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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去。”
一包东西被抛进屋里,不偏不倚落在桌上,卸一惊回头察看,却见门外的身影很快消失了。
是公子!他半夜三更才回家,扔了包东西就走,吓了卸好大一跳。
“这是什么?”卸打开包裹,一阵香气立即扑鼻而至。
“卸,是谁在门外啊?”老爷在床上问着,常妍欢忙至床边替他盖上被子。
“是公子,他刚回来,过来看您歇息了没。”卸替蔚凌云说好话。“老爷您快睡吧!夜深天寒,您要是着凉了,公子可是会担心的。”
蔚老爷怎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会不会来关心他,不过卸嘴巴甜,还是让老人家欢欣地合眼入睡了。
常妍欢见老爷歇息了,回头翻看桌上物,却实在不知道,这一朵朵花形之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翌日,卸忙拿着这些花朵问嬷嬷。老嬷嬷见到这些,笑着告诉卸。“这是上等的人参花呢!”于是卸眨着眼,听着嬷嬷告诉她人参花的功用。
“原来是这样啊!”卸捧着这些花,高兴地点头,马上又往厨房奔去。
今早她就这样忙进忙出,跑得满头大汗。
近午,蔚凌云又准备出门,却听见爹爹房内传来一阵耳语。
“老爷您瞧,公子多有心呢!昨天他跑遍城内,就为了给您买这上等的人参花啊,这人参花可比人参还珍贵喔!”
蔚凌云瞧了瞧,是那负责伺候爹的丫头,正捧着一壶茶对爹说道:“人家说虚不受补,大公子肯定是怕您身子虚寒,受不住参肉的躁气。这参花温润滋补,比人参还稀有,又不躁热,公子昨夜拿给卸,今晨还特意交代卸,要尽快泡成参茶给您喝呢!”
蔚凌云见到爹的脸上泛起了笑容,一旁还有娘和老嬷嬷,都面泛欣喜之貌。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睁眼说空话的小丫头。
其实蔚老爷、蔚夫人怎会不知这丫鬟肯定加油添醋了一番,但夸大也好、加油添醋也罢,这些话听在老人家耳里,就是一阵许久未有的安慰。
蔚凌云听见房内传来蔚家少有的笑声,再看了看那小丫鬟。昨晚那袋银两让酒楼姑娘拿得开心,也替他弄到了比人参还稀有的参花,不过他何时交代这丫头说这些话了?
蔚凌云本不想理会,但看见爹娘难得的笑容,他忍不住多看了常妍欢一眼。
这嘴里甜、逗得爹娘开心的小丫头,如此多事做什么?
但瞧她眉清目秀,一对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一副单纯的模样,应当不会安什么坏心眼儿。
负责伺候爹的丫鬟,与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既然爹娘喜欢,就让她逗着爹娘开心吧!蔚凌云转身,将视线移开,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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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全心全意服侍着蔚老爷,越来越得两老疼爱,她更是尽力想办法让卧病的老爷开心。
在她想来,蔚公子只是面恶心善,买了上好的人参花分明是要给老爷进补,只是嘴上不肯说好话,心底还是关心着亲爹的。于是她便时常藉着蔚凌云的名义,送许多东西进老爷房里。
今天从厨房端来何首乌,卸便说是公子的心意;明日又请了说书的来给老爷解闷,也说是公子的意思,卸将久病的蔚老爷伺候得笑逐颜开,这一切都看在蔚夫人的眼里。
于是这日蔚夫人唤来了常妍欢。
“你可知我唤你来所为何事?”蔚夫人对卸说着。
“卸不知。”
“是要谢谢你。”蔚夫人拉起她的手。“从没一个丫鬟服侍老爷像你这样认真的。”蔚夫人叹了一口气,有感而发。“这儿的丫鬟都认为老爷久病不愈,可能不久于人世,全都巴着凌儿不放,想着一旦凌儿当家,能从他那分得一杯羹。”
卸听着眉头都堆挤起来了,蔚夫人说着说着更是感叹。“偏偏凌儿都已过弱冠之年了,还是不知长进,教我这做娘的整日忧心。”她拉着常妍欢的手。“有时我在想,若有个像你一样的女儿,该有多好。”
“夫人您这么说真是折煞卸了。其实卸觉得大公子并非全然像外头说的那样,他还是关心老爷的,而且他也有副好心肠。”
蔚夫人闻言淡淡笑开。“你真是个心地善良的丫头。”
“卸是真的这么认为。公子只是不善于表达,有机会的话,不妨请人多开导开导他。”
“他听得进谁的话?”蔚夫人摇了摇头。“我这做娘的不求什么,只希望有天老爷和我若不在了,他能担得起这个家。”
“夫人快别这样说。”
蔚夫人并不忌讳,继续说道:“这天迟早会到的。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家败奴欺主,现在接近他的丫鬟没一个正经的,不如……”
蔚夫人看了看一直为蔚家尽心尽力的卸,点头说道:“不如这样,就把你派到凌儿身边吧!”
丈夫的病一时半刻是好不了了,蔚夫人心里知道,终有一日这个家会交给儿子蔚凌云,蔚家从北南迁,往后世代还要在这儿落地扎根,儿子一日不上进,她便一日无法放心。
“我会把凌儿身边那些丫头通通遣开,往后你就好好照料公子,别让他整日只知道和那些女人玩乐,好吗?”
蔚夫人真诚的语气带着些许凝重,双眼流露出对儿子的期许和对她的信任,卸从小失了双亲,眼见夫人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心中莫名感动。
“卸一定尽全力好好照料公子,以报夫人之恩。”常妍欢已把收留她的蔚家当作自己的家,往后要让蔚公子如何好好过日子,她将视为己任。蔚夫人是她今生的贵人,她将尽所有心力,力劝公子上进,莫再虚浮度日。
第三章
“这是什么东西?”
蔚凌云今晚一进门,发现他的夜消不太一样。以往他每晚夜归,厨子都会帮他准备数道小菜和热粥,今天桌上却只有一只锅子。
“公子,这是卸帮您准备的夜消。”常妍欢打开锅盖,拿起汤杓帮他舀了一碗。“您今晚的晚膳没吃完,我用那些菜肴煮的。”
“今晚的剩菜?”蔚凌云往锅里一望,果真什么都有,鸡肉青菜全和在一锅,还有几根骨头。“这大锅菜是你弄的?”
常妍欢点了点头。蔚凌云冷不防地问道:“家里买卖出了什么问题?”
“买卖出问题?”卸愣了一下。“没有啊!”
“还是佃租收不到?”蔚凌云再问。
“没收到佃租?没听说啊!”卸还是不明所以。
蔚凌云浓眉一挑,瞧了瞧这丫鬟:“那你煮这什么东西?”
常妍欢这下弄懂了,原来公子是在挑剔她怎么会弄这样的夜消。
“公子别见怪,每晚厨子帮您准备的晚膳您总是没用完,那些好好的菜肴就这样扔了实在浪费,您可知现在世道有多不好,街上有多少人三餐不继吗?”卸心想既然被夫人派来“感化”公子,心中的话就一定要讲出口。“还有,人家说由奢入俭难,您不能等到蔚家哪天日子不好过了,才学着节俭度日,您总是到那些酒楼茶馆一掷千金、挥霍无度,这样看在街坊邻人眼中,定会在您背后说闲话的。”
“说完了?”
“还没。”卸好不容易有机会能跟大公子好好“沟通”,怎肯放过机会?“老爷身体不好,您怎么都不去请安问好,一天到晚只会和那些不正经的丫鬟混在一起,您知道这样夫人看了有多伤心吗?”
常妍欢把这一长串的“大道理”说完后,却见大公子什么表情也没有,拎起外衣,竟然就要出门。
“公子,这么晚了您去哪?”她忙追到门口。
“去救济那些快要三餐不继的酒楼姑娘。”蔚凌云勾起嘴角回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往大门走去,卸追上时,他已跨上马鞍,策马离去。
常妍欢喘着大气杵在蔚家大门旁,大公子完全不理她,留下那锅还冒着热气的夜消,就这样又往酒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