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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叔皱眉,“彦刚,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有错吗?”褚彦刚瞪着她,“老爸还活着的时候,她装的多乖巧、多听话;你看看她现在,一副商场女强人的模样,我们都被她骗了!”
“彦刚!不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敏秋会进公司都是因为……”
“是啊!”纪敏秋笑着,“我是在等这一刻,等着夺下整个创圣,终于让我等到了,你现在才看穿我,不算太晚。”
“敏秋……”威叔不解,敏秋何必这样说呢?他虽没资格看老爷留给敏秋的信,可是敏秋已经将老爷交代她的话都告诉他了。
他知道敏秋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好几次他都想告诉彦刚,可是敏秋阻止了他——
她只说,要激励彦刚,最好就是激怒他。
彦刚一脸寒霜,“你……”
“你能拿我怎么办?我现在已经进公司,是业务经理,你呢?你要怎么追上我?就凭你是褚家子孙吗?”
“你以为我没有办法吗?”褚彦刚握紧拳头,“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的位置可以做的这么牢,等我退伍,我会把一切都抢回来!”
“欢迎!我随时迎战,只是你真的觉得你能赢我吗?”
她的挑衅让褚彦刚全身上下像是热血翻滚,其实他并不想将话说得这么难听;他承认自己很幼稚,竟然这样抹黑她,但想起自己还无能为力,又看这个女人飞得又高又远,他很难把这口气咽下去。
如果再加上小恩的事,那还真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
褚彦刚怒气冲冲的离去,却也同时下定决心——他要追上她、击败她,他不信他会输给她……
他绝对不信……
他走了,现场只剩下纪敏秋和威叔,两个人不再交谈,纪敏秋深呼吸,沉默了一会,站起身准备离去。“威叔,剩下的明天再说。”
“敏秋,彦刚他……”
伸出手,阻挡他要说的话,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听,她只是一个人走回自己的房间,进了房,关上门。
靠着门板,她默默哭泣,咬着牙,忍受这一切——只要能激励彦刚,让他充满斗志,一切都没有关系……
她已经答应褚叔叔了,一定要做到……
她就这样一直咬着牙走过来,走过了许多年的光阴,克服了许多人对她的怀疑和轻视,撑过了许多的难关和困境,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都到什么地方了,不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样?
只有在偶尔照镜子时,她会发现自己早就面目全非——她剪成一头短发,不再是学生时代及肩的长发;她眼里或许正如彦刚所指责的,再也不如以往的清纯,就不知究竟是以往的她是装的,还是现在的她是装的?
二十七岁那一年,她进入创圣七年,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的样子,现在的她,当上了创圣的总经理,靠着自己的力量在公司站稳脚步。
她用七年的时间在公司奠定自己的地位,让那些老员工与老董事看到她,都对她竖起大拇指赞誉有加。
有人说她短短七年一步登天,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到底吃了多少苦,包括心里的挣扎和痛楚。
她知道自己的目的还没完成,褚叔叔的嘱托也还没达到,她还在等……那个男人回来,回到公司里。
他,还有她,他们的考验……才要开始!
褚彦刚退伍后,自然而然进到公司,然而纪敏秋并没有因为他是前任董事长的儿子,就给他特别优惠,反而依循自己当年的路,要他到各部门去历练,并且借此机会了解公司的运作。
褚彦刚一开始很不情愿,纪敏秋知道,他就是这样好高骛远的个性,她知道他很聪明,知道他有能力做大事,但是一间公司的经营不是只有靠着做大事,还有很多小细节需要注意。
褚彦刚的雄心万丈无须质疑,但是纪敏秋下定决心要磨练他的细心与耐心、磨练他的忍气吞声、磨练他的蛰伏沉潜。
褚彦刚当然不能体会纪敏秋的苦心,他只当作是这女人在整他,当作是这女人终究害怕自己总经理的地位会败在他的手上,这正是他的目标,他要让纪敏秋知道这个创圣终究是褚家的,她纪敏秋再了不起也终究是个外人!
这几年下来,他对纪敏秋的态度已经完全改变,再也不像当年一样,拿他当姐姐看待。
他心里一直对她存有芥蒂,更是充满了愤怒与敌意,他无法原谅当年她赶走小恩,更不能接受她在爸爸死后,就这样堂而皇之几乎接管整个创圣。
但他承认,在这之前他必须忍耐,因为她至少说了一句对的话——
“你不需要向我证明什么,但是你必须向其他员工还有董事会证明,你能来到这里不是因为你是谁的儿子,而是因为你是褚彦刚。”
整整三个月,褚彦刚在各部门间流浪,由威叔来看着他,直到威叔点头,纪敏秋才同意让他到业务企划部门。
一到这个部门,褚彦刚立刻如鱼得水,半年内接连帮助供公司取得几份重大合约,他在业务部门的气势因而看涨,他甚至开始带领自己的团队。
业务部从此分成两派——一派是褚彦刚带的人,另一派则是纪敏秋在担任业务经理时的人马,两派人马互相对抗、互别苗头。
褚彦刚的锋头颇健,甚至于后来,他从别的公司那里抢过来一份重要合约,创下公司的记录后,纪敏秋因此同意让褚彦刚出任业务经理。
这时褚彦刚也不过才二十六岁,进入公司才半年多,就已经进入了公司的管理阶层。
他成功得很快,意气风发;他主导的合约让公司赚进大把钞票,甚至提高了获利,让股东会开心分红。
可是纪敏秋很替他担心,找他谈过,告诉他必须放慢脚步,更要注意合作的对象。
但褚彦刚总是不以为意的回着,“你是在担心什么?担心我真的会抢走你的位置吗?你放心,我是褚家唯一的继承人,我真要争,也要争董事长的位置,只是到最后,你还能不能继续当总经理,我就不敢保证了。”
他对她有敌意,口气也显得充满自傲与猖狂,纪敏秋心里有数,尽管心里再痛,也不能表现出来,她只能叹息,祈祷着不要出事。
但他真的出事了!
就在褚彦刚出任业务经理的一个月后,他负责的合作案出了变故——对方公司的董事长与数名董事竟然联手掏空公司,连带也让创圣投入合作案的千万资金如投石入海,难以蓉。
褚彦刚知道时完全不敢相信,整个人几乎全身瘫软;整个业务部内来来去去,一直在整理资料要给总经理以及特地为此赶来公司的董事们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问。
“经理?经理?”
褚彦刚醒过来,看向跟他说话的人,“有事吗?”
“总经理请你过去会议室一趟。”
心里一窒,一种压迫感涌上心头。他站起身,拿起外套,赶紧前往会议室,一路上,脑袋一片空白。
来到会议室,里头不只有纪敏秋,还有其他的董事。
他尽量维持镇静,走了进去;其他董事一看到他,立刻想要开口,但马上被纪敏秋拦下。
“各位董事,有任何情况,我都会再跟各位报告,现在请各位先回去吧!我要跟业务经理讨论一下此事。”言下之意,不准任何人在她这个总经理面前,责备她底下的人。
“纪总经理,经营团队有自己的判断余地,但这种事情不要当作没发生过,要给我们一个交代。”语毕,所有董事离开,现场只剩下纪敏秋、褚彦刚和威叔。
纪敏秋看着资料,那是一份合作案中对方公司的财务报表,表面上看起来干净漂亮,但纪敏秋这种行家立刻看出造假的端倪,闻出了意图掏空的气息。
举起手上的文件,“我看的这东西,你看过了吗?”
褚彦刚抿着唇,上前要接过那份文件,但是纪敏秋没有递给他,反而是往空中一抛,任由文件散落一地。
褚彦刚愣住,威叔也愣住,纪敏秋厉声说着,“你那个时候不看,现在看有什么用?你如果要看,自己捡!”
褚彦刚握紧拳头,内心又怒又痛,却不敢说话——这一次真的是他的错。
“我说过多少遍,谈合作案不要急,没弄清楚对方底细就合作,你是想让创圣变成别人的提款机吗?”
“我没有。”
“褚彦刚,以前叔叔常说,你只是好高骛远而已,我看不只,你还好大喜功!以你这种个性,有再多功劳,闯一次祸就毁了。”
“……”他瞪着她,咬牙不语。
纪敏秋也毫不犹豫的会瞪着他,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僵硬,威叔想要缓解,却不知该怎么着手。
“你不是放大话说要争董事长的位置吗?现在你觉得你有办法吗?你觉得你够成熟吗?你觉得你扛得起这间公司吗?”
褚彦刚被逼问的无地自容,整个人喉咙一紧,觉得这真是他这辈子最痛苦、最羞辱的一刻——在她面前,被她责备、被她逼问。
他知道自己错了,真的错了,从没把她的话当话,总以为自己很行,却没想过自己终究还是有很多要学的地方,他的眼眶又湿又红,“这一次是我错,我认了,被你抓到把柄,我无话可说,我扛起来,我辞职,听清楚了,我辞职!”声音沙哑。
纪敏秋看着他,无言以对。
褚彦刚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文件,收在手中,再站起身,“纪敏秋,我承认我输给你了……你很厉害……你是个女强人,你以看到别人痛苦为乐……我输给你了……”转身走人。
会议室里恢复一片宁静,纪敏秋沉默无语,威叔的焦急全写在脸上。
“总经理……”
“威叔,你去接任业务经理;至于彦刚……把他降做职员,但是保留他带领的团队。董事会那里,他们都很清楚,将来创圣终究会是彦刚的。”
威叔叹息,知道纪敏秋是在做坏人——她背负着老爷生前最后的期待,要帮助少爷成为企业的领导人,所以她宁可当坏人,宁可让少爷恨,也要激励、鞭策少爷。
他转身离去,去处理新的人事令——至少要赶快将彦刚给留下,别让他真的辞职走人。
现场只留下纪敏秋,她看着文件,看着看着,眼眶又红了,泪水都快要滑落,四下无人,她不再试着掩饰泪水。
被一个人恨,这感觉很沉重;被一个让自己有感觉的男人恨,更是让她难以承受。
褚叔叔,这个担子好重、好重,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扛得住?会不会在达到目标,让彦刚爬到顶峰之前,她自己就先垮了?
吞进肚子里的不只是苦,还有她的感情,她独自一人吞下,独自品尝,不足为外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