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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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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一开始他就该知道,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单纯?

明知她是岑璨星的姐姐,他却还是答应跟她交往,玩玩嘛其实也无所谓,可是他却认真了。

因为她跟其他女人都不一样。

岑璨星当然也跟别人不同,只是他没有用心去感受,因为他知道她一直在偷看他,也知道他有很多女友,但还是对他告白——他接受,因为他把岑璨星跟其他女人归类在一起。

岑璨雪呢?因为她是岑璨星的姐姐,这一点就引发他极大的好奇心,照理说,他是个伤害纯情女孩的混账,但是女孩的姐姐却堂而皇之的向他告白。

告白后却连个电话都不留,根本是告白假的,他没遇过这么没诚意的女人。

送花给她,她嫌过敏,还顺道质问起调查她的事情,直截了当,不躲藏也不造作;第一顿晚餐约会就让他想再跟她出去第二次,那种直爽的个性、生活有目标的光彩,每一句话都吸引他。

然后她的简讯总能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充满期待,乃至于跟着她到新竹去,瞧见焕然一新的她——简单的装扮,悠闲的态度,专注的工作精神,她的与众不同脱颖而出,此后他的眼神再也离不开她。

他踩入了名为“岑璨雪”的流沙当中,深陷而无法自拔,每天只跟她约会、通电话,她甚至有他的私人号码……当然她至今还不知道:休息时只跟她出游,朝思暮想,心心念念,只要跟她在一起的时光,就永远不会觉得无趣。

竭尽心思的让她开心、给她惊喜,甚至找了Tiffany来帮他们拍婚纱,这些一厢情愿的作法,换得的却是无情的打击。

岑璨雪,打从一开始就希望拐他上礼堂,直到他在牧师前对天父承诺“Yes”时,她就要说“No”,当着所有宾客面前甩掉他,扬长而去。

一路走来,她还真能够按照原定计划行事,仿佛确定女友众多的他,真的会为她停留……

她这份自信哪里来的?难道她早知道他会喜欢她的个性、喜欢她的随性、喜欢她因为工作而耀眼的自信,或是那种自然不矫揉造作的行事作风?

甚至不撒娇,不要求东西,不给他这位没问题先生有任何表现的机会,反而让他挖空心思去给她惊喜?

“我要下班了。”莎莉站在办公室门口,很认真的对着他喊着。

“嗯?好。”他抬起头敷衍一笑,“路上小心。”

“我真的要下班了。”她不悦的皱起眉。

“呃?我听见了。”唐以云有点搞不懂她干么再次强调,“慢走。”

“收一收走了,都几点了。”莎莉没好气的走进办公室里,“加什么班?你没有女人可以约会吗?”

都晚上八点了,除了有官司外,老板哪时候待到这么晚?早就杀去跟璨雪见面了。

“你可以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吗?”他立刻板起脸孔,完全不希望想起岑璨雪这个人。

“我又没提谁?你之前的女友几卡车,随便找一个都愿意陪你吃饭吧?还可以陪吃宵夜兼陪睡,拜托不要再待在这里了。”莎莉摇了摇头,“你知道你没跟女人出去已经……二十一天了。”

还真精准咧!唐以云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他自己也知道,跟岑璨雪分手已经有二十一天了。

“过去的就算了,你是唐以云,别污辱了把马王子的封号,就算之前那堆女人都正式分手又怎样,你只要伸手一招,女人从地狱都爬出来。”她说得夸张,但都是事实。

是啊,他只要只身出现在夜店,或是打电话给哪个名模辣妹,等会儿还不左拥右抱?

但为什么,他一点都提不起劲?对以前那个夜夜笙歌的夜生活丝毫不怀念,他想的是夜市里的果汁,还有炸杏烤鱼,吃挫冰时一定要加上炼乳,岑璨雪爱吃得要命。

地狱里爬出再多女人,他发现自己很没志气的,想要的竟然只有那一个!

“随便你了,唉C好的两个人搞成这样……”算了头一撇,尾音拉得很长,“人家有没有付出真感情,最好你是迟钝到搞不清楚……”

唐以云拧眉。莎莉吵死了,这些日子来,摆明了站在岑璨雪那一边,赵叔也一样,动不动就摆脸色给他看。

为什么?为什么要支持一个玩弄他情感的人?

“以云还在吗?”

“等等,我先通报一声!”

门外忽然传来莎莉的惊呼声,唐以云立即起身飞快地往外走去,一见到是唐以书,两个男人已经张开双臂来个大拥抱了。

“大哥!”他兴奋莫名,“什么时候回来的?”

莎莉扁了扁嘴,挥手说再见,她真的要下班了。

“刚下飞机。”他拍了拍他的肩,“打电话给以牧,结果听见你的消息。”

“二哥?他什么时候那么八卦?”唐以云有点无奈,“我看是二嫂吧?”

因为二哥并不是会碎嘴的人,失恋的事他有去找二哥喝了点酒,心情闷得他难受,二哥只是淡淡的说,至少谈过真正的恋爱,也不算损失。

二哥能这么泰然,还不是因为他已经拥有了真爱。

那个跟岑璨雪同一国的骗子、假冒姐姐嫁给二哥,最后还名正言顺扶了正的二嫂。

“你也知道啊?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安净跟岑璨雪是旧识呢!”唐以书若有所指的一笑,“不愧是男女朋友。”

“前男友。”唐以云从冰箱里扔了瓶雪碧过去,强调下身份已不同,“二嫂说了什么请你参考,别信以为真。”

“我一向都只是参考,而且安净说的事情太扯了。”打开雪碧后,他凉凉的说着,“什么岑璨雪离职后生活糜烂,找她喝酒喝得烂醉,现在又搞人间蒸发,还拜托我请你去找她呢,真是太离谱了!”

才扳开雪碧瓶盖的唐以云瞬间僵了动作。什么叫人间蒸发?离职?这些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不过,我很好奇,你跟她是认真的吗?”唐以书大方的躺进沙发里,双脚往茶几上跨。

“嗯……至少我很认真。”他缓缓的坐了下来,满脑子现在想的都是岑璨雪失踪是怎么回事?

“所以这个岑璨雪还满厉害的,竟然可以演这么久的戏,就为了让你掉进陷阱啊……”唐以书瞥了弟弟一眼。瞧,才说个失踪就魂不守舍了!“话说回来,你是什么历练的人,怎么会感觉不出来她的不诚恳呢?”

“她没有不诚恳,她原本就是那个样子。”他不耐烦的回答着,“你刚刚说她失踪,是二嫂说的吗?”

唐以书点了点头,嘴角暗暗窃笑。

“搞什么……”唐以云碎碎念着,转而起身到电话边,决定自己问清楚。

在他身后的大哥摇了摇头。真是死鸭子嘴硬,如果不在乎,怎么可能邀对方同居呢?他早就问过以牧了,以云跟岑璨雪交往超过四个月,互动不仅频繁,根本就没兴趣跟其他女人厮混。

还拍婚纱照,请Tiffany这个一小时四百美金的婚纱统筹来拍,只为了好玩?别闹了,以云是什么个性,他这做大哥的会不知道?若不是已然认定了岑璨雪,根本不可能做出这些蠢事。

“喂,我是以云,二嫂吗?”唐以云沉声问:“岑璨雪人间蒸发是什么意思?她失踪了吗?”

“她……”安净声音超紧张的,“她不见三、四天了,我打她的手机都没有人接,岑妈妈打来找她,我只能说她很忙,不敢讲她不见了……”

“你有去她公寓看过吗?”他的声音更加紧绷。

“有,我去了,结果还在楼下遇见她同事,根本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而且,她根本退租了。”

“退租?”唐以云忽然低吼出声,“什么叫退租?她不住在那里了?”

“对……”安净吓了一跳。他怎么突然凶起来了!“房东说早就退租了,房租到期后就没续租,东西搬一搬就走了……我有问她搬去哪里,房东都说不知道。”

他暗暗握拳。这女人在搞什么鬼?该搞失踪、闹低潮的人是他好吗?她玩什么失踪!

“你在楼下遇到谁?对方什么都不知道吗?”

“是位吴先生,他也联络不上璨雪……”是姓吴吧?她记不太清楚。

吴宏阳?唐以云马上就联想到这个名字,没来由的火大。

“她很常搞这种事吗?今天是我被伤害到了,她闹这一出是在做什么?”让朋友亲人都为她担心,要散心也该给个地点吧。

“才不是呢……璨雪一直都很坚强的,之前失恋也从来没有这样过。”安净忍不住为朋友抱屈,“你口口声声都说自己受伤,难道璨雪不痛吗?她一直跟我说这是报应,因为她是真的很爱你。”

“你们是一国的,说话没有说服力。”唐以云冷哼一声,唐以书在后面忍不住喂的一声警告。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没了声音,紧接着是话筒被扔下,隐约传来哽咽声。

他又没说错,安净代替双胞胎姐姐嫁给二哥,这不也是一个大谎话吗?瞒到后来要不是正牌二嫂在国外意外身亡,她也不可能承认当初是代打。

岑璨雪不也是,谎话连篇,若不是Julia发现,他岂不是真的傻傻让感情发展到跟她求婚,然后凄惨的在婚礼上被甩?

如果……如果发展下去,他真的会向她求婚的。

未来的人生,他曾经希望与她走下去。

“哪位?”电话那头又出现声音了,是唐以牧,“你为什么害我老婆哭了?”

“二哥……”这样就哭?唐以云有点无奈。

“你女人的事不要牵拖到我老婆身上来,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如果不爱她了,就放她失踪放她死也别过问。”这话说得倒是直接,“如果你真的在乎,就追过去再一次确认彼此的心意……”

“有什么好确认的?”

“哼,之前我误会安净对我的感情是假装时,我就思考过一件事。”唐以牧沉稳的说着,“感情的互动,是不是独脚戏,自己比谁都明白。”

唐以云紧皱着眉,掐紧话筒。

“安净说,岑璨雪之所以辞职又搬走,是为了你。”他淡淡的说着,“为了完成你对她唯一的要求,永远都不要看见她。”

远离这个城市、远离熟悉的生活环境,也或许她想要远离过去的一切,因为看见旧景物,就会思慕故人。

痛苦地闭上眼,不说别的,他现在一心一意只想派人立刻去找她,失踪四天以上,她究竟去哪里了?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了?那个姓吴的为什么又在她家楼下——

“哥——”唐以云倏地转头,喊着沙发上那个捏扁铝罐的性格男,“你的私人直升机借我!”

十月的小琉球依然有着温暖的热度,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打在岸上,天空依然蔚蓝,岑璨雪手里拿着小琉球特有的琉球棵跟一杯豆浆,就坐在沙滩上吃早餐。

她来这里度假,现在没有工作的她,倒也没有假期上限,也不太记得自己待在这里几天了。

反正她原本就希望在这里彻底沉淀,等回到台湾后,便要开始重新生活。

忘记唐以云,忘掉所有快乐的时光,忘掉曾在这儿拍婚纱的幸福,以及听见唐以云对她提出同居的欣喜若狂。

海风强劲,浪花打上礁石,仿佛她内心的震荡,今天的海有些阴郁,一如她沮丧的心情。

她拿出皮包里的一张明信片,这是澳洲寄来的。上头都是妹妹的笔迹,之前那封信应该是有心人士刻意安排的,她也不想再去追究谁做那种事,因为事实既已定案,追究那些都毫无意义。

明信片是特制的,一对幸福甜蜜的情人在大堡礁边倩影留念,璨星肤色通红,但是笑颜却灿烂到让人看了都会露出会心一笑。

下方印了一排横字跟爱心,写着——

我们要结婚了!

是啊,璨星竟然要结婚了。

她收到明信片那天简直无法承受,看着璨星在上头写着她在那里认识了挚爱,他们打算先在澳洲结婚,再回台湾补请,她会再打电话回家说。

似乎是算准了时间,在她拿着明信片错愕的同时,璨星就打电话来了。

电话那一端是幸福洋溢的语调,璨星的未婚夫也在一旁答腔,她只能听……泪水不听使唤的掉落。

她问璨星,“我以为你这辈子只会爱着唐以云……”

璨星连一点点犹豫也没有,笑着回答她,“哈,那时超蠢的,说不定只是一时憧憬跟不甘心,而且我那时还没遇到真命天子啦!”

璨星忘记她承诺要教训唐以云的事,甚至根本忘记唐以云这个人在她人生曾刻下的伤痕。

挂上电话后,她觉得自己很可笑,为了妹妹当什么义气姐姐,最后璨星根本不记得当初的伤痛,而她却……伤害了以云,也害惨了自己。

所以她毅然决定回到小琉球,要告别过去的自己……这里也是唯一可以与外界音讯全断的地方,她需要一个人静静,璨雪强迫自己的忘记动不动就落泪的心情。

可是,要怎么样怀着深爱一个人的情绪,再逼自己忘掉他呢?要怎么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只是场梦?

伸手往沙里放,举起手时掌心里盈满了沙子,看似饱满,沙子却渐从指缝缓缓流失。

就像她跟唐以云之间的爱情,如同指缝里的沙子一样,是从她手中逝去的。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如何?泪水再次不听话的滚落,岑璨雪不需要拭去,因为海风会吻去她的泪水。

她希望唐以云能过得很好,把她这个恶劣的女人忘掉最好,回到过去那样的生活,至少不会带给他伤痛。

只是如果可以,她希望能亲口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因为我爱上了你。

岑璨雪冷冷笑着。璨星当年心碎的感觉,她意图让唐以云感受到,结果自己感受到的更加刻骨铭心;她没有跟妹妹提起这件事,从开始到结束妹妹都不知道,那就维持原样,只要璨星现在幸福就好了。

她吃完早餐就坐在海边发呆,附近的人都已经认得她了,漫无目的的游客,总是如行尸走肉般坐在那儿,什么也不做,也不与人交谈。

她每天都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其实应该要抽空规划未来的,但是她的心有个洞,填不平前会痛……癌到她无法专心思考什么叫未来。

晚餐在小琉球街上随便吃了个东西,又去便利商店买了一大袋酒,岑璨雪便骑着租来的机车回到民宿,她并没有选择上次住的民宿,因为那房间太大,她住起来会太空旷,只怕夜里会更难以入眠。

所以她选择了一间较朴实的民宿,有着古色古香的砖房,那儿的空间比较适合她;民宿前头是砖造古厝,后方是紫瓦白墙的欧式风情,她停好机车,老板娘立刻从左手边的屋里探出头来。

“岑小姐,回来啦!”老板娘阿香姐亲切的记得每个住房的名字,“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谢谢。”她看起来有些憔悴,大概是下午哭太多了。

“我这儿烤了些香肠,要不要吃一点?”

“不必了,谢谢。”她客气婉谢小琉球闻名的香肠,她现在食之无味,饿不死便罢,颓然的走上砖砌的楼梯颔了首。

经过架在半空中的栈桥,岑璨雪住在古层位在第二间,也就是最后一间。屋内的设置也是古意盎然,藤桌藤椅,干净整洁却又不失其趣;这样的大小比较适合形单影只的她,不至于太空旷寂寥。

她先脱去上衣,再洗掉满手的沙尘,接着打开热水,海风粘腻,还是先来洗个热水澡,依然选玫瑰香味,会舒服点。

一边等蓄满水,她一边打开罐装啤酒喝着,然后从行李箱里搬出一本厚厚的照片。

分手后半个月,Tiffany依然送来两大本厚厚的相本,还有原档光碟,却没有以云的只字片语,她不懂现在看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她却每天都看着照片,连到小琉球都随身带着,因为在相本里的他们,看起来比璨星的明信片还要来得幸福,照片里的她身着白色花纱,双手环住唐以云的腰际,昂起下巴望着他,露出甜蜜的笑容,而他俯首凝视着她的双眼,鼻尖轻触鼻尖。

天空的蓝、海水的绿、花瓶岩衬在他们两个身后,佐以天然的金色阳光,这张照片美如诗画。

却已经不代表什么了。

Tiffany拍摄的照片相当多,她说唐以云并没有授意挑选,而是让她自行挑洋再装订成册;照片里有许多人醉人的残影,他们在竹林步道上的拥吻,竹叶垂在她的白色头纱边,宛如天然的绿叶装饰。

还有一件是穿旗袍的造型,佐以复古手法,步道上的他们相互依偎,其不为绿叶荷池,背后是木制亭台,环山绿竹,衬出古典的雅韵。

每一张她都好喜欢,翻着相本,她一页一页的哭。

到了最后,是以云对她提出同居时的照片,他们那时根本没在管拍照了,顾着腼腆、娇羞,然后是相拥……以云甚至把她抱离地面,转了好几圈。

泪珠落到照片上,岑璨雪慌张的赶紧抽过卫生纸压干,就怕坏了照片。

她起身往浴室走去,水也差不多蓄满,所以她赶到电视边,蹲下身打开冰箱,里头摆着满满的酒,她来这里后每天晚上都不是清醒的,有啤酒、白酒、红酒,不够就再喝……她拎过最后一瓶白酒跟未竟的啤酒,晃进了浴室。

她发现酒精可以麻痹很多事情,飘飘然的就能忘记痛苦、忘记被冷眼看待的时刻……当然也是有后遗症,醒来后想忘记的痛楚会一口气涌上,每天早上睁眼时,她有流不尽的泪水。

即使如此,她还是需要一个晚上的麻痹。

无节制的灌着酒,再美味的酒喝起来也都差不多,茫然中她偶尔会勾勒着他们的同居生活,之前她曾想像过,住在一起时,他们会怎么分配家事……嘻,那时以云还笑着说她是傻子,他有佣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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