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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了?”安秦接过妹妹手里的水,把佟绮璐的水杯加了八分满。“再坐一下,甜点马上来。”把大瓶子还给妹妹,催走她。
佟绮璐点头问候,说:“之样学长、安秦学长,对不起,我跑了回来,让你们忙乱——”
“说这什么话——”安秦摇首打断佟绮璐。“罄爸原原本本的意思,就是不赞成你去——”
“你该放个长假。”何蕊恩插嘴。“和那男人离婚,让他去成就他的救世救苦大业,我们女人该找个温暖热情的地方,好好放纵一下……”
放纵什么呀?居之样听着妻子的女人建议,无言以对地朝天吐个大气。
“赶快把你妻子带走,她说你在床上不是废物,你就赶快带她回家吧——”安秦大掌一拍居之样的肩,低声咬牙在他耳后提醒:“她正在教坏绮璐,你想亚杰回来跟你算帐吗?”
“够了。”居之样抹脸,调调眼镜。“蕊恩,我们回家了。”抱起儿子,他牵住妻子的手。
“谁要跟你回家?我要吃甜点!”
“爸爸,我还没吃有船船的喀啦喀啦布丁!”
妻子和儿子同时抗议。
“外带回家吃——”居之样对儿子说,再转向妻子。“在床上吃。”语气幽沉坚定,唇吻了她来不及避开的小嘴一下。
何蕊恩恍了恍,丈夫已将她拉走。
安秦目送那一家三口离开,摇头失笑。
“安秦失笑。”佟绮璐挪开椅子,出声道:“我也该走了。”
安秦回眸,看着她神情宁和的脸庞。“有吃饱吗?”
佟绮璐点头,拿起账单。
“这餐我招待。”安秦把账单取过手。“我叫他们帮你把甜点打包,每种都带,回家泡杯热茶,听个音乐,好好休息,享受下午茶。”
“谢谢你,安秦学长。”佟绮璐说。
“别跟我客气。”安秦转身移脚。
佟绮璐跟着安秦走往柜台前的等候小厅,美眸看着安秦背影。“安秦学长……”欲言又止好半晌,她开了口。安秦回首。她才说:“你和亚杰会合后,请告诉他多保重身体。”
安秦眸光沉闪,笑了起来。“你别担心他,照顾好自己就行。真想象蕊恩说的那样去度假,就先去吧。留讯给亚杰,他自己会找到你。”他请人把她的外衣取来,装好一盒点心,亲自送这个小学妹走出EyeContact。
想想,这是她第一次在EyeContact用餐。佟绮璐走在堤岸人行道,一路上,没下雪、没起雾,她犹记得好久以前,丈夫曾将车开在崎岖难行的河畔歧路,经过这儿,他说要找一天带她来用餐。他们一直没来,因为婚后,他们只愿腻在家一起做饭,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地互喂。
走着走着,眼睛又觉湿寒,她真该像何蕊恩母子那样戴副墨镜、护目镜。佟绮璐揉揉眼睛,前往“等待太阳”买要买的电毯和墨镜。
回家时,阳光跟着造访。在她打开玄关门、摘下墨镜对向客厅落地门那刻,光灿充盈了她黯淡的双眸。犹若着了魔,她看见了那幢阳光中的爱德华式别墅建筑,一对父母和他们心爱的女儿,在屋前露台喝着下午茶。
真是着了魔!她手中的物品啪地掉落,她快步走进书房里,取了纸和笔,留了讯,像何蕊恩讲的那样,离开寒冷的荆棘海,到温暖热情的地方,度长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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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的一个假!
世界怎能如此和平?
“等待太阳”的冰水池,岸畔上,一排热带沙滩躺椅,躺着一个一个身材修长、结实的八块腹肌猛男。他们穿着面料短少的泳裤,眼睛戴着墨镜,接受旅店人工日照的洗礼。
“你们——”太阳眼镜镜面照映两只光中绕荡的青色飞鸟。“会不会太悠闲了?”开口的老爹已是半退休状态,却无福过着含饴弄孙的天伦乐日子。
“罄爸,干么这样……”寇希德坐起身,一手拿过躺椅旁插了小洋伞的菠萝水果盅,一面吃甜品,一面说:“我们可是好不容易从激烈的战火中特地跑回来帮你祝寿,你不高兴啊?”
“去没几个月,就溜回来,别拿我当借口。”杜罄长指挑挟在一旁烟灰缸上的雪茄,抽了一口,烟雾腾腾中,说起话来幽幽邈邈。“你们几个啊——没一个成事,都是失败者,幸好你们的学弟们个个青出于蓝、干劲十足,比你们敢冲锋陷阵——”
“拜托——罄爸,他们是我们教出来的,我们是你教出来——”
“浑蛋!就耍嘴皮子高竿!”杜罄斥骂寇希德。
“你教的。”寇希德又一句。
杜罄呼地朝寇希德俊脸吐白烟。
“咳……罄爸你太缺德了!”寇希德呛咳地道。
杜罄爽快地大笑。“我是慈善家,最不缺德——”
“罄爸。”居之样出声,打断杜罄的嗓音。“我在想,以后出队纯粹由高级数学员带领,这么一来可以训练学员们独当一面,学园里等着受教的低级数学员,也不至于因为我们师长出了队荒废学习——”
“赞成!”寇希德附和得超级大声。
“我也同意!”好久没回来放假的路卡诺,从躺椅弹起身,举双手大赞昔日大学长居之样的好头脑。“居哥好样的!早该如此了——”
“什么早该如此?”杜罄大掌一握,折断抽不到一半的雪茄,佯怒。“这是男子汉该有的想法吗?”
“我什么都没说,你们有决议,我照做就是。”路卡诺闭嘴站起,拿下蛙镜,大跨几步,跳进冰水池里游了起来。反正他年纪最小,就算已经升了师长,还是得听“哥”辈们的话。
“我也赞成之样的想法。”一般时候庆不多的莫威廉启动金口了。“我们出队时,安平她们一人的教学工作量变两倍、三倍,更别说还要负责医学部对外诊疗的工作,加上研究船出海采集,根本忙不过来——”
“就是这样,才害得你们一直说要结婚都没结婚?我们送的结婚礼物你们收了多久了啊?”安秦一问,有人笑出声来。
“一直说要结婚的,连礼物都收了,就是没结婚,从没听说要结婚的,什么礼物都没收到,就闪电结婚;一直闹要离婚的,离婚协议书都不知道拿几百次了,就是没离婚,从没闹过离婚的,随便拿张纸,就闪电离婚!”寇希德绕完口令,哈哈大笑,墨镜往下拉到鼻头,眼睛瞪瞧躺在莫威廉与居之样之间的松亚杰。
松亚杰像是睡着了,一动不动,头也没偏一下。
莫威廉继续表达被打断的意见。“我们的组织需要一套制度——”
“你和安平连个结婚制度都搞不定,还在跟我说什么制度。”杜罄摇头笑了。
“罄爸。”居之样又道:“这事我会完善规划。再说,这几年便服生有增多的趋势,只靠安平她们几个女师长实在不够,我想,我们师长的责任就是把学员教好,让他们可以完全独立出队,所以,训练这一环,是最重要的。”
“总而言之,你们是想要过普通上班族男人的生活——早上来组织教课,下午回家陪妻子孩子——对吧?”杜罄说。
安秦首先答腔。“我没有妻子孩子,但我觉得单纯的教课生活也不错,没课我还可以帮帮老爸餐馆的忙,罄爸,你知道的,我爸很希望我回家守业——”
“那你就好好干,多赚些钱支持慈善。”
安秦一笑,没再说话。一旁的寇希德与莫威廉闲聊起来。居之样把脸上的墨镜换成半片式近视眼镜,坐起,启动椅边白色圆桌上的笔记型计算机,开始排起师长们往后授课的数据。
杜罄手臂一伸。飞翔的青鸟停降在他腕上。他摘下墨镜,用镜柄搔搔它的喉部。
青鸟嘎嘎啼了几声,伏低胸腹,要休息了。
“有结论了吗?”路卡诺游了几趟,爬上岸,坐回自己的躺椅里。
“卡诺——”杜罄点他的名。“你知道罄爸为什么要创立慈善组织吗?”
“嗯?”路卡诺停止拨湿发的动作,印着蛙镜痕迹的俊脸呆了呆。“你说什么?罄爸。”
杜罄喜欢这鼻梁断过,动不动露出愣神表情的单纯小辈。“卡诺啊——我说,你有没有听过伟大的爱情故事呀——”杜罄拉长语调,讲起故事来。“好久好久以前,有一个富豪公子哥爱上战地女医师,他放弃继承家族医院的机会,为爱走天涯,到医疗落后的地方陪他所爱的女人行医,后来他们结婚了,在战地办了一个寒酸的婚礼,没有婚纱没有宴客,婚后没有蜜月,只有医不完的营养不良孝。有一天,女医师抱着一个死于饥饿的孩子告诉她丈夫,如果是在没有战争的地方,他也可以健康成长,有个快乐的童年……唉……”叹气,喝口水。
“后来呢?”路卡诺果然是个单纯的家伙。“赶快讲啊,罄爸——”拿走杜罄的矿泉水,他逼催着长辈。
杜罄戴上墨镜,躺着往下说:“男人对那种母性的哀伤没什么感觉,直到女医师面临难产,不担忧自己还担忧孩子,说无论如何要让孩子在安定的地方成长,他才知道妻子为什么要一直待在战地医疗孩子——她太爱孝,最后也因为太爱孝而死。难产——在医疗先进的地方,她绝对不地因为这样送命。可惜还来不及将她送达丈夫家族先进的医院,她就咽下最后一口气,遗愿是希望丈夫让孩子成长在没有战争的地方——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明明不只一次说那种话,她还是离不开战地,直至临终。”
好悲伤的故事。路卡诺抓抓头,也戴起墨镜,躺下,望着人工日照光源处。“那个男人是你吗?罄爸——”愣头小子霎时变机敏。
杜罄没有回答,只说:“所以啊,我们男人应该给女人过安定的生活——”完全跟故事脱离了。
感动太短暂,路卡诺猛转不爽。“我是说,后来、后来的发展!比如成就了罄爸成为慈善大家,因为妻子的死跟战地医疗缺乏有关,后来罄爸就投入所有家产为改善战地医疗做慈善——”
杜罄哈哈哈爆出朗笑。“卡诺,你可以负责编写‘无国界慈善组织传’——这事就由你负责好了!组织要有制度,我们便从这儿开始!”他鼓掌,一副期待口吻。
“什么啊……”路卡诺被搞昏了。难道这就是‘哥’们和罄爸决议出的结果?他扒抓着头,喃喃自语:“我只是想知道后来——”
“后来,”一直让人以为睡着了的松亚杰忽然出声,好心地把故事说完。“后来罄爸带着他儿子去扫他妻子的墓,捡到一颗鸟蛋,孵出一只青鸟,罄爸从此把鸟当成他妻子的化身,得到了永远的幸福,真是可喜可贺。”这故事从他父母结识杜罄以来,他已听过不下百次。
“什么!”路卡诺跳了起来,惊讶地喊道:“原来老大是只母鸟啊!”
“卡诺,别吵!”寇希德叫道:“我正在跟阿莫、安秦说那个夏爷爷的美女孙女找我们出海赛帆船的事——”
“我也要去!”路卡诺瞬间转移了焦点,参与感兴趣的讨论。“是那个上次和我们一起去冰潜的吗?她不是回温暖的家乡了吗?”
“什么家乡?她说她是在这里出生的,她的家乡和我们一样!”寇希德语气颇得意,与美女同家乡,令他莫名开心。“亚杰要不要一起来?”这可是抚慰失婚心情的最佳良药!
松亚杰站起,仰头,摘墨镜,光源照得他浑身发亮,他说:“我的人生出现歧路——我要去海洋考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