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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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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楠被日本宪兵队带回侦讯,一个护士指证历历的说她亲眼看见冻楠杀了山口院长。

「我没有杀他,当我把实验室的门打开时,山口院长就倒在我的身上,他那时候已经受伤了。」冻楠焦急的解释道:「接着,我就听到有人尖叫,然后那个护士就说我杀人,可是我根本没有杀人!」

然而不管冻楠如何解释,他仍被收押在宪兵队里,因为山口藤平所做的细菌生化实验资料竟不翼而飞。

冻楠当然知道是那个铁匠拿走的,由此可推测得出来,那个铁匠一定是个抗日份子,而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卖一个爱国志士。

卢定坚了解了事情的严重性以后,并没有一定要把冻楠救出来的意思,这点引起了卢璧人很大的反弹。

「爹地,怀楠是你的手下,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呢?」

「我不是不想救他,是救不了他。」卢定坚咬着烟斗,沉吟着说:「现在死的是山口藤平,你以为是一般的市井小民吗?爹地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让日本宪兵队放人啊!」

「起码你也应该去试试,更何况怀楠是无辜的。」卢璧人焦急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怀楠是无辜的?有人亲眼看见他杀了山口院长啊!」

卢定坚对怀楠捅的这个楼子心烦不已,有了上回杨适劫军火的事,他和日本人之间的关系已大不如前,现在怀楠又是杀死山口藤平的最大嫌疑犯,他担心自己的前途恐怕就要毁在杨适跟冻楠的手上了。

卢璧人见父亲无意为怀楠出头,情急之下,便打了电报到香港给杨适。

然而这个举动却引起了卢定坚的注意。

「我从来没听说过璧人在香港有朋友,莫非杨适在那里!?」卢定坚狐疑的看着何京。

「那我立刻派人去查查。」

几天之后,何京果然调查到璧人所发的电报,真的是给远避到香港的杨适。

这个消息使得卢定坚震怒不已。

他大发雷霆的咆哮道:「我派了多少人都找不到杨适!璧人一个弱女子为什么找得到他呢?难道我养的人全是一群猪吗?」

何京替手下向卢定坚道歉:「对不起,卢先生,我一定让他们尽快找到杨适。」

卢定坚沉着脸说:「我们和日本人之间经过这两次的事情,关系越来越恶化,所以这次非杀了杨适不可,我绝不准璧人再跟他有任何的机会藕断丝连。」

他一定得尽快想个办法改善自己和日本人的关系。

一接到璧人打来的电报,杨适的心中便产生许多不安与疑虑,电报上并没有说明怀楠究竟是出了什么意外。而卢定坚又是何许人物,璧人发电报给他的这件事一定会被卢定坚发现,杨适心知他一定会派人追杀过来的。

但杨适却没想到卢定坚的动作竟如此快!

杨适白天才出外寻找合适的房子准备搬家,没想到晚上一回到住处,何宇伦夫妻已经让卢定坚的手下给杀害了。

望着躺在血泊中的两夫妻,他的悲愤直冲脑门,激动的情绪几乎要震碎了他的心神。这该死的卢定坚为了除掉他,竟然罔顾人命、杀害无辜……

仇恨的烈火在杨适的心里熊熊燃起,之前因为璧人,他对卢定坚所产生的那一份姑息,在此刻彻底的瓦解了。

杨适决定回到上海,让卢定坚血债血还。他立即联络上虎头帮的人。

虎头帮的金堂主立刻派人替杨适安排返沪的大小事宜。

杨适回到上海后,虎头帮帮主还带着帮内的弟兄盛大欢迎他。

虎哥在鸿运楼里大摆筵席,唯恐卢定坚不知杨适已转投他的旗下。

「杨适,我知道你这次回来是为了报仇,有什么需要你只管开口就是了。」虎哥豪爽的说。

「这个人情我一定会还,当务之急,我想知道冻楠究竟有没有危险?」杨适除了一心报仇之外,当然最挂记的还是身陷囹圄的怀楠。

「他被关在宪兵队的大牢里。据我所知,山口藤平被杀了之后,他的一份研究报告就失踪了,日本人对这点很紧张。」

杨适心想,难道是戴先生拿走了?

「我一定要尽快救他出来。」杨适说。

「可是那里的戒备森严,谈何容易。」

「就算难如登天,我也要去试一试。」

打斗、逃亡,这些对杨适来说,似乎都比进日本宪兵队救人来得容易。

这段时间的生活,就像是一连串的恶梦所组合起来的,想起何宇伦夫妻、容子、璧人,还有怀楠,杨适的胸口就隐隐作痛。

这天杨适独自一人来到人烟稀少的一个小公园里沉思。麻雀在枯黄的草地上跳跃着,周围的花木凋零,似乎很久没有人过来整理了,莲花池里也只剩几株烂黄的茎叶,池底的黑泥巴都露了出来。

「杨适。」

杨适听到一个熟悉、轻柔的声音,是璧人吗?他几乎以为这是他的幻觉,然而一转过身,璧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其实,卢璧人已经在杨适的身后站了好一会儿,她知道父亲派了杀手到香港追杀他,也知道杨适的「妻子」因而死了。

杨适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卢璧人的脸上带着既痛苦又悲伤的表情,她哽咽的说:「你骂我、打我或者杀了我都行,如果我不到香港去找你,你的生活就不会风云变色,你的妻子就不会死,你那未出世的孩子也不会死。都是我的错,是我太想见你、是我不能克制自己的思念,我错了、我错了,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我曾经不停不停的诅咒你的妻子,可是当我知道她死去的消息时,我恨不得死的人是我……」

杨适的鼻子都酸了,他紧紧的盯着璧人,随着璧人声泪俱下的忏悔,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的内心深处因着璧人的话而痛苦不已。

「我知道这辈子你都不可能原谅我。」她用手抹了抹泪水,「可是我还是要跟你说,对不起、对不起!」说完,她绝望的转过身子,向公园外面走去。

「璧人!」杨适大叫。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许久的痛楚与震惊,使璧人不得不停下脚步。

杨适飞奔过来,从璧人的背后激动的搂住她。他急促且反覆的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从来没有、从来没有……」

「可是我害死你的太太,还有你未出世的孩子……」璧人讷讷的说。

杨适让自己站到璧人的面前,郑重的解释道:「你见到的那个女人,是我主管的太太,那天我不作解释,只是想让你对我死心,我不要你的心里始终惦记着我,我要你重新活过、重新去爱、重新快乐起来。」

卢璧人听了他的话,几乎要崩溃了。」你明知道我爱了你那么久、那么深,你居然以为这样做就能让我重新活过、重新去爱、重新快乐起来?杨适,我告诉你,就算你不再爱我,我也只会把自己的感情埋葬起来,一直到老、一直到死,你懂吗?」

「你不能对自己这么残忍。」

杨适无法抗拒璧人如此强烈的表白,他忘了两人之间所存在的难题、忘了卢定坚、忘了沈德容……他紧拥着她,狂热的亲吻她那满是泪痕的脸庞,他们都沉醉在天旋地转之间,一切恩怨情仇彷佛都已被抛诸脑后。

当杨适跟随身保镖走进虎头帮经营的「逍遥城」夜总会时,一个卖花的小女孩对杨适说:「先生,有人要我把这张纸条交给你。」

杨适接过纸条后不忘给她小费。

纸条上的字迹十分娟秀,而且上面只有几个字,但却让杨适的精神为之一振。因为上面写着:救阿楠,今晚行动。虽然没有署名,但杨适猜得到是容子,不!应该说是德容才对,只有德容,才会因为一场同学的情谊,而愿意冒险救出怀楠。

傍晚时分,容子来到圣野上校的宿舍。

圣野正和宪兵队的大队长弘武太郎在院子里练剑,他们两人都是旗鼓相当的剑道高手;两剑交会,有着千军万马之势,不仅招式凌厉并且变化万千,真可谓雷霆万钧。

山口容子在露台上站了好一会儿。

「山口容子!」弘武太郎先发现了她,圣野也望向她。

从那天离开容子的住处后,圣野已有好一段时间刻意不和容子碰面,今天容子却出现在这里,倒教他大吃一惊。

「没有打扰你们吧?」山口容子柔声的问。

「我们练完了。」弘武太郎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

「里面坐。」圣野是个习惯压抑情感的人,此刻见到容子虽然满心欢喜,但脸上似乎没有太多的表情。

一进到屋里,弘武太郎立刻欢呼了起来:「哇,酒菜都准备好了,容子你可真是体贴啊!」

「不知道大队长也在,今天我准备的都是上校喜欢的菜色。」山口容子柔情似水的望了望圣野。

弘武太郎看了圣野一眼,笑问:「我留下来,不会打扰你们吧?」

「哪儿的话!」圣野立刻斟酒说:「今天你要把这里的酒都喝光才能走。」

山口容子微笑的望着他们,心里却惆怅得不知如何是好,为什么这两个豪气干云的男人偏偏是日本军官呢?

夜幕低垂时,圣野和弘武太郎都已酩酊大醉。

山口容子迅速的解下弘武太郎腰间的钥匙。

忽然间,容子的脚踝被圣野的手捉住了,她力求镇定的回过头,深深的吸了口气说:「上校,你喝醉了。」

圣野是醉了,因为只有酒醉,才能使得他将心底最深处的情感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他有如梦呓般,断断续续的说:「我知道你的心始终在杨适的身上,你也许不知道,当你告诉我你有了他的消息时,我其实打从心底替你高兴……可是,我仍然愿意等,三年、五年、十年,等到头发白了,我都愿意……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能让我这样揪着心的惦着、念着,你知道吗?

知道吗?容子……」

山口容子动容的回身拥住了他,泪水难以克制的夺眶而出。天啊!打从圣野把她救活的那一天起,他就竭尽所能的呵护她、爱护她,可是今晚她却不得不背叛他。因为就算圣野给了她一个不同的身分,但骨子里她还是沈德容,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怀楠命丧日本宪兵队的大牢里。

她在圣野的额头上重重的吻了一下:「欠你的,我会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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