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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书的纤臂曲了曲,收回。浅叶微微叹口气,正要再次拒绝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忽的低笑,笑声过后,阴恻的讽刺紧随从黑暗林间传出:“出家人,不老老实实在佛堂上颂经,却拿自己抄的佛经来送姑娘,敢问参的是哪门禅呢?”
这声音是……急忙回头,浅叶向林中张望,笑意在唇边扩大。那是天天在她耳畔低语的声音,熟悉呀……他来了,来找她?
和尚听到讽刺,仍是动静不惊,盯着林间走过的一白一紫两名男子,合掌躬身。
“叶晨沙!”不知为何,看他慢步从林间走近,她竟觉得惊喜。丢开佛经起身走向他,绝艳的小脸上挂着灿烂的悦笑,映着火光娇媚动人。
温柔的笑挂在白袍男子脸上,揽过袅袅纤腰,他举足挑起佛经打量,犹如看到稀奇玩意,随后将眼光移向怀中,“浅浅,你想读佛经?”
摇摇头,她否定。
“既然如此,还请大师收回。亲手抄的东西,别轻易送人。”白袖划出亮弧,佛经眨眼间飞射和尚面门,去势凶猛凌厉。
“啪——”准确接下飞射而来的佛经,和尚眼光微闪,当看到佛经上一只泥鞋印时,也只得叹气。他叹气时,紫衣男子扫过好奇观望的二子和起身站立的夏无响,儒雅一笑,“在下庄舟,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庄施主忒敬了,贫僧不为大师,不过苦行僧尔,法号念化虚空藏。”敛眉还礼,和尚一边拍着经书上的泥土一边看向神色不善的叶晨沙,“不知这位施主……”他刚才听到女子叫了声,听得真切,却不愿相信。
“叶晨沙。”男子笑望他,眼中感觉不到丝毫的愉悦。
“你就是……”瞅了瞅庄舟,再看看叶晨沙,念化虚空藏浓眉皱起,“莫非施主即是世人口中的杀手之主,浅叶组叶晨沙?”
“正是。”叶晨沙点头,“大师可想与叶某做生意?”保证杀无全尸。
笑脸依旧温柔,眼中却多了些阴冷。敢不知死活送佛经给浅浅,管他是和尚还是道士,他来者不拒。林子冷了下来,就见叶晨沙盯着和尚再无言语。突然间,篝火爆了爆,“噼”一声惊醒众人。
“叶施主,你戾气过盛,不妨将这本《大方广佛华严经》逢双日抄颂,感我佛慈悲之心。”念化拢了拢袖,惊觉自己双臂发寒。
奇怪看了他一眼,浅叶突道:“大师,为何你非得将这本佛经送给我们?”她不要,他居然转手送给叶晨沙,转得也太快了点吧!
“贫僧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吃的是百家饭,穿的是百衲衣,凭什么管我?”叶晨沙拂了拂袖,侧目,“或者,像你这种自诩正义慈悲的出家人,想在此杀了我,为世间除害?”
不愧是杀手之王,成天将杀字挂在嘴边上。他冷冷的抢白让念化的唇翕了翕,终究,他只是叹了口气,收起佛经摇头道:“叶施主,请听贫僧一言,妖、本、无、心。”
说完后,念化冲他们合掌以礼,转身迈步走进黑暗林间,骨铃叮当。直到铃音完全消失,浅叶方回首,看向叶晨沙。他的脸上依然带着笑,黑眼映着篝火跳跃着两簇晶亮。
“你……”任他的手环在腰间,她未觉不妥,眨了眨绿眸,决定开口,“你这次好慢。”
“浅浅,你没吃晚餐?”他并未回答她的疑问,倒是盯着火堆上的兔肉半晌。随后牵起她的手走火堆,不看夏无响一眼。
“嗯,正要吃。”任他牵着,她随口应道,待回答后方觉得不对劲,“叶晨沙,你这次好慢。”
“嗯。”这次换他随口应着,并无意回答为何如此之慢。拿起火边的小刀割下香浓兔肉递到她嘴边,“来,张口。”
乖乖含下他递来的兔肉,浅叶嚼着,待吞下后正想再度开口,唇边紧接着又是一块。唉,叹口气,她只得放弃,一心与唇边不曾间断的兔肉作战。直到确定她吃饱后,叶晨沙丢开小刀,缓缓道:“浅浅,你不是总嚷着不要我陪着自己出来玩吗?这些天可玩得开心?”
他早就追上她们的行程,知道她与夏无响就这么一路走着。夏无响的脚程并不快,特别是这两天,走一个时辰就要休息两个时辰,若是经过乡村小镇,还会特地逗留两日,好让她四下游玩。见她笑得开心,他也开心。原本只想跟在后面,当和尚掏出经书送她时,他突觉心火狂蹿,一时忍不住讽刺起来。
见到她,会以为她又如以往般瞪眼嗔怪,怪他不请自来。没想到,她竟然怪他……慢?
慢啊?她可知道,为了让她笑得开心,他必须强忍着上前的冲动,告诉自己不要动,不要想,只是看着她,远远的就好。而数日来的强忍,在她眼中却成了“慢”?她从不曾怪他慢过,这次,是什么让她有了慢的感觉?
以往总舍不得她离开自己的眼界,就算出谷暗杀,也必要时时借虚镜看她,他只想知道她在干什么,在晒太阳?在翻书?还是在休息?有没有想念他?啊,不能说有没有想念,而是,她是否有想过他,哪怕一时半刻也好。若是她自己出谷,他亦是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她,只想……只想让她的眼中映上他的身影。如此,会让他觉得她离他很近。
她不是一个妩媚艳情的女子,虽说容貌绝美,可她极少照镜,长长的发辫垂在身后,若不是他时常簪些轻盈的珠花,为她绑上头绳,只怕她是绝对懒得梳理的。
散漫,是她给人的第一感觉。
他人是否如此感觉,叶晨沙不知,但至少,他是如此。每每看着她,总是那么懒懒的,极少修炼,除了喜爱翻看楼中的藏书,与凡衣的护卫下下棋,便是趴在草地上晒太阳,或与谷中的青草麻雀树木自说自话,反正只听到她一人……不,一妖的声音,其他的妖精灵怪他是一个也见不着,也听不到。
将她囿于草谷,她也不过在最初的日子里缠着他问了问,他不理,她也就此作罢,眨着好奇的大眼径自欣赏草谷风景,完全是随遇而安的神情。她从不主动找他要什么,除了不让他陪着出谷。
唉,盯着她困惑的脸,叶晨沙有些无奈。
“你的意思……”听着他的话,浅叶俏皮侧着头,皱眉道,“你是故意让我一人出来,故意这么慢的?”
“不是慢,有无响陪着你。”掬起发辫放在鼻间轻嗅,他看了眼火堆另一边的四人。
“无响好没趣。”她毫不犹豫的指斥引来另一边低声交谈的两人注意,夏无响本就青黑的脸在听到这句话后,额上青筋暴起,直逼百年松树根。
“呵!”听她微带负气的抱怨,他笑了笑,问,“这一路上,你可有喜爱的东西?”只见她一路走着,对好奇之物不过拿起观赏,鲜少买下。
“有,那两个孩子。”纤指点点庄舟身边不吭一声的两人,浅叶扬眉。
顺着她飘动的衣袖,他看向二子。两人发丝带黄,分别扎着一根冲天辫,浓眉大眼中含着些许的害怕和不驯,见他望着他们,两人冲庄舟说了句什么,便同时望向他。上下打量后,他动了动唇,正要开口,突见庄舟蹲下身,一把抓向两人的腰带,开始脱衣。
“你干吗脱我的裤子?”一子眼中升起防备。
叶晨沙勾了勾唇,并不阻止,亦好奇他的师爷到底想干什么。
在二子的尖叫中,就听庄舟低声念着:“哪有男孩子叫什么花的?一个温不花花,一个木离花,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是男是女。乖乖地别动,让叔叔看一眼,这可关系到叔叔日后如何用最适当的方式调教你们。乖——”
被人强行脱去裤子,会有人乖吗?答案当然是不能。于是,另一子见兄弟被欺,顾不得自己裤带的安危系于一线,捉住庄舟的手边拍边叫:“色鬼,放开我哥哥!”
“小鬼,别吵,我只想知道你们是男是女?”
“我是男的!”尖声叫着,快被拉下裤子的木离花急红了眼。
“好了,让我看看就知……”庄舟嘴里应道,手中动作并未停下。
“带回谷!”二子的尖叫惹来叶晨沙的阴鸷,突兀开口,他打断三人的拉扯。
听他开口,庄舟如被人施了定身法,随即放开紧捏裤带的手飞快转身,皱了皱眉疑惑道:“五少,你说带回谷……”
“嗯。”不管庄舟是否明白他应的是什么,叶晨沙的注意在嗯过一声后,又回到浅叶身上,“这一路上可有喜爱的景致?”
有会如何,没有又会如何?她以眼神询问。
“草谷地处陕西境内,没什么湖光江水的清幽景色,山林草原你天天能见着,想是腻了。如果……如果你愿意让我陪着,咱们往南方游山玩水一番,可好?”
他,可是在请求?请求让他陪伴?
浅叶凝着眉,迎着火光看向他。一如既往的温柔神情,瞳子因火焰跳跃闪出金色,两缕发丝飘垂于鬓角,随着他的呼吸轻晃。
他很漂亮呀!眨动眼帘,任他拉起小手轻吻,她无心去想为何他刚才的语气带有一丝希冀,放软身子靠在他怀中,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