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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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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天地,入洞房,热闹的婚礼结束了。第二天,辛家二老发现一对新人不见了,随之消失的,还有价值一百万两银子的财产。

辛老爷确定,自己给女儿洗劫了。

怪不得婚礼前女儿说现银堆在库房不安全,要存进钱庄生利息。所以,辛老爷同意女儿将一车一车的真金白银古董珠宝运走,说是存进镇上最大的钱庄了,其实是把财物兑换成银票,揣在身上好跑路。

辛绿痕是有预谋的,只怪辛老爷一时疏忽,沉浸在嫁女的喜悦中不可自拔,才着了她的道。如今辛老爷才后悔,不该把女儿教得太精明。当初只让她多抄点女则女诫什么的,没事就弹琴捕蝶做女红多好,偏偏辛夫人说怕女儿什么都不懂要吃亏,就什么都让她学,还把扎马步练气射飞镖作为不好好学习的惩罚手段。结果呢,女儿有本事了,翅膀硬了,反过来算计父母。

吃亏的是辛家二老。

“女儿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呀?”辛夫人愁眉苦脸。

“那不肖女最好永远别回来。”辛老爷咆哮。

“我有不好的预感。”辛夫人不担心女儿,她担心的是女儿还有什么“报复”的后招。

“不会吧,那不肖女不会那么狠毒吧。”辛老爷额头上冒出冷汗。

难说得很,辛绿痕“心狠手辣”完全不下于辛家二老,看来这次逼婚真把她惹毛了,要不然也不会使出非常手段来“对付”自己的亲生父母。

“老爷,藤家人都不见了。”下人进来禀告。

“他们串通好的!”辛老爷惊呼。

“老爷,苟媒婆家昨晚失窃,丢了五百两银子。”又一个下人进来禀告。

“他们竟去做……”辛老爷要晕倒了。

“老爷——”第三个下人又来了。

“我受不了啦!”辛老爷无力软倒在椅子上,对辛夫人交代,“有什么事你处理。”

“又是什么事?”辛夫人不悦地瞪着下人,他们不会一次说完所有的事吗,偏要一个一个来,刺激得人受不了。

“门口有个老头说……他是夫人的爹……”下人话还未完,辛夫人像中邪似的跳起来,拖着辛老爷往内室跑。

“还有一个老太婆……她说是老爷的娘……”后半截话已经不重要了,来一个已经天崩地裂,来一双简直就是日月无光。

辛夫人的预感成真,她的宝贝女儿果然还有厉害的后招。他们躲了二十年,还是躲不过,难道真应了算命仙的话,女儿是天魔星转世,只有她暗算别人,没有别人暗算她的。

这一天,辛家二老毕生难忘。

辛绿痕和藤井树这对卷款私逃的夫妻,身怀巨资,此刻已经携手闯天下去也。

“我们要去哪儿?”藤井树问辛绿痕。

“走到哪儿算哪儿。”辛绿痕答道。

在成亲前的最后一次会面,他们就串通好了,应该说主谋是辛绿痕,从犯是藤井树。主谋负责出主意,从犯负责执行。藤家长辈被他们转移到邻县,是为了预防辛家二老气急拿无辜之人出气。偷苟媒婆的银子,是为了惩罚她的多嘴。至于通知“仇家”上门,辛绿痕是瞒着藤井树做的,有些事实太惊人,她怕他受不了,以后再慢慢解释。

有了妻子和银子,藤井树乐得跟傻瓜一样。他才弱冠,正是少年心性,要不是环境所逼,他也是爱玩爱笑的。现在没了包袱,轻松自在。他从未出过远门,正确地说,二十年来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邻县。这一次有机会远游,又有心爱之人相伴,自然看什么都新鲜有趣。

辛绿痕一再告诫他别那么幼稚,那样她会很丢脸。本来他就比她小,见过的世面没她多,也没她成熟稳重,为了不显老,辛绿痕保养得可勤了,每晚把蔬菜水果切成薄片敷在脸上,经常吓坏藤井树。

这对看着不像夫妻像姐弟的夫妻,穿着华丽,行为招摇,一路游山玩水,好不惬意。

官道上,形形色色的旅人忙忙碌碌地奔向他们的目的地,像辛绿痕和藤井树这等漫无目的的人大概没有几个。

藤井树现在已经累得走不动,坐在路边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走。当初是他说要步行,好欣赏沿途风景,又说坐马车气闷,谁让他不会骑马。辛绿痕说走路就走路吧,平时待在深闺也难得有走路的机会。结果呢,反倒是身体壮壮的少年郎拼不过弱质纤纤的闺阁千金。

“前面有家茶棚,你好歹给我走到那里去。”

听说有地方可以休息,藤井树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挪动脚步,辛绿痕不管他,先行一百步坐在茶棚里等着他慢吞吞地挪。

此刻是正午,烈日当空,来往的商旅人困马乏,在茶棚里休息的人不少,路上逐渐没了行人。

辛绿痕叫了东西吃,食物刚端上桌子,藤井树正好“挪”到,时间拿捏得相当好。

“水。”他没力气说话,只能发单音节。

灌了一大口水,缓过气,他发现一个奇怪现象。

“那些人有那么累?都睡了?”

“嘘。”辛绿痕示意他噤声。

不管,别人睡别人的,他要吃东西,吃完了东西,他发现她什么也没吃。

“你不饿?不渴?”

“不。”

藤井树看着辛绿痕,视线由清晰变模糊,由单影变双影,他趴在桌子上睡去了。

现在,只有辛绿痕一人清醒着,只听得天上乌鸦“啊啊”直叫。除了她,还有两个清醒的人,是店老板和伙计。

“姑娘,你还要点什么吗?”伙计过来问。

“茶。”辛绿痕回答。

很快,伙计送来一壶热茶,殷勤地说:“这是小店最上等的铁观音。”

辛绿痕倒了一杯茶放到鼻子边闻了一下,轻蹙眉头,把茶水泼了一地,突然发难使劲拍桌子道:“岂有此理,老板,你这茶味不正,一定掺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店老板和伙计二人吓了一大跳,那个瘦瘦的老板哆哆嗦嗦地走过来,颤抖着声音说:“姑娘,我的茶水……”

没等他说完,辛绿痕又拍了下桌子,怒道:“你这是什么上等铁观音!汤色不正,一看就知道是掺了劣等茶进去,你以为我不懂吗?上等铁观音冲泡后有天然的兰花香,滋味纯浓,正所谓‘水以石泉为佳,炉以炭火为妙,茶具以小为上’,你这等以劣充优欺瞒于我,实在可恨。”

“是是是,小的再也不敢了。”店老板赔礼。

“不行!我要找人评理,免得以后你们欺骗更多的人。”辛绿痕得理不饶人,她左看右看,找不到一个清醒的人,突然挑眉冷笑,“你们还下药害人。”

店老板当即变了脸色,“姑娘,我奉劝您一句,不要多管闲事。”他的眼神变了,带点阴狠的神情和刚才哆嗦的样子完全不同,伙计也神色不善地围了上来,摆明了要以恶欺善。

黑店耶,辛绿痕觉得好刺激,她不吃不喝正是因为看出端倪,哪有那么巧茶棚里的客人都趴在桌上睡觉。直到藤井树也昏睡过去,她才肯定自己猜对了,于是装模作样闹一番。

不知飞镖技术还管不管用,人在江湖漂,哪能不爱挨刀,只要挨刀的是别人就好。

“你们要打劫。”

废话,店老板干脆拿出刀子。

“嗖嗖”两声,两只飞镖从辛绿痕袖子里射出来,打落了毛贼的刀,然后又是“嗖嗖”两声,两个倒霉鬼的腿肚子各中一镖。

爹啊娘啊,感谢你们孜孜不倦的教诲,如今女儿我才有一技傍身,不至成为毛贼口中的羔羊。辛绿痕在心底感激了父母一下,到灶房找了两根绳子把毛贼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她找到没下药的食物坐下来慢慢吃。两个毛贼抖成一团,他们实在不敢相信事情的转变,吓得屁滚尿流。

辛绿痕吃饱喝足,还搜刮毛贼的不义之财,好多银子,全部装进了她的口袋。然后她又看中了毛贼拴在灶房后面的马。她就顺手牵马,把昏睡的藤井树横放到马背上,迎着阳光慢慢走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后面高叫:“打劫啊!抓强盗啊!”她牵着马渐行渐远,一切都抛到脑后了。

口袋里有了从小毛贼那里搜刮来的钱财,辛绿痕决定优待一下自己。到了一个颇大的市镇之后,她找了一家最大最豪华的客栈投宿,休息了一会儿就牵着去藤井树逛市集。在客栈才醒过来的藤井树有些惭愧,他以为自己太没用,竟然会走路累得昏了。

辛绿痕买了些衣物,然后去当地最好的酒楼点了一大桌子丰盛的菜肴。

“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藤井树觉得吃饭只要填饱肚子就好,山珍海味吃下去还不是变成一样的“米田共”。

“不怕,有人请客。”

花掉从小毛贼那里搜刮来的钱财辛绿痕一点儿也不觉得良心不安,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她把毛贼抢来的钱拿给做生意的老百姓,不是帮他们做善事吗?她又不是以行侠仗义为人生目标,没那么伟大,送上门来的银两没理由不要。

吃的正欢,邻桌有两人在高谈阔论,那两人说话的嗓门又大,不想听也会传过来。

“老兄,听说官道旁的一间茶棚里出现了两个打劫的小毛贼,光天化日下把过路的人迷晕,还伤了店老板和伙计呢。”

“真的?好大胆的毛贼,太平盛世也敢犯案,如果被我遇到非要好好教训他们不可,我飞天虎王毛子可不是好相与的。”说这话的人看起来是个求名心切的江湖人,短小精悍,身背一把紫金刀,样子很是唬人。

“老兄,对付那两个小毛贼何须你出马,只要听到你的名头那鼠辈就闻风而逃了,来,兄弟我敬你一杯。”

两人接着喝酒猜拳。

“小毛贼?”藤井树把脸凑近,“你干吗那么有兴趣听那两个粗人的谈话?”

“你不知道吗?哦,我忘记某人被迷昏了什么也不知道,很不幸的我要告诉你,那两个小毛贼就是我,还有你。”辛绿痕小声说。

“什么?你说清楚!”他抓住她的衣袖。

“你现在吃的喝的穿的全是我们打劫来的钱财,怎么样,够清楚了吧。”

“天!”藤井树抚住额头呻吟,堂堂一镇首富的千金,怀揣百万巨资,竟去打劫!一回偷二回抢三回就要杀人了。

“我们回去吧,你织布我耕田,我们过平凡的生活。”他萌生退意。出来见世面不是那么好玩的,娘子越来越不像个平凡人,还不如回去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小藤,我们会回去,但不是现在。”辛绿痕可没胆回去送死,先玩一阵子再说。

“可是……”她还想说什么,被她打断。

“你回去也可以,”她说,“你回去,我们再无瓜葛。”

“啊?”他张大嘴,不相信她会说出离弃的话。

不平凡的女子,不需要怯懦的凡夫。如果他没有勇气接受她的生活,也不必浪费时间勉强在一起。

“你想过吗?可愿与我共进退?”她很慎重地问他。

在这么严肃的时候,藤井树突然脸色一变,痛苦地说:“等……等我一下……”然后他站起身,飞奔而去。

辛绿痕见他如此反应,脸黑了一半。XX的,本小姐第一次放下身段表白,那XX的竟不给面子!

她气愤而去。

不久,去而复返的藤井树拉着伙计问:“伙计,我娘子到哪里去了?”

“那位夫人走了。”

“走也不等我。”

“客人,别着急走,请付银子先。”伙计挡在门口,伸手要钱。

“她没付账呀,”藤井树搔头,摸了摸荷包,尴尬一笑,说,“我没带银子。”

“好,你跟我来。”伙计对付吃白食的人向来有经验,他抓着藤井树的袖子,将他拖进厨房,吩咐道,“把碗洗了柴劈了水挑了。”

“为什么让我做这些?”藤井树还搞不清状况。

“这就是吃白食的代价!”伙计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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