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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边绿闪耀着七彩光芒的白光来得毫无预警。
言归于好的两人,被吵醒的小兄妹皆被那道白光吸引,全目不转晴的看着眼前令人不敢置信的一幕。
奔流的瀑布仿佛静止了,四周万籁寂静,无声得好似连时间也停止在这一刻。
是麒麟。
活生生,却又极不真实的灵兽麒麟在泉畔啜饮着泉水。
朦胧的光彩,摄人却不刺目,柔和得令人沉醉。
四个人都看呆了。
“快拿笔墨跟纸来!”率先回过神的向晚沉声一喝。
心中满是激荡澎湃的感触,他必须立刻画下来。
“喔,笔墨跟纸,墨,墨……”猛地被唤回神知,水绮罗还有些迷惘只得照着向晚的话做。
但是一慌之下,反而忘了朱暖墨带来的水壶在哪儿,情急之下只得拿出腰间的续,到了一些药汤出来磨墨。
“快点!”向晚急匆匆催促,深怕麒麟下一瞬会消失。
“来了,来了!”生平第一次替人磨墨还被催,水绮罗可没有半点怨言,绝丽的面容甚至带着兴奋的神情。
老天!她就要一睹向晚作画的丰采了。
这比看到麒麟还要令她雀跃,以后一定做梦也会笑。
朱暖墨早已帮向晚摆好纸,待水绮罗一将砚台放下,向晚接过朱寒釉手中的狼毫笔,扬手一挥,笔尖方落,流畅柔软的笔触瞬间在纸上散开。
“哦——”在场的另外三人陷入另一次的失神。
麒麟的神秘梦幻且美好的姿态深印在他的脑海,挥动在他的笔尖,流露在他的画纸上。
点、勾、拉、滑。
行云流水般的笔触,他一笔落下便再也没有提起,好似连气也没换,不拖泥带水,没有丝毫犹豫,整幅画一气呵成,完美的呈现出来。
他们简直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儿才好,一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神兽,一边是同样少见的大师亲笔作画。
“终于……”她终于亲眼见识到向晚的过人之处,“这没有间断的线条,这浓淡适当的墨迹……”
“嘘……”向晚在做最后的落款,轻声打断水绮罗情不自禁的赞叹,“别惊扰了麒麟。”
“嗯、嗯。”她连连点头,见他一完成,她如获至宝般霸着画不放,任何人都能轻易的看出她想占为己有。
“这墨有点怪。”当他发现的时候,笔已经落在纸上。素来以一笔到底,令人看不到断线及错误补强而盛名天下的向晚,作画的习惯当然不会因为墨汁有问题而停下手,除非真的有令他难以接受的情况发生。
“呃……有吗?”她不敢说出自己是拿药汁来磨墨。
“有个讨厌的味道。”向晚斜睨了她一眼。
“是你闻错了。”水绮罗面不改色的扯谎。
“有个药味。”他挑起眉。
“错觉。”她咬紧嘴不承认。
“大哥哥,姑娘,你们快看。”朱暖墨陡地发出轻呼。
水绮罗和向晚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只见麒麟的身影慢慢步向水中央,然后仰起头,长着如火焰般漂亮的毛发的四蹄一蹬,竟奔向天际,未几便消失于天边的云彩中。
“走了。”向晚的语气很平静。
“嗯……”朱暖墨还没从麒麟带来的冲击中回眸。
“消失了……”朱寒釉无限可惜的低喃。
“没想到真的有……”水绮罗也感到不可置信,双脚像飘浮在空中踩不到地般不真实的感觉。
试问世间有多少人能亲眼看见神兽麒麟?
就像是一场梦,而他们四人同时做了相同的梦。
晨曦中,一行四个回到了镇上。
“所以说,你们也没见过麒麟喽?”
水绮罗手捧着向晚的画作,一脸垂涎已久的表情。
回想他作画的瞬间,不只是跃然于纸上的麒麟被赋予了生命,就连他看起来也好像是健康无事的寻常人一般,闪闪发亮,令人移不开目光。
真是绝景。
朱暖墨摇头,“我见过,寒釉没有。”小时候他曾跟父亲一起上山时年岁的。
“所以你也是第一次见到了?”水绮罗飞快的扫了朱寒釉一眼,跟着又将视线调回画上,很明显是随口问问。
“嗯……”沉醉在麒麟优美的姿态上,朱寒釉一时片刻无法恢复,“麒麟大人好漂亮哦……”
“是啊,真美……”水绮罗一脸如梦似幻地赞同,但向晚的画似乎比看见真的麒麟还要令她失神。
真是厉害,她明明亲眼看见他有“点、勾、拉、滑”的各种线条,可是将整幅画凑起来看,就是找不着任何一个断点。
莫怪人称他为“一笔大师”。
有了这张画,她可说是第一个从向晚手中接过真迹收藏的人,也可以在盘缠用尽的时候拿来变卖,更可以拿来当传家之宝……
这女人太执着要把美留下了,向晚无奈的暗忖。
“这张画送给你们。”他说。
“咦?”原本脑海里还在打这张画的主意,水绮罗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说。
这张画不是要给她的吗?
紧紧抱着画,她死也不肯放开。
“绮罗?”向晚欲从她手中取过那张墨色很新的画,可是她怎么也不肯松手。
她努力了好久,花了大把银子才换来一张画的耶……
“姑娘好像很喜欢,给她好了。”朱暖墨一点也不贪心也可以说是因为他们对画这种玩意儿不了解。
对他们这种穷人家的孩子来说,赏画是过于奢侈的兴趣。
“是啊是啊,给我好了。”水绮罗猛点头附和。
她一定会好好保存。一定会拿来当传家之宝,一定会和它同生死共进退……
“这张画是我画的。”瞧出她眼底异常的饥渴,向晚只得出言提醒。
“可是我到处替你找灵感,你才画出来的耶。”水绮罗情急的辩解。
“打从一开始不相信有麒麟存在的人还敢这么说。”语气带着熟悉的嘲讽,向晚故作一脸沉思。
“我现在相信啦。”真是爱计较又小心眼的男人!她就不信他打从一开始就相信。
“但这画还是我的,我有权决定怎么处理。”他做出结论。
“向晚!”她不服还想上诉。
“呃……其实不用的……”以为他们又要吵架,朱暖墨和朱寒釉慌了,殊不知这才是他们平时沟通说话的方式。
最后,画还是到了朱家兄妹俩手上。
“真的没关系吗?”朱暖墨不知所措地偷瞄表情很难看的水绮罗。
他总觉得她会在下一瞬扑上来抢走这幅画。
“嗯,当作是你们让我们看到那百年难得一见的情景的酬劳。”云淡风轻的笑痕染上他的嘴角,向晚看起来不是很在意将自己的画随意送人。
依他向晚的名号,这样的真迹在懂得赏画的风雅人士之间绝对可以出到一个好价钱呢。
他竟然随随便便送给那两个小鬼头……水绮罗心中的失落绝对不是在场的另外三个人可以理解的。
“酬劳的话,姑娘已经给很多了……”朱寒釉小小声地说,实在不懂向晚为何么坚持。
这幅画对水绮罗来说的意义或许大过对他们而言,不如还是给她好了。
“那是她给的,而这是我给的。”向晚的语气和态度都很坚持。
这下他们也不好再推辞。
“谢谢。”兄妹两朝他躬身,满怀感激的道谢。
向晚摸摸他们的头,水绮罗也察觉他对这两个孩子的喜爱和离别的气氛。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分别了。”
“姑娘,大哥哥,后会有期。”朱家小兄妹再度向他们鞠个躬,然后挥别了他们。
“我的画……”
愣愣地看着上一刻还在她手中的画,未几便被那两个小鬼当废纸一样折成四折揣在怀中,水绮罗真是欲哭无泪。
搞不好哪天他们没柴的时候,那幅画还会被拿来当柴烧咧。
向晚对着频频回头的两兄妹挥手。
“画不能那样折呀……”凝视着那两道小小的背影,水绮罗满脸心急,差点冲过去把画抢回来。
“人都走远了,你还想怎样?”向晚放下手,简直拿他没辙。
“谁教你这么轻易的送人!”她跟在他身边苦苦哀求了几个月了,那两个小鬼不过煮了一锅粥给他,他就大方的将画送给他们,也不想想他病重的时候是谁在照顾他的。
“留着也是麻烦。”依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说不准等等就去裱褙起来,或许还买个锦盒装起来,疑神疑鬼的怕人偷,如此岂不多余。
“麻烦?哪里麻烦?麻烦就给我呀!”水绮罗气得直跳脚。
“给你才是真正的麻烦。“他的画不需要供起来照三餐膜拜,只要拥有者能记得常常拿出来观看,在看的时候能够回想起对拥有者有意义的就值得了。
这点怕是她永远也不会了解。
直到看不见兄妹两小小的背影,水绮罗才不甘不愿地收回目光,在心里告诉自己,还有下次。
“接下来你想画什么?”强打起精神,她只能当作往事不堪回首,过去闵让它过去。
“你还没放弃?”
“我说过很多次了,在没有拿到——”
“绣图之前不会放过我是吧!”他接得也颇快。
斜睐着他,水绮罗一脸不枉我随时提醒你的神情。
“走吧。”向晚失笑。
“去哪儿?”
“边走我边告诉你接下来想画什么。”
“等等,露宿野外一天我真的累了,让我雇一辆马车……”一听到要用走的,水绮罗累得想不顾形象坐倒在地。
“不是说盘缠快用完了吗?”向晚摇摇头,干脆拉起她的手,逼她往前走。
“那找间客栈休息一天……”她继续哀求。
“然后接下来就露宿野外?”向晚现实的打破她的美梦。
“至少吃早膳吧。”肚子都饿得咕噜咕噜叫了。
“往前走一定会有面店的。”
“可是我不想吃面……”
“会有小吃摊的。”
“我也不想吃小吃。”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我想喝酒……”
“盘缠够吗?”
两人一来一往闲扯淡,在人烟稀少的大街上走着。
“对了。”水绮罗想起了某件事,停下脚步。
“怎么?有东西没拿?”
两道柳眉揪成一团,她双手抱胸,侧头思考了好半响,终于开口问——
“他们到底为什么叫你大哥,却叫我姑娘呀?”
用过晚膳,奔走了一日终于能好好休息的水绮罗,捧着石榴酒,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
“这酒真是好喝到受不了!”冰镇过后的石榴酒下腹,水绮罗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这店家倒也厉害,把石榴的酸甜滋味发挥得淋漓尽致。”连他这种第一次喝的人都被这清新甘醇的滋味给吸引。
“是吧是吧,再多喝一点。”笑得像挖到宝,她替自己和他重新注满酒杯,媚人的脸蛋染上红扑扑的晕彩。
“不怕我喝完?”向晚打趣道。
最近她喝的量已经缩减为一日一壶,是以她十分珍惜,每次喝到最后一杯,总是小口一小口的喝,喝完还会将酒壶整个倒过来,确保最后一滴也进了她口中,才舔舔杯缘,意犹犹未尽的带着酒味酣入睡。
“喝酒最忌讳一个人喝闷酒了。”皱皱小鼻子,水绮罗不以为然的说,“我虽贪杯,可不小气。”
“嗯哼。”向晚哼了哼,继续品尝这少见的石榴酒。
“咳、咳”她轻咳了几声,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怎么?染风寒了?”
白了他一眼,水绮罗没好气道:“已经有个病猫了,我不争气点行吗?”
“是、是,四当家说的都对。”向晚很敷衍。
去!水绮罗暗碎了声,“接下来你要画什么?”
这是她最在意的事情,每晚入睡前总不忘问一遍,偏偏他给的答案没一次正经的。
“你觉得呢?画什么好?”向晚把问题丢还给他。
“人身鱼尾,妖魔鬼怪,仙山灵花,女娲的五色彩石,蚩尤的兵器……”水绮罗露出讪笑,数着连日来他提过作画的题材,越数越觉可笑,“这里头有哪一样是你真心想画的?”
“每一样都想呀!”他反驳的语气轻快。
“去,说得跟真的一样。”她碎了一口。
根本是耍她。
只要他开口,她无不努力的去寻找,就为了让他大爷能够尽愉画出几幅好作品供作他们接下来度日的盘缠……不!让她作为收藏。
结果咧?听到的当下她没有特别感觉,可是如今想起来,会说想画这些东西就是在耍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