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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莫名遭辱的罗刹,铁青着一张脸,才忿忿地扬刀想要拉刀出鞘一刀解决了他时,身子猛地大大一颤,而后错愕地看着手中文风未动的弯月刀。
“我说了,这神之器可不是人人都拿得起的。”滕玉很高兴地看着自己的假设果然无误。
“这……这是怎么回事?”无论使上了多大的气力,或是再怎么催动自身的法力,却怎么也没法将刀拉离刀鞘,这令从没料想到这景况的罗刹,额上登时布满了大汗,并且心急地一试再试。
没空耗在那儿看他不断尝试拉刀离鞘的滕玉,在原本满心皆是胜算的玉面阎罗,一张志得意满的脸庞转瞬间变得讶愕与羞恼,眼见苗头不对,即想要弃罗刹于不顾之时,自袖袍里取来一卷画轴,将它朝上一扔。
飘飞在空中已然摊开的画布上,栩栩如生地详绘着遭鬼后亲封在画卷里的杀生百鬼,丹青笔下的他们,色彩鲜艳、绘功精致,滕玉凌空捉来一支铁笔,在画卷落地之前,落笔如闪电股地迅速点阅了里头的数鬼,任由他们在下一刻,带着凄厉的嘶叫声破卷而出。
当破卷出世的众鬼,争先恐后地朝罗刹飞奔而去之后,跟在其后的滕玉,看也不看地朝旁瘘出一记掌风,人鬼界多年,未曾有机会习过武艺的玉面阎罗,犹未逃远,立即应掌倒地,少了一个后顾之忧后,滕玉瞬也不瞬地瞧着前头,以一柄不出鞘的神之器,即吓退众鬼的罗刹,而就在他一接近后,他将袖袍一扬,盘据在他掌腕上的两条滕蛇,即朝罗刹的颈子咬去。
不设防被咬了两口的罗刹,在滕蛇的毒液麻痹了他的上半身之时,他大喝一声,一记雷霆万钧、力摧群山的重拳,直直地捶落在脚边的冰面上,转眼间即塌陷毁坏的冰原,一鼓作气地将无立足之地的滕玉逼退了数步,然而不打算让他有机会拔出神之器的滕玉,一退到安妥之地站稳了脚步之后,便扬起两掌使劲朝前一震,强烈的掌势催动起冰原上所有破裂的冰雪,凶猛地集中袭向罗刹。
背后击来的一掌,令倒在冰面上的玉面阎罗,脑中昏茫了许久,划破他面庞的霜雪,在好一会儿后才令他清醒过来,兀自咬牙忍痛的他,挣扎地想要自湿滑的冰面爬起,蓦然间,一双青靴步至他的面前,拦阻了他的去路,他的身子大大一颤,未久,他不甘地闭上眼,静等着夺去他这具死躯的重袭到来。
可等了许久,他所预期的毁灭并没有来临,满心纳闷的他,将双目的视线一点
一点地往上挪移,半晌,他不解地看向面无表情的滕玉。
“为何不杀我?”滕玉平淡地答来,“我的职责,只是枚平叛乱,至于该如何发落你,那并不是我的责任。”
“我就不信你的心中无恨!”不在意料中的答案,令玉面阎罗的眼瞳不住地瞠大,未久,像是不甘似地,他瞪视着滕玉面上那极度令他感到刺眼的冷漠。
“对你,没有,因该过去的都已过去了。”对于月裳所有相关之事,总觉得心湖再也泛不起一丝涟漪的滕玉,在这一刻,所深深回想起的,并不是记忆中月裳头戴后冠时的模样,亦不是这个皇帝那一纸亲书他赴死的圣诏,而是岁月都已泛黄后,子问那为他而盛在眼里的泪意。
玉面阎罗不死心地再问:“对鬼后呢?”他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他不能就这么简单地转身走开或是摆脱的,因在这其中,深受其苦折磨的,还有另一只因爱孤独了数百年的孤魂呀!
“那则不是你该关心之事了。”不愿再多看他一眼的滕玉,扭头朝旁喝声一唤,“广目!”六部众的职责里,身负审断一职的广目,闻声后即低首摊开两掌的掌心,在两掌掌心浮映出血色的文字后,大声念出鬼后的圣裁。
“鬼后有令,即决即斩!”
自冰原地下窜出的六阴差,皆有着同样炯青色的脸庞,破冰而出的他们,迅速在安静的冰原上分散开来,其中三名阴差捉住了早已趴平在冰上的罗刹,拖拉着他的两脚,一语不发地将他给拖至冰雪底下,而另三名,则是下头玉面阎罗的挣扎,其一紧紧箍住了他的颈子,另两者则是分别站立左右扯住他的手脚,在玉面阎罗不及喊出声时,三者同时奔窜向不同的方向。
在那一刻,滕玉别过眼,并未去看玉面阎罗的下场,也无心再去探究,为爱不惜一切这么做,究竟是值与不值。
“余孽呢?”他在收拾好画卷后,拾起那一柄令各界众生疯狂的神之器,再缓缓踱向法王的身旁。
“他们跑不了的,夜叉他们去追了。”法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这就是神之器?”怎么看起来就像是一柄普通的大刀而已?在那里头,真住了个由三界联手合造的刀灵吗?
也是头一回有机会亲眼一瞧神之器的滕玉,扬高了手中之刀,回想起方才罗刹欲拉刀出鞘时面上的拚劲后,他也试着一手覆上刀柄想要拉刀出鞘,借此试试自个儿的能耐,可在这时,一股强大的拒力自他的掌心传抵至他的心稍,令他的十指有若炽火焚烧之余,亦令他掌心麻痹得什么知觉也没有,他不禁愕看着手中无论是谁也不愿成全的兵器。
刀灵她……竟对自个儿下了咒,强行将刀身封在刀鞘中,不愿为任何人所用?
很少能看见滕玉满面错愕的法王,才想问他是怎么回事时,近在他面前的滕玉警觉性地望向天际,并一掌狠狠地将他给震离了原地老远。
在确定他俩已走得够远后,双目一刻也不敢自天际移开的滕玉扯开了嗓朝他们交代。
“广目、法王,你等速返鬼后座前保驾!”
“什么……”好不容易才站稳的法王,下意识地随着滕玉的目光看去,就见本是幽暗不见一丝光明的天际,顿生了万般耀目的强烈金光,“这是怎么回事?”
“快走,”没空同他解释的滕玉,不遗余力地扬声催促,同时拉卷出袖,一鼓作气地将卷中的百鬼全都点阅出世。
宛若流星坠落的刺眼灿光,将纯白的雪地映照成一片难以逼视的碎金,大地蓦地重获光明,雪原上,道行浅了点,来不及隐匿其行迹的鬼辈,在一具身影逐渐成形,围绕在周围的万丈金光朝四下剧射而来时,登时形消于无,就连一声叹息也没法留下。
身着一袭黄金战甲的无冕,手握神之器剑灵,任由身后一袭战袍在风中不断飘打,面上那冷然傲视一切的神态,并不是与他阔别数月的滕玉所能想像的,而滕玉更没料到的是,区区一介神界之神,在没有其他神人的助势之下,竟能凭借着一己之力,打开鬼后为他界众生所设下的鬼界结界,就这么大刺刺地板进鬼界最深处的地狱。
“本神懒得同你废话。”无冕将手中之剑的剑尖指向滕玉,全然没将他看在眼底的道:“你听清楚,我来这,可不是特意来同你叙旧的。”
“得到一柄神之器犹不能满足,因此需要连另一柄神之器也给夺走,如此才能让你心安?”就算他什么原由也不多说,滕玉也知他会来此的来意。
无冕就是欣赏他的不拖泥带水,‘谁教我是个贪心的神仙?”
虽说早就料到会有此日的到来,但它,也未免来得太早了些,这让事前只为平乱而来的滕玉,不禁满心怀疑起,眼前这位身份与能耐明显高出当时头一回所见的神界之神,他究竟是怎么在突破结界后,一举跨越过鬼后在各层各殿地狱所布下的重兵,来到这可说快抵鬼界之底的大寒地狱。
“你是如何来到这儿的?”
“你说呢?”无冕挪开眼,瞧了瞧手中之剑后,再满意地看向他。他……以手中所握的神之器,一路过关斩将,举剑杀来此地?
恍然明白他做了何事后,滕玉震惊地握紧了手中不肯出鞘的刀灵,怎么也没法相信,那些成千上万,数百年来安分固守于职位上的众多鬼兵鬼将,在今日竟因另一柄神之器之故,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全都送了鬼命。
身为斗神的无冕,真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不会以为就为了成全他个人的私欲,鬼界会容忍他这般大开杀戒大杀鬼界众鬼吧?他知不知道他剑下所杀的,是一心只想等待刑期已满,好能投胎回到人间的无辜之鬼?还是说,为了柄弯月刀,他不惜与鬼界为敌,也要挑起鬼界与神界之间的仇隙?
飘散在风里的哀哀泣音,一声又一声地,仿佛这一刻都在滕玉的耳边啜泣地低低倾诉,那不得不被迫殡命于无的不甘,这让怎么也无法咽下这口气的滕玉,难忍心中恻然地瞪向不惜代价的无冕。
“他们是被迫待在鬼界的。他们最大的心愿,不过就只是想再投胎为人罢了!”虽说神之器无罪,但那些痴心的鬼类也无罪呀,他怎能就这般断送了那么多的思念与期待?
岂料无冕只是微偏过头,状似可有可无地问。
“我该在意吗丁’
徘徊在耳边的啸音,在风儿伴随着耀眼的金光而来时,彻底在风雪中消失了最后一丝踪影,五指紧附在刀柄上的滕玉,不管再怎么握紧手中的刀柄,他仍是又恼又恨地发现,即使在这一刻,他手中的刀灵还是下定了决心,选择不让他挽回半点余地。
“若我是你,我会主动交出弯月刀。”一开始即摆明了来意的无冕,更进一步地向他恫喝,“就算是鬼界之鬼不只千万,只要剑灵在我手中,便没什么能阻挡得了我。”
滕玉反覆地咀嚼着他的话意,“这意思是,倘若我交出刀灵,你就会放鬼界众鬼一条生路?”
“对。”他笑了笑,随后冷目以对,“可惜我不信。”
头一回见着无冕时,无冕做了什么,他自己或许已记不得了,但因子问之故,至今他仍是记得清清楚楚。那一日,若不是有着子问拦着,摆明了想要挑起神界与鬼界之战的无冕,早就得偿所愿,弄得两界一片风雨了,这要他现下怎么去说服自己相信,如今已是如虎添翼的无冕,不会去完成当初功亏一篑之事?因为,无冕他,不就是一直想要有个开战的理由而已吗?
遭到拆穿的无冕,仅是撇撇嘴角,“啧,你这么难讨好?”
“不回你不妨再有诚意一点。”滕玉随后弹了弹指,那一只以往总是追随在他身侧、前些日子就已先行返回鬼界的幽冥大军,顿时出现在他的面前,各个已成骷髅的鬼界众兵,在受令后即扬起手中各式的兵器,有若潮水般地汹涌奔向无冕,转眼间将他淹没。
崩天烈地的震动,很快地自前头不远处传来,滕玉勉强定持住遭震乱的元神,懊悔万分地看着长年来忠心随在他身侧的幽冥兵团,在神之器的面前,变得无比渺小,甚至可说是不堪一击,一道又一道幽魂的身影,就这么在他眼前一一被毁于无。举剑一口气灭了螳臂挡车的幽冥兵团后,杀上了瘾头的无冕,边再扬剑解决那些出卷的百鬼,边忙里分心地问。
“你肯定还有不回?”
“大师兄!”因不放心只遗了广目前去护驾的法王,在眼睁睁的看着百鬼也烟消云散时,忙不迭地大声唤他,希望他能速速避上一避。
“你还在这儿做什么?快走!”滕玉看了他一眼,弃下手中不管用的弯月刀后,抽出腰际的佩剑杀向无冕。
“慢着,大师兄……”没法叫住他的法王,赫见弯月刀落地,忙不迭地冲上前拿来无冕一心想得之物,但两掌掌心所传来的热意,又令他不得不飞快地弃刀。
炫白的光影逐定了满天的金光,跌坐在地的法王,动弹不得地看着他前头的雪地上,仿佛开了道门扉似地,遭人一掌划开了冰冷的空气,而后一道纤影自门内款款现形,朝滕玉的方向走去。
佛界的佛?扬掌想要抵挡光束的法王,在某种熟悉的感觉漾至心稍时,突地睁大了眼,撒开了掌指,一骨碌地自地上站起身跑向她。
“子问!”待在人间里,始终没法突破鬼后之法的子问,好不容易趁着鬼界结界遭无冕所破后,才有法力赶来此地,可两脚才一踏上此地的她,映入眼中的头一个景象,即是滕玉手拿凡器与手中有着神之器的无冕对抗的景况。
她心头顿时狠狠一绞,欲发出的言语全梗在喉际中,怎么也没法发出声。
滕玉他疯了吗?手中没有刀灵的他,只凭己身之力也想与无冕抗衡?他究竟知不知道他所面对的,可是神界再过数千年也难再觅得的斗神啊!
“子问……”在见到她的面容后,法王霎时忘了身在什么处境,一来到她的面前,他即忙着想将她给拉离此地,可这时,子问却硬是止住了脚步,直看向他手中所握之物。
“弯月刀?”滕玉他是在想什么?为什么它会在法王这个局外人的手上?法王在她二话不说地将刀抢过手,并使劲地想要拔刀出鞘,好前去助滕玉一臂之力时,莫可奈何地垂下了头。
“没用的,别说是你,就连大师兄也拔不出来……”
“出鞘啊!”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听进耳里的子问,犹不死心也一试再试,哪怕是遭烫伤了掌心,磨破皮的两掌皆已渗出了汨汨不断的血珠时,还是一心想要借它挽回滕玉一命。
“子问……”不愿见她如此折磨自己,可又不愿见居于下风,一路遭无冕压着打的滕玉将可能会形消骨散,劝与不劝皆不是的法王,忍不住因此而红了眼眶。
“出鞘,快出鞘……”眼看滕玉再也撑持不住,心急的子同,哽着声,再也忍不住地朝它大声祈求,“求求你,快出鞘啊!”
直沁耳鼓的尖锐啸音,霎时平定下了大地上纷乱嘈杂的一切,令雪原上所有的众生,好半晌都听不见任何声响音韵,也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所有众生都似法王那般不得不掩住双耳,跌坐在地怎么也站不起身,唯独远在雪原另一端的三者,仍好好地伫立在冰雪之上。
刀剑被迫交击的那一刻,刀灵与剑灵所发出的强大刺耳悲鸣声,令滕玉与无冕都因此而震慑住了心神与身躯,怎么也没法挪动自个儿半分,然而就在回荡在雪中的声音远去,滕玉这才清楚地看见在他的身前发生了什么事。
一手将弯月刀拔出鞘后,下一刻即现身在他俩之间的子向,及时以身挡住了无冕朝滕玉捅来的一剑,并同时以手中之刀奋力刺向无冕的右肩,在无冕不置信地看着她时,伤处血水直冒的她,倾尽全力再以一掌直击向无冕的心房。
“你……”受了这一掌的无冕,抽开了深深刺进她身子里的雷颐剑,以另一手掩着胸口,颠颠倒倒地后退了数步。
劈裂天际的响雷,在这时再次夺走所有众生的听觉,无冕猛然抬首一望,就见不惜耗用上所有法力的鬼后,已自天际罩下一副巨掌,一把捉住了无冕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走了无冕。
不断沁出的血水,像是没有止意的暖泉,自子问背对着他的身子里一迳地流了出来,濡湿了滕玉的双手、漫过他的胸口,再将他淹没在眼前一片似是永生不醒的血海之中。
无法停止喘息的子问,缓缓地回过头,滕玉整个身躯霎时大大一震,忙不迭地将站不住的她一把拥住,蹲跪在地上,在确定将她抱妥后,再以掌心直压住她冒血的胸口。
掌指之下的血液,温暖得令人心惊,而她芳容上的笑意,则是太释然、太满足得令他心慌。
“你曾问过我,我的心究竟在哪儿……”子问深吸了口气后,抖颤着手拉来他的另一掌按在她的心口,凝睇着他问:“它就在这。你感觉到了吗?”心中所有防备遭到击溃的滕玉,难以承受地深深一喘,深知无论此刻他再如何欺瞒自己,遭神之器所伤的她,根本就没有一丝存活的希望。
“这一回,我不救人间,不救众生,我就只是为了你而已。”
眼眸中光芒渐淡的她,像是早已接受了这个现实般,非但没有半分的惊慌,面上甚至带了点处之泰然。
他不断摇首,“你明知我不要你来此的……”
“可我从来就不打算让你一人去面对神之器,因为,没有你的人间,我留着也没有什么意义。”她安抚地抚上他的面颊,心满意足地感觉到他颊上那一如以往总能令她安定下来的冷意,可她并不想要的,是他此刻那一双看来远比在失去了月裳之后,如此悔痛难当的眼眸。
慢了好一会儿,总算有法子看清发生何事的法王,跪立在雪原的那一端,极力想要否认现实地不断摇首,却怎么也无法阻止自他喉际所发出的哭声。
当不曾见过的泪意也跟着蔓延在滕玉的眼底时,躺在他怀中的子问,放松了身子,再也不想理会这片天地间所有繁琐的人与事、大义与同情、私心与爱情,眼底,仅仅留存着一张她想要记住的面孔。
“你忘了?我还没有好好同你道别呢。”这一生,或许处处都充满了遗憾,或许都是一望无垠的不得意,可她仍旧因他而度过了一段真正的人生,因此,不管再如何,她都要像来时一般,和他好好地珍重道别。
她不想要有遗憾。
充斥在心房里满满的懊悔,令滕玉难以自抑,他多么希望时光能倒流回他所能紧捉住拥有的那一刻,可已错失的过去,却不肯让他回到先前,只肯让他一再地对白己埋怨。
为什么……在离庄之前,他突然心生胆怯不敢面对?为什么在轩辕卫来到山庄通知他之前,他不好好把握最后的机会,将她拥在怀中,珍重地与她话别,反而逃避似地躲开了她?
他明明是那么的珍惜她……
可到了最后,逃开了的人,却也是他。
“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前所未有的倦累像是蹑着脚步而来的偷儿,正俯首看着她,子问侧过脸,疲倦地倚在他的胸前低声说着。
“告诉我什么?”她总算是告诉了他,那个她一直不愿启口的秘密,“我是颗佛祖因怜悯人间而不意滴下的泪水,为了怜悯而生、为了怜悯而存在。倘若有一日,我对人间再无半分怜悯之心,那么,即是我该消失的时候到了。”
闻言的滕玉,更是难以遏止心痛地将她用力拥紧。
“那种事,我早就知道了……”
我不怕的。不必为我担忧,也不需同情我,是我自作自受,我心甘情愿……
这些话,是谁说过的?而他,在这一刻,又怎能不怕?
是谁都好,谁来帮他否定一下眼前令人心碎的事实吧……拜托。
求求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好,谁来代他否定这噩梦般的现况吧,千万别让他独自一人咬牙去承认,他亦是个罪人的这个事实……谁能来告诉他,在这刻,到底该怎么继续把这个谎言圆下去才能求得一个不破灭的梦想?
穷尽己身之力,看尽他此刻心事的子问,再也没有力气,如同以往抹去他的爱恨一般,再次抹去那些令他伤心的记忆,因此,纵使万般不舍,更不愿他再回到熟悉的孤寂里,可她还是得带着笑,好好的对他说——
“谢谢你给了我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不要,还不要……”强烈抗拒的滕玉,不住地将她拥紧在她耳畔否认,“你听我说,时候还未到……”
无能为力,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想要说服她的面庞,曾经在子问眼眶中干涸的泪意,在这一刻,像是总算见着春日的冬雪,无法遏止地崩落融解,而后悄俏滑至她的心底。
告诉她,她是多么的不愿、多么的不想与他道别离,她不舍地扬手抚遍他面上的每一寸、每一个令她追念的往昔,爱之恨晚的遗憾,坦坦映在她的胸口,就是不肯让她挽回些许。
在认识他后,她才知道,人生里所走过的步迹,可以苦涩难当,也可以是鲜美甜蜜,而那座她曾经爱之又弃之的人间,在有了滕玉的相伴之后,此时此刻回想起来,竟是让她如此怀念如此美丽。
生命是如此落落起起,究竟是怎样的柔情温煦,才能融化永恒的寒冬散去她所背负的孤寂?该是如何的一往情深,才能留住水面上一朵偷偷漾开的涟漪?世上除了他外,还有谁能为她织造所有的温馨,再为她留下不能抹灭的记忆?
这一次的放手,是否会成了永生的别离?她多么想拭去那颗挂在他眼角却流不出来的泪滴呀,可是不断漫涌上来的倦意却像一潭深沉且温暖的幽泉,漫过她的四肢,盖过她的呼吸,并且催促着她闭上眼睛。
很是伤心,怎么也无法不去在意。
但她也知,上天不会再去成全她最后一个应许。
因此纵使她耗尽了身躯里仅剩的骨血零丁,为他动用了这一生倾尽所有的全副感情,她还是不知该如何去猜臆,日后。在没有了她的凄清长夜里,当他仰望夜空熠熠繁星,却再也看不见身旁相偎相依的知己,他那早已喊停的生命,会不会就此而成了一片灰烬?而她,又该怎么去忘记?
怎么忘记?
“子问……”哽咽难以成言的滕玉,俯下身子,紧紧将她拥在怀中,他抱得是那样的紧,并在她的眼眸渐渐不再睁动后,像是要将她嵌进他身子里般,使劲地捉住她不让她有机会离开他。
子问微微一笑,即使再怎么不愿分开彼此的距离,下一刻,她仍是在他极力想要挽回她的目光下,整个形体消蚀飘散,最终化为最初时的一颗泪滴,坠跌在他的掌心之中,无声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