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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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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你真不和我们一起去吗?”说话的是一名英挺的中年男子。他左手搂着一位气质优雅、虽不年轻仍美丽的女子,满脸慈祥的看着眼前的女儿。

“不了,我和同学约好去环岛旅行,算是告别大学生活的最后放纵。”名唤娃娃的年轻女子轻轻摇头,明亮的双眼里闪动着灵活的淘气。“对不起,已经和你们约定好这趟旅行的,却又临时改变主意。”

“没关系,不过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一直未开口的贵妇和蔼的叮咛女儿。

“嗯,爸妈你们也要玩得快乐点喔!”

“老爷,该出发了。”司机看了看表,走到主人面前必恭必敬的提醒。

“好吧!娃娃,如果有问题别忘了联络你叔叔帮忙。”

“啊,糟糕!”美丽的妇人突然惊呼。“我忘了打电话让甯震海和纪勤照顾娃娃。”

年轻女子乖巧的一笑,“爸、妈,没关系的,我自己打电话通知叔叔和婶婶。快上车吧!不然你们赶不上飞机,可别怪我破坏你们的N度蜜月喔!”

听到女儿的取笑,中年男子不禁大笑,搂住也跟着轻笑的妻子。他们愉快的坐进车内,车子很快的呼啸而去。

天公不作美,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不觉的飘起几丝细雨。黑色的高级房车快速的在高速公路上驰骋,桃园中正国际机场的指示牌已出现在前方,司机平稳的开下交流道。

突然间,他的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车子居然失速了!他强自镇定的紧踩煞车。什么?煞车也失灵了。

“怎么了?”察觉异样,中年男子紧紧搂住爱妻,神色凝重的问。

“老爷,趴下!”

护主心切的司机只来得及惊叫一声,车子已经急速的往下滑,撞上前方的另一辆车,轰的一声,随即引燃一片火海。

又被跟踪了。

甯雨娃神色慌张的猛瞥身后,脚下的步伐又快又钯。

这已经是这段日子来的第七次了。

她不禁想起连日来发生在她身边多次、几乎要了她命的意外。这个人跟踪她的目的和那些意外有关吗?他们是谁?在这一条一转身就可以看到尽头的平坦大道上,想要进行跟踪是不可能成功的。因此她相信对方是有意让她知道的,但是,理由呢?

她快速转入一幢红色的花园别墅,幸好叔叔的家到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的眼角余光瞄到一直跟着她的陌生人,一看,不禁倒抽一口气。

只见一个粗鲁魁梧的壮汉,一身黑色服装,脸上戴着副让人看不清五官的墨镜,额头上还有一道纠结的疤。十足黑道流氓的模样。她可以感觉到他正目光锐利的瞪着她,嘴角勾着恐吓的笑,然后,他的手突然举起,对着她做出射击的动作。

甯雨娃惊骇的瞪大眼睛,转身拨腿就往屋里跑。

“你怎么了?”正在大厅中喝茶的甯纪勤看到侄女气喘吁吁的冲进门,关心的招呼。“瞧你,脸色这么差。我就说让司机送你,你又不要,你这孩子真是的!”

甯雨娃茫然的坐下,愣民几秒后才突然回神,抓住婶婶的手激动的嚷着:“真的有人跟踪我,是真的!”她还没有自刚刚的恐惧中清醒过来。

“好好好,慢慢说。来,先深呼吸,吸气、吐气,放轻松。”

甯雨娃随着婶婶的口令,缓缓的平抚猛烈跳动的心脏,直到确定自己恢复镇定,这才开口说出刚才一跟上的惊魂。“婶婶,我又被跟踪了。”

甯纪勤看着侄女的眼中没有讶异,充满的是深深的怜惜。“雨娃,你最近太累了,才会有这些错觉,休息几天就好了。”她积蔼的安抚着。雨娃也真可怜,自从二个多月前大哥、大嫂因车祸而丧生之后,雨娃便成了孤儿。若不是还有自己和夫婿可以照顾她,她的生活将会更惨。虽然她已经二十三岁了,但是长久以来父母完善的保护和照顾,让她成为温室里的花朵,几乎可说是没有自力更生的能力。

“婶婶,我确定是真的,我还看到他的模样了。真的,你要相信我!”甯雨娃几近恳求的眼神无助地看着甯纪勤。

婶婶和叔叔是世界上她仅有的亲人,安慰的话却不知如何说出口。

她记起当车祸的恶耗传来后,雨娃先是痛哭了三天,饭也不吃,人也不理,好不容易止住哭泣,却是恍恍惚惚的犹如行尸走肉。原本他们还打算将她送到国外去休养。远离这块伤心的土地。没想到丧事一办完,雨娃突然清醒了。她清醒后告诉他们的第一句话竟是:“车祸不是意外,爸妈是被蓄意谋杀的。”之后的二个月来,她经常带着伤痕回来,说着有人要除掉她,或有人跟踪她之类的事。刚开始他们也很担心,于是聘请了保镖保护她,还请征用社调查,结果却没任何异样,这让他们不得不相信医生的话:雨娃受到太大的打击了,才会有被害的妄想。

“婶婶,你还是不相信我。”甯雨娃颓然的语气有着浓重的哀伤。

叔叔和婶婶一直以为她是无法接受父母过世的事实,所以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但是她自己清楚得很,她没疯!

父母双亡对她的打击的确很大,一听到这个消息时,她甚至想自杀。然而她很快的想到父母交代她好好照顾自己的话,这让她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开始细细思考整个意外的发生,最后她肯定父母的死亡绝对不是意外。

根据警方的调查,车子是因为煞车失灵,车速无法控制而撞上其他车子,继而引爆油箱,酿成悲剧。但是她很清楚家中司机的习惯,每晚就寝前他一定倒检查车子,确定没有问题后才离开。如果煞车不对劲,司机绝不会置之不理的。再者车祸当天并没有人使用,直到父母要到机场前才由车库开出来。基于这两点,她相信车子是在前一晚司机检查后到隔天早上之间被动手脚的。她不能解释的是,若如她所推论,那为什么那一晚家中的警报系统没有响,完中的两条大狼狗也没有叫呢?

“雨娃,婶婶知道你还无法接受你爸妈死亡的事实,但是日子总是要过的,你这样不但你叔叔和我看了难过,你爸妈在天之灵也会不好受的。”

“爸爸妈妈是被谋杀的。”甯雨娃仍执拗的说。她知道婶婶和叔叔真的爱她,他们膝下无子,长久以来就将她当成自己的骨肉疼爱,她也敬他们如父母,但是这并不能让她忘掉父母的冤死,她绝对会找出凶手的。

这些日子她从父母生前的朋友着手调查,想找出和父母有过节的人。父亲的生意做得不小,难免会得罪某些人,商场上的勾心斗角极有可能是这场意外的导火线。怪都怪她对生意没兴趣,从来没想过要接手父亲的公司,所以调查起来特别麻烦。

“雨娃,不是婶婶不相信你,而是……”

“雨娃,你回来啊!”从楼梯口传来爽朗笑声打断了甯纪勤的话语。

“叔叔。”甯雨娃对着来人露齿一笑,甜甜的唤了一声。

甯震海,虽然年逾五十,但因保养得宜倒也看不出老态。他原本是甯式企业的总经理,但在雨娃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大哥过世后,便暂代总裁的职位。

这个位置原本应该是甯雨娃的,只是由于她对公司不感兴趣,一直不愿了解公司的运作,不得已才由他接手。因为对他这种对公司付出大半辈子的人来说,是无法看着公司在他手中跨的,所以这一阵子他总是特别的卖力,脸上也总是严肃的神情,像今天这样高兴的态度,这两个多月来算是头一回看到。

“震海,什么事这么开心?”甯纪勤许久不曾看过丈夫这么愉快,接手公司后,他每天都忙得昏天暗地的,今天却这么轻松快乐,一定是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吧!

“你们还记得上星期我提到的风亦财团吧!”甯震海走到客厅中,坐进了妻子和侄女侧边的单人沙发中。

“你是说纵横全球金融及电脑界,最近准备来台开发市场、寻找合作对象的风亦财团?”甯纪勤有点印象,丈夫对这个财团可是推崇到了极点。

“没错,就是这个财团。他们的少东这次亲自出马,指定了几家公司参加评厌,我费了好大的劲,总算取得参加的资格。”他的情绪很高昂,这是他代理总裁职务以来最重要的一个案子。只要和“风亦”签订了合作计划,就等于开着大门等黄金送进门,也可以赢得公司那些大老的认可,让他这个总裁当得更名副其实。

“评厌?”甯纪勤和雨娃一样,对商场上的东西一窍不通。

“这次风亦的少东亲自来台的主要目的就是选定合作的公司,为了评断出最具有利的合作对象,他必须对合乎标准、也有兴趣参与合作计划的公司进行了解。第一阶段是由风亦所委托的律师、会计师和其他的企化顾问进行筛选,最后选定了十家公司参加第二阶段的评选。我们甯式企业就是其中一家,一个月后会正式和风亦的少乐见面,年底前风亦将会正式决定合作对象及计划。”甯震海很难得对妻子解释这些东西。

“这真是太好了,希望你能接到这个合约。”

“我一定会的。其实不管有没有成功,对公司都是一种宣传。在商场上的人都清楚,只要被风亦财团注意,哪怕没有合作关系,都是很了不起的肯定。”

一旁的甯雨娃并没有感染到甯震海的喜悦,她无聊的把玩着长发,对公司这个大案子没有太多的关心,仿佛公司并不是她的。她比较好奇,风亦财团听来像是个庞大得不能再庞大的企业,手下一定有众多杰出的干部,仅为了一个合作案就需要少东亲自负责,这样的财团有什么问题?或者说那个少东有什么问题?

“雨娃,你怎么了?不开心啊?”甯震海注意到始终未曾开口的侄女,她就这样,只要说到公司的事,她就一脸无趣样,让人担心,却也让人安心。

“没有啊!”她赶紧笑一笑。

“雨娃说她又被跟踪了。”一旁的甯纪勤把事情大致说了个梗概。

听完妻子的说明,甯震海脸色一凛。“雨娃,你知道这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们为什么都不信呢?”甯雨娃激烈的争辩着,她指着膝盖上一道长长的疤。“这个伤也是,那辆车是故意朝我撞过来的;还有前几天从路旁大楼上突然掉下来的花盆,只差一步就砸到我了;还有……”

“够了!”甯震海暴怒的吼叫让甯雨娃住了口。

“你们两个好好谈嘛,何必动怒呢?”甯纪勤试着打圆场。

“警方都说那场意外,你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活在这一大堆的假象中呢?”甯震海知道雨娃说这些话的目的,无非就是说服他相信大哥和大嫂是被媒杀的。

“那不是意外。”甯雨娃声嘶力竭的喊着,眼眶中的泪水不听使唤的汩汩淌下。

甯震海盯着侄女,她也正悲伤但坚决的看着他。他的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情绪。

“不管是不是意外,都过去了。”甯震海疲倦的摇摇头,再度提出了他已说过数十次的建议:“我让秘书帮你订张机票,出国散散心,回来后你就会想开的。”

“我不出国。”甯雨娃的回答仍是相同的。

“你不是说被跟踪吗?出国走走,就不用再担心有意外了。”甯纪勤鼓吹着。

“我不怕!”甯雨娃拭去眼泪,起身严肃的说:“对方要来就来吧!”随即转身上楼。走了几阶,她像想到了什么,回头对着甯震海和甯纪勤说:“我一定会找出凶手。”因泪水洗刷过而更显明亮的眼睛跳动着坚毅的决心。

在厅中的两人闻言都纠着眉头,除了担忧和怜惜,甯震海的眼底还有丝让人难以理解的情绪。

美国风家

占地广阔的风家大宅昂然的耸立在比佛立山,和四周一样价值不菲的高级别墅相比,它洁白的屋身搭配四周苍翠的绿树,在阳光下更晃耀眼。当地的人都知道这幢醒目的大宅院是风家人的精神重心,不但外表特殊,内部的设计更是与众不同。

别看风宅的外表是这般的先进洋化,屋中的一桌一椅、各种陈设可都是十足的中国味。正厅中的桌椅全由是高级桧木制成,墙上挂的书法作品是宋代大师苏轼的赤壁,绘画伤口则是元末黄公望的山水画,小茶几上的陶瓷更显出浓浓的中国气息。这样的环境下,如果再走出几个身着清装、旗袍的男女,还真让人有时光倒流的错觉。

风家移居美国的历史已有近百年,他们是如何窜起的,说法多所偏歧,只知道在人们有印象时,风家已是呼风唤雨的黑道组织了。当时美国本土的黑道势力庞杂,各自为政、明争暗斗,却产生不了真正可以领导大家的人物。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名叫风鹰翔的中国男子,他凭着过人的武功和机智,硬是让那些眼过人顶的帮派大哥俯首称臣。收服了大大小小帮派后,他便成立了“易门”,正式号令美国所有黑帮。

数十年来,风空代代都有异常杰出的人才,易门也始终蓬勃。直到二十年前,现任风家的大当家——风天齐深感在黑社会绝非长久之计,于是他毅然解散易门,成立“风亦公司”,经这这些年的努力,风亦公司已经扩充为风亦财团,叱咤全球电脑及金融界。只是,虽然风家已经完全和时代结合,经营的又是最日新月异的电脑业,但是仍保有严谨的伦理观念,有些传统观念和家规都是牢不可破的。目前大厅中正在进行的争执,就是为了看在新新人类眼中极不合理的“风氏家规”。

“这次到台湾开发市场,我给你一年的时间。”说话的是一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他就是风天齐,此时他正对着站在面前的孙子——风驰日宣布。

风驰日挺拔伟岸的身体慵懒的斜靠在窗边,冷峻的脸是没有任何的表情,“我不需要亲自参与这项计划。”他没兴趣飘洋过海到那块地图是找不出来的小岛。

“当然需要,你这次到台湾还有一个重要任务。”

风驰日轻轻的挑起右眉。

“你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依照风家的规定你必须开始寻找妻子的人选,我给你一年时间,如果你无法在时间内找到对象,那么你的婚姻大事就必须交由长辈处理。”风天齐平淡的说着,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该死!”风驰日气恼的低咒一声,他怎么会忘了这件事呢?

也不晓得当年的祖先是在想什么,立了一大堆莫明其妙的家规,说是组织要有组织的训条,家庭也要有共同遵守的规例。这样的想法本来无可厚非,中国人嘛,有些优良的传统及精神是应该被流传保存的,可是看看订的是些什么烂规矩:风家子孙的结婚年龄,男子必须在三十岁、女子必须在二十七岁以前;风家子孙不得嫁娶非纯正中国人;不识或不谙中文者非风家子孙……

这些家规在几十年前也许还适用,可是时代不同了,更何况他虽是中国人,却是美国土生土长,见惯了金发碧眼、丰胸圆臀的女人,要他去找一个娇小玲珑、小鼻子小眼睛的东方女人,他不认为自己受得了。偏偏家中这些个长辈还把家规当圣旨,从小就对他们兄弟姐妹们耳提面命,现在可好,居然还要他去执行。

“我还不打算结婚。”独身的生活自由自在,他没打算找个人来约束自己。

“你的意愿和这件事没关系,结论是你必须结婚。”

风驰日的眉毛又扬起,“没关系?我以为我们谈论的是我的婚姻。”

“这是家规。”风天齐对孙子的冷淡不以为然。

“家规是可以修正的。”风驰日直视着外人口中的传奇性人物,知道身为风家大家长的爷爷有这个权力,这是家规中他最能接受的一点。

风天齐摸摸白亮的胡子,爽朗的笑道:“是可以修正,可是我并不打算这么做。”

“阿日,你就别再争了,照你爷爷说的做吧!”一直坐在一边听着他们对话的何柔雯开口劝说。

“妈!”风驰日勉强压下欲爆炸的怒气,他知道爷爷是故意和他作对的,从小就这样。爷爷从不隐藏他的权力,却也从不动用他的权力;他给你希望,但绝不会让你如愿。他们虽然是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但想要在风家有一片立足之地却还是必须靠自己去争限,即使他是长孙也享受不到任何特权。就像这一次,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在这一刻说服爷爷,他就得无条件接受,因此他必须强力的抗拒。

“听话,爷爷是为你好,我和你爸爸也希望你早日娶个美娇娘。”何柔雯持续柔声的说着,她知道孝顺的儿子不会让她失望的。

“我……好吧!”他放弃了,对至亲的母亲他就是不忍拒绝。“可是我不去台湾,反正到处都有中国人。”

“去台湾只是顺便,处理完台湾的业务,你可以转往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反正你有一年的时间。”风天齐的脸上有奢笑意,对孙子的妥协他很满意,而且他相信这次台湾之行对这个桀惊不驯的孙子会有很不一样的际遇。

“是啊!一方面处理公事,一方面找找看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台湾的女孩很不错的。”何柔雯也帮着劝说。她是个很简单的人,喜欢纯粹的人事物。

风驰日看着母亲期望的眼神,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我要你再加强手段,让她更加不安。”甯震海表情严肃的命令着。

站在他跟前的人穿着一身黑衣服,瘦小的身躯让人觉得猥琐,但脸上闪着精明,对甯震海的命令只是轻轻点头,看不出服从的恭敬。“你不打算除掉她?”

甯震海深思了一会儿,“目前还不必,将来的事看情况再说吧!”

“是吗?不忍心?因为她是你的亲人?”

“这不用你管!”甯震海口气恶劣的低吼。“只要她不坏事,我可以不动她;但是如果她执迷不悟,虽然她是我的亲人,我也不会放过她。”

瘦小男人突然不讲话,快速的走向门边,冷不防的拉开房门。门后的身影一个踉跄,跃进了房中。

“你在做什么?”甯震海恼怒的斥责着妻子,她显然听到了一切。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你,居然是幕后主使的人。”甯纪勤悲伤哀痛的看着丈夫,她不相信一向温文和善的丈夫竟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妻子已经知道了,他没必要隐瞒。

“是吗?你事业顺遂、权力在握,你会没有选择的余地?”

“那是现在、是表象,我不想解释。”他必须知道妻子心中的打算,才能决定接下来是否要改变计划。“你可以选择报警,将我送入监狱,否则就不要开口干预。”

“我……”甯纪勤心中无力的交战着,道德良知催促着她拿起电话报敬,然而泛滥的情感却又逼得她心软。一夜夫妻百日恩,她怎么狠得下心看着他身败名裂呢?多年的夫妻情深点点滴滴的涌入心头,道德良知逐渐被挤到角落。

她无力的跌入沙发中,颓然地叹了口气。

“哇!他真的是有致命的吸引力。”席心宁兴高采烈的说看:“你想想有哪个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让记者连着三个星期不停的追逐。我想连咱们的李总统都没这个魅力。所以我说嘛,他真是太了不起了。”

这个姓风的是不是三头六臂,居然能让一向不太喜欢男人的好友性情大变?

“那可不,而且你知道吗?他好有个性,虽然吸引了这么多的媒体的注意,可是他从来没在镜头前笑过。喏,你看,他的模样是不是很酪啊?”

“这样的人你们还追着不放,媒体记者都有被虐待狂吗?”甯雨娃随意瞄了一眼席心宁递过来的杂志封面,眼光即刻定住。照片中的人有着深刻的五官,炯炯有神的双眸将他的自信表露无遗,紧抿的坚毅唇线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冷得让人打颤。他真的很有型,难怪会引起这么大的骚动,这种人不当明星真是可惜了。

席心宁尴尬的笑笑:“有新闻价值嘛!再说,看看帅哥,让自己保持心情愉快,工作起来会更有劲。你不知道,他不但长得帅,工作能力更是一等一,才二十八岁就已经是风亦财团的副总裁之一喔,他管的下属何止上万啊!”

“被你说得他好像神一样,难道他一点缺点都没有?”

“缺点我是不知道,倒是有一点很特别,不晓得算不算怪癖?”席心宁突然神秘的压低警目。“来台湾三个星期,他每星期五都会到‘京雅’酒店,住进总统套房,然后待到半夜才离开。喔,就是今天,他一定又会去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京雅酒店虽然才开张不久,名声却已超越晶华,消费自然贵得让人咋舌。不过风亦财团的少东去住京雅也没什么不对啊!

“住饭店当然是不奇怪,但是如果他有自己的房子,却还去饭店休息就有点怪了吧!”席心宁很八卦的说着:“听说他是去找妓女喔!”

“找……找妓女?你们连这种事情都调查啊?”乖乖!这些记者是什么心态啊?

“读者不就想知道这些吗?”席心宁见怪不怪的回答。“公众人物嘛。赚取金钱、赢得名声都比一般人来得容易,付出一点代价也是应该的。”

“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对他不好吧!”

“哎呀!这种人才不会介意呢,何况这个消息从来也没上过报。”席心宁说得有点惋惜。

“为什么?”

“因为根本主没有证据,也从来没有哪个女人站出来说她曾经和风驰日有过关系。”

“所以只是个传闻罗?”

“也许吧!”

铃—一阵电话声打断了谈话中的两人。

“喂,我是!”席心宁接起手机,脸上的神色立即鲜活起来。“好,你让小王等着,我五分钟内一定赶到。”关掉手机,她马上提起包包,兴奋的说着:“又有大新闻,我先走了,有事CALL我。”随即像一阵风般消失在门口,速度快到甯雨娃来不及将嘴里的再见说出口。

望着她消失的门口,甯雨娃感到强烈的失落。她真羡慕心宁的独立自主,虽然她们才毕业三个月,但是心宁已经是小有名气的记者。不像她,领了张大学文凭,却没有能力养活自己,从小到大的养尊处优,真的会磨掉一个人面对挑战的斗志。

当初念大学时,她和心宁还有另一个好友路红音,三个人曾经约好存够一笔钱,将来要一起去环游世界。大学毕业时的环岛旅行是她们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只是后来因为她父母车祸丧生而取消。陪她度过一段哀伤的日子后,心宁就正式投入新闻工作,红音也出国游学了,就只剩下她,数着日升日落消磨日子,想要调查的事情也没有任何进展。

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好命?她从来没有打过工、没有上过班,就连家里的企业是怎么运作的,她也一点概念都没有。爸爸妈妈在世时从不曾要求她要有踏入社会的打算,他们只是顺着她,让她无忧无虑的成长。爸爸妈妈过世后,她一度感到惶恐,辛好,她还有待她如亲生女儿的叔叔婶婶。

搅了搅已经冷了的咖啡,想到婶婶,甯雨娃的心更加沮丧。

真不知道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和对她呵护备至、疼爱有加的婶婶,这两三个星期以来全变了。婶婶不再对她软言相对,也不再对她包容关怀,相反的竟是百般的挑剔。刚开始她以为是谁得罪了婶婶,才会让一向好脾气的婶婶这得情绪不稳;但是后来才知道婶婶是针对她。

她也会仔细想过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对惹婶婶不高兴,于是她尽力做得更好,但是情况没有改善,她开始相信婶婶是不想见到她。

唉,寄人篱下真的是不容易,即使对方是自己的亲人。心宁常常劝她要认清现实,一切靠自己,从前她没听进去,现在渐渐有所体会,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站在大门前徘徊了好一会儿,甯雨娃叹了口气,终于还是鼓足勇气走了进去。虽然才刚过八点,但是比起平时,今天回家的时间算是晚的了。如果是以前,其实晚点回来也无所谓;但是现在婶婶对她的态度已经不同了,早是出门前她又交代清楚,这下子进去,不晓得会不会又惹得婶婶生气?

喀——

听到开门声,甯纪勤急迫的望向门边,待看清楚来人,她明显的松了口气。然而只是一闪而过,她很快的换上不耐烦的表情,低头进门的甯雨娃压根没发现。

“唷,你可回来了!怎么,别人的命不值钱,饿死了不要紧的吗?”

“啊?婶婶,你还没用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等我吃晚餐。”甯雨娃低声下气的道歉。

“会,我当然会等,我怎么敢不等你这位大小姐吃饭呢?”她换了个语气,虽然看似哀怨,却是更让人难堪。“我的命贱嘛,天生就只能做等别人的角色,哪像你这么高贵,总让人等待。只是请你可怜可怜我这个命苦的人,我也是要吃饭的。”

“婶婶,你别这么说嘛,我知道是我不好。”甯雨娃快哭了。

“你这么说我可受不起啊,你怎么会不好呢?是我错我不应该说实话的。”

“婶婶,求你别说了!”甯雨娃的泪水已经积到眼眶边缘,婶婶怎么会变得这么尖酸刻薄呢?

空气中一秒的沉默。

甯纪勤猛得别过头去,残忍的武装自己。“搞了半天,我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啊?”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甯雨娃慌乱的摇头否认。

“是,你就是这个意思。怎么?说你几句就哭给我看啊,你是在告诉我你很可怜,还是在指挥我虐待你?”

她恶毒的逼问让甯雨娃不知如何回答,她只能不断摇着头,晶莹的泪珠也滚滚往下落。

“不说话是无言的抗议吗?如果待在这个家中让你这么痛苦,你走啊,没有人会留你,走啊!”

“婶婶,你不是说真的!”甯雨娃惊慌的抓住甯纪勤的手臂,瞪大的双眼写满了祈求。真的吗?婶婶真的要赶她走?

甯纪勤大力甩开被握住的手,不理会心中的痛苦,仍然冷漠的说:“当然是真的,我根本就不想留你下来。”

“不要,不要,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甯雨娃失神的喃喃自语。

“想不到大哥一生傲骨,他的女儿却是这么的没志气。”看到甯雨娃还不死心,甯纪勤只好强迫自己说出更不堪入耳的话。

“你不能这样说我爸爸!”甯雨娃发狂的大吼着,婶婶可以骂她、嘲讽她,但是她不能这样批评已经过世的爸爸。

“我可没有任何指责大哥的意思,是你,你丢了你父亲的脸,没骨气的丫头!”

“我不是!”甯雨娃激动的辩解:“我没有丢爸爸的脸。好,我走!我走!”

看着甯雨娃涕泪纵横的狂奔出去,愤怒夹着哀伤的叫声还在空气中回荡,甯纪勤几乎要出声叫住她,几乎要大声告诉她实情,告诉她自己不是故意的。但她始终忍住了,压抑许久的心痛一下子全涌上来,眼泪也按捺不住的夺眶而出。

雨娃,别恨婶婶!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但是我不能不顾你叔叔,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这辈子我们对不起你,下辈子我会还你的。

一阵晕眩,甯纪勤不自觉和倒向沙发,耳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快来人啊,夫人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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