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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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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夫人?你在画吗?”夫人怎么又走神了?这段时间夫人好奇怪哦,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笑。

“喔!”荆心同笑了一下,把手中的画笔放下,“小翠,先到这里吧,我有些累了。”

“好,夫人喝杯茶吧。”小翠看着夫人脸上那没有退却的笑容,不解地问,“夫人,你这几天总是在笑哦。夫人来木府里三个月了,很少笑呢,有什么好事让夫人这样高兴呢?”

荆心同转过头看着镜子中的人,还是那张熟悉的破损的脸,可是真的不同了。里面的人在笑,她的嘴在笑、眼在笑、眉在笑,这张脸是她熟悉的也是她不熟悉的。手指抚过自己的眉眼,抚到脸上的伤处,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现在的自己是如此的幸福、快乐和满足。

“高兴吗?是啊,叶绿了,花开了,到处都是花香。”

“对哦,夫人有没有看到府里的槐花都开了?白白的,一串串的,好可爱啊,而且好香哦!”

槐花开了!从前母亲不管府里的事,可是槐花开了的时候总会做些槐花糕来吃,那种淡淡的香气、软软的口感,真的让人难忘。

“小翠,吃过槐花糕吗?”

“槐花能吃吗?”

“能啊,从前母亲做槐花糕的时候,我常常会偷吃些小小的槐花,很甜,有股清香。”

“真的吗?那我去采些来吃。”

“小翠,槐树那么高,你上不去的,再说就要吃午饭了。你去看看午饭准备怎么样了,老爷也快回来了。等老爷回来用过饭,让大成、东水找几个人一起采吧。”

看着小翠欢快地跑远了,她又坐回镜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从不知道有一天自己真的会除去面纱,也从不知道自己会如此爱笑,更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幸福的姻缘。

拾起笔,看着纸上那个端坐着肃穆的小翠,她笑了,这哪里是每日里都会见着的小翠?小翠是娇憨的、是好动的、是年轻的,不应该也不要这样肃穆。重又铺开一张纸,她要画满脸笑容的小翠。

“小翠?”

走到荆心同的身边,她依然没有发现自己,木衡易知道她入了神。看到纸上那个栩栩如生的小翠,他有些嫉妒起小翠来。她画得貌似、神似,如果她画自己是不是也会这样呢?惊觉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他的脸红了。

“衡,你回来了?你的脸……怎么……”她没有往下说,一抹笑在唇边漾开,她的夫君在脸红啊。为什么脸红呢?

“啊,外面有些热。”他胡乱地为自己找了个借口,“心同,你画得真好,小翠这丫头看到了不知道会怎样高兴呢!”

“嗯,她很心急地想要看看,可是我没有画好的时候总是不肯给别人看的。”

“画得很好,为什么不肯给别人看?而且我看到了啊!”他打趣地说,看着她的脸上挂上了一层红润,他觉得很有趣。

“你、你和别人不同的。”

木衡易拿去她手中的笔挑起她的头,用唇轻触她的鼻尖,荆心同不明白他是怎么了,怎么大白天的也在挑逗自己?

“心同,我和别人是不同的吗?嗯,我是你的夫君,自是和别人不同的,是吗?是吗心同?我和别人不同是因为我是你的夫君吗?”心中渴望着听到她的爱、她的情话,爱会让人变得如此贪心。

荆心同点点头,没有看到他眼中的失望,没有看到自他嘴角退去的笑容,她径自接着他的话往下说:“是的,你和别人不同,你是我的夫君,我要一生相伴的良人。今天小翠问我是什么事让我高兴,高兴得笑容一直挂在嘴边。看着镜中的自己我都觉得陌生,那个笑着的容颜是我的吗?嘴角翘起,眉眼弯弯的人是我吗?那个幸福的人是我吗?是你,衡,是你给了我信心,让我摘下了面纱;是你给了我幸福,让我笑容满面;是你给了我不一样的生活,让我满足。”

抬起头看向他的眼中,她看到了惊喜,看到了快乐,“衡,我也曾怨过,也曾恨过,怨恨上天的不公,可是,现在我非但不怨不恨,我还非常地感激,感激它让我遇到你、嫁给你、爱上你……”

够了、够了,足够了!木衡易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形容那种由冰冷进入火热的感觉,她,眼前的这个女子,支配了他的快乐和哀愁。现在的他不要再听下去了,否则他都不能确定一切是不是真实的了,他低下头吻上那微启的红唇,吮吸着让他迷恋的气息。他在对这个女子上瘾,看她上瘾、吻她上瘾、爱她上瘾,而这上瘾的感觉竟是如此的好。

敲门声分开了热吻中的两人,荆心同无力地靠在他的胸前,大口地喘着气,他的吻总是使她意乱情迷。

木衡易哑着声音问:“谁?”

小翠清爽的声音响起:“老爷、夫人请用饭了。”

荆心同缓缓地起身,看看给他握住的手,再看看他安稳的睡容,忍不住把指尖放在他的唇上摩挲着,喜欢指尖传来的软软的、暖暖的触感,喜欢看他的睡容,喜欢他的吻,喜欢被他拥在怀里。

睁开眼睛看到她充满爱恋又有些恍惚的眼神,他定定地看着她一声不出,享受着她的轻抚,享受着她迷离的目光。

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才发现他早已经醒来了,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她急急地收回抚在他额头的手,低下头,脸在一瞬间已经红得不像样子。木衡易坐起来从后面搂住她,把唇在她的颈项间移动,惹得她一阵战栗。

“衡、衡,不要,现在是白天啊。”

“白天?对哦,不过没有人会到我们的房里来啊!”他呢喃着,不肯放开她。

“真的不要,我、我……”

他不想她真的着急,便停了下来把头靠在她的肩上,“不习惯是吗?我害羞的心同不习惯是吗?好了,不闹你了,下午我在房里陪你,你要把上午的画画完吗?”

她摇摇头,“你不去书房,也不出去吗?”得到了他的肯定,她笑笑说,“我们去摘些槐花好吗?”

槐花?那种小小的、白白的、清香的花?那种记载了他童年愉快生活的花?听着她的话,思绪却游走得很远了,远到了二十多年前。

“衡、衡,你有在听吗?”感受到他的僵硬和紧张,她不安地问,“衡,怎么了?”

“哦,没什么。你说摘槐花?做什么?”

她回过身看着他,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只当是自己多心了,“没什么,这时的槐花甜甜的,又很嫩正是做槐花糕的好时候,我想去采些回来做槐花糕。”

他想起槐花树下那对提着篮子的小姐弟,想起厨房里忙碌的母亲的身影,想起吃到槐花糕时心底里的那份开心。

此时荆心同看到了他的不对,他似在听着,又似没听,他的眼中有她不熟的眼神,一种怀念和一种痛苦,是什么让他怀念又痛苦?他不说,她也就不问,定是他不愿提起的吧。

“衡?”她试探地问,看到他回过神来就接着说,“我还是先把画画好,小翠一定等得心急了。”如果槐花让他想起他不愿提起之事,她决不会再提及。

“哦,不,去摘槐花吧,我只是想起从前我娘也做过槐花糕的,只是我娘过世后我就再没有吃过了。”

她心疼地握住他的手,“吃吃我做的吧,我母亲说我做得很好吃,就连平时很生疏的三夫人也会遣人来讨着吃呢!”

“东水、东水,你的头上有一大串哦。不是右边,是左边啦,对,就是它,快摘下来。”

小翠开心地捧着竹篮子在树下指挥着树上的东水和福代,满院子里都是她铃铛般的笑声。

这边荆心同也捧着竹篮,不过却不如小翠那般开心,因为她实在紧张树上的木衡易。他每跨一步,每动一下,她都会心跳一下,眼睛盯着他不敢放开,所以有时候花扔下来了她也不知道。

“老爷,您还是下去吧,要不这花咱是白摘了,你看夫人怕得都不知道拾花了。哎呀,那几朵又给夫人踩上了。”

大成哀求着,要是这样下去这一树的花也不够夫人踩啊!踩了花还好说,夫人这样担心着,可不是好事。

木衡易倒不恼大成的话,被她这样关心着、担心着让他很喜悦,回身爬下树,和她一起在树下拾起大成摘下的花。

“心同,你看一地都是被你踏烂的花啊。”

她低头一看,可不是,一串串的白花被她踏得和沙土、青草混到了一起。

“大成说我再不下来,你要踏烂了这一树的花呢!”不出所料地看到她低着头,红了脸,他弯下腰再拾起一串花放入她胸前的篮子,“心同,晚上吃得到你做的槐花糕吗?”

“嗯,吃得到、吃得到。你拿着篮子,我拾吧。”她把篮子塞到他的怀中,匆匆地跑去拾花。

拾了一会儿,荆心同看低处的花已经被摘得差不多了,就唤树上的人下来,太高处的花虽开得很好,可是爬那么高太危险了。

“夫人,够吗?”东水憨声问。

“差不多了,槐花糕是道点心,不能当成饭吃的。”

小翠接声说:“反正已经摘了就多摘些,老爷,假山南面不是有一棵老槐树吗?就数那棵树上的花最多了……”

不待她说完,木衡易粗声地打断了她的话:“不行!”

一声不行吓得小翠不敢再言语,也让荆心同很吃惊,这让她想起午间时他那痛苦的神情,槐花对他也许有着不同的意义,那棵槐树更是代表了什么吧?

她走到小翠的身前,轻声对小翠说:“小翠和东水先拿到厨房里去吧,然后去和面、点火,我歇一下,回头就到。”

众人借着这话也都离开了,木衡易看着假山后的那棵开满花的槐树出神,将军府里的槐树可还活着吗?如今有多高了?比那棵还要高还要大吧。

感觉到她握住自己的手,他回过头看到她并肩站在自己的身侧,“从前我家里也有很多棵槐树,每年到这个季节到处都是清新的花香,我和姐姐就会捧着小筐在树下同家仆一起摘槐花,我娘会用这花蒸甜甜的槐花糕,酿清香的槐花酒,我爹最喜欢我娘酿的酒,说那是最甘甜的酒。”

这是第一次听他说起他的家人,他声音中的那丝痛苦让她知道这决不会是一个愉快的故事,她所能做的就是握紧他的手,要他知道自己的爱。

“心同,这是个秘密,我从来不曾和任何人说过的秘密,那棵老槐树下是我为父母家人埋的物冢。”

听着他的话,她的心中一颤,物冢?他的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会为父母、家人埋物冢?一种不祥的感觉慑住了她,让她一时间喘不过气来,她感到了他的仇恨,他的目光是那样的陌生和可怕。

“衡!”她打住了他的话语,不,她不要从他的口中听到那样痛苦的声音,不要从他的眼中看到那样仇恨的目光。

他把目光调过来,充满感激地说:“刚刚谢谢你,小翠是我落难时邻居家的孩子,她娘对我照顾很多。”

她虽然怕着刚刚那个充满了仇恨的他,可是她也知道那是因为他信任她,否则决不会在她的面前如此失态。

“我们应该好好地对待小翠是吗?她是一个可爱、单纯、善良孩子,我看得出来,你对她有着兄长一般的疼爱。”

“是啊,谢谢你刚刚为我解了围。”

“衡,我们是夫妻,夫妻间用谢字显得太生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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