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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子元转身所见,是一名白衣男子,一身白衣竟穿出了洋洋洒洒的味道。男子估摸三十几岁的样子。倒不是说他年老,而是一种经由岁月温润的沉淀,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副看不到收笔的世俗画。
显然盛子元认识男子,在转头看清此人之时便抬步迎了上去,嘴上也忙不迭道:“染韵。”
“原来这位先生竟是大名鼎鼎的染韵山人,我便说是何人如此气度不凡。”
盛子元的话音不高不低,却是让左右很多人因为两个字知道了这位鲜少露面的染韵山人的庐山真面目。
一旁又有一个人道:“到底是女帝大婚,你看看今日来的人一个个都是不简单啊。”
原先开后的那个附议:“可不是嘛,先是如雷贯耳的尹宗主,然后凤朝与东延前来的贵客,眼下更有极少在人前走动的染韵山人……我们今日也算是赚够了本。”
又有第三人插上一脚,“可不是这个理吗。”
来人正是染韵山人。此人在天下的名头仅次于南烛先生和普贤大师这两座难以逾越的高峰。染韵山人自然是他自己取的名。至于他的真名是什么,正因为他的一手丹青让世人忘了他的真名只记得他在画界的名号。
染韵山人自然也听到了一旁三人的一搭一唱,只是在‘尹宗主’三个字的时候目光在一瞬间幽暗地飘向了远处的尹千城。这一动作一瞬之间一气呵成,见者甚少。他揖了揖手,笑道:“我还苦恼若是见不到你,我孤身一个真不知会不会遭人将我遣了去。”
盛子元被其逗笑了,“染韵说笑了。”
染韵却是没有附和着笑,多了一份认真,“我可不是说笑。这名和人可不一样的。名可以传到*妇孺皆知,但人却并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知道你长得是高是矮是丑是美的。你若方才叫我张三李四怕也不会有人质疑。”
盛子元一边笑一边摇头,“你啊,还是这些歪理多。说到底还是你自己一心痴迷于两样事才会少露人前。”
这两人说话间,尹千城和月晦已经走近,站在落后盛子元三步的夜倾渊等人身边。
夜倾渊低声对尹千城道:“这就是你为数不多称赞过的染韵山人啊。”
尹千城思虑了一下可以告知夜倾渊这称赞之事的人,道:“确是他。”
夜倾渊一面研判这染韵山人,一面疑惑道:“丹青好的人天下不计其数,虽说染韵山人的名在画界甚至在天下无人不知,但是你的画我觉得也可称世之少有,你为何会称赞他?”
尹千城看着夜倾渊的彦俊的侧脸,“他不画花鸟,不画山水,只画市井小民街道民居,画中无比是人间烟火。他的画作甚多,或许不流传与皇族大家,但知他话者不知凡几,他画作的流传度在画界可称第一。说明这样的人原本就是将人情世故看得极豁达通透的人。这是其一。其二,他与他妻子之间的佳话尘世无双。”
“看来这染韵山人倒也不辜负你如此欣赏。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白。”夜倾渊说完转过头,见女子正一错不错看着自己,又续上了后话,“难道盛氏皇家就没有一个人入得你的法眼得你一句称赞?”
尹千城一双斜长的眉轻轻挑了一挑,听顿两息后道:“这有什么好夸的。”
此时染韵山人已经与盛子元话完,走向了月晦。染韵山人这点场面话还是在行的,“不过听闻东延一年一度的簪花会热闹非凡,今年的簪花会更是作为女帝大婚第一日的出场,所以来见识见识。月宗主不会吝啬多我一人吧。”
月晦与之寒暄,“山人哪里话。山人能来东延,倍感荣幸。”
染韵山人礼貌地又朝月晦点了点头,略微侧头便看向了尹千城,“尹姑娘。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
尹千城淡笑,“我却已经不是第一次听闻染韵山人的名号了。”
染韵山人笑得如沐春风,“能得尹家千城如此一句,今天已然是不虚此行满载而归了。我倒是还受人之托给尹姑娘带了一件礼。”
尹千城挑眉看他。
染韵山人也不卖关子,却是给了尹千城一张纸条。
女子才将纸条接过,染韵山人紧接着道:“听闻簪花会的最后压轴是向神桑树祈福。尹姑娘可在那个时候再拆开一看。”
尹千城在染韵山人抬手伸出纸条的时候就嗅到了集锦墨的墨香,接过纸条凭着触手的质感应该是澄心纸。
用集锦墨同时搭配澄心纸,更皆有与染韵山人有交情能托下此事的人,尹千城只想到了一个——南烛先生。
尹千城的玉手又回到了她那广袖之中,无人可窥探的广袖之下是稳稳躺在她手心的纸条,她只觉得这轻如羽毛的纸条似一块烙铁,又似一座压在她心尖的大山。
这感觉来得格外奇异诡谲。
尹千城依旧是那一副毫无漏洞的笑,“多谢染韵山人了。”
话过,众人已经按着原先的安排落座。染韵山人临时加在了盛子元的后侧。染韵山人本来也无心高歌盛宴,于这座位安排无甚意见。
月晦和尹千城是司礼之人,自然另有安排。只是月晦趁着空挡对尹千城道:“有件事忘了与你说,你也在今日簪花会的名单之上。”
显然尹千城毫不知情被人瞒到了此时,“谁行的事?我记得我并没有在簪花会上插一竿子。”
月晦转过头看她。
蝉蝉适时出现,“主子,是月晦。”
尹千城看月晦,“为什么?是你这个月晦还是月晦的那个月晦?”
“是我。因为当时瞧她那般绵里藏针针对你,再加上关城谁人不知道云家那个什么标准闺秀一心倾慕子逸,瞎子也看得出她的心思。她一个劲在那里鼓说簪花会,不仅如此,更是在背后极力打探你的消息特别是你的所长,我自然是给她一个机会。”
尹千城挑眉看他,“没看出来你倒是嫉恶如仇眼里如不下一点沙子。”
月晦倒被他这一番话弄得有些没有底气,“那你的意思是?”
“我还能有什么意思?你都已经先斩后奏了,我也只能见招拆招随机应变了。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希望喻家不要太自取灭亡才是。”
月晦闻言,脸色也是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