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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哪?”卸在后头问着。
“去那些酒坊把你卖了,我耳根妤清净些。”蔚凌云的话语随风飘来,惹得卸娇嗔。
马儿已往城外去,哪来的酒坊?若非公子看不见,她一定给他一记大白眼。
眼前景色逐渐开阔,城内喧嚣不见,放眼是一片幽静树林,枝叶随风摇曳,几许芬芳隐约飘来,卸大吸一口气,整个人神清气爽。
“下马吧!”蔚凌云“呼”一声纵身点足落地,但卸仍在马背上踌躇犹豫。
“怎么了?”
“我……”卸瞧着地面,不知该如何是好。
“下不来?那就自个儿骑马回去啰!”蔚凌云又逗她,卸闻言硬是侧了身,连滚带爬地跨下了马鞍。
好个倔强的小姑娘!
蔚凌云瞧着他的小跟班,脸上浮现出异于以往的神情。
她性情坚强,无所求地跟着他,全心全意地奉献,但……
“有些事你无须了解。”蔚凌云突然轻声说道,卸没有听清楚。
“公子您说什么?”
“看剑。”
蔚凌云却不再多言,收起方才不小心泄露出的忧郁眸光,倏地抽出剑,凌空飞舞。
卸不知道公子习剑多久了,但这慑人的气势有如风卷残云,剑剑含劲蓄势,一会巧如灵蛇,一会势如游龙,亦柔亦刚,瞧得卸瞠目结舌。
她瞧见了蔚凌云未曾显现的一面,他舞起剑时气宇凛然,顾盼生姿,好似他的名字。
“人说……豪气凌云,是不是就这模样?”卸看得如痴如醉,细声说着,蔚凌云那敛眉运气、凝神挥剑的神采,不知不觉看进她眸里,落在她的心坎上。
蔚凌云使起剑来俊朗不凡,卸正看得入迷,只见公子使上轻功,袖袍一挥,单足跃上了林梢。
她满是期待地仰首望着,蔚凌云笑问道:“想学?”
卸用力点了点头,再望向蔚凌云,他的容貌此刻看起来更俊了。
只见蔚凌云二话不说,长剑回旋入鞘,翩然纵身跃至卸身旁,使上浑厚的内力,带着卸飞上枝头树梢。
“哇……好美啊!哈哈!”
卸先是不可置信地瞠眼张望,身旁片片落叶飘落,围绕着她,只见公子衣袖一挥,没一片落叶打在她脸上。待她立稳双足,倚着树干了望眼前一片风光时,忍不住满心欢喜,雀跃不已。
“好漂亮的景致啊!”卸惊呼,忍不住举起双手鼓舞,蔚凌云见状马上用双手环住了她的腰。
“当心。”
“谢……公子。”
远处绿水悠悠,波光粼粼,群山环绕,高低错落,卸尽情放眼赏望,差点忘了自己还在树梢上。幸而蔚凌云的大掌适时扣住了她,才没让她失足坠地。
鸟语依依,她双颊酡红,她不会轻功,不懂该如何在这树枝上平衡,只有任凭公子扶着她,对眼前美景连声惊叹。
卸赏着美景,蔚凌云则赏着她无邪的脸蛋。这丫头如此容易满足,一双笑眼弯如虹,当真可人。
凉风徐徐,吹来芬芳,卸痴迷地沉醉在美景中,不自觉地将螓首倚向蔚凌云的肩头。
蔚凌云稳立树头,让这丫头瞧得尽兴。她待在他身旁的这些日子,没多要过一点银两,也没贪恋过一丝他的身分地位,当别的丫鬟巴不得和他攀上关系时,这小丫头谨守本分,没半点逾矩。
你是个好姑娘。
蔚凌云在心里说着,伹这样的好姑娘,不能留在自己身旁。
他游戏人间,风流纵情,生性不羁,不会为谁停留。他不会对任何事或任何人认真,因为唯有虚华度日,他才不会回想起蔚家的过往。
而这样的好姑娘,不该为自己滋生情愫。
蔚凌云不再紧蹙眉头,让眉宇间的一抹淡愁飘散。
“喜欢这儿吗?”
“喜欢!”
“那你慢慢欣赏。”
不待卸回神,蔚凌云硬是放开了手,卸急忙伸手抓住一旁的树枝,怎料公子竟已提气运力,纵身下树了。
“什么?”卸惊呼。“公子,你怎么就这样下去了?那我呢?”
“你慢慢欣赏美景啊!”蔚凌云牵来良驹。
“你、你、你……你要去哪里?”
“你说呢?”
“喂!等等!你等等啊!”
“那些美人们已经等很久了。”
蔚凌云横上马背,喝令一声,马儿扬蹄而去,令卸错愕不已。
原来公子把她带上这树梢,竟是暗藏心机,想把她独自留在这儿,自己好去风流寻欢啊!
“可恶!竟然这样骗人!”卸气得在树梢咒骂,但无计可施的她,只能瞪大眼眸看着公子一步步远离,却什么办法也使不上。
蔚凌云策马远走,呼啸进城,没一会他便醉卧温柔乡,在这里该忘的会忘,卸不该给的感情也别给他吧。
酒楼的姑娘家殷勤地劝着酒,他来者不拒,蔚凌云在酒坊直待到天色暗下。
“蔚公子,今天怎么都不说话?”婉儿挨近了他。
“是吗?”蔚凌云不太在意她问了什么,又拿起一壶酒豪饮。
他还是担心着那独自一人留在城外的小姑娘。
就算要整她,这样的方法会不会太不近人情了?蔚凌云瞧了瞧昏暗的天色,放下酒壶,准备动身回府。
毕竟她是个小姑娘,留她一人在城外,会不会出什么事呀?蔚凌云带着些许担忧,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到卸房门外察看。
“点上烛火了?”
他看见卸房里已亮起火光,宽下了心,想来她已自己回府了。这丫头倔强,这点小事难不了她,只希望她就此死了改变他的心。
蔚凌云独自走向酒窖,找着了他的剑南烧春,捧了两壶便往房里去。
这酒不宜豪饮,得悠闲地慢慢品尝,他拎起一壶,含笑徐徐入喉。和那些急着攀上他的姑娘比起来,其实卸那丫头就像这酒,甘醇幽香,只可惜他不想害她,宁可在这儿对月独饮,也不愿和她并肩赏景。
“好酒……”
他又开了一壶,想起那丫头又牵了牵嘴角,双眸微醺,迷迷蒙蒙。“如果身边有个这样的丫头,其实也……”蔚凌云脸色一变。“咳!咳、咳!”陡然他呸出口中美酒。“咳!这什么东西?!”
蔚凌云整张脸涨红,舌根发烫,喉如火烧,扔下酒壶四处忙找水。
“这丫头……”他欲骂出声,但因喉似火烧而作罢,忙着找茶水狂饮。
卸在另一壶酒里加了重辣,已微醉的蔚凌云不察,一口饮下后,不嗜辣的他呛得眼冒金星,直冒汗珠。
“这丫头竟……这样整主子……咳!”
一脸火烫的蔚凌云体会到这壶好酒的“后劲”原来这么强,今天不过将她独自留在树上,没想到回来后她便一声不响地想法子整他……
蔚凌云才想到这,肚腹便一阵隐隐作痛。
“这茶该不会也……”
他瞪大眼,用力放下了杯子,眉心揪成一团。
没想到卸把一切都计算好,先让他好好喝了壶酒,接着就是不留情的报复,现在他的肚腹一阵绞痛。
原来卸没轻易放过这不听劝,还恶意将她支开好往酒家去的恶劣公子,找着路回府后,她便开始想法子好好“回报”蔚凌云。
酒里放了辣油,茶水也加了泻药,不管公子怎么想,她就是要让他知道,她卸虽是个丫鬟,但可没那么好捉弄。
这一整夜,蔚凌云便这样虚脱地瘫在床上,哪儿都没力气去。
从没一个丫鬟这般大胆,敢这样“放肆”地恶整他,他躺着思忖两人相处的种种,想着想着,却毫无怒意,反倒泛起一抹笑容。
话说回来,不是自己先辜负她的一番好意吗?练剑不练剑,将她一个人独留在树梢,还跑到酒坊风流去。
“不知当时的她是什么神情?惊讶、错愕还是气急败坏?”
蔚凌云静静想着,此时他的房门被悄悄推开。
是卸的脚步声,她蹑手蹑脚地步入他房中。
蔚凌云合上了眼假装熟睡,想再瞧瞧这丫头还有什么鬼主意,不料却察觉靠近他的卸轻轻帮他盖上被褥,然后在一旁站了许久,好似在思考些什么,才怯生生地伸出了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