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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画画?」姜磊又忍不住开口。
「为什么不在白天画呢?这里白天也很漂亮不是吗?」
本来以为这次还是他自己唱独脚戏,但她却开口了:「我讨厌白天。」
讨厌白天?「你是吸血鬼啊!」他打趣道,却换回女孩回眸的暧昧一笑,顿时让他觉得尴尬。
「我讨厌白天是因为会见到人。」她讨厌人。
「你是奇怪的孝。」算不上是大人的他自然也谈不上懂得修辞,说话很直接。
「我的确不正常。」女孩又说出惊人之语。
「嘿,你到底是几岁,怎么说的话总是那么古怪呢?」这时他才想起来他还不
知道她的名字。「我叫姜磊,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柔霄。」
「季柔霄……」他低喃这个名字。
「可能是吧!」
「咦?」什么叫可能是?他凝着眉头看着方才丢下疑问给他的小始作俑者。
「什么叫可能是?本来就是不是吗?」
「也许吧!」
算了。他决定放弃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那你几岁?」他猜大概七、八岁吧!
「九岁。」
比他猜的还大了一岁。即使这样,他还是比她大了五岁,应该有权利叫她去睡觉吧!他不确定地想,因为她似乎不怎么理会他。
可是她这种不理会又不像是大少爷那种嚣张跋扈的不理会,而是单纯的不理人,那种应该算是冷淡的不理人,所以不至于让他讨厌,更何况她还小不懂事,也不能怪她。
「小姐,这么晚你也该回房间睡了,明天还要上学不是吗?」
季柔霄停下手边的画笔,回头带些错愕的表情看他。
「我有说错什么话吗?」他不认为叫她上床睡觉有什么错的地方。
她摇头,放下笔走到他面前。「你真有趣。」
这话让姜磊又皱起了眉头。「不要老说些不是你这年纪该说的话。」
「那我应该说些什么呢?」她一手已搭上他的肩头,小小的脸上透露着好奇,视线来来回回的巡视着他的脸。
应该说些什么?这个问题也不像是九岁大的孩子会问的话。
「反正不要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就是了。」说实话,他也答不上来,她的问题很哲学,不是他这个年纪可以回答的。
「那什么样的问题才算正常呢?」
「这个……」这会儿他又答不上来了。
季柔霄噗哧一笑,空着的另外一只小手也爬上他的肩膀。如果他够注意的话,他会发现他们的距离只差了几寸,彼此非常的贴近。
「你真好玩。」她说。
「第一次遇见这么有趣的人。」
「小姐,我不是在开玩笑。」真是奇怪的孝子。
「快点回去睡觉吧!」
一般正常的孩子这么晚了一定是在床上呼呼大睡,怎么她偏偏是个例外!
季柔霄当作没听见,一个劲儿地瞧着他的脸。
「小姐!」真是不听话,他以后日子难过了。
突然,一张小脸凑近他,童稚的唇贴上他的。
「唔……」姜磊当场僵在原地。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单纯的唇贴着唇持续了几秒钟后,季柔霄栘了开来,然后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似地收拾画具,走开之前在他耳边说:「你是我的,要记住哦!」
姜磊呆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他是不是可以接受自己做她的保母呢,如果只是这样的话。
但是,一个九岁大的小女孩把他的初吻抢走……
他还是别说出去的好。
正式成为季柔霄的保母是一个礼拜后的事,原因是——他一个礼拜后才在她的房间里找到她。
这一段时间她到底跑哪儿去了?他问过,但是她没有回答。
唉,面对这样的一个孝子,实在教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问过季劭伦她为什么会这样,但得到的回答是——
「你已经不错了,至少她还会理你,平常她根本不甩人的,你该高兴了。」
「这么说她是从小就这样了?」
「大概是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让姜磊明白了一件事——这屋子的人似乎都不怎么在意她,好像她的存在是可有可无,没有必要去在意似的。
如果真是这样,也难怪她小小年纪就这么讨厌人了。而他首先第一件事,就是把她见光死的个性改正过来!
「你做什么?」季柔霄看他在她房内,一会儿拉开窗帘、一会儿又打开通往阳台的落地窗,让她的房间充满亮得刺眼的阳光。
忙了一阵后他才回答:「我要让你学会欣赏太阳。」
欣赏太阳?「你有病。」
姜磊丝毫下以为意,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听她这么揶揄他。
看着他在阳台上铺上一层布巾,然后在上头放了他之前准备的野餐篮,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过来啊!」姜磊朝她招招手。
「不要!」这时候她的回答就像个孩子了。
「过来啦,我又不会害你。」
「不要!」她撇开脸不看他。
「你是要我过去抱你呢?还是自己过来?」真是个执拗的孩子。
「都不要!」她还是低头看自己的书。
这会儿才像是个孩子。姜磊在她常常拒绝他为她所做的事之后,才发现她只有这时候才会有孩子般的任性行为出现。
所以他故意做出她不喜欢的事让她表现出孝子的一面,不过到头来都是他一个人遭殃,她会以不理他作为惩罚他的方法——而这时候她会更像一个孝子。
但是她不理他就和她理他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唉,真是捉弄人。
「喂!你做什么!」
「抱你出来晒太阳。」他不理会她的挣扎。「孝子要多晒太阳才会健康。」姜磊轻而易举地就把她抱放在铺巾上坐定。
「来!」他递给她一颗苹果。「虽然野餐的距离近了点,不过没关系,下一次我会挑远一点的地点。吃吧!」说完,他率先咬了一口乎上苹果。
「你是神经病。」孝子的词汇不多,再怎么说也只有那几句,对姜磊来说根本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吃吧,苹果很好吃的。」
季柔霄毕竟是小了他五岁,见他这么坚持,只有乖乖的份,但她却以沉默来表达无言的抗议。
可惜姜磊并不怎么在意,因为她早让他学会自言自语,尽管她一直不答腔,他还是能讲得兴高辨烈、恰然自得。
「舒服吧!」他说着:「偶尔晒晒太阳可以让人体自然合成维他命D,对身体健康有很大的帮助,虽然你不知道维他命D是什么,不过你长大就会学到了……」
真吵!季柔霄一边吃着苹果、一边这么想着。
他怎么可以不听她的话,老是做些她讨厌的事给她看?他是她的佣人耶!
但是——算了,她不想跟他吵这些。
「很舒服对吧?」姜磊不死心地再问,依然得不到回应。
季柔霄别开脸,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顺势枕在姜磊的腿上,闭上眼睛让阳光轻洒在她小小的身子上。
姜磊像个大哥哥似的顺顺她的头发,一手撑在地上半躺着,抬头仰望天空,太阳有点热又不会太热,算得上是舒服吧!
他低头看着躺在他腿上的季柔霄,她的小脸上很难得的竟挂着一小朵笑容。
果然还只是个孩子!他笑着想。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已经过了五个寒暑,季柔霄进入了她的哥哥们就读过的名校国中,姜磊则如愿成功地考取台大企管系,目前已升上大二。
十四岁的季柔霄已迈入少女发育的时期,这让他这个男性保母面临尴尬的局面。
虽然她从没有拿生理问题来捉弄他,但是面对她这种小少女的情况,多多少少令他满尴尬的,尤其是他有时候一时忘了,仍习惯拿她当孝子,抱她上床、命令她睡觉。
而现在,就是他「老毛病」又犯的尴尬情况。
「对不起,小姐。」他在替她盖好被子后连声抱歉。
季柔霄则面无表情地回应,这几年的时间让她出落得更秀丽,却也更加沉静,如果用冷漠来形容她倒不失贴切。
姜磊不明白为什么这几年下来她不但不改这种个性,甚至变本加厉,但他无权再涉及更多,虽然有心但也只能尽到让她正常饮食作息罢了。
只是,对于保母这份工作他似乎太过投入了,这已经成了他难以改正的习惯。
「姜磊。」季柔霄的声音传来。
「什么事,小姐?」
「你还待在这儿做什么?」她想睡了,可是他一直站在这里她怎么睡?
「啊?」他这才醒悟。「我马上出去。」
他那和蔼的笑脸从她第一次遇见他时就一直没变过。
「等一下。」她叫住他。
「什么——唔!」来不及反应,他的嘴唇被她的盖住。
「小姐!」姜磊气急败坏的拉开她环在他颈上的手,「你不可以这么做,听到没有!」
「为什么?」她就是要吻他,不行吗?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姜磊——」她坐起身子,仰首凝望他。「你是我的,这句话我很久以前就跟你说过了,不是吗?」
「那时候你才九岁,小姐。」姜磊站在离她床侧一尺之遥的位置。「小时候说的话你不应该当真,那只是说着玩的。」
「说的人是我,你又怎么知道我是说着玩还是认真的?」她的声音因为青春期的关系变得更女性化,但又不失她性格中潜在的冷淡,这样的声音只能算得上是清冷,让人感觉不到任何一丝情感起伏。
「我先出去了,晚安。」
她突如其来的亲昵不只一次,但他每次都逃不过,每次总是来不及回避。情况不该是这样的。他心里很清楚。
「你心里很清楚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季柔霄冷淡的声音并没有因为他的回答而有任何波纹。「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我会待在你身边——」他打开门,「因为我的工作是照顾你。」门合上,他走了。季柔霄一手支着头,低喃:「那却不是我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