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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真季?!」程子欢怪叫。
这天,关彻终于应妹妹与未来妹夫的要求,将夏真季带来两人共同创业的餐厅——「雪娃娃」。
程子欢刚见到旧识,俊脸便不可思议地微微抽筋。他一直强忍着,直到夏真季随着方雪进厨房准备烤肉材料,才乘机将好友拉到庭院角落,好好「研究讨论」。
「我还一直在猜你的女人究竟是谁呢,原来是夏真季。」
「她不是我的女人。」还不是。关彻默默在心里补充。
「是不是都无所谓,总之你为了她,在客人面前大为失常,不是吗?」程予欢蹙眉,思及好友与夏真季之间的因缘,不禁叹息。「没想到真被我料中了!」他大摇其头。「记得不久前我还跟你开玩笑,如果夏真季再出现在你面前,你说不定还是跟高中一样傻傻地陷进去,结果……啧啧。」结尾的感叹词,充分表现他话里未尽的意味。
关彻当然听明白了,眉宇微窘地收拢。「我没有陷进去。」他为自己辩驳。「我们只是正在谈一场交易。」
「什么交易?」程予欢好奇地追问。
关彻更窘了,但他知道,绝不能在这个老爱与他斗嘴的麻吉面前流露一丝尴尬。「我付钱给她,买她三年,这三年内,她最好能帮我生个孩子。」他刻意酷酷地说明交易内容。
「你买她……帮你生孩子?」这说明不但没有浇灭程予欢心中的惊骇之火,反而烧得更剧烈了。「你疯了!关彻,居然付钱买女人?而且我从来不晓得你喜欢孩子。」
「我没说我喜欢孩子,只是想要。」关彻神情冷淡。
「就算你想要孩子,也不必花钱买女人啊!我才不相信你找不到愿意帮你生孩子的女人,你不是挺受欢迎的吗?小野说你们店里的小姐都很仰慕你,还说你每次出去谈生意,都会吸引女人注目——等等,我懂了!」程予欢蓦地厘清事情最关键之处,握拳一敲掌心。「差点让你给骗去了,是不是花钱买女人根本不是重点,而是为什么非要夏真季不可?」
「……」
「结论是你还是陷进去了嘛!」程予欢莞尔地领悟。
「我没有。」关彻死不承认。
呿!这就是所谓的「口嫌体正直」吧?程子欢好笑。「好,那你说说看,为什么那么多漂亮美女你不买,偏偏要是她?」
关彻一凛,言语在唇畔诡异地踯躅。「因为……她需要钱。」
「这世上需要钱的女人多得是,不只她一个。」不成理由,驳回。
「因为她刚好来我店里工作。」
「在你店里工作的女人还会少吗?」再次驳回。
关彻沈默了,目光在布置得温馨可爱的庭院里游移,最后落在一对笑着手牵手的雪人娃娃身上。
「因为跟她在一起,会让我想起十七岁。」他终于吐露实话。
「十七岁?」程予欢一愣。「是因为她是你的初恋吗?」
关彻摇头。「你还记得十七岁是什么样的感觉吗?」他沙哑地问。「那时候的天空彷佛特别蓝,阳光特别耀眼,下雨时空气好像特别湿润,听到喜欢的音乐很容易感动,对世间的不公不义总是很愤怒,会因为一些不顺心的事像疯子似地大吼大叫,还会很不争气地掉眼泪,想得到什么,就拚了命地伸手去抓,被人嘲笑也无所谓——为什么十七岁的我们,会那么傻呢?」
为何十七岁的时候,那么容易笑又容易哭?为何能够为了一个小小的梦想不顾一切?
「……就因为年轻吗?」刚毅的唇角牵起微妙的弧度。
望着那淡淡的、不似笑的笑,程予欢有些理解好友复杂的心思了,不仅仅是因为夏真季是他的初恋,而是她代表着他这些年来失去的一切。
因为他失去的,真的太多太多了……
「嗯,我不太记得我十七岁时是怎么样了,不过你刚刚说的那些,不必十七岁也能做到。」
「喔?」关彻讶异地扬眉。
「只要恋爱就好了。」程予欢凝望好友,眼神温煦、和暖,闪烁着阳光般的笑意。「只要很认真地去爱一个人,也被那个人所爱,你的世界就会不一样了。」
「说什么蠢话!」关彻失声抗议。恋爱?这是从来就与他无缘的两个字。
「不是蠢话,是认真的。」程子欢难得一本正经。「你也谈个恋爱试试看好了,我也是这么跟圣恩说的,你们都好好谈个恋爱吧!」
关彻无语地瞪他,许久,才涩涩地扬声。「你该不会是要我去爱她吧?」
「呵!」程予欢嗤笑,潇洒地一摊双手的动作看来十分欠扁。「我以为你早就爱上她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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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欢刚刚偷偷跟我说,你是我哥的初恋。」
正当两个男人在屋外展开Men'stalk时,两个女人也在屋内演出私密对话。
只是夏真季不太习惯这样的私密,一时欲言又止,不晓得该如何应对,只好低垂螓首,假装很热切地叉着肉串。
但方雪可没这么简单放过她,坚持敲开她紧闭的心扉。「予欢还说,我哥哥为了跟你约会,存了半年的钱。」
夏真季闻言,手一颤,肉串差点落了地。「抱歉。」她苦涩地扬起眸。「我承认我那时候是故意想为难他。」
「你别误会,我没怪你的意思。」方雪笑着摇手。「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件很久以前的往事。」
「什么事?」
「我想起我哥十八岁生日那天。」方雪低语,忆起当时,眼神忽然迷蒙。「那天他很早就出门了,还换上新买的衣服,看起来好开心、好兴奋,他还答应我,回来的时候要买蛋糕给我吃。」她顿了顿,望向夏真季,粉唇浅弯。「你知道吗?我们那时候很穷的,别说蛋糕了,常常连饭也吃不饱,所以我听了也很高兴。」
夏真季颤然咬唇。她很想求方雪别再说,因为她已理出这番话里埋的线索——那天,正是她爽了关彻约会!
为何他不告诉她那天是他生日?
「我猜我哥那天就是出门跟你约会,对吗?」方雪柔声问。
夏真季别过眸,黯然点头。
「你介意告诉我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我哥回来的时候整个变了一个人?」方雪的语气仍是很温和。
夏真季却感觉自己正受到最严厉的苛责,或许苛责她的人不是方雪,而是她自己。
「我没去赴约。」她涩涩地回答。
「为什么?」
「因为……我有些考量。」她暗暗祈求方雪别再问了。
后者果然也体贴地不再追问。「也许你们那时候不适合在一起,所以才错过了吧?」方雪轻快地为她找下台阶。「不过幸好,你们现在又相遇了,老天爷又把你们手上的红线牵在一起。」
这能算是「幸好」吗?夏真季嘲讽地寻思。关彻与她重逢,也不知是幸或不幸。
方雪仿佛看透她内心思绪,微微一笑。「我看得出来我哥哥很喜欢你,夏小姐——我可以叫你真季吗?」
「嗯。」她点点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决定跟我哥交往,但我想,你一定也喜欢他,对不对?」方雪笑望她,纯净却聪慧的眼神令人颇有好感。
夏真季无法讨厌她,虽然她一寸寸逼近自己心门……
「如果你也喜欢我哥,我想告诉你一些事。」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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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妹妹跟你说了什么?」
开始烤肉后,程予欢这个大厨自然负责主导一切,关彻乐得闪到一边,看他和自己妹妹在烟雾弥漫中努力工作。
他斟了两杯冰可乐,将其中一杯递给夏真季,顺口探问Women'stalk的内容。
她接过可乐,啜饮着,秀丽的眉宇拢落淡淡的忧郁。
关彻心神一凛,警觉不对劲。「难道小雪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我想这中间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她脾气一向很好的,很贴心,应该不会——」
夏真季赶忙打断他。「她没让我不开心。」
「那你为什么皱眉?」
「我在皱眉吗?」
「都可以夹住苍蝇了。」他试着开玩笑,虽然自知很不高明。
但她还是很捧场地嫣然一笑。「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的表情这么难看。」
「我不是说过了?」他略微不悦地蹙眉。「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嗯,我知道了。」她顺从地颔首,再次朝他绽开一朵微笑,清丽又透明的笑,如晨间初绽的玫瑰。
他心跳乍停,正欲发话,另一头传来程予欢忿忿不平的声嗓。
「关彻,你躲在角落偷什么懒啊?快给我滚过来,别想把工作都丢给我一个人做!」
「哥,你再不来帮帮予欢,他就快被这些火给烤焦了啦!」方雪也为男友求援。
关彻只得走过去,一面故作不屑地评论。「他不是号称美味魔术师的接班人吗?怎么连烤个肉也弄得手忙脚乱的?」
「还不都怪你的宝贝妹妹?」程予欢摇头叹气。「该煽风点火的时候不搧,不该搧的时候又拚命火上加油!」
怎么这话听来颇有双关意味?关彻强敛嘴角的弯弧。「好啊,你这家伙,居然敢唠叨我妹妹?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我答应什么了?」程予欢装傻。
「看来某人脑子糊涂了。」关彻冷笑,一撇头。「小雪,我们走,我不准你跟这种男人在一起!」
「真的要走?」方雪无辜地反问。
「当然!」
「好吧。」明知是作戏,方雪还是很配合,卸下围裙,拍拍手。「不好意思喔,予欢,你知道我不能不听哥哥的话。」
「搞什么啊?」程予欢正低头检查火炉,闻言抬起眸,没好气地送他一记白眼。「拜托你别乱了,关彻。」
「我乱?小雪——」关彻一声令下,方雪当场就要走人。
程予欢慌忙扯她衣袖。「好好好,算我错,我道歉就是了!」语落,还是很不甘愿,朝女友低声咕哝。「我真是命苦,娃娃,为什么你偏偏是这种人的妹妹呢?」
「呵呵~~我哥哥很棒啊,天下最赞的。」方雪笑得又撒娇、又淘气。
程予欢见了,爱恨交加,真想狠狠将她揉进怀里,用一个长长的深吻教会她要爱自己的情人甚于哥哥——有鉴于此乃光天化日,而且还另有两位旁观者,他很绅士地忍住了,缠绵的激吻改成一个响亮的啄吻。
「这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他慎重声明,不顾方雪粉嫩的脸颊放肆地染逼蔷薇色。
若是平常,关彻见好友又当场演出这种轻薄他妹妹的戏码,肯定会毫不客气地过去开扁,但现在,他却更关切另一个女人的反应。
他转过头,视线定格在夏真季身上,后者却像完全没注意到这一幕,捧着可乐,怔忡地凝睇着盛开的玫瑰花丛。
她究竟怎么了?关彻蹙眉。
整个下午,关彻一直挂念着夏真季,虽然她后来逐渐融入了聚会,跟着有说有笑,他仍敏感地察觉她有心事。
疑云在他心头盘旋,挥之不去。
散会后,他要她在路边等着,他先去开车。
他到对街的停车场取车,滑出狭窄的出口后,到下一条街进行回转,忽地,一辆黑色轿车从另一头急窜而出,轮胎尖锐的磨地声听来格外令人胆颤心惊。
搞什么?关彻轻哼,潇洒地一转方向盘,正想闪过,却赫然惊觉那辆车竟直直冲向夏真季,而她眼看着就要闪避不及,当场被撞飞。
他骇然竖起汗毛,在理智运转前,脚下已迅速做出反应,猛踩油门,加速狂飙,车身悍然卡进与那辆车的对撞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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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真季惊惧地瞪视眼前如雷电闪过的画面,有辆车朝她疾驰而来,另一辆车为了保护她,不惜与对方玉石俱焚,幸而原先冲撞的车辆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煞弯闪过,然后在旁观众人来不及喘息前,如一枚喷射火箭在苍茫夜色里销声匿迹。
她颓然软倒在地。
「真季,你还好吧?」关彻打开车门,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她,抱住她颤栗不止的身子。「你没事吧?」
她不吭声,像木头人似的,动也不动。
「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你告诉我。」他焦急地催促。
她慢慢地摇头,扬起苍白的脸蛋。「你疯了吗?」
「什么?」他愣住。
「你是不是疯了?」她一字一句地问,每一个字,都是用尽力气才好不容易逼出牙关。「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开车跟人家相撞?你知不知道,万一真的撞上了,你很可能会没命?」
他当然知道,就连他自己也不晓得当时怎会做出那样的判断,幸好对方及时闪过。
不过……关彻心神一凛,忽然觉得这一切不像是意外,对方开车的手法太专业,根本是职业级的,在千钧一发之际刻意闪过,与其说要置人于死地,更像是在进行一场试探。
试探谁?她?还是他?他灵敏地沈思。
但夏真季却无法如他一般冷静,她心跳仍激烈地律动着,没法呼吸,脑子迷迷糊糊地晕着,喉头噙着苦涩,吐不出来。
她很生气,真的很生气,满腔郁恼中又夹杂着浓烈的酸楚。「你为什么要这样不顾自己的生命?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你太激动了。」他试着缓和她起伏剧烈的情绪。「刚刚吓到你了吧?起来,我送你回家。」
他拥她上车,替她系好安全带,怕她又受到惊吓,小心翼翼地开着车,路上,她忽然表示想去他家对面的公园,他只好停车。
她怔怔地坐在公园里,就在他们俩曾经并肩坐过的那张石椅上,这回,前方并没有那看来感情很好的一家三口,只有一方孤伶伶的池塘。
她看着那池塘,眼眸缓缓地起雾,结晶一颗泪。
他震动一下,大手掌起她下颔,惊愕地望她。「你怎么了?还在想刚刚差点发生的车祸吗?已经没事了。」
她不语,静静垂泪,泪珠融进他掌心,刺痛他。
「你放心,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他急切地保证。他一定马上命人去调查,究竟是谁想对她不利,也一定会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
「我不是因为那个。」他的许诺并没有安抚她,反而更令她哀伤。「我是在想,关彻,你真的……应该恨我的。」
「为什么这样说?」他不懂。
她颤着羽睫,又一颗泪珠破碎。「你妹妹告诉我,我爽你约的那天,是你的生日。」
关彻一僵,半晌,才找回说话的声音。「那又怎样?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话不能这样说。」她摇头,双手不知不觉拽住他胸前衣襟。「我一直以为,你到处打工是为了贴补家用,没想到你是一肩担起抚养妹妹的责任,你爸爸妈妈很早就丢下你们兄妹不管了,对不对?你那么小就要养活自己跟妹妹,一定很辛苦,可你却从来不让自己喘口气……为什么那时候要一个人离开呢?为什么不跟你妹妹一起让人收养?」
她一声声地问着,而他,无言可对。
从小便被迫将重责大任扛在肩头,他习惯了独自一个人承担一切,不习惯也不允许自己依赖任何人。
选择离开,或许是因为他害怕留下……
「关彻,为什么你不恨我呢?」她继续追问。「为什么你要这样不顾性命地救我、保护我?你应该恨我的。」
「我为什么要恨你?」关彻怅然苦笑。「如果真要恨的话,要不要去恨那个在我这里留下刀疤的人?」他指指眼角。「他那一刀,差点毁了我的眼睛……还是恨那个在我腹部开了一枪的家伙?听说医生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取出卡在我肚子里的子弹。或者我该去恨那个害我染上毒瘾的室友?为了戒毒,我让人把自己五花大绑躺在床上好几天,那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才真叫人间炼狱。」
说真的,若是他真想怨天尤人地过日子,能够憎恨的对象难以尽数,绝对轮不到她。
「我不会恨你的,夏真季。」
这温柔的结论,差点令她崩溃,她咬着唇,很用力、很用力地咬着,她忍着不在他面前嚎啕大哭。
「你知道……当那辆车朝我撞来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你想什么?」
「我想,如果那辆车是几个礼拜前差点撞上我,我说不定会很高兴,说不定会想,也好,就这样解脱吧。可刚刚我却完全不是那样想的,我觉得好慌,好伤心,我的脑海闪过你,我想,我还有好多话、好多话没跟你说……」
「你想说什么?」他哑声问。
她凝望他,眼潭迷离地反照他的形影,他在她眼中看见自己,心口奇异地揪着。
「如果,如果你真的……要我,那我愿意,愿意跟你在一起,为你生孝,一个两个都好,我想我们的孩子应该不会讨人厌,一定很可爱,我想跟你生宝宝——关彻,我们一起生个宝宝好吗?」她哭着问他,泪眼却又闪耀着笑,很甜、很美的笑。
他一时恍惚,溺在她似水的眼眸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啊。」
才怪!他展臂箝握她的肩,几乎是愤恨地叫嚣:「你知不知道,这种话不能乱说!不许随随便便说你要帮一个男人生孝!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义吗?」
她知道的,知道他其实想要的是一个家,她终于领悟他那夜为什么带她来这座公园,为什么会怔怔地看着那对父子玩球,因为他羡慕,他渴望,他想要一个温暖的家,他从小便失去的……
夏真季探出手,抚摸他微凉的脸庞,他总是绷得这么紧,从来不肯放松,他眼角的旧伤疤,令她心疼。
她不觉倾过身,在那疤痕上轻轻吻了吻,彷佛呵护着当时受伤的他。
他震撼了,就像她年少时曾经给过他的那个不经意的吻,这个吻,同样深深地撞凹他胸口。
他愣在原地,有点窘,有几分气恼,却又感觉到一股无可抗拒的眷恋,教他想软弱地赖在她怀里。
他蓦地紧紧地拥住她,紧紧地,似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你真的愿意跟我在一起?」
「嗯。」
「……你最好不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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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后悔的!真季,你真的打算嫁给那种男人?!」
当夏真季将结婚的协议转告父亲时,夏清盛的反应是当场从沙发上跳起来,近乎愤慨地叫嚣。
「他配不上你!他是黑道出身的,又经营酒店宾馆这些行业,他不干净!像他这种人,也不知手上沾了多少鲜血……你真的敢嫁给他?」
「爸,你不该这么说他!」这番侮辱性的言词令夏真季神情一冷,秀眉收拢。「你女儿不见得比人家好,他是开酒店的,我不也在酒店工作过?」
「可你是不得已的啊!」夏清盛嚷嚷。「你是为了生活,为了我——」他一窒,忽然难以启齿。
其实他心里很明白,女儿之所以被迫上酒店工作,根本原因是为了他,如果不是他这个老父拖累,她也不至于受那种苦。
归根究柢,是他对不起她,对不起这个家,但正因为如此,他更无法接受女儿嫁给那种来历不明的男人。
「真季,你知道吗?以前爸爸有多少朋友等着求我把你嫁给他们当儿媳妇?你知道他们有多中意你?你又聪明,又有气质,又懂得应对进退,有几个千金小姐比得上你?」思及此,夏清盛更是郁恼不满,他好不容易栽培出的掌上明珠,却得委屈下嫁那种莽汉?
可夏真季接下来的问话,却让他无言以对。
「你说的那些朋友,现在都在哪里?在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他们有任何一个伸出援手吗?他们以前或许喜欢我,可现在还有谁真的敢要我这个儿媳妇?」
夏真季笑了,清冷的、毫无温度的微笑,冰封周遭的空气。
「真季……」夏清盛欲言又止。
「别说了,爸,我已经决定的事,不会再改变。」夏真季很坚决,顿了顿。「还有,有件事我得先跟你说清楚,你不要以为我跟关彻结婚,你就能对这个女婿予取予求,你别忘了,我们的婚约只是一张协议,三年后就会结束的。」
「我知道!你以为我会跟他要钱吗?!」夏清盛大为懊恼。「而且就算我跟他拿钱又怎样了?难道他不应该照顾我们一家——」
冰冽的目光冻结他未完的怨言。
「他是会照顾。」夏真季冷淡地说明。「但仅止于日常生活的开支,你明白吗?」
「我懂啦。」夏清盛低声咕哝。女儿居然这样警告自己,想想也真窝囊——「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跟他要的钱实在太少了,才七百万!刚刚好够我们还债而已。」
夏真季闻言倒抽口气,不可思议地瞪视父亲。
才七百万?他可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必须到酒店工作?现在是七百万,若是再晚点还,年底或许便滚成一千万,几年后可能就是两千万,只要一日不清偿,她就会被这高利贷压得透不过气。
而且他以为她开口跟关彻要这七百万很容易吗?可知当她说出这个数字时,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她怕在他眼里看到失望,怕他以某种轻蔑的姿态将支票丢给她,她其实不愿意这个婚姻只是一桩金钱交易,如果可以,她不希望跟他拿任何一毛钱,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才七百万?」关彻仿佛看透她的极度不自在,笨拙地开着玩笑,缓和气氛。「这场交易我简直占尽便宜了,夏真季,你真的很不会谈生意,看来我以后有必要好好教教你商场上厮杀的手段。」
他的反应让她当场落泪,很不想在他面前哭,却总是不由自主……
夏真季凛定心神,嗓音沙哑。「我已经利用他够多了,不该再跟他拿钱。」
「你说什么啊?」夏清盛不解地皱眉。「怎么能说是你利用他呢?是他自己说要付钱买你的啊!我看这场交易明明就是你吃亏——」
「他不是用钱来买我。」夏真季蓦地打断父亲。
他一愣。「那他是买什么?」
她没立刻回答,眼神蓦地迷离,宛若凝睇着某个遥远的、梦幻的时空——
「你应该问,他是用什么来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