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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鬼了吗?真是五通神化作她朝思暮想的承羲,来勾引她?
不,无论如何,她不信……
形态声音或许能骗人,但那神情、那与生俱来的气韵,她相信,即使神明,也无法模仿。
月亮缓缓爬上她的窗口,连续几天,她都独对残月,无眠至天明。
今天,又会失眠吗?
甄小诗叹了口气,和衣躺在床上。即使睡不着,她也该闭上双眼养养神了,否则,她无力再继续思考。
房间里燃着助她入眠的熏香,今夜,她特意多添了一些,希望可以入梦。
躺着躺着,在半梦半醒的迷离之间,她忽然感到一丝冷风吹入帘幔。
没有关窗吗?
她分明记得,门窗早已紧闭。
她勉强地睁开双眸,在模糊之中,看到一道修长身影立在她的床前。
“谁?”她警觉地支起身子,胸中有莫名的恐慌。
对方不语,只默默挑开她的帘子,一张男子的容颜在烛火摇曳中,出现在她的眼前。
“承羲?”甄小诗脱口叫道。
没错,是他,那道醒目的伤疤爬过他半张脸,然而,却无损他在她眼中的英俊。
“听说,那天你来找过我?”他坐在床际,保持漠然的神态,凝视着她。
“是……”她有些手足无措,“我想告诉你,洛阳的古玩……已经到了。”
“为什么没等我,就走了?”他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因为……因为……”
“因为你发现那所宅子是空的,害怕了,对吗?”
“承羲……”她咬着唇,难以回答。
“为什么你一直执着地叫我承羲?”他忽然涩笑问,“不是高阳公子,也不是——五通神?”
“不,我相信,你不是神魔鬼怪,”她拼命摇头,“高阳公子只是你的化名,你是我的承羲!”
“相传五通神为虾蟆所化,专门淫乱良家妇女。”他淡淡道,“而且,五通神最能琢磨女子心思,比如,他会变成女子心上人的模样,让对方产生幻觉,心甘情愿献身于他——”
说话之间,他修长的身子已经覆盖下来,将甄小诗整个人压住。
“就像这样,”他低头,忽然轻啄她的嘴唇,挑逗地在她发丝边吹着馥郁的气息,“扰得对方意乱情迷!”
“承羲……”甄小诗忍不住攀上他的肩,凝视他深邃的眸,“你就是我的承羲。”
“你的承羲会这样对你吗?”他的大掌放肆地剥开她的衣襟,直达她敏感的地带,轻轻拨弄,让她的身子像一朵潮湿的花朵,渐渐在水中绽放。
“呵——”甄小诗听到自己难以自持的娇吟,体内似乎有什么要爆炸开来,却无法释放,只盼着他给予更多的抚触。
“会这样吗?”他在她耳边发出魅惑的声音,温软地衔住她的耳垂。
“承羲,”她终于忍不棕吻他,在他脖间留下一串缠绵的红色烙痕,“不要折磨我,无论你承不承认,我都跟定你了。”
“真的?”他捧住她的双颊,“不后悔?”
“我只后悔……当初没能坚持跟你在一起。”她低低地答。
话语未落,她便被他的深吻堵住,仿佛分离了一辈子,两副躯体情不自禁的缠绵一起,顾不得束缚,深入彼此的禁地。
甄小诗在窒息中挣扎,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她听到耳畔的他,亦在浓重喘气。
她这才看清自己,原来衣衫早被他褪尽,裸露的肌肤在烛光下呈现粉色光泽,令她双颊含羞。
“告诉我——你是我的承羲。”她搂住他的腰,执着道。
终于,俊颜释放温柔低笑,他再也不隐瞒她,“对,我是你的承羲。”
“为什么要骗我?”她委屈的眼泪不由得流了下来,“因为你还在恨我吗?”
“已经不恨了!”他拥着她,坦言道:“当初跟上官绫妍成亲的时候,的确是在跟你赌气,可是现在,真的不恨了。”
“春娥说,你遭遇大火,”甄小诗抚着他的脸庞,“这条伤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吗?”
“对。”武承羲点头,“本来,我只想远远地看着你,住在一个跟你近一点的地方,不想见你。”
“因为这条伤疤?”
“当初还算英俊的时候,都得不到你,更何况现在变成了丑八怪。”他涩笑。
“不许你这样说!”她紧紧地抱住他,“你一点儿也不丑,真的……”
攀上他的肩头,轻吻他的伤疤,那凹凸不平的触感,让她有种怜惜的激颤。
“你发誓,再也不后悔,”他忽然郑重道:“否则我会再次离开。”
“我发誓——”她微笑道:“山无陵,江水为竭,乃敢与君绝!”
他的容颜微震,俯身将她深深覆盖,似要将她揉入骨血,让他们再也不分离!
连日的秋雨,让庭院中的桂花已经凋谢大半了。幸好,早有晒好的桂花干,仍可泡茶。
坐在这秋千架旁,一注清茶倒入杯中,明艳香气顿时四溢,好似驱散了云层的阴霾。
“你用玉螺杯,我用罗汉盅。”武承羲拿出昔日的宝贝,将它们视为一对定情信物。如今,两人可以长相厮守,杯子也可以重新聚在一起。
“当初,你只还我其中一只,就是笃定还有相见的一天吧?”甄小诗笑道。
“我也不知道……”他看着手上这杯子,“其实当初,我很迷茫,只是舍不得这只杯子……”
“听说,上官绫妍回京了,你可要去把她接来?”她忽然提议。
“接来?”他一怔,“为什么?”
“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啊。”甄小诗抿唇,“没关系……就是作妾,我也愿意。”
“武承羲已经死了,你忘了吗?”他摇头。
“难道你要一辈子隐姓埋名?”
“做高阳公子也不错啊,或者,五神通也行。”他浅笑地说,对身外浮名毫不在意。
“可是……上官绫妍岂不太可怜了?”她感叹道。
“让我装死,其实是她的主意。”他向她坦露秘密。
“什么?”甄小诗不由得一惊。
“那日我的帐子忽然着火,我受了重伤,她便想到让我装死,以另一具将士的尸体顶替我,由她扶柩回洛阳。事后,她又将我从前的钱财偷偷转移出来,供我在这镇上安居。”
“她……”大为不解,“只是何苦?她宁可守寡?”
“上官绫妍说,她并不爱我,亦不愿意跟我一辈子厮守,假如我死了,她便可以改嫁,去寻找真正的幸福。”武承羲赞叹道:“上官绫妍真是独特的奇女子,想法行事,非寻常人所能及!”
“是呵,若非她当初的一番话,我也不会开窍……”甄小诗黯了黯神色,“我实在比不上她……”
“吃醋了?”他不由得大笑,“夸别人两句,你就受不了了?”
“我哪有!”她脸红地否认。
“来——”武承羲伸手,让她坐自己的膝上,从背后揽她入怀。脸颊贴着她的发丝,低柔地道:“告诉你一件小事。”
“什么?”
“我跟上官绫妍……只是挂名夫妻而已。”
“你们……”甄小诗瞪大眼睛。
“我的夫人,只有你一个。”他咬着她的耳垂低喃。
“谁是你的夫人!”她不禁羞涩地娇嗔。
“呵,昨晚不是吗?”他话中有话,弄得她更为脸红。
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迫她侧过脸来,啄吻她的樱唇,就在这白昼的院中,秋叶飘荡的树下……
“好羞哦——”忽然,墙头传来笑语,引得两人一惊。
只见春娥不知何时搬了梯子坐在墙头,正看好戏似的瞧着他俩。
“春娥姐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她骇然地站起身,满脸通红,“这是承羲……他没死!”
“我知道啊!”春娥却答道,“武大人,好久不见,这厢有礼了!”
“哪有好久不见?”武承羲轻哼,“昨儿个才见过。”
“什么?”甄小诗一头雾水。
“哈哈,武大人,你自己揭穿的,可不能怪我哦!”春娥莞尔道,“小诗,知道我为何忽然会成为你的邻居嘛?就是你的承羲安排的9有什么在石场的相遇,五神通的传说,统统都是他用来考验你的伎俩!”
“啊?”她越发一头雾水。
“春娥姑娘就是这点好,只要给她钱,要她做什么,她就一定帮你做。”武承羲凑近她耳语道:“比如昨晚,就帮我顺利进入了你的闺房,无声无息。”
原来……天啊,又被这魔头骗了!
甄小诗不禁怒火冲天,直跳去掐他脖子,嬉笑打闹之中,带着无限甜蜜……
上官婉儿穿过御花园,手里捧着一盘美味的膳食。
然而,膳食从御膳房里端出来,此刻看来又要原样端回去了,一连好些日子都是如此,不得让她忧心。
“拜见上官学士。”远远的,来了一名白衣女官,恭敬向她行礼。
她认得对方,似乎是书记院的,名叫……司徒莹的执事吧?
“上官学士是给武夫人送饭吗?”她看着那盘膳食,“怎么,武夫人还在悲伤啦?”
“绫妍这孩子,从小胃口就不好,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吃得更少了。”上官婉儿叹气道:“可怎么办啊?”
“武夫人看来是极爱咱们家的大人的,可惜……”司徒莹感慨,“年纪轻轻,就阴阳两隔。”
“这就是命吧?”无奈!“原以为是桩号姻缘,却一直不顺利。起初差点被退婚,还是以死相逼才保住这武夫人的地位,婚后才多久啊,就……想起来就替她伤心。”
“学士可还记得甄小诗?”司徒莹忽然道。
“当然。”上官婉儿脸上露出了一丝恨意,“若不是她,绫妍也不会这样坎坷。”
“听说甄大人送她到南方小镇养病了。”
“哼,看来她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不过……最近属下听到一桩传闻,十分离奇。”
“什么?”
“据说那甄小诗到了南方小镇以后,病马上好了起来,只因遇到一清俊男子,两人顿时爱得天雷勾动地火,夜夜淫欢。”
“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正经女子!”上官婉儿嘲笑道:“都还没成亲呢,就闹了两桩男女情事,将来还嫁得出去?”
“可是……属下却听闻,那男子的模样与武大人十分酷似。”
“哦?”她眉一挑,“是吗?”
“传说那小镇常闹妖魔,此名男子极可能是五通神所化。”
“五神通?”上官婉儿顿时觉得不可思议,“不就是虾蟆吗?真有这样的东西?”
“学士以为呢?”司徒莹凑近一步,轻语道:“这等鬼怪之说,属下向来不信的。若是世上真有男子与武大人酷似,也不太可能。”
“你的意思是……”她恍然大悟。
“武大人的尸身送回来时,学士可曾见过?”
“已经烧焦了……”她霎时低叫,“难道……他诈死?”
“属下不敢断言,还请上官学士查证。”司徒莹垂眉道。
“不错,是该好好查查……”上官婉儿忽然侧眸问:“不过,算起来你也是武承羲的亲信,为何要把这一切告诉我?”
“属下只是……”司徒莹霎时难以自圆其说。
“你也喜欢武承羲吧?”她一双慧眼看得明白,“看到他与别的女子双宿双栖,还是曾经与你共过事的甄小诗,你不服气吧?”
苍白的脸儿一阵发青,越加沉默。
的确,她一直暗中爱慕者武承羲,费尽心思想拆散他与甄小诗。
她不明白,论美貌才智,她哪里不如甄小诗?论待在他身边的时间长短,甄小诗就更不如她了。可就是那样一个莽撞的傻丫头,却闯进了他的心,一个她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
所以,她暗中做了许多事。比如提醒武承羲不要陷入爱恋,怂恿那傻丫头离开他,比如撕破了他寄托深情的幡。然而,一切诡计似乎都抵挡不了他俩的真心吸引,呵,就连亡灵,也能起死回生。
她该承认自己的失败吗?不,就算失败,也要让他们多尝一次痛苦的滋味。
“呵,我明白了!”上官婉儿笑道:“女人啊,嫉妒之心真是可怕!不过你放心,我会将此事上报皇上的,因为,这一次,我们站在同一边。”
笑声里带着报复的决然,在御花园的黄昏,回荡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