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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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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人到底从哪个星球来的?

“这样吧,今天秦律师第一天上班,我就发挥同事爱,帮你服务一下。”说着说着,就伸手拿过他的筷子,挟起碗中那半颗荔枝蜜肉,送到他嘴边。

秦子深眉眼一沉,探手握住她手腕,制止她这带了点亲密的举动。“放下,我有手,自己会挟。”

盯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她眯了眯眼,像猫儿似的,又妖又媚。“哎呀,秦律师,你这样握着我,我会害羞。”

秦子深闻言,立即松开她的手,生怕真被她误会什么似的。

他那急着撇开的动作,逗乐了她,她眼珠子转了圈,微微松开握筷子的手指,而这么一松,那原本挟在筷子间的半颗荔枝少了固定的力道,就这么往下一掉,落在他碗里,碗里残留着一部分的桂花酱汁,溅了出来。

“啊,脏掉了……”她惊叹了声。“秦律师,你看,你让我喂你,不就什么事也没了吗?”

他洁净的白衬衫,就这么多了几处蜜色小圈,尤以胸口那几圈最为明显。

他眉间出现几道褶痕,白净俊美的面庞略现愠色,两指轻抓起胸前衣料,避免酱汁渗进内衣。

看了她状似无辜的脸容一眼,他五官线条愈发冷沉,他忽然站起身来,向叶刚轻点了下头,语调温沉道:“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说罢,他退开椅子离去。

利之勤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嗤笑了声。她是不是玩过头了?他好像真的生气了耶……想了想,她倏然起身。

“利秘书,子深是我高价挖角过来的,别玩过火。”一直和身旁好友低低交谈的叶刚,抬眼看她。

“哇,老板,你有发现喔?”利之勤像被逮到做坏事的孩子,笑得无辜。

叶刚面色正经,长眸却透着笑意。“你什么个性我还不知道吗?”

利之勤是个矛盾的女子,明明是寂寞的、孤独的,偏偏把自己塑造成很快乐、很贪玩、很轻浮、很好动、很爱开玩笑、很不受拘束的坏女人模样。

她甚至会故意做些夸张的举止,让人对她反感,拉开与人之间的距离,她觉得那样可以保护自己。她的情绪其实很压抑,好像只有借着这种近似装疯卖傻的态度生活着,才能让她感到安全。

除了事务所几个同事外,也不见她有什么较亲密往来的朋友,在某些层面,她和秦子深其实很像。秦子深孤僻,利之勤伪装,方式不同,但同样和人们划开一道距离。

当初利之勤来应征面试时,他一开始被吸引的原因,无非是她外表表现出来的那种及时行乐的生活态度,他甚至想学习她的态度,看看是否能治愈自己心底的那道伤。可愈和她相处,愈发现她其实很脆弱,那外在的一切不过是她的伪装。

基于这个原因,让他对这个女子多了份心疼,所以她想怎么开玩笑,他全任由她,献纬还曾经问他,怎么能这么放任自己的秘书?

他想,每个人快乐的面皮下,都有着自己一部分的伤心,他也有,只不过他用忙碌的工作填补那份空虚,而她的伤心需要快乐的面皮去掩饰,他为什么要戳破?

“你不是在和王律师说话的吗?居然偷窥我!”利之勤大胆的睨着老板。

“我怕子深真被王律师说中,被你吓跑,所以不得不看着。”叶刚嘴角淡勾。

“喔,老板喜新厌旧,有新人就忘了我这个旧人啦。”

叶刚笑了声,温声道:“去吧,去跟他道个歉,别让他误会你了。”

她那灿亮大眼微微转暗,随即又恢复先前那种无所谓的姿态。“有何不可?误会就误会啊……不过,既然老板你都开口要我去了,我怎能不从命呢?”她率性的退开椅子,弯身从皮包里找出一包湿纸巾和一小瓶看不出是什么的瓶装物后,扭着翘臀往秦子深方才走去的方向而去。

“奇怪,你怎么能跟你的利秘书感情这么好,我跟我的廖秘书怎么就没有这么多话可聊?”一旁王献纬看着好友带笑的侧脸,好奇的探问。“还有,你就这样让她跟过去,不怕真的激怒了秦子深,小心他明天就不来上班。”

叶刚只是淡淡笑道:“不会,利秘书自有分寸。”

有分寸?那个一张脸美艳得老像在勾人、讲话荤腥不忌的利秘书会有分寸?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

王献纬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利之勤握着一包湿纸巾和那一小瓶瓶装物,寻着洗手间的方向。

关于秦子深这个人,在今日见到他本人的前两星期,已先从叶刚口中得知他的背景。老板叶刚不是个多话爱八卦的男人,只是在决定要不要将秦子深延揽进诚仁前,曾和她认真讨论过秦子深这个人。

老板说,秦子深是独生子,双亲老来才得子,对他极为宠爱,他也没因此恃宠而骄,他自小学业优异,不曾让年迈双亲烦恼,满十六岁后,每年寒暑假就自己打工赚学费。

他有个女朋友,听说是住在他家隔壁的邻居,算是青梅竹马,两家人的感情融洽,对于小情侣的交往抱着乐观其成的态度。

然而,一个父母关爱、学业优异,又有着爱情滋润的少年,却在升高三那年的暑假,遭逢人生的巨大变故。

秦子深的母亲因为手术医疗疏失而丧命,哀痛不已的父亲为此病倒,他一面处理母亲后事,一面分心照顾父亲,还有学业要兼顾。明知道该为母亲讨个公道,但几番奔走下,才知道医疗官司耗时,结果多半也较不利家属这方,他要打赢官司的希望很渺茫,在时间金钱和人力各方不足的压力下,他无法为自己的母亲讨公道,在母亲辞世后的第二个月,父亲也因病重离开。

他的青梅竹马,那个住在他家隔壁的邻居女友,在他服丧期间跟着家人移民到国外,除了初时母亲病重时有几句口头关注,之后那家人再也没出现,他等不到女友的一句安慰,只等到他们一家离开的结果。

纵然悲痛不已,却也只能咬牙硬撑。医院的态度傲慢,大概就是吃定了他一个孩子搞不出什么名堂;女友的家人不闻不问,大概怕女儿将来跟了他受苦;他承受不住短短几个月间,双亲和女友陆续离开的压力,个性因此大变,变得冷漠孤僻。

受到母亲那件医疗疏失影响,理组的他愤而改转文组,目标是T大法律系。

T大毕业后,他一面继续攻读硕士班,一面参加高等考,录润经半年受训,他受雇一家小型事务所,一边接案打官司,一边继续完成硕士学分,之后服兵役,退伍后受雇一家全国性的大型事务所,年纪轻轻已累积不少经验。

这些是老板从几个业界友人口中听来的,老板在开会时曾对大家提过,打算再招揽新律师一事,会后私下和她提了秦子深这个人。她没特别想法,只觉得秦子深的过去和她有些相似,这样的人若没有走偏,就会异常努力。

秦子深既然有毅力转组,也念到硕士、考到资格,那代表他对于工作,必然不会是随便的态度。基于这样的因素,她当然支持老板的想法,只不过,她没想到秦子深本人这么冷酷。想到方才他绷着俊脸离开的样子,她好像真的玩过头了。

轻轻一叹,她在男厕前站了片刻后,深吸一口气,然后厚着脸皮踏了进去。

那是女性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原低首处理衬衫的秦子深略觉困惑,一抬脸,就从面前的镜子当中,看见那个盯着地板走进来的女性身影。

他愣了几秒,开口提醒她。“这里是男厕。”

“嗳?”那清冷的语调让利之勤脚下一顿,她缓缓抬睫,在看见里头除了秦子深外,并无其它男性身影存在时,她松了口气。活了二十多年,这是她第一次踏进男厕,心里别扭又尴尬,但为了镜中那正瞪着她看的男人,硬着头皮也要走进来。

走近他,她在他身侧站定,看着镜里的他,轻松道:“我知道是男厕。”

“你不该在这里。”他皱眉,语声沉冷。

利之勤笑了笑。“怕什么?没人呀,而且,秦律师又不是没穿裤子。”眼神刻意往他下半身瞄了瞄。

秦子深闭了闭眼,决定不再理会这不正经的女子。都能这样光明正大进入男厕了,他还能期待她说出什么正经话来?

再睁眼时,他漠视身侧的女子,低垂着脖颈,用沾湿的手帕继续擦拭那几圈蜜色——效果不佳,还有愈擦酱汁愈往外晕开的趋势。

“这样只会愈弄愈脏,交给我吧。”利之勤把纸巾和瓶装物暂放在洗手台,轻扳过他的身子,两手解着他的衬衫衣扣。

“你做什么?!”秦子深退了步,镜片后的目光烁动冷芒。

见他一副扞卫清白的姿态,她笑出声来。“你怎么一副我想强暴你的样子,安啦,我终究只是个女人,对你这个男人玩不出什么花样的。”真糟糕,她好像真的把这个冷面律师吓到了……

她抽了张湿纸巾,拿起那一小罐瓶装物,上前一步。“这是衣物去污剂,我皮包里都会带着它,怕在外面不小心弄脏衣服时,可以马上处理,我只是过来帮你把衣服弄干净而已,秦律师以为我要做什么?你衣服穿着,自己要把它清干净并不容易吧?!”她一面说,一面解开他第二颗衣扣,然后第三颗。

秦子深冷眼看着她的举动,不置一词。

她拿着湿纸巾的手伸进他衬衫里,把纸巾贴在有脏污的衣料下,另一手握着瓶装物,对准那几个小圈,轻喷几下。她作风看似大胆,其实伸进他衣下的手心并未触碰到他体肤分毫,他眉眼微沉,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虽未抬眼,但他不掩饰的目光让她知道他正看着她。“秦律师,你又何必跟我生气?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没要你喜欢,最好是讨厌我,讨厌得很彻底也没关系,反正人生就是这样,我只过我自己想过的日子,活得自在快乐就好,你看不惯也无所谓。不过呢,这衣服是我弄脏的,我一定要帮你弄干净,要不你明天真不来上班了,我没办法跟老板交代呢。”

闻言,他的眼神带了探究。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板说要跟你道歉,免得你明天真不来上班了,所以,秦律师,请接受我的歉意。”搁下那瓶去污剂,她小动作地搓揉他胸口那几处被她弄脏的地方。“最近所里事情多了,好不容易才把优秀的你挖角进来,怎么能让你就这样离开呢?”

他一直不吭声,她又问道:“你不会这样就被我吓跑吧?!”

吓跑?他不至于这样就受到惊吓,他只是没遇过像她这种女人,尚未适应她的行为,而目前最好的方式就是相应不理,反正她是叶律师的私人秘书,和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他没必要因为她而放弃这份工作。

没听见他应声,她狐疑的抬眼。“秦律师?”

他低眸看她一眼,启唇道:“我不工作怎么生活?”

她怔了两秒,明白他意思,笑道:“那就好,你不来的话,我上哪去找一个赔给老板?”她发现他好高,她已经不算矮了,加上高跟鞋的高度,还得微仰着下巴才能对上他的眼。“秦律师,你几公分?”

他皱了下眉,不作声,他没必要回答她这个问题。

见他似乎懒得和她说话,她眼眸转了转,笑问:“秦律师不好意思回答吗?我只是问你身高几公分,没问你别的地方几公分,你不用不好意思啊。”

他沉了眉眼。够了,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和这个女人周旋?正经不过几分钟,又故态复萌。

“可以了吗?”片刻,他沉着冷嗓问。

“差不多啦。”她搓揉过的地方已干净不少。“你回去再清洗一次就可以了。还是……要不要干脆脱下来,让我带回去洗?”她眨眨大眼。

“不必,我心领了。”他退了步,看也没看她,低首扣上那三颗被她解开的衣扣。略作整理后,随即越过她,往门口走去。

见他没什么表情的面皮上竟微露无奈,她哈哈笑了两声,跟着出去。

前头那道身影脚步跨得有些大,大概不想再与她有什么交集吧!她觑着他的背影,脸上微笑不褪。

她竟有些期待与他共事的日子了。应该会很有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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