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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王爷府,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象,四处的大红喜字都还没撇下,回廊上的红灯笼在夜里依然眩目,但知晓一些王爷习性的人,都多多少少感受到近日来王爷府不同寻常的气氛。守卫增加了,巡逻变得更加严密,不只如此,近日上门来的神秘贵客也多了起来。
不过,这些异动对入住西边宅院的客人东雪来说,都不是她太关心的事。
她还是一身白衫的男子装扮,就算她知道因为要医治自己胸口上的伤,她是女子的身分定已暴露,可是,她已经习惯这样的装扮,半点也不想改,改了又如何?给谁看呢?
打她醒过来之后,就没有再看见凤熙了。
以为他忙,所以把她先搁在这儿,一有时间就会来瞧她一眼,可半个月过去,她的伤都好了大半,却连他的一点音讯也无。
她没问,心里头却日日夜夜惦着,外头的一些风吹草动都可以让她醒过来,希望可以在下一瞬间就瞧见那个尊贵华丽又狂妄邪气到无法无天的男人,看见他那只有对着她才会时时露出的可爱极了的笑容……
东雪手里紧紧抓着那日他送她的玉如意,近来,想他想得紧时,她就会把它捧在胸口上贴着,好像,这样就可以更靠近他。
看不见了吧?
他必是知道她是姑娘之后,就决定再也不理她了,可是,是因为她骗了他?还是,他不喜欢她是个姑娘?
东雪皱眉,每次想到这样的问题就让她头很疼,胸口闷得难受,伤口那儿仿佛像被撕开了似的,像那天倒在他怀里流着血那样,几乎要痛到昏过去。
当她苏醒过来,把周围的人全望过一遍又一遍,确认没见到凤熙后,她的心就这样每天每夜,疼着痛着……想到他再也不在乎她了,不想再见到她了,不把她放在手心里像个宝似的呵护着,她就会好恨好恨自己那样伤了他。
她真的伤了凤熙,很重很重吧?
重到他宁可躲起来自己舔舐伤口,也不想再见到她。
东雪抚着胸,因为揪疼而轻喘了起来,整张脸苍白似雪,软软地缩在床榻上,好想放任自己就这样睡去,不再醒来。
外头有敲门声,她不理,可那敲门声似乎一点都不想放弃。
门外的人干脆推开了门走进来,见到窝在床上一脸苍白无血色的东雪。
“东雪姑娘!”洛天阳的新婚妻子秦水曼吓一跳,赶忙把手上端着的新鲜素果搁在桌几上,奔到床边,伸手便去探她的额头。“你的脸怎么白成这样?伤口又痛了吗?很痛吗?不行!我得赶紧叫大夫来一趟!”
“不必了,王妃,我没事。”东雪伸手拉住了秦水曼,对她淡淡一笑。“谢谢你的关心,我真的没事……我的这种病,吃药是不会好的。”
秦水曼回头看着东雪,对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很是怜惜,明明是个美美的姑娘,却始终用男人的身分活着,是多么苦的一件事啊!因为是男人所以不能被男人爱,自己想爱又不会爱,要不是遇上狂妄又目空一切的凤熙,她是否打算要以东雪先生的名义这样过她的一生?
夫君告诉她,凤熙侄儿是深爱着东雪的,所以才会这样震怒,因为深爱,所以更痛,痛到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把对方怎么样才对,否则以凤熙那性子,铁定会好好惩罚欺骗他的人,连本带利的。
“东雪姑娘,容我冒昧问一句,你是爱着凤熙侄儿的吧?”秦水曼柔柔地望着她。
东雪未语,偎着被,凝望着窗外。
五月,有的花开,有的花谢,风里飘来花香,让她一直想起他。
爱他吗?应该是吧,所以才会心痛,才会胸闷,才会因为思念过浓而生了病。
其实,她不太懂得爱是怎么回事,除了爹,凤熙是第一个让她如此挂念的人,他在身边时她是快乐的,决定要走,是因为怕越陷越深,她这样的身子承受不住太多的喜怒哀乐,怕他对她的喜欢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总有一天会离开她,让她心碎而死。
她怕呵,所以没有伸手去拥抱的勇气。
是因为爱吗?太爱了吗?爱到怕死了受伤,爱到不能去想这个人有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离开自己,不再爱自己,所以宁可不要?
她真的一点也不勇敢。
“东雪姑娘,你知道凤熙侄儿是皇上和民间姑娘所生的私生子吧?他虽是八皇子,当时也进了宫,可是因为是私生子,所以他和他娘都不太受重视,要见亲爹一面也比登天还难,听夫君说,当时小凤熙缠不到爹,就来缠他,虽然夫君只大了凤熙侄儿几岁,两人却亦兄亦父的过了好些年,很多皇上的事,都是夫君告诉他的。
“只是,后来凤熙侄儿的娘不知被谁陷害枉死在宫中,凤熙恨极了他爹,认为是他爹对他娘的不闻不问才会害死他娘,因此,当时十来岁的他便独自出了宫,再也不干啥八皇子,反倒干起山寨头子来了。可夫君说,凤熙侄儿其实是很爱他爹的,因为太渴望却要不到,所以才离开……
“我想,凤熙侄儿是伤透心了。哪一个孩子不渴望爹娘的爱?看似冷漠孤傲又不可一世的凤熙侄儿自然也是如此的啊!反过来说,他对你应该也是一样的,因为伤透了心,明明很爱的,很想要的,却得不到,所以就离开……东雪姑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不是不爱你了,而是太爱你了。”
东雪的心紧拧着,听着秦水曼的一席话,她几乎要为凤熙心疼到流泪。
她好坏,竟像他爹那样,伤透了他的心。
她一直没问起那天晚上他为什么哭,现在终于知道了,因为皇上是他爹,他爱他,却又恨他,明明长得这么大这么大了,心的某个角落却还是当初那个小小娃,渴望着爹爹爱的小小娃,那样的渴盼,却又无法拥有。
“我想见他。”东雪从床榻上爬起,颤悠悠地下了床。
秦水曼赶紧扶着她。“好好好,但是等你养好伤养好病,我再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见凤熙侄儿,好吗?”
东雪看着她,伸手摸摸自己苍白又冰凉凉的脸。“我现在很丑吗?”
秦水曼笑了。“不会啊,但脸色有点白,等伤好了裁了,就漂亮了,所以,再等些时候吧,嗯?我会每天叫膳房送来药膳给你多补补身子,现在,你就先听我的吧。”
“好。”东雪乖乖点头,抬眼对她笑了笑。“谢谢你,王妃。”
“叫姊姊吧。”秦水曼轻轻地抓着她的手,亲切地笑道:“不然叫婶婶也成,凤熙侄儿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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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弟兄,这阵子操得凶,不只锻炼体能武力,还得熟悉军火大炮,每天在烈日下练得汗流浃背,反倒下山劫车劫财的时间少上许多,常常让寨里兄弟忘了自己其实是个山贼。
他们的主儿凤熙,打从上回追着东雪先生进了京城回来后,就从一个笑阎罗变成一个闷阎罗,成天说不上几句话,一张漂漂亮亮的俊脸少了笑,冰冷得就像是山上的石刻雕像似的,让人望之生畏。
但,主儿也是会笑的,在面对某些外来人士时,譬如南国舅,他的笑容可亲切了,活像人家是他的爹,和气得不得了。
他们这些弟兄是不知道主儿最近在忙些什么啦,不过,用膝盖想一想大概也能猜出那么一丁点,是关于宫斗的事。否则,练如何使用军火大炮,又忙和着锻炼体能是怎么一回事呢?
今天,连宫中大官都来了,虽然他们不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啦,不过,瞧那人的威仪,随身护卫的阵仗,百分之百是大官,很大很大的官!
“所以说,爷想回去抢那个位置?”守在山寨口的一名弟兄道。这是他和主子的随身小厮闲聊之后所下的结论。
本来守门是件很严肃的工作,得时时提高警觉,可是,刚刚进去的那位大官带来的兵,比他们守门的人还多上数倍,他们就不必太跟人家抢工作了。
“嘘,要死了,你是想害死我们家爷吗?”四处巡逻的品安打那个人的头打得很用力,顺便用手封住人家的嘴。“不知道的事就别胡说八道!没看见大六子被关进牢里饿上七天七夜的惨状吗?你想尝一尝?”
“当然不要!”被打的那名弟兄,把品安的手给拉开。“你解手完有没有洗手啊?臭死了!”
“去!当然有!我可是一天到晚跟在爷身边的人耶,我如果臭,爷会把我踢得远远地,一步都别想靠近!”
“那是以前吧。现在的爷,感觉钝了许多,香的闻不到,臭的也闻不到,大概只有酒的味道他闻得到……啊,你干什么又打我?”
“不打你怎么成?瞧你把我的爷说成什么了?酒鬼吗?”品安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我们的爷,只是伤心,伤心懂不懂啊?”
“是吗?哪个娘儿们惹爷伤心?”
“不是娘儿们!就是那个……唉呀,反正不干你的事啦!”他猜都不用猜,那人自然是东雪先生。爷说过,东雪先生是个宝,一个他想珍藏起来的宝,结果亲自追上京去了,却自个儿回来,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模样,铁定是伤透心。
“怪了,怎么不是个娘儿们呢?难不成主子爱的是男人,啊,该不会是东雪先生吧?那东雪先生长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可是气质就是那么特别的不同,所以说,爷才会对人家——啊!”这人突然大叫出声,双眼瞪着前方。
“叫什么?我又没打你!”
“那个……那个……东雪先生……变成……姑娘了……”这人看着远远从马车里下来的东雪,那脸那气质那身白衣衫,除了从男生的束发变成女子的发簪及披肩而下的长发外,不就是活脱脱那位东雪先生吗?
“你脑子糊啦?说什么鬼话?东雪先生怎么会变成女……”品安也看见了,那个缓缓朝他们走过来的东雪……姑娘。
美呵,就像仙女下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