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厄运降临（一）

第五章 厄运降临（一）

就在高志洁师范毕业的那年，在好心人的捏合下，他和邻村的一个叫黑妮的村姑结了婚。黒妮长得特出众了，不是因为美，而是因为丑。她肤色黝黑，浓眉大眼，颧骨颇高，鼻子挺大，嘴叉子较宽，应属于人见人烦的类型。

在当时，中专非常时髦吃香的年代，不要说大学生是凤毛麟角，就是中专生那也是千里挑一的，像高志洁风度翩翩，相貌堂堂，英俊漂亮，德才兼备的人，要找一个端庄妩媚，秀色可餐的女人，基本上是没有悬念的；而高志洁偏不这样做。

高志洁和这个姑娘结婚，并不是因为爱她，而是因为一是因为她丑，二是因为她能干，属于农村标准的干活人，五大三粗，肩扛手提，不在话下。

高志洁为了婚姻也苦恼了很久，他终于拒绝了好多美丽姑娘家的求婚，甚至有些漂亮的女家背后骂他变态呢！

但高志洁依然故我，因为高志洁有他的考虑：他要到光源乡中学上班，离家太远，他需要一个能干而贤惠的妻子帮他照顾家，照顾单薄可怜的妹妹。而这个黑不溜秋的村姑最符合他的条件，她外表扑棱而心底善良。另外他以为，女人长得丑，搁在家里放心，不用考虑谁会把绿帽子戴在他的头上，让他成为乌龟。

应该说高志洁婚后生活还是顺溜的，虽然他不常回家，妻子却把家庭和妹妹照顾得顺顺利利，姑嫂相处融洽和睦；婚后两年内，妻子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女儿叫娟娟，儿子叫祥瑞，况且两个孩子都继承了他的血统和优点，长得就像金童玉女一般。他子女双全，也算美满了。他常常想，虽然上天亏待了他很多，但在这方面，待他还是不薄的。

就在他毕业后的第四年，刚刚十八岁的秀琴就嫁为人妇了。让他欣慰的是，婚前，那个叫青松的男孩竟然当着秀琴的面跪在他的面前，向他发誓，今生今世永不负秀琴，青松让他放心！他的心里终于轻松了下来。

一转眼，高志洁在光源中学就干了十三来年了，两个儿女都已经到了上初中的年龄。他想着把妻子和儿女接过来一起住，可是考虑到学校住房紧张，他始终也没有和学校张开嘴。他一年到头难得回家几趟，两个孩子与他分外生分，他们是妈妈和姑姑带大的，也不愿意离开姑姑，孩子们也不愿意离开老家。妻子先自己丑，在外让丈夫难看，二来她也不愿意扔下家中的地来到学校闲住闲吃，因此带孩子和妻子到光源就成了他的空想，他拗不过妻子和孩子，也只好作罢。

说来也是高志洁的幸运，两个孩子虽说在老家初中上学，但他们吃苦耐劳，学习刻苦，成绩在全校都是佼佼者，妻子每次来信都说孩子班主任说，两个孩子的未来不可限量。

可是高志洁在光源中学任教的第十三个年头的暑假，厄运再次降临到他的头上。妻子竟然得了肺癌，当查出来时，已是晚期。妻子无法承受这个巨大的打击，一病不起，一个多月后，就撒手人寰，离开了她所爱着的家庭丈夫和儿女。这个陪着高志洁受绢罪近乎寡妇的善良朴实而憨厚的女人，在为这个家庭耗尽了她的心血之后，不甘心地走了。

妻子病重住院是在暑假，妻子弥留之际，高志洁始终守候在她的身边。他想想妻子助他走过的艰难岁月，照顾妹妹，生儿育女，家里家外忙得像个陀螺似的。高志洁第一次对这个丑女人动了真感情。

妻子眼中的痛苦和不舍就像外面的骄阳，烫得他心都焦碎了。他忍住悲痛，笑着对妻子说道：“老婆，放心吧，我一定想办法把你治好的！我舍不得你！”

妻子消瘦黝黑的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十分虚弱地说道：“老公，我知道我不美，你不爱我，可是我爱你！能嫁给你给你生儿育女，是我的福气！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可惜我再不能给你照顾家和孩子了，我对不起你啊！……”

霎那间，高志洁只觉得天旋地转，肝胆俱裂，他猛然觉得自己确实忽略了这个女人，虽然她是自己的妻子，可是自己从来没有在心里把她当成一个真正的妻子来爱来疼，自己给于她的实在是太少了。自己总是陷入失去亲人的痛苦的漩涡之中，难以自拔的，把妻子的爱当成随意消失的风，当成垃圾不屑一顾，他觉得自己错得太离谱里。一霎间，他失态地拉住妻子的手，把脸伏在妻子的脸上，呜咽着：“老婆，我爱你，在我心中你是最美的！怪我平时对你关心太少，怪我平时光顾的工作忽略了你的感受，怪我怪我太冷血，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怪我……”

“老公，要是有来世，我会长得像西施，还嫁给……”妻子声音停了下来，妻子手上的劲道全完消失了。

高志洁猛然一惊，不祥的感觉直灌脑门，他急忙把脸从妻子的脸上移开，抬起头，只见妻子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已经闭上了双眼，她的厚厚的嘴唇微笑成为了彩虹的弧度。

高志洁趴在这个苦命的妻子身上，失声痛苦……

高志洁再次经历死别，而痛不欲生。他肝肠寸断，这次打击让他一下子好像老了几十年，面对着两个未成年的儿女，他披肝沥胆，痛哭流涕！

埋葬了妻子，他竟然在妻子的坟前傻坐了三天，彻夜不归。他就像走失了魂魄的病人，神情恍惚，但嘴中振振有词，唠唠叨叨，说着妻子的好，说着妻子的累，说着妻子的情，倾诉没有了妻子他的难。后来秀琴哭着和儿女一起才总算把他劝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