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整个早上，秀妮都坐立难安，心里一直记挂着早上卫希扬生气的事，趁着去开发部送件时想跟他解释，可是他却恰巧不在办公室。

唉，他会不会以为她是个不负责任的员工啊？一想到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这么差，她就好难受，全身都提不起劲。

「幸运币呀幸运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吗？」

突然，一堆人纷纷跑到秀妮的办公桌前，将自己的工作带走，而又每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

「这……怎么了吗？不好意思，我还没做好……」秀妮不明白为什么大家突然全都跑来把工作拿走，也为了无法帮大家完成而连连道歉。

「辛秀妮你过来。」刚开完会回来的何信玲绷着脸，把秀妮叫到会议室里。

何信玲非常不高兴，等到秀妮一进门，立刻骂道：「自己部门的事情竟然越级打小报告到卫执行长那里？」

「组长，你可能误会了，我没有……」秀妮一脸莫名其妙，还弄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

「如果没有，为什么执行长会知道部门同事把工作都推给你？」虽然卫希杨没有明讲是谁，但这一听就知道是辛秀妮了。

秀妮恍然大悟，原来刚才卫希扬气的是同事把工作都推给自己，而不是以为她是个不尽责的员工，虽然心情释然了，可是这件事好像弄得大家都不开心了。

「组长，我真的没有说……」秀妮内疚地解释。

虽然不是她说的，但整件事即是回她而起，如果她尽早把工作做好，没有把文件堆在桌上，又或者卫希扬生气时，她在第一时间向他解释清楚，或许大家都没事。

「现在我不想听任何解释，要解释跟大家说去吧！现在所有人都对你很不满，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何信玲气呼呼地走了。

不行！这件事一定要跟卫希扬解释清楚，不能让他以为大家都偷懒不做事，于是她急急地跑到开发部。

卫希扬的办公室是以透明玻璃隔间，窗外看出去有繁荣的市景，视野非常的好，不像秀妮的位置被隔在办公室的最角落，前面是影愈、印表机，后面是放报表的仓库，空气也不好。

「秀妮，怎么来了？快进来。」卫希扬从外面回到办公室，就看到秀妮站在门外往里面看，瞧她的小脸都苦恼地皱在一起，他猜想她一定是为了早上的事情来的。

「执行长……早上那件事，真的不关大家的事，并不是同事偷懒不做，是因为大家的工作量都比我多，才会找我帮忙的。我很乐意而且做得来，真的！」秀妮一见到卫希扬，立刻着急地为大家说话。

「秀妮，我知道你热心，但是也要你身体负荷得来呀，你每天都加班到深夜，这样很伤身体，而反如果不是我盯着你，你连晚餐都不吃，难怪动不动就感冒。我无法明明知道你这么辛苦，却什么事都不做。」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大家已经给她脸色看了。她低头没说，担心自此以后同事都不理她了。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卫希扬了解地说道。「可是你想过吗？如果你病了，我一定是最担心、最舍不得的一个。」

他叹口气，恨不得把她调来身边，可以天天看着她，不必担心她是不是又不懂得拒绝，接下让自己负荷不了的工作，也不必担心她是不是又为了加班而不吃饭了，也不用因为担心她而常常心神不宁了……

「我……」卫希扬不经意透露出来的在乎是这么地深沉，揪疼了她的心，然而他眼底藏不住的心疼，却也让她的心情好矛盾。

她不希望他对她好，因为她怕自己又会胡思乱想，可是心底又渴望被他呵护、放在心上，因为这令总是被人忽视的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是重要的。

她好怕自己爱上这种感觉，然后要得愈来愈多，到最后可能连自己都不愿意离开卫希扬身边了。

「秀妮，答应我，开始学着拒绝别人好吗？别再让自己辛苦了，就当是为了我，好吗？」他发现自己一天比一天更在乎她，会因为她的喜而乐、因为她的忧而愁，他不想再当一个只能守护在她身边的朋友了，他想永远住在她的心里，可是她的心门似乎还紧闭着。

于是他只能隐忍喜欢她的心，默默守护等待，就像个朋友般，但是她实在太不会照顾自己了，他已经不想再等待，他想直接以最完整的爱让她快速复元。

他会爱她、照顾她，让她感觉每一刻都是幸福的。

明天的阳明山赏蝶之旅是很好的机会，他想趁着她开心的时候向她表白心意，以后她的喜怒哀乐都由他来负责。

「好。」她望着他，压抑心底奔窜的热流，很努力地不让感动化成无法控制的情愫。

只是……他对她这么好，她已经渐渐无法负荷了，她是不是该和他保持距离了？否则看着他的笑、感受着他无微不至的关心，她只会愈来愈无法控制自己。

听到她的回答，卫希扬满意地笑了，虽然知道要她不能立即就学会，但她愿意多为自己着想，他已经很满足了。

「还有，别再为这件事过意不去了，这不是你的错，我保证这件事很快就会平息的，毕竟那些都是他们自己本分的工作。」

「希望大家都能这么想，那我先回办公室了。」

走出办公室，刚刚卫希扬的轻声细语和温柔体贴，让秀妮几乎红了眼眶，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她好怕自己会喜欢上他。

隔天的阳明山赏蝶之旅，秀妮一早就起床了，苦恼地思索着该怎么推掉今天的约会。

昨天她才决定和卫希扬保持距离，本想推掉今天的约会，但她迟迟无法开口，就怕破坏他的好心情，更不忍心看到他失望的样子。

于是，她想再给自己一晚的时间，将快要脱轨的心抓回到安全的轨道上，不要再抱存任何妄想，这样自然就能像朋友一般出外踏青。

可是一夜过去了，她还是做不到，因为光是想到他无微不至的呵护和温柔的眼神，她的心就会不自主地狂跳，怎么可能用平常心和他在一起呢？所以她还是决定推掉约会比较安全。

叮咚——

太过专注的秀妮被忽然响起的电铃吓了一大跳，她拍着胸口，犹豫地看向门口。

这个时候会按电铃的一定是卫希扬，可是她还没想到拒绝的理由，怎么办？真的要去吗？

「秀妮，你准备好了吗？」隔了一会儿没人应门，卫希扬又按了一次电铃。

终于，秀妮帮他开了门，一开门，见到他如阳光般灿烂的笑脸，看到他这么开心，到了嘴边的拒绝话语又吞回肚子里。

卫希扬要她学会拒绝、学会表达自己心里的话，听起来是很有道理，但做起来真的好难，尤其对方是这么热切地期待着，她更无法开口泼他冷水。

结果，她最后什么也没说，为了不扫他的兴，她还努力露出了笑容。

「你先进来等我一下，我马上好。」秀妮侧过身让他进来，然后跑进房间换衣服。

卫希扬第一次进她家，他好奇地四处看了一下，虽然这是公寓楼加盖的两房一厅，没有精致装潢，摆设也简单，但干净整齐，他还发现很多东西几乎部是成双成对的，不管是椅子、杯盘、碗筷都有两双，连沙发也是双人座……

忽然，他心中有个奇怪的直觉，他下意识地走到浴室，看到达牙刷、毛巾也都是成对的，不只如此，所有看到一对的东西，很容易就能分辨得出来是一男一女使用的。

难不成这些都是秀妮的前男友留下的？她为什么还一直保留着？

难道她还是放不下吗？难道她每天开心的样子只是不想让他担心吗？她的心自始至终都还期待胡方青回到她身边吗？

这些疑问令的胸口一窒，醋意滋生，酸得他很不舒服。

这个傻女人，到底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忘了那个曾经伤害过她的男人？卫希扬又气又心疼，忍不住握紧拳头。

他对她的好，她好像完全没感受到，或者她只把他无微不至的呵护，当成一般朋友的关心？

他好难过，又很无力，没想到他的体贴等待，换来的竟是她的忽略，想到这儿，心都沉了……

「我好了。」秀妮打开房门走出来。

卫希扬背对着她，低迷的情绪很难一下子转换过来。他明明很在乎她心里有其他人，可是又不想让她知道他在难过什么。他对她总是小心翼翼，深怕说错话、表错情，就怕看到她脸上有一丝丝的不快乐。

他叹了一口气，如果只是情伤末癒那还简单，他可以用爱安抚她，但如果她始终忘不了胡方青，想要进驻她的心，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怎么了？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看他一直背对着她站在浴室门口，秀妮也好奇地凑过去，同一时间，卫希扬转头，因为距离过近，他的唇碰到了她的额际。

瞬间，两人都愣住了，虽然只是意外，碰触到的也只是无伤大雅的部位，但两个人的心却都因此而狂跳不止。

秀妮感觉额头的温热延烧而下，连她的心都火热了，无法控制地呯然鼓动。

而卫希扬的心脏也是鼓动如雷，看管美丽羞怯的她，他的渴望不只如此，他的视线落在她殷红的唇，血液奔腾，心蠢蠢欲动……

两人尴尬地立在门边，卫希扬的视线留连在她美丽的小脸，而秀妮则紧张地不敢直视他。

「还没出门就流汗了？」卫希扬首先恢复，看到她额间渗出的细汗，他开玩笑道，试着把气氛弄轻松一些。

他知道刚刚那个意外的吻一定吓到她了，但他不想道歉，也许这对他而言是一个好的开始，虽然他无法直接进驻她的心，但为了她，他愿意迂回。

「呃……可能太热了。」秀妮不知道自己怎么开口的，因为她还是又热又慌无法冷静，可是如果再不说说话，她的不知所措会更明显。

她已经很努力压抑自己不能喜欢上他，可是这个根本不算吻的吻，却差点害她掩饰得极完美的心崩溃，不顾一切狂奔出来，她感到惊慌失措，脑子更是一片混沌。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装作没事，可是光是想到这个意外，她的心就会揪成一团，又酸又痛还有浅浅的甜滋味在萦绕。

「对了，说到热，外面太阳大，你还是戴顶帽子吧。」

很好，他很满意她慌乱的眼神，这个女人明明很在意刚刚那个意外，却要故作镇定。看来，他对她还是有影响力的，想到这儿，他不禁得意地微笑，一直都被漠视的心终于稍稍得到平反。

「好。」她连忙回房里拿帽子戴上，借此整理一下情绪。

躲在门后，秀妮才敢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天！她都快窒息了，她到底该怎么抗拒他的魅力？

「有帽子吗？」她进去的时间太久，卫希扬忍不住扬声问了一下。

「有。」秀妮连忙再三个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后才出来。

看到她戴着一顶中性的鸭舌帽，卫希扬莫名地觉得刺眼，直觉这项不符合秀妮小女人形象的帽子，一定也是胡方青留下来的。「还是别戴了，撑阳伞吧。」

「好。」她的脑子还是一片混乱，所以卫希杨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这次秀妮拿的是一把浅黄色、小碎花的阳伞，十足的女性化，卫希扬还才满意，笑容再次回到他脸上。

「走吧。」

至于这满屋子的「双双对对」，他一定会慢慢的取代它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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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刚刚的意外插曲，即使两人都刻意表现得若无其事，此刻车内的气氛还是可以明显感觉到有些尴尬。

秀妮不断地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意外碰触，别太认真，可是那灼热的感觉还在她心上，根本和热吻没有什么两样，叫她怎么能不当真？

「累不累？就快到了。」已经在车阵里塞了好久，卫希扬体贴地问道。

「不累。」他突然开口，害秀妮紧绷的心惊跳了一下。

看他如此平静，好像刚刚的事情没发生一样，她觉得难过，也许对他而言那个「吻」真的什么也不是吧，只有她一个人在意，她有点闷，感到委屈又什么都不能说。

「因为是阳明山一年一度的蝴蝶季，所以山上的人潮比平常多了很多。」卫希扬解释道。

其实，表面平静的卫希扬也好不到哪儿去，必须压抑着爱意，不能大直接，想吻她也必须忍着，就怕会吓到她。

秀妮是这么的脆弱敏感，他宁愿选择静静地在她身边，期待哪一天她的心能有他进驻的位置。

唉！！他从来不曾爱得这么累、这么折磨人，但是为了秀妮，他绝对心甘情愿。

「这么多人全都是要去大屯车道附近看青斑蝶吗？人车这么多，蝴蝶还会靠近人类吗？」看着窗外的车潮和徒步的人潮，秀妮怀疑今天看得到蝴蝶吗？

「放心，国家公园规划得很好，因为蝴蝶不受人类骚扰、捕捉，所以并不怕人，到时候蝴蝶漫天飞舞，幸运的话，还可能停在你身上喔。」自从知道阳明山有个蝴蝶季，卫希扬立刻计划要带秀妮来看，希望给她一个特别的美丽回忆，更希望她美丽的回忆中全都是自己，最后，最好连胡方青的样子都想不起来。

「真的吗？」一想到蝴蝶很可能停靠在人的肩上、手上，秀妮的兴奋立刻取代了原来的慌乱，她双眼发亮，专心地期待。至于先前那些恼人的复杂心情，今天就暂时先丢一边吧，既然出门了，还是要玩得开心些，绝对不能辜负卫希扬的美意。

车子走走停停，终于快到目的地，此时已经看得到数量不少的蝴蝶了，卫希扬刻意摇下车窗，因为车速慢，在车道上空低飞的蝴蝶，三三两两误闯进卫希扬的车理。

「是蝴蝶耶！」看见美丽多彩的蝶就近在眼前，秀妮惊呼。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近到达蝴蝶弯弯的触角都清晰可见，还有它们一身美得不可思议的粉彩衣裳。它们两两成双地飞舞嬉戏，就像是没有烦恼的小情侣，让心思敏感的秀妮又开心又感动，忍不嘴了眼眶。

看到秀妮红了眼，捣着嘴，目不转睛地看着停在仪表板上的两只蝴蝶，卫希扬的心忍不住热了起来，没想到只是小小的事情，也能让她感动到红了眼眶，她真的好容易满足。

「这样就感动了？如果等一下蝴蝶停在你身上怎么办？我可没带太多面纸喔。」他忍不住取笑道。

「我才不需要呢。」秀妮吸吸鼻子，要自己不可以掉泪。

看她如此逞强，卫希扬忍不住笑了。

到了目的地，卫希扬把车子停妥，而那小小的不速之客也离开了。他们下了车，卫希扬牵着秀妮的手，小心地走下小小的坡，虽然坡度不大，完全没有安全上的顾虑，但卫希扬仍把秀妮牵得好紧。

直到下了坡，卫希扬还是没有放开手。

秀妮想抽出手，但他的大掌却握得好紧，看着他坚定的表情，她的心莫名地觉得安定，当下被他的眼神说服了。

「小心点，这路不好走，还是让我牵着你吧。」他看着她，一语双关。

他不想放开她，如果一放开，就怕她的心可能又没有他的存在了，他决定慢慢地迂回前进，守在她身边，照顾她、保护她，也许能幸运地等到她需要他的那一刻，到时候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留在她心上，然后占满她的心。

平复情伤这条路不好走，但他一定会紧紧牵着她的手，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一定会陪在她身边。

「谢谢你，我会小心的。」他总是这么贴心，她的心一次一次地被感动，他尽力地呵护她，更持续温热着她寒冷的心，没有一刻停歇。

她的心每天都因为他而载满快乐，太久没看见他，她的脚就会忍不住往他的办公室走去，她的视线忍不揍在人群中搜寻他。看着他的眼、听着他的声音，她的心跳会加速、小脸会发热，她好喜欢看着他，可是却也害怕看着他，因为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喜欢上他，可是这是不对的，她不能介入他和他的女朋友之间，那会给他带来困扰……

所以，趁她还把持得住时，她会用尽一切力气控制好自己的感情，只将他的好放在心里：永远感激。

「一这里风景很美吧？」卫希扬指着眼前一大片视野。

「嗯。」秀妮点头。

蓝色的天，洁白的白，山是青翠的绿，大地上点缀着鲜艳的五颜六色，山风忽大忽弱地吹过，蝴蝶随着风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地飞舞着……真的很美，令人心旷神恰，忘了世俗的烦恼事。

「以后有空我们就常出来走走，整天关在家里，人没闷坏：心先闷坏。」他真的担心她闷在家里会胡思乱想。

「还是不要了，走到哪儿都人挤人的。」能少和他接触就尽量避免吧，秀妮试着拒绝。

「怕人多，我们也可以去人少的地方，很多景点很不错，但因为交通不便，游客也相对较少。」卫希杨不放弃地说道。

「那要自己开好久的车，太累了，还是不要好了。」秀妮不敢看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点头答应，于是把视线放在山坡上的蝶群。

卫希扬皱眉，发觉秀妮今天怎么一直在拒绝他？

「你看，蝴蝶愈来愈多了耶！」秀妮的注意力被不知从哪儿飞来的蝶群拉去，看着满山飞舞的蝴蝶争相寻着花蜜，它们不畏艰辛，千里迢迢寻来，让她觉得好感动。

「真壮观！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卫希扬也忍不住惊叹：心底充满感动，不由得更握紧她的手。

秀妮转头看向他的侧脸，在明亮的阳光中，形成一副好看的剪影，她不禁看痴了。

一下下就好，就没有任何顾忌地看着他的剪影一下下吧，今天之后，她一定会整理好自己脱轨的情怀。

卫希扬知道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不知怎么地，只是被她这么望着，他的心就好满足，彷佛装进了全世界：心鼓动着，血液在身体里沸腾，他好想吼出这激动，但他还是努力压抑着，只是，那牵着她的大掌，将她包握得愈来愈紧……

两人不语，静静地观赏着这生命的美丽奇迹，专注于眼前美景的两个人，没发现幸福的氛围其实早就将他们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