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接着，牧师上场了，一脸肃穆地站在小台子上为他们俩证婚。

牧师询问。“康泓宽，你确信这个婚姻是上帝所配合，愿意承认接纳应筑亮为你的妻子吗？”

“我确实并愿意。”

“上帝使你活在世上，你当以温柔耐心来照顾你的妻子，敬爱她，唯独与她居住……要尊重她的家庭为你的家族，尽你做丈夫的本分到终生。你在上帝和众人面前许诺，愿意这样吗？”

康泓宽毫不犹豫地悦：“我愿意。”

“应筑亮，你确信这个婚姻是上帝所配合，并愿意承认康泓宽为你的丈夫吗？”

“我确信并愿意。”

“上帝使你活在世上，你当常温柔端庄，来顺服这个人，敬爱他、帮助他，唯独与他居住……要尊重他的家族为本身的家族，尽力孝顺，尽你做妻子的本分到终生。你在上帝和众人面前许诺，愿意这样吗？”

她用着最纯净的眼神。望着最深爱的他。“我愿——”

蓦地，远方的呐喊声阻断了美丽的一切。

“我不准你们结婚，这个婚礼无效！”

新郎、新娘惊讶地回头。

“爸、妈，你们怎么回来了？”筑亮大惊失色。

应贤气喘如牛地奔到他们面前。

“你这个孽女，真是太大胆了！有个叫张恰倩的女人哭着打电话来，说你抢了她的男人，我本来还不相信，没想到问你的经纪人，他也说你要公司放你假来这儿结婚，连江兴辉都打电话跟你妈咪告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准你嫁给泓宽这小子的！”应贤气得火冒三丈。

“我和你爸爸连夜搭机赶回来的，亮亮，你怎么会这样？竟然背着我们偷偷结婚？”即使优雅如凯丽儿，面对这样失控的情形，也不禁扬高了声调。

“爸、妈……”筑亮试图想解释。

“婚礼取消！取消！亮兄，你太不像话了！现在就跟我回家！”应贤生气地大吼。

“伯父、伯母，请听我说，我和亮亮是真心相爱……”康泓宽努力地想解释。

“没什么好说的！”应贤凶巴巴地推开他，一挥手，三个保镳出现，挡住了康泓宽，应贤抓着筑亮，把她抓到车里。

“泓宽——”筑亮大叫。

康泓宽根本敌不过三个彪形大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亮亮被带走。

“亮亮——”

车子很快地疾驶离去。

康泓宽随即开车跟在后面，一路追回台北。

应贤气到脸红脖子粗，命令司机立刻把车开回台北，一路上，一家人都不讲话。

筑亮拚命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才有可能说服爸妈接受泓宽。她频频往后望，看到康泓宽的车子，有他在，她安心许多。

两部车子一路开回台北，回到应家。

康泓宽一停车，马上下车冲上前。

“伯父，请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知道我们这样贸然结婚，很对不起你们，但是，我真的很爱亮亮……”

保镳狠狠地把他推到门外，关上门。

站在应家门外，康泓宽心急如焚，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狼狈的筑亮换下了婚纱礼服，冷静过后，决定和父母理性沟通。

“我很惊讶，你居然跟泓宽在一起。”应贤感到很不可思议。

“前一阵子我才说你在恋爱，我看，那个男的就是泓宽吧！”女儿先斩后奏的举动，让凯丽儿觉得很痛心。

“他是不是以前就趁我们不在的时候故意对你示好，让你爱上他？”仍在气头上的应贤骂道。

“爸爸，你不要诬蠛泓宽的人格。泓宽正直善良，所以你才会这么信任他，放心让他照顾我，不是吗？”她反问。

应贤哑口无言，也是，自己是气过头了，才会口不择言。

筑亮伤心地细说从头。“是我自己很依赖他、需要他，没有发现自己对他的感觉渐渐变成了爱。他离开，连我的心也带走了，我迷惘了好一阵子，后来忍不住去找他。却又发现他跟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走得很近，我很心痛，以为他有了女朋友，我不希望他跟别人在一起，这才发现自己的感情。原来我一直爱着泓宽，只是不自觉。”她看向爸妈，诚恳地说：“爸爸、妈妈，我不能没有他！我知道我很过分。连结婚这种大事都不通知你们，可是我就是怕你们会阻止我们，所以才出此下策，对不起、对不起……”

凯丽儿很意外女儿会直接坦承自己的错误，而不像过去那样遇到事情只会任性胡闹或撒娇耍赖，看来，她真的长大了。

“亮亮，你还小，看不清楚，明明以你的条件，可以找到更好的对象……”应贤忍不住温言相劝。

“爸，难道他不好吗？”筑亮搞不懂。“他现在有自己的事业，“亮PLUS”也成功打入了欧洲市场，服装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你们对他还有什么不满的？过去，他在我们家时是怎么呵护、照顾我的，你们也看到了，他一直那么疼我，婚后。你们根本不用忧心我会过得不好。”

“可是，你应该挑选更好的对象！”应贤态度坚决。

“什么叫更好的对象？衔着金汤匙出生却不事生产的企业小开吗？还是花名在外的有钱公子哥？”

“你……总之不可能，你们就是不能在一起！”说不过女儿，应贤决定来硬的。女儿是他的宝贝，一般人哪里配得上他女儿？

“女儿，你再想想吧！”妈妈也游说道。“你可能只是一时昏了头而已，爸妈认识许多条件更好的企业家小开，和我们家世相当，有的还跟你爸爸有生意上的往来，对我们的电影事业很有帮助，人品也绝对可以信任。你再从里头挑个喜欢的交庄看看，不要那么急着想结婚。一结婚，你就死会了，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啊！”

筑亮很失望，爸妈的一席话，她终于听懂了。

“原来如此……你们想把我当成货物一样地卖进豪门，这样，曰后我的夫家就可以一直资助爸爸，好完成你这位世界级大导演的电影美梦，是不是？”

“亮亮，不可以这样跟你爸爸说话！你爸爸不是这个意思，他热爱电影，拍电影本来就很花钱！没钱别想搞艺术，没钱更别想完成梦想。”凯丽儿不禁替丈夫说话。

也许筑亮说中了他某部分的想法，应贤更加气愤地大吼……“你给我回房去，不准出门，也不准打电话跟康泓宽联络！”

“你们想把我关起来？”筑亮气得快哭了。“好，我会乖乖回房，不过，我希望爸妈尊重我的意见，不要霸道地控制我的未来！我的人生，有我注定要走的方向，我只想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为自己想仿的事而努力！爸爸、妈妈，我跟泓宽在一起，真的很快乐；相反地，我跟你们喜欢的那些小开在一起很痛苦，请不要逼我，更不要因为我不听话而说我不孝，这对女儿不公平……”

应贤背对着筑亮，爱女心切，苦口婆心地说：“你错了！人本来就要不断地往上爬，如果一直停在原点，就是不上进！亮亮，我想你也不会愿意成为停留在及格边缘的人物。我不是把你当成货品出售，钱不是万能的，但是你从小养尊处优惯了。我当然希望你以后可以嫁个富豪，一辈子衣食不缺啊！我为你着想，何错之有？”

“爸，泓宽现在虽然没有金山银矿让我花，但已经足够让我衣食不愁了。一个人只要不要太贪心，就能明白知足常乐的道理。”

女儿的话也言之有理，应贤和凯丽儿一时无话可说，筑亮默默地转身上楼。

康泓宽没有走。

他一直待在应家的大门外，晚上就睡在车里，其余时间只要有人出来，他就上前堵人。

一早，应贤出门上班，康泓宽冲到他的车窗旁。“伯父，您听我说……”

应贤根本不理他，要仆人立刻把车开走。

连凯丽儿出门，也不给康泓宽解释的机会。

筑亮没有办法出去，电话也都被收走了，只能站在阳台遥远地和他相望，看着他变得消瘦憔悴，于心不忍，数度热泪盈眶。

最后，她索性跑去写大字报，藉由大字报让康泓宽明白她的心——

加油！为了我们坚定的爱情，我们要撑下去！

爱过。才知道思念的痛。

因为无聊，她没事时就拿画笔在纸上随便涂，突然觉得画画很有趣、很好玩。

原来，画画也是发泄情绪的一种方式，从此，她爱上了画画。

因为画画，她跟康泓宽的心更契合了。

几天后，夜晚，楼下突然传来咒骂声，筑亮疑惑地走出房门查看。

“该死！”应贤怒气冲冲地骂。“江家之前说好这部片要资助两亿，现在突然抽手，我该怎么办？制片、演员都等着收钱啊！”

“他在报复亮亮结婚的事是不是？”凯丽儿猜道。

“肯定是！”应贤急了。“这可怎么办？他们故意今天才通知我，明天支票就要兑现了，如果我没钱，公司开的票就会跳票，到时候闹上媒体，一切就完了！”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我先去筹钱，看看有谁能帮我。”应贤连忙进书房打电话。

到了深夜，应贤如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走出来。“完了，现在孤立无援，过去那些把我捧得高高的朋友，原来都是狗屁，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竟然一个个都说没钱！”

凯丽儿拿出自己的积蓄。“我刚刚凑了一下，可是只有五千万左右。”

应贤伤透脑筋。“凑上我这边的现金五千万，也是不够，还差一亿。”

“那明天三点半过后不是就得跳票了？”凯丽儿难掩忧心，如果“T影视公司”传出财务危机的消息，之后引起的连锁反应恐怕很难收拾啊……

“爸，找泓宽帮忙吧！”筑亮下楼，开口建议。

“这……”应贤十分犹豫，泓宽会有办法吗？

“他爸爸跟你不是大学时代的好友吗？过去他有困难时你帮助过他，现在你有困难了，我相信康伯伯无论如何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应贤考虑了很久，最终也只好答应，毕竟他现在几乎走投无路了。

得到爸爸的许可后，筑亮立刻打开大门走出去。

康泓宽一见到她，立刻抱住她，像是怕她在眼前消失不见一样。

他落魄慌乱地问：“亮亮，你好吗？我好担心你……”

“你放心，我很好，跟我进来吧！爸爸有事找你。”筑亮领着他来到客厅见父母。

康泓宽疑惑地看着应贤，他彷佛一夜苍老了许多。

“伯父、伯母好。”

应贤淡淡地点头，脸色疲惫，看起来很累。

“你听我说，因为江家临时抽掉资金，我爸的公司面临了财务危机，凑一凑后，还需要一亿资金支援……”筑亮拉着康泓宽坐下，娓娓道来。

了解来龙去脉后，康泓宽对着忧愁满面的应贤道：“伯父。请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帮应家度过这次难关。”

他连忙张罗公司所有的资金应急，不够的，赶紧打电话给在菲律宾的爸爸……

隔天中午十二点，应家来了一位难得的客人，正是应贤的生死之交，康段。

他才刚下飞机，就风尘仆仆地立刻赶来。

坐在沙发上，连一口水也来不及喝，就毫不犹疑地从口袋里取出一本存摺，上面的金额正是应贤所需要的金额。

“老朋友，我听泓宽说你急需要一笔钱，所以我连忙坐早上的头班飞机从菲律宾赶来。这是我存在台湾的钱，我们赶快去银行处理这件事吧！”

看到康段有如救世主般出现，应贤戚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我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落魄地需要你的资助。”

“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在大学时就说过。要互挺对方一辈子的，不是吗？”康段说道。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应贤戚激无比。

“另外，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这趟千里迢迢过来，顺道还想替我儿子提亲。我儿子很喜欢你女儿，据我所知，你女儿也很喜欢我儿子，我希望老同学你可以促成这桩好姻缘，就答应了他们俩的婚事吧！聘金你尽管开出来，我只会多给，不会少给。”儿子跟他联络时，已大略说明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康段责备儿子的无礼，竟然背着人家的父母就想把别人的女儿娶回家，这回正好，由他亲自回台替儿子开口，这才符合该有的礼数。

向来意气风发的应贤，这次若不是好友相挺，恐怕注定要栽个大跟斗，他心有所感地说：“阿段啊！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之前女儿的话也不无道理，只是刚好碰到财务危机，我一时拉不下脸跟泓宽谈。人生的因缘就是这么奇妙，当年如果不是你经商失败，不得不把泓宽交给我，我想亮亮也不会跟泓宽认识。我也算是看着泓宽长大的，他确实是个好男人，亮亮跟着他，绝对会幸福。我想这是命中注定的，事到如今，我有什么好反对的呢？”

“是啊！”凯丽儿也想开了。“经历这次的事情，我也看清楚了人情冷暖。那些我们替女儿看中的对象，个个都在我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摆我们一道，这样随便把女儿嫁给对方，我一点儿也不放心，还是亮亮的幸福最重要。”

“太好了！”康段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以后我们就是老同学兼亲家了，一辈子铁定相亲相爱啊！”

事情能圆满落幕，众人都开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