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气氛极佳的法式餐厅里，逸风和湘绮依照协定停战，愉快地享用一顿晚餐。

也许是餐前酒的关系罢？！湘绮双颊酡红，显得更美了。

逸风一直看着她。

“你在看什么？”湘绮不解地问。

“我在看你……你今晚好美。”他由衷地说。

这突然的赞美，真教湘绮不知该如何反应。一向和他抬杠惯了，现在反而不知所措。

“哎呀！你不要一直看人家嘛！”她娇嗔。

“喔？你也会不好意思啊？”

“你……讨厌啦！”今晚的气氛让她吵不起来。

逸风则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原来，她也有如小女孩般娇羞的一面，这可是个大发现哪！

晚餐后，逸风付完帐便准备离开。

两人走到门口，正好也有人要进来，一男一女。

双方一照面，湘绮脸上的血色倏地褪尽。

乔志中！他还是那样英俊、潇洒。而他身边的女孩子……不是林怡柔！那女郎一身火红的低胸窄裙紧身衣，曲线毕露，说不出的性感惹火！

乔志中显然也吃了一惊，但随即开口：“真巧！这么多年不见，竟会在此遇见你！”他的口气当然不是老友见面的寒暄，而是有点轻佻、鄙夷，彷佛湘绮在他眼里是多么不堪。

“林怡柔呢？”湘绮的语气有点颤抖。

“林怡柔？喔！你是说她呀！拜托！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我早就玩腻了！”

“玩腻了？”这句话就像一根针刺在湘绮的心上。

“对！玩腻了，甩了！就像你一样，我把她甩了。不过……”乔志中看看湘绮，“你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罗！啧啧，当初的男人婆竟然也出落得这么标致了。不过，真可惜，我没有兴趣吃回头草。”说完还得意地笑着。

他现在看起来是那么面目可憎！这就是当初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吗？原来他真如别人所说的，是个花花公子？而自己也只是他“玩玩”的对象而已？

湘绮咬紧下唇，浑身颤抖，她没办法反驳，她甚至没有办法移动脚步。

欧逸风虽然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但他知道湘绮需要帮助。他将手轻轻放在湘绮腰上，使力让她靠近自己，他感觉得到湘绮因自己的动作而吓了一跳。

随即，他向乔志中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们以前的事，但是，我想她也不需要你。”

“你是谁？”乔志中不友善的问。

“我是她的未婚夫。”

“未婚夫？”

不只是乔志中，连湘绮都觉得惊讶。

乔志中在惊讶之余，还有一点挂不住面子的感觉，湘绮居然已经有未婚夫了？！尤其是，眼前这男人和自己比起来，一点都不逊色。

“没错，”逸风接着说：“所以她只要有我爱她就够了，不需要你的关心。倒是你现在的女友……”他用非常不屑的眼光看看乔志中身边庸俗妖娆的女人，“以一个男人的立场来说，你对女人的品味实在不怎么样。”

不等乔志中开口说下一句话，他便搂着湘绮走出门去了。

走出门口，逸风将放在湘绮腰上的手松开。

“对不起！”逸风为他的冒犯道歉。

湘绮凄凉的一笑。“不，相反地，我应该跟你说谢谢，幸亏有你，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逸风笑而不语。

沉默了一会，湘绮像是下了重大决定似的，抬头看着逸风，“可不可以带我去散散心？”

“好啊！”逸风干脆地答应，“走！”

出了市中心，他们来到郊区的一座山上，走出车子，晚风习习，凉凉的吹在脸上，带着些许的寒意。

逸风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温柔的披在湘绮肩上。

“谢谢。”湘绮说。一样是凄凉的笑。

湘绮靠在路边的栏杆上，下面是繁华台北市不夜城的夜景。

两人沉默良久。

一会，湘绮叹口气。“他是我第一个男朋友，也曾经是我最爱的人。”眼光仍望着前方。

湘绮娓娓道出关于她和乔志中的事。

逸风专心的听她说。

“很傻，对不对？”湘绮一抹自嘲的笑，“因为他，我一直不敢再碰感情，没想到，他只是玩玩而已……只是玩玩而已……”她哽咽了。一心一意珍惜的感情，人家只当是游戏，情何以堪？

逸风将湘绮的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她的眼睛蓄满泪水。

“你笑我吧！”她已做好心理准备。

“小傻瓜，”逸风心疼地、轻柔地将她揽人怀里，“哭吧，哭出来会好一点。”

面对这种体贴、温柔，湘绮又是一阵鼻酸，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下来。她像个无助的孝般，在他怀里哭出所有的委屈。

逸风这时终于发现，自己为什么总喜欢逗她了。

他爱上了她！

从好久以前他便爱上这个不太淑女、大而化之、活泼开朗、爱与他作对又好胜的女孩子。

真傻！怎么会现在才发现呢？

尽管如此，逸风却非常明白，现在不是他该表白的时候。

他不禁怨起乔志中，居然让她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

她很爱他吗？一定是的。否则怎么会伤心成这个样子呢？

他几乎是有点嫉妒起乔志中了。

好半晌，湘绮终于停止哭泣。

“好点了没？”逸风关心的问。

“好多了，谢谢你。”湘绮对他微微一笑。

不知是谁说过，女人哭泣后的微笑最惹人怜惜，原来一点都没错。

“我们去PUB喝酒！”湘绮提议。

“喝酒？”逸风大感讶异，藉酒浇愁？

“是啊！庆祝我终于解脱了！”她兴奋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刚刚伤心的痕迹，除了红肿的双眼。

“嗯……”逸风考虑了一会儿，“好，走吧！”

他决定奉陪到底了。

在PUB内，两人各自点了酒，对饮了起来。

“干杯！”湘绮举杯一饮而尽。

“克制一点，否则待会儿又醉了。”逸风担忧地看着她。

“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再去你那里窝一晚嘛！这次我睡沙发就好了，床让给你睡。”

“上次是因为不知道你住在哪里，这次可不行了，我用押的也要把你押回去。”

“那可不行，要是被别人看到了还得了，姑娘我的名声可是很好的哪！”

“哦？那我的清白就不重要了吗？”

“你是男人嘛，有什么关系？这么别扭！”

喝闷酒是最容易醉的，湘绮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却是将心中的凄苦和酒吞。她丝毫不加节制，想藉一杯又一杯的酒精来让自己快乐一点。

不一会，她已经半醉了。只见她单手支着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逸风。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逸风疑惑地问。

“没有，”她笑，“只是我发现，你真的长得满好看的吔！”

“哦？”逸风扬扬眉，“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湘绮笑而不语，停顿一会后又开口：“花花公子都是长这个样子的吗？”

“不，并不是每个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花花公子；像我，就不是。”

“是吗？”她不信，“可是据我所知，公司里有不少女性都对你相当倾心呀！”

“是啊，人长得帅就是这点麻烦。”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不过，我对她们都没有兴趣，我只对一个人情有独钟，只可惜她似乎无所觉。”

“有这种人？”湘绮感到有趣，谁抗拒得了眼前这个美男子呢？“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得上忙喔！”

“你一定帮得上。”

“谁？”她屏息凝神专心地听。

“你！”他简洁干脆的说了出来，老天保佑不会把她吓跑才好。

“我？！”湘绮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没错，就是你，范湘绮。”逸风加强语气再说了一次。

“不可能！”这居然是她的第一反应。

“为什么不可能？”他的心有点受伤。

“如果我没记错，你好像说过你只对温柔的女孩有兴趣，是吧？”

“兴趣是会随着时间和对象改变的。”他企图扭转她对自己的印象。该死！她怎么还这么清醒呢？居然还记得这句话。

“哦，这样啊！”湘绮像是接受他的理由了。

咦？不对呀！逸风心想，怎么是这种反应呢？我说的话她有没有听进去？她是醉了还是清醒的？不管了！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怎么样？”他再追问。

“什么怎么样？”她露出无邪的眼神。

“我有没有荣幸当你的护花使者呢？”他小心翼翼地问，并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

湘绮眼绕了一圈，“好啊！”

她答应了！

这下换逸风愣在那里了。她真的醉了？这不是她该有的反应啊！

“怎么？后悔啦？”看到他愣住了，湘绮嘟着嘴唇假装不太高兴地问。

“没有，怎么会呢！”只是稍微受到惊吓罢了，逸风暗忖。

“那你应该对我说什么？”

“什么？”逸风一时会意不过来。

“说你爱我呀！笨蛋。”

“哦！”逸风执起她的手，一脸的诚挚，满眼的深情，“湘绮，我爱你！”

湘绮满意的笑了，“谢谢！”是她惯有俏皮的笑。

怎么会这样？逸风苦笑。原以为她应该也会深情款款的注视他，然而－－谢谢？

我爱你。

谢谢？！

这是哪门子的对话！她是认真的吗？抑或只是酒后不用负责任的玩笑？欧逸风还是第一次这么猜不透一个女人的心哪！

湘绮眼光一移，瞟到了PUB附设的舞池。

“走！我们去跳舞！”她边说边已起身。

“啊？”这小女孩又想做什么了？他真不知自己爱上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跳舞啊！庆祝我又找到男朋友了！”

舞池中，一群男男女女随着音乐的节奏扭动他们的身躯。逸风和湘绮也在其中，他们快乐的舞着、笑着。

逸风知道要湘绮完全忘怀乔志中带给她的伤害并没那么容易，她虽已死心，但要完全放开还差那么一步。也许今晚的疯狂可以助她一臂之力吧！

几首快舞之后，接下来就是压轴的慢舞。?

灯光霎时暗了下来，UNCHAINED?MELODY的旋律缓缓流泄一室，整个舞池充斥着浪漫迷人的气氛。

逸风却迟疑了，因为四周全是一对对的情侣亲密地拥抱在一起，而他们两个……?

虽然湘绮已答应当他的情人，但他还是不敢贸然造次。?

“呃……要跳吗？”他问她。?

“为什么不？”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来吧！”?

见逸风还站在原地，她索性主动向前，双手勾住他的颈子。

这一举动非同小可。逸风小心翼翼的问：“湘绮？”她真的醉了，可能连她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难道还要我教你吗？”她的眼底、嘴角尽是妩媚、挑逗的笑意，“这样可不够格当我男朋友喔！”

好吧！既然女士都已经这样说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罗！

逸风双手环住她的腰，湘绮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他的下巴正好抵住她的头顶，轻轻摩挲着她的发丝，一股清新的洗发精和香皂的气味淡淡飘散，宛如山中的百合般清雅。

两人都沉醉在此刻如梦似幻的气氛中……

走出PUB已是午夜时分。逸风依依不地舍送湘绮回她的公寓。他从不知道自己这么有耐性，可以陪一个女孩子这么久，且是心甘情愿。

看着湘绮酡红的脸，他忍不住婆婆妈妈的叮咛了起来，“早点歇着，明天早上若是宿醉头痛，就泡杯浓茶喝，知不知道？”说是说了，就不知她有没有听进去，“好了，晚安。”

湘绮却朝他勾勾手指头，“逸风，来一下。”示意他靠过来。

“什么事？”

突然，她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晚安。”湘绮一副巧笑倩兮的迷人模样。

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她已转身上楼去了。

他愣在原地，手掌抚摸着脸颊。

这个吻……

逸风哑然失笑了。他真的栽在这个千变万化的小女孩手中，掉进情网了。

只是，她呢？明天她是否还会记得这些呢？

嗯，这可得好好计画一下。

“嘿！湘绮，今晚有空吗？赏个脸吧！”又是阮永汉不死心的一再询问。

湘绮还没回答，就被人抢白。

“抱歉，”是欧逸风，“从今天起，湘绮的所有时间都被我预约了。”

话一出口，全办公室的人，包括湘绮，都抬起头讶异地看着他。

“为什么？”湘绮首先发难。

“对呀！你凭什么？”阮永汉不愿就此退让。

“凭什么？”逸风重复，然后清清喉咙，“各位，请注意！”他大声地宣布：“从今天起，她，范湘绮就是我欧逸风的女人！”

办公室内顿时一片哗然，还有人鼓掌叫好。

“你……你胡说！”湘绮又窘又急。

大伙安静下来，要听听看他怎么说。

“我胡说？”逸风一副受伤的眼神，“你忘了吗？星期六晚上你亲口答应我的呀！”

“星期六晚上？”湘绮百思不得其解，星期六晚上不过是吃顿饭嘛！

看样子她真的忘记了，他有义务唤起她的记忆。

“是啊，我们还在一起，直到午夜呢！”

哗！气氛顿时沸腾了起来。

“我……我忘记了！”湘绮想藉此赖掉。

哪有这么简单！

“我们还在一起喝酒啊，你又喝醉了，记不记得？我敢说，你昨天起床的时候一定头痛！”?

这是事实！湘绮不得不承认……这么说，她真的是和他在一起。但是，她说过要当他女朋友吗？?

“好嘛！我承认和你一起喝酒，可是，那并不表示我答应要当你女朋友啊！”?

“我看，你是还没完全想起来吧ｓ来我们还一起跳舞。”?

“跳舞？！”难怪，湘绮想，昨天醒来觉得全身酸痛。?

“是啊，还是Unchained?Melody呢！各位！”他向大家说，“你们都知道跳这首歌时，绝不可能是两人保持三十公分以上的距离吧？嗯？”说完还用暧昧的眼神瞅着湘绮看。

湘绮羞红了脸。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他说的都是真的罗！天哪！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还有啊……”逸风还想继续说下去。?

““还有？！”天哪！湘绮暗暗叫苦。

“是啊，还有。我送你回家的时候，在你的公寓门口……”他故意停下来吊她胃口。

“怎么样？”已经有人忍不酌奇心了。

汉不可能会再想打你主意了。所以罗，你就乖乖履行‘诺言’吧。”

“你休想！”怎可以让他得逞呢？“你不好意思说，好，我去说！”

“慢着！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呢？”

“不负责任？！怎么说？”

“你夺走了我的初吻啊Ｃ歹你也该对我负责吧！”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吻你？”

“证据？”逸风扬扬眉，“证据在这里，”他将脸凑到湘绮面前，指着自己的嘴唇，“再吻一次，看看这种感觉是否很熟悉？”

湘绮吓得倒退三步。

这个厚颜无耻的卑鄙家伙！她绝不让步。“一个吻又怎样嘛，你又不吃亏！”

“这是原则问题。我曾立过誓，对于我初吻的对象，我是一定要负责的。”

“可是，你是被动的呀！”

“一样！”

“我不需要你负责，可不可以？”

“不可以！”他摇摇头，“而且，你已经亲口答应我了，怎么可以欺骗我的感情呢？”

“我不管！”她又开始赖皮。

逸风耸耸肩，“如果你再不承认的话，那我只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吻你，以昭告世人啰。”

“你敢？！”

“不相信？试试看！”说完，他一手揽过湘绮的腰，手劲之强让她整个人跌进了他怀里。

“放开我！”她挣扎着。

他不理会，另一手托起她的下巴，脸慢慢俯向她……

眼看着，他的唇就快要碰到她的……

“等一下，”她赶紧喊停，“我承认，我承认，拜托你，放开我！”她认栽了。

逸风饶富趣味地看着她又窘又急的模样，眼底尽是笑意和款款深情。揽着她的腰的手仍没放开，抱着她的感觉真好，他还想拥着她一阵子，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呢！

这不是她熟悉的眼神……这一刻，她居然像个纯情的小女孩般手足无措。

突然，她听见逸风说：“嗨！小吴！”

小吴？在哪里？

她回过头，天！不只小吴，还有其他同事，看样子他们已经准备回家，而这里是必经之路。可是……我还在他怀里啊！

他们全都目睹了这精采的一幕，脸上尽是暧昧的笑。

小吴还抛过来一句：“好小子，真有你的！”

湘绮窘毙了！这下子，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们全走了之后……

“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湘绮嘟着嘴说。

“哦，当然。”逸风两手一摊，目的已达到，是该“放松”一下了。“走吧，吃饭去。”他牵起她的手。

她甩掉他的手，“跟你？为什么？”

“当我女朋友的义务啊！”

“哼！霸道！”

逸风耸耸肩，“随你说。”

他有把握绝对能打动她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