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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一沓报纸被廖志贤砸在茶几上,他的怒气来自于站在他对面一脸不服气表情的宝贝女儿廖咏咏,“你说什么不同意?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倔强地伸直脖子,咏咏跟父亲对视。
宁宇站在她身后,一径好脾气地浅笑着。
就知道姓宁的小子找上门来不会有什么好事,突然就当着爸妈的面问她要不要跟他订婚;开什么玩笑?她根本就不要嫁给他,怎么一副她已经是宁家准媳妇的口吻?
订婚?跟他?
咏咏对着爸爸极力隐忍的愤怒翻白眼。
爸爸就算是结束了在美国的工作,以后就不用过这种时常不在家的日子了,这本来是件好事,可是看看他现在凶巴巴恨不得一口吃了她的模样,她还宁愿他不要回来好了。
宁宇垂着手,轻轻扯了扯咏咏的衣襟,“咏咏……”
后面的话立刻被喷火的小姐烧得一干二净,“你闭嘴,你这个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你,爸爸怎么会凶我!”越想越委屈,顺便推了他一把,将他隔离在安全距离之外,“你离我远一点,不然我可不保证我在愤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咏咏!”这次喝止她的是满脸不豫之色的赵静华。
咏咏咬着下唇,白了宁宇一眼,“好呵,正好爸妈都在,我就再说一次,我不要跟你结婚,不要!”
“廖咏咏!”廖志贤紧皱着眉头,女儿虽然任性,但一向很听他的话,怎么现在居然敢在他的面前如此放肆?
宁宇低眉顺眼地浅笑,生动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不悦的神色,“你跟廖叔廖婶好好商量,我等你的好消息。”说完,拍拍咏咏的肩膀,向长辈一鞠躬,“廖叔,廖婶,我先回去了。”
咏咏冷着眼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背影,“宁宇,我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宁宇已经走到门口,听到她的话,慢慢停下来转回身一笑,“不要紧,我知道就好了。”
气死人!
咏咏抱着手臂气呼呼地坐倒在沙发里,也不顾老爸可怕的眼神。本来今天是老师停课的第一天,她好想去宿舍里去看看老师的情况,谁知道宁宇那个家伙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挑今天这样的日子来求婚?
求婚耶!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又不喜欢她,他们甚至从不曾做过情侣,现在居然就来求婚。她会同意才有鬼!
“咏咏,你跟学校那个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宁宇走出大门廖志贤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我和妈妈都相信你,你要的东西全部都满足你,可是你呢?我告诉你任性要有个限度,你跟宁宇的婚事是我们两家早就定下来的事情,你现在说不许也不行!”
送宁宇回来的赵静华几步走上前挽住丈夫的胳膊,“志贤,你先不要生气,我看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她只是略略跟他提了一下关于程希远的事情,想不到丈夫的反应居然这么强烈。
“还要怎样才算严重?”廖志贤的眼睛里燃烧着簇簇火焰,可惜对面的女儿不仅不为所动,反倒脸上露出淡淡嘲弄的笑容,这让他更为光火,“你看看女儿让你惯成什么样子?我在教训她,她居然在嘲笑我?”
试图缓解紧张气氛地赵静华垂下了眼睑,“为什么是我呢?你说孩子要有自己的空间自由发展不是吗?而且,我只是跟你说咏咏现在很依赖那个老师,我并没有说他们就真的在谈恋爱。那个年轻人看起来很朴实的样子,我相信……”
“妈妈,别把老师牵扯进来。”咏咏弯着眼睛笑,笑得几乎要流出眼泪来,“还有爸爸,我就算真的在跟老师恋爱又怎样呢?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难道你的女儿嫁给一个大学教师会让你的颜面有损?”
“你!”廖志贤颤抖地手指着她,瞪着这个一直以来虽然疼爱却缺乏关心的女儿,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不了解她。
连赵静华也愕然地张开了嘴,“咏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难道女儿回绝了宁宇的求婚,真的是因为那个年轻的老师吗?
呆呆地看着女儿,就算她罚程希远停课也不是真的就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现在,女儿居然这样说,又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咏咏在笑,可眼泪却已经流到了唇边,“什么叫我想要的就全部给我?哪一次不是你们把你们想要的东西给我?只要你们觉得好的我也一定要觉得好!你们什么时候问过我想要的是什么?你们知不知道我喜欢的到底是什么?
“爸爸,为什么我和老师恋爱你要这么生气?是不是因为你连丈夫都已经替我安排好了?宁宇?为什么要是他?告诉我为什么?是因为他好,还是因为他的家世好呢?”
廖志贤无语地注视着一脸叛逆表情的女儿,想不到当年那个拖着泪赖着他,不让他出门的小女孩这会竟在他面前维护另外的男人?这种特殊的认知,让他心里的怒火渐渐被另一种略带酸楚的感慨所替代。
咏咏抽了抽鼻子,微笑地看着父母,“不管你们怎么说,我喜欢老师,不对,我喜欢的人叫程希远;跟他是不是我的老师没有关系。我没有做错事,我也不许你们用任何借口试图分开我们,我先告诉你们,没有用!就算没有老师,我也根本不会跟宁宇结婚,我根本就不爱他!”
说完,扔下父母两个人径直跑上楼梯。
还没等她推开自己的房门,就听得楼下传来父亲暴跳如雷的吼声:“廖咏咏,现在是我在命令你,我没有问你的想法,我告诉你,你跟宁宇的婚事是决定了,我现在就定下你们订婚的时间!”
咏咏在听到父亲的决定之后,咬了咬下唇,狠狠地摔上自己的房门,发出震天的巨响以示抗议。
赵静华在愣愣地发了一会呆之后,轻轻地上前挽住丈夫的手臂,“女儿长大了……”然后,缓缓地绽开一个笑。
廖志贤有点懊恼地瞪了她一眼,“你笑什么?她这么任性,现在已经完全不服管了,你还笑得出来?”
赵静华摇摇头,“孩子大了,你应该多少顾忌一下她的感受。别以为她还是三岁的娃娃……“
“我当然知道!”廖志贤愤愤不平地握着拳,“不过,我们咏咏从来都是很乖的孩子啊。”感慨着,忍不棕忆起女儿小时攀在他手臂上撒娇的情形,越想越气闷,“别以为这样就算了!你们学校那个老师,那个妄图拐走我女儿的混蛋呢,我不会放过他的!”
校长拍拍丈夫的手,“我已经通知他停课一周了。你没看见过他本人,真的是很朴实的一个年轻人,我不相信他对咏咏有什么坏念头。”
“这年头越是坏人长得越忠厚老实!只是停课这么轻松?为什么不开除他?”廖志贤闷哼一声,瞄了一上楼上女儿卧室的方向。
“记得要顾到咏咏的感受呵。”赵静华抿着唇,安静地笑着依偎在丈夫的肩头。
廖志贤的手机响起,他还带着刚刚的余怒接通电话,“文月……好,我现在就过去。”合上电话跟老婆交代一句,“公司有事,我现在过去一下,晚点回来。”然后便起身收拾东西出门去了。
赵静华始终默默地看着他,一如既往,她从不曾开口询问过他任何事情,一个字也不曾。
廖咏咏皱巴巴的小脸上写满愤怒,她死死地捏着手里的布偶玩具,尔后习惯性地高举起手,准备把玩具砸出去……
爸爸妈妈的声音仿佛还响在耳畔:你跟宁宇的婚事是结定了……
举得直直的手臂瞬间无力地垂了下来。她真是幼稚呵,为什么她从来都觉得幸福是想当然的事情?
咏咏颓然地闭上眼睛,布偶顺着她的手软软地滑落。为什么不行?为什么?
她是真的喜欢老师。
揪着胸口咏咏挫败地坐倒在地上,眼泪一串串沾湿了布偶的脸。
程老师,程希远,希远,希远……
跟他的身份地位家世背景统统都没有关系,她就是喜欢他呵。
喜欢他呵。
遮遮掩掩地穿行在学校的走廊里,程希远越来越深刻地意识到:自己这个老师做得真是有够逊!一路行来遇到的学生不少,却没有人跟他行礼打招呼难道是因为不相识之故吗?
不过现在倒可以算是一个优势了:他这个被罚在家停课反思的人却无视规矩偷偷潜返学校,没被认出来就是一大幸事。
拍拍胸口,程希远转个弯拐进舞蹈室的大门:咏咏的练习没几天了,校庆的比赛马上就要到了,因为停课的原因他已经三天没来了,他这个挂名的顾问心里有一点……很多……好吧,十分的挂念。
与其说挂念着他们的练习,不如说是敌不过对那丫头的思念。走进舞蹈室他就开始全方位的巡视:咏咏没在。
而且,顺便看了一下,宁宇也不在。
当然徐亦然也不在。
呆呆地站在门口,程希远出神地看着屋里那几个看起来无比面熟却根本叫不出名字的学生,“……嗨……”这种打招呼的方式真是没营养到了极点。
“啊,程Sir!”到底是自己社团的孩子,立时就叫出了他的名号,“你已经摸鱼很久了,怎么今天想起过来看我们?”
“呃,那个……”咏咏不在,沮丧涌上来程希远的心头,连舌头也开始打结,“那个……”
“呃?”几个学生都瞪着莫名其妙的大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廖,廖同学不在。”不是询问,是陈述。不过,用这么说的话,应该可以理解他的意思了吧?
“哦!”有点黑的男孩子绽开了解的笑容,“廖咏咏?你找她?明天请早吧,听说她今天早退回家了。”
“早退?”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程希远喃喃地念叨着不成字句的话,失望将他整个人淹没:她答应过会去看他,结果他呆呆在宿舍等了三天也没有等到她来,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混进学校来看看她,她却不在。
“老师你有什么事吗?”至于其他的人还说了些什么已经全部自动消音,程希远悻悻地垂着头顺原路返回。
早退的廖咏咏同时也垂着头冷漠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只有用力绞着缕花丝裙下摆的手指泄露了她满腔的怨怼之气。
“再绞下去裙子就给你抓破了。”徐亦然帮她在盘好的发髻边插上一小朵含苞的玫瑰,“很漂亮,可以出去了。”
漂亮个屁!
廖咏咏怒视着镜子里被打扮得像个小妖精的自己,几乎想用粗话来表达内心的怒火。不过她随即眯起眼睛,嘲弄地斜视着镜中的徐亦然,“漂亮是一定的了,因为这是我订婚的大喜日子,想来有些人嫉妒得胃都在痛了吧?”
“是吗?”这一拳却似打在软乎乎的棉花上,徐亦然替她整一整肩膀处的吊带,这款乳白色的丝裙与咏咏白皙的肤色十分相衬,“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准新娘子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这是一定的。”
“得了吧,言不由衷的话我可不想听。”廖咏咏轻蔑地白了她一眼,嘲笑着她的伪善,“你敢说你在恭喜我?你敢说你没有在心里嫉妒我?你敢说现在没有恨不得想我消失掉?”
徐亦然手支着下颌,斜斜地像在看一件成功的作品般看着她,半晌之后,哧的一声笑了,“廖咏咏,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说着,再伸去抚平她裙子上的细碎褶皱。
咏咏压下怒火拧拧眉毛,讥笑着打掉她的手,“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