拒的想要好好的照顾喂养着他……
「小猪。」见她没反应,傅云深将盘子推向她。「吃。」
「不行。」摇头,回过神的她给了否定的答案。
「你在减肥,为了同学会。」傅云深点头,记得她之前说过的。
「是啊,同学会。」边回答他,朱嬗芝决定到厨房弄她的午餐,也就是剩下来的那半颗生菜。
「同学会,为什么要减肥?」端着寿司的盘子,傅云深跟着她的脚步也来到厨房,对减肥的问题展现高度的兴趣。
「是没人硬性规定同学会一定要怎样啦,但毕竟是要见过去的老同学嘛。」剥着生菜,朱嬗芝好脾气的回答他:「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啊,爱比较,尤其是这么久没见的人,一定会比来比去。」
「要比什么?」蹙眉,傅云深从没想过世上有这种问题。
「各方面啊,能比的都会拿来比较,好比谁胖了啊、谁样子丑了啊,谁现在是做什么工作、收入如何啊,从外貌比到成就,什么都能比较,就算表面上不比,私下也是有比较心在比较啊!」朱嬗芝好奇的问:「深哥没参加过同学会吗?」
摇头,傅云深很直接给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也是啦。」拿出黄瓜切条,朱嬗芝说道:「如果是你,要出席同学会可能会有困难,搞不好造成暴动,闹上新闻版面……我想,易哥也是怕有危险或突发状况,才不让你参加的吧!」
「……」沈默,傅云深不很确定这问题。
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异样,可朱嬗芝却停下切芹菜条的动作,问道:「有问题吗?」
傅云深看着她,又是一小阵的沉默。
其实是有点不明白,她为什么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发现,她总是一下就能了解他想表达的,甚至于有时候不用开口说话,仅仅是细微的表情动作而已,她就可以轻易解读出他在想的事。
这让他有些困惑。
因为包含长期的工作伙伴易少典,或是那些在他父母因意外而离世、一路护养他成长的表亲们,他们总一定要他每句话都解释到了,才会知道他想表达的,而且,理解的也仅止于他字面上的意义而已。
但她不一样!
除了让人感到放松、忍不住想对她说话之外,她总是能轻易发现他心中所想的事,给予最正确的回应。
这……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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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对他突来的沈默,朱嬗芝有些一头雾水。
「我没收过。」他说。
「同学会的邀请函吗?」朱嬗芝猜测,同时道:「人红是非多,也许易哥做主帮你挡下来了,这样你当然没见过。」
「如果,本来就没寄呢?」他反问。
朱嬗芝也沉默了下,想了想,只能问他:「你很想参加同学会吗?」
傅云深思考了约略三点五秒,很快的做出判断,他摇头。
因为现实是,他根本就不记得学生生涯时任何一位同学的模样,连个完整的人名都想不起来,更不用讲是怀念谁、想见见谁的那种心情了。
「那不就好了。」事情解决,朱嬗芝继续弄她的减肥沙拉。
没想到,傅云深又吃了两口寿司后,却是给她一句:「你不喜欢,就不要去。」
嘴里正咬着一截芹菜条,朱嬗芝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这样很好,不需要减肥。」他又说。
维持原姿势,咬着芹菜条、一脸蠢相的人忍不住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内心中充满了错乱感啊!
这种完全扭曲事实的话,跟她亲爱的家人们真是一模一样,要不是确定眼前的又是他,她还真以为她那些盲目溺爱着她的家人们又想对她洗脑了。
「小猪吃。」傅云深取了块寿司往她嘴边送,就在她无意识嚼着嘴里芹菜条,才刚刚好下咽的那一刻。
「啊!」不小心咬了一口寿司的朱嬗芝大叫了一声。
又破功!这人又害她破功了啦!
急急的想吐掉,但眼前的人一脸专注跟期待,让她也不好意思把嘴里的食物吐掉,感觉好象太小题大作,又好象会辜负他的心意……最后,也只能不甘心的咽下嘴里误食的寿司。
「这个是准备给你的,我有沙拉,所以你吃就好了。」她嘟囔着,在他一脸希冀,希望她吃下剩下的寿司时。
对朱嬗芝而言,他根本就是她的减肥大敌。
也不晓得他是怎么搞的,这几天就是这样,明明说了她在减肥了,可不管她买了什么食物,他都会以分享的名义,希望她也尝尝看。
要是其他人也就算了,只要说一下她减肥的决心,多坚持几次就好了。
但偏偏,他并不是其他人,他总是在她表明减肥的时候,不是出其不意的塞她食物,就是用小宠物般的无辜表情看着她,用眼睛表达着:陪我!陪我吃嘛!
云深,是那个红透半边天,一张帅脸上自九十岁、下至三岁都通杀的云深耶!
这样来头的大帅哥,顶着一张无辜小宠物的表情,谁能抗拒?
朱嬗芝对他这招感到气恼,因为她根本没有招架的余地。
犯规!这明明就是犯规的啊!
「你、你不要害我啦!」她回避他无辜的表情,采用眼不见为净的对抗招式,气恼的直嘟囔:「我要对抗萼萼,现在又加一个你,减肥的成效等于零,我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耶。」
「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了。」他只有这一句。
「明明就不好,我减这么多天还超重了五公斤……」说到这个,朱嬗芝忍不住哀怨了起来。
她都这么努力在啃生菜,啃得自己都有一种化身为牛的感觉了,平常要没事,不是呼拉圈就是走步机,超有毅力的在做运动,却因为时不时要陪吃,弄得她两个礼拜只减了一公斤。
差!这效果真是太差了!
「你们不要害我啦!」她哀叫。「我还要减掉这五公斤,才能达到标准体重耶!」
「标准?谁订的?」傅云深对这问题感到好奇。
「……」朱嬗芝答得出来才有鬼,谁会知道标准体重是谁订的。
在她答不出来的时候,傅云深又说了一句:「你现在健健康康的比较重要。」
这话,让朱嬗芝狐疑的看着他。
「萼萼跟你说了什么?」她直觉反应。
微笑,傅云深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朱嬗芝知道,他铁定是从她二姊那边听到了些什么,才会如此执着的要她陪着吃东西。
看来……
她要想如愿的完成她的减肥大计,这部分的问题不解决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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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从前,有一个先天不良,自幼就体弱多病的小女孩。
因为不满八个月就出世的关系,小女孩弱质纤纤,出入医院像吃饭喝水一样的寻常,费尽一家人的心力,好不容易才将小女孩养到了六岁大。
在小女孩六岁的那年,一场突来的莫名高烧让小女孩的妈妈抱着她冲出门,二话不说就抢了台等红灯的计程车,也不管车上乘客是要去哪里,当着司机、乘客惊愕的脸,鼻涕眼泪直喷,要求司机先送高烧不断的小女孩到医院急诊。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兴许是因为病重的孝,也极可能是同情一个做母亲的心焦,司机与乘客还真的绕道转往医院。
途中,小女孩的妈妈因为紧张到歇斯底里,无法抑止的诉说起幺女的种种病史,以及她为人母见小女儿受病苦的悲惨心情。
后来,那个乘客看着高烧而喘息不止的她,叹气的说了一句:「生死有命,你看开一点,这孝只怕是养不大了。」
这句话的结果,就是逼得小女孩的妈妈在车上放声大哭,据说车都到了医院,司机跟乘客还劝不住那瀑布一样的眼泪。
最后,也是因为那乘客的话,收住了妈妈的泪水……
「人定胜天,也不是说一定没机会,但你要先坚强一点才行。」
「机会?是什么样的机会?」
「这……」
「大师,请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求求你,求求你。」
「这孩子瘦成这样,一看就知福薄,那,你就试着帮她留住福分。」
「要怎么留?」
「把她养胖一点就行了。」
养胖一点、养胖一点、养胖一点、养胖一点……
养胖一点、养胖一点、养胖一点、养胖一点……
养胖一点、养胖一点、养胖一点、养胖一点……
这四个字,就因为一个不知哪门哪路的「大师」,就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一句,从此,小女孩再也摆脱不了被当猪养的命运。
自然,那个悲惨到不行的小女孩不是别人,正正好就是朱嬗芝本人。
在她毫不知情且无能为力的情况下,这四个字被加诸于身,而且从此常驻于她的生命,无限回圈。
那真的一点都不夸张,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一直被这里补、那里补,不管什么汤汤水水,只要是富含高营养的补品,就一定会被送进她嘴里。
初期成果据说不是很好。
毕竟她先天不良已经很久了,那些高级药材、名贵食品不知多少进了她肚子里,但一年过去,除了多了拉肚子的次数,其实也不见什么特别成效。
听说是一直到第二年下半,情况才开始慢慢改变。
整整一年多的食补,随着拉肚子的机率越来越少,她也慢慢开始长了点肉。
接着,她也不再动不动就发高烧,就这样慢慢的、慢慢的,从一个皮包骨小女孩脱胎换骨,摆脱了先天的病根,变成今日头好壮壮、一年感冒不超过三次的她。
看看,看看现在的她!
虽然没有两位姊姊那种模特儿的高标身高,但已经很大众化,绝对是正常标准值的身高,她还有这一点信心。
至于体重……真的,这真是够了!她自己都回想不起来,她人生中最后一次体重处在标准值内是哪一年的事了。
事实上,从她有印象开始,她一直就是这样胖胖的,总是超过标准体重好几公斤,而且一年感冒绝不超过三次。
家人记忆中那个骨瘦如材、风一吹就倒的病孝,对她而言,那简直就是前世的事,因为她一点记忆都没有。
但人生的奥妙就在这里。
她不记得所有瘦的、病的、脆弱的自己,只知道健康完好的时候,觉得自己一切都很好。
可她亲爱的家人们却完全相反。
对她们而言,时间好象就直接停留在过去,那个她自己没留有任何记忆的过去。
她们永远只记得她幼年时奄奄一息、与死神拔河的模样,无视于她现在的健康与安好,也永远看不见她身上那些让她感到烦恼的多余赘肉。
那个可怕的「养胖一点」魔咒,至今仍深植于她家人们的心中,而她,也就一直一直处在「被养胖一点」的无限回圈,还没挣出这个轮回……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
一步一脚印,就从眼前这一个开始。
也该是校正视听、还她正常人生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