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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想,而是有条件。
梦鸩带回他的答复,要她前往妖界拿回“翠蛊蚀心”。
“什么是‘翠蛊蚀心’?”
看来青丝的记忆已经被取走了,他还得从头解释一遍,真累。
“翠蛊蚀心”是织玉珍爱的宝物,能够完全操纵意志,可是勾月却背叛他,带着“翠蛊蚀心”返回妖界。
“谁是……勾月?”听见这名字,心会隐隐作痛。她记得梦鸩骗她的时候吐出的就是这个名字,说是织玉为了勾月才会害死她娘。
勾月就是……织玉之前曾经喜欢的人,已经是很久很久远的事情了。
他曾经喜欢勾月?她的体内有着他的半灵,莫怪听见这名字会感到难受,原来是因为他曾喜欢过勾月。
心仍会痛,应该是爱得太深的缘故,正如同她的心也会痛。
他应该仍爱着勾月。
青丝妹子,我觉得你还是别去妖界,干脆死心算了。你不是妖,要进入妖界并不容易,更何况“翠蛊蚀心”在妖皇身边,妖皇何等厉害,你去了只有死路一条。织玉给你出了这道难题便是要你放弃,你就别再等了,他不会见你。
“梦鸩,谢谢你,我晓得了。”
别客气,好歹我也喊你一声妹子,那就先这样了,我要去偷梦了。对了对了,前些日子我又从织玉那里偷了一个梦,我稍微看了一下,是有关你的,送给你。
“谢谢你。”
等梦鸩离开千雪山,青丝捧着浮梦发呆。
能看吗?该看吗?
为何此刻她竟会迟疑?
或许是因为她看了也没有用,一如那时她偷看只换来伤心一样。嗯……她究竟偷看了什么,她怎么都想不起来?
手上的浮梦顿时如同千斤重,可以看吗?
“唉……”最后她轻声喟叹,将手上的浮梦收下却没有看,那是属于他的梦。
她,不该看。
之后,青丝离开千雪山,经过彼岸来到妖界,为了“翠蛊蚀心”而来。既然这是织玉想要的,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便是替他寻回。
如今的她已不可同日而语,小小妖物压根动不了她,只是也如梦鸩所言,她想近妖皇身边简直难如登天。
此刻,她站在妖皇所住的宫殿外,前方的宫殿金碧辉煌,一点也不逊于人间的皇宫。
青丝面无表情,因为内心毫无头绪,不知该从哪儿下手。她本来是想问梦鸩,但他却要她打消主意,加上她也怕他乱指路,只好放弃问他,看来,她得靠自己问了。
她在阴冷的宫殿外徘徊十日,终于抓到一个机会,守卫交班的时候有一瞬的空隙。
藉此,她终于平安的潜入宫殿内,不过进入之后又是一道难题逼来——她总不能直接杀到妖皇面前逼问“翠蛊蚀心”在哪,更何况梦鸩也说了妖皇能力强大,她连梦鸩都没把握能解决,怎可能独自对付妖皇。衡量了自身能力,她决定挑软柿子下手。
于是,她藏于黑暗之中伺机而动,过不久,两只小妖打她眼前经过。
“那个勾月又不喝了,真麻烦,要是妖皇怪罪下来,我们铁定要被砍头。”
“强行压迫吧。”
“她即使受困,能力依然可怕,我才不敢,你去逼她喝!”
“我才不要,那就饿她几天,她应该就会想喝了。”
勾月?好熟的名字,真的是那个勾月吗?罢了,既然都来到妖界,还是去探查个彻底比较好。青丝打定主意,逮了两只小妖,逼问出勾月的下落后,两只统统打昏捆绑扔在角落。
她依着小妖指示的路来到一扇漆黑的大门前,那扇门是用黑铁所铸,她目测大概重达几千斤吧,不过对现在的她来说还算简单。只见她摊掌,运了八分力,费了一些时间才将黑铁门推开。厚重的铁门,竟没有一点声音,让她不得不佩服铸造的高手。
门里昏暗,只有天顶如同拳头般大小的洞口射下的光亮才让眼睛稍微能看见一点东西,而光亮下满是交错的铁链。
“是谁?”不是熟悉的妖气。
是女子的声音,青丝为了求证,继续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倏地,一条铁链无预警地攻击她,她反应快及时闪避,想要击断铁链之时,却发现无论她出几分力都无法弄断铁链。
“勾月?”眼见铁链又要展开攻势,她喊出女子的名字才终于让铁链的攻击停住。
“你是谁?”勾月似是许久未开口,声音沙哑,说话的速度极慢。
青丝不答反问:“你认识织玉吗?”
“你究竟是谁?”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勾月平静无波的声音终于有一丝起伏。“织玉,他……好吗?”对他,她有着无尽的歉意。
“他很好,他一直想见你。”青丝说,无视内心的苦涩。
勾月叹了口气。“织玉想见我?怎可能?他必定气恼我,别骗我了。”他恨她都来不及,怎可能会想见他。
“他真的想见你。”至少隐藏在半灵内的情感给了她这种感觉。
“你还没说你是谁?”
“我、我是织玉的朋友,叫做青丝。”
“他不是只有梦鸩一个朋友而已。青丝,你并非妖,怎会来到妖界?”
“我来找‘翠蛊蚀心’,你知道妖皇放在哪里吗?”
“‘翠蛊蚀心’……你想找‘翠蛊蚀心’怎会找到这个地方来?”
“不是你带来妖界了吗?”
“没有,织玉给了我一个假的‘翠蛊蚀心’,不然你以为我怎会被关在这里?傻姑娘,你被骗了,妖界并无‘翠蛊蚀心’,真正的‘翠蛊蚀心’仍在织玉身上,骗你的人根本是想害死你,你还是快点离开,免得被发现。”
“翠蛊蚀心”不在妖界?!
骗她——是想害死她?
她不懂,倘若织玉要她死,又何须这般大费周章,他只要来到她面前,直接取出半灵不就好了,为何还要她来妖界?她完全不懂为什么。
若要她死,只要他说一声就好,为何要她千里迢迢来到妖界?
为什么?
青丝妹子,我觉得你还是别去妖界,干脆死心算了。织玉给你出了这道难题便是要你放弃,你就别再等了,他不会见你。
别再等了,他不会见你。
原来、原来……她竟忽略了梦鸩婉转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
织玉不会再见她了。
怕她继续傻傻等下去,所以出了这个难题给她,便是要她放弃、死心,别再等待。
原来如此,她懂了。
他……不愿再见她。
连最后一面也不施舍吗?唉,果然是她贪求了。
“青丝,快走吧,这里没有你要的‘翠蛊蚀心’。”
青丝缓缓抬起头,望着身处漆黑之中的勾月,她看不见她的容貌,只能听见她似冰河的声音,十分好听。
“我要救你。”织玉不见她无妨,但他应该会想见勾月。
“别傻了,这铁链唯有妖皇才能斩断,谁来都没用,你快走吧,再下去我会无法保护你。”
“我毋须靠你保护。”说完,青丝连续又以攻击数条铁链,然而铁链却不见任何毁伤,依然完好,终于她放弃了。
“你快走吧。”既是织玉的朋友,勾月便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青丝没有答复,随即转身离开。
妖皇冷冷地看着站在底下的青狐,成精未满千年,竟敢胆大到他面前要他放走勾月,真是好大的勇气!
“要我放走勾月,你能给我什么?”
“你最想要的‘翠蛊蚀心’。”
哎呀,这小青狐真厉害,懂得投他所好。只是,他怀疑她是否真有能力替他带回“翠蛊蚀心”,连勾月都做不到了,这小小青狐又岂能办到。
“小青狐,话说得太满,泰半没好下场。”
青丝勾勾唇,即便妖皇凛然恐怖的气势令她害怕,她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只会发抖,只会躲在后面,如今的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妖皇,织玉的半灵在我体内,你说我有没有这份能耐?”
妖皇闻言,狭长的细眸露出一丝兴味,这倒是勾月做不到的事情,足以看来织玉确实重视眼前的青狐。
“你要勾月做什么?”
“她曾救过我,我要报恩。”面不改色编织谎言对她不再是难事。
“呵呵,报了这恩,你不怕织玉回头想杀你?”
“那是我的问题,妖皇毋须替我担心。如何,这交易要或不要?”
“我欣赏你的胆识,不过等你拿到‘翠蛊蚀心’再来跟我谈放人吧。”最想要的东西没有摆在眼前,他根本不会相信。
“妖皇担心我说话不算话吗?”
“聪明如你,相信毋须我说得太多。”眼前的青狐资质不错,若能好好培养,肯定更胜勾月,再者她体内还有织玉的半灵……
“妖皇,只要我一死,半灵也没用了。”青丝已从妖皇的眸底看见他的企图,随即开口打断他的妄想。“若妖皇不信我,大可先设下防范,我可是有着最大的诚意。妖皇,若你错失这个机会,我敢保证你可能此生都看不到‘翠蛊蚀心’了。”
好大的口气,不过他挺欣赏她。
“好,我让你带走勾月。三日内你必须带回‘翠蛊蚀心’,否则就换你代替勾月来承受我的惩罚。”
妖皇接受青丝的条件,让勾月随着她离开妖界。
这是青丝第一次看见勾月,她果然很美,即使遍体鳞伤也无损她与生俱来的那股自信的傲气,连她都受到吸引。
“你究竟答应妖皇什么,他怎会轻易放我走?”她太清楚妖皇的性子,狡诈、疑心重的他怎可能大方让她离开,必是有更好的条件交换。
青丝究竟和他交换了什么?
“这你就别问,反正我们能平安离开就好了。”
勾月拦下她。“青丝,我不喜欢欠人恩情。”
“那我要你还我恩情,你会答应吗?”
“会,你开口。”
“我要你去见织玉。”
“怎么……是你?!”
乍见勾月出现在面前,赵织玉毫无防备。
勾月露出苦笑。“好久不见了,见你平安,我放心了。”
“我听说妖皇想杀了你。”
勾月淡淡解释,“他那么做只是为了引你前来妖界自投罗网,结果……”
他没去。自她背叛之后,他便收回对她的感情,更不可能为了她前往妖界,那不值得,所以他一直认为勾月死了。
看见她满身伤痕,他也无动于衷。
“我来是因为我想当面跟你道歉,当初是我利用了你,对不起。”她满身的伤是她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我已经不计较了。”对于勾月,他已毫无任何感觉,也不想再和她有牵扯。
“谢谢你。”勾月看着他,忽然开口说:“‘他想见你’,我听见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表情似是快要哭出来,她说她的性命是你以最重要的半灵救回来的,然而你对她却一点都不温柔。”
“你见过青丝,她在哪?”那日梦鸩离开,之后他再前往千雪山时,那里却没了她的气息,他发了狂地几乎找遍整座山,依然不见她的足迹。
他不懂,青丝怎会平空消失?他想找梦鸩问,却找不着他,短短十年,竟让他有种已经过了快千年的折磨。
“快告诉我,她在哪?”他着急地抓着勾月的肩膀,五指几乎要陷入她的肌肤里。
“她去了妖界,为了‘翠蛊蚀心’。我不清楚她到底跟妖皇说了什么,最后妖皇放了我们,她要我来见你一面并不许我告诉你。”织玉的表情却让她不得不说,她感受得到青丝和织玉关系特别。
当青丝对她笑着说织玉想见她一面的时候,她仿佛看见埋藏在她眼底的泪水,让她好不心疼。
“为了‘翠蛊蚀心’……”
所地,赵织玉感受到自己的半灵,胸口骤然一紧,是青丝——
千雪山。
浮梦散发淡淡紫光,飘在她掌心上。
青丝回到了千雪山。
彼岸一日,人间一年,再踏入人间,已过十年。
这会儿想来,她真佩服自己的胆量竟敢直接对上妖皇,若是说给梦鸩听,肯定会换来他的佩服。
连性命都豁出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想娘当时必定也是豁出去了,才会不顾一切只为救她。
织玉和勾月……应该已经碰面了,这样就好了,她也不会有遗憾了。
为了她,他甘愿冒着极大的危险给她半灵续命,她仅能以此偿还他的救命之恩,即使他不会原谅她,至少,她也曾为他做过一件事情。
唯一可惜的是她仍无法再见他一面。
本以为她能带着勾月去找他,藉此再看他一眼,怎料,她有独自面对妖皇的勇气,却没有见他的胆量。她的思念啊,只怕永远都无法实现了。
她的命是他给的,若他要她死,她绝无第二句话。然而他没有蓉半灵,她便怀着一丝期待,一日一日等下去,等着他有一天能想起她,能试着原谅她的错。
她不恨他,若换作是她遭受最亲近的人背叛,心境也必然如同他一样,因此,她没有丝毫怨念,只是……
难道连一丝丝的机会都不能让她弥补吗?
他若对她有情,为何无法试着原谅她的无心?
她不是故意要伤害他,只是一时受到蛊惑,他会痛,难道她就不会痛?
三百年了,原来她足足盼了这么久,而他依然不见她。
那么,再继续等下去还有可能吗?他甚至连最后一面也不愿意给她,她是不是真的该绝望?
脑海中依然清晰烙印着他的容貌,她不想最后连他也忘了,就像忘记娘那样。
她想永远牢记织玉,记着她曾深刻爱过、记着她的心曾为了某人跳过、记着也曾有人为她难受,她想记得这些,不想忘却。
不愿遗忘。
织玉、织玉……每念着他的名一次,她的心便痛一次。
若她死了,织玉会记着她吗?
他还会不舍吗?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大,下有绿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每个字仿佛千斤般重深深敲痛她的心,脑海里满是与他的回忆,眼眸落下无法成串的一颗泪珠。
她小心翼翼地将浮梦包在手心里,泪如泉涌。
再也回不到过去……她知道。
已经结束了。
她,不愿再无止境的等下去。
青丝来到千雪山的悬崖处,双手轻轻放开,浮梦飘上去,最后不见踪影。
“织玉,这个梦还给你,这是属于你的。”不属于她。“别了。”
她不敢再继续贪求,只因这个梦她要不起。
最后再看一眼千雪山,她闭上眼睛,露出笑痕。
不再有遗憾。
千雪山,风雪依旧,不曾停歇,白雪纷飞,似能掩去所有一切。
唯一掩不了的是遗憾。
当赵织玉赶到的时候,只见青丝躺在雪地上。
雪花落在她身上,而她,再无气息,体温早已冰凉了。
冰冷,一如雪。
他想再听她的声音已是不可能,他想再见到她的笑容更是成了奢望。
他抱起青丝,搂在怀里,颤抖的手仅能抚去她脸上的雪,抚摸她弯如月的眉、直挺小巧的鼻以及如今已失了粉色的唇,这些都提醒着她,青丝已经死了。
他的本命灵体非是万能,同一条魂仅只能续命一回。
没了半灵,又失去了最初的本命,纵使能从彼岸讨回她的魂魄,她也回不来,这次,即使他牺牲自己也唤不回她了,再也不可能、再也不可能了……
彼岸河分两界,难以跨越。
细雪飘下,落在她脸上,他便帮她拨开,舍不得她被雪冰冻,却见她发丝中有一颗透明的泪珠结冰,那是她的情。
赵织玉颤抖地拾起那颗泪珠,吞了她最后的情,然后,他看见了她,青丝就站在他身旁,衣袂飘飘,神情淡漠逃眺天际。
织玉,我明白你恨我,但你对我是否有一丝丝的心疼?为何恨我却不蓉半灵,而让我不停等待?不知不觉,我已等了三百年。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他想替她拭去,他想告诉她,他后悔了,后悔对她那样残忍,后悔不给她一丝机会,他真的后悔了。
我只想见你最后一面就好,然后便能遗忘你。忘了你银白色的眸色,忘了你如墨般的发丝、忘了你宠溺我的笑容、忘了你望着我的似水目光、忘了你给予的所有温柔,彻彻底底忘了你。我真的不敢太贪心,只想见你一面,最后一面而已……
青丝……
若我死了,你会记着我吗?会吗?你还会不舍吗?还给你……你曾给我的一切,现在全还给你。
会,他只想牢牢抓住她的手,不再放开。
织玉,这个梦还给你,这是属于你的。别了。
这是她的告别。
眼见浮梦再也看不见,眼前垂泪的青丝消失了,只剩下怀里冰凉的她。
他怎能愚蠢至极,错了一次又一次?
曾经能够搂在怀里的温暖,他怎会直到失去才惊觉自己又犯了第二次同样的错误。
他不给青丝机会,也等同于不给自己机会,是他毁了一切。
赵织玉,我总觉得你不是在找乐趣,你只是怕寂寞罢了……可惜,我再也……不、不能陪着你了。
他想起了她第一次死前对他说的话。
这时他才终于愿意承认自己确实怕寂寞,不想一个人,好不容易他找到了青丝,得到了她的笑容、她的真心,结果是他的旧伤令他愚蠢地放手。
“悬精,你不是说要永远陪着我?醒来好吗?睁开眸子好不好?这里是你最爱的千雪山,只要你愿意,我会陪你留在这里,永远不离开……睁开眼睛好吗?你不是说想再见我最后一面?现在不只一面而已,我不会再走了,往后你想看我几面都可以,睁开眼看看我好吗?我就在你眼前,不会再离开了……永远都不会。”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泪水会那样烫人,烫在她的脸颊上,融了雪,却依然无法温暖她的身体。
他后悔了,彻彻底底。
是否还有第二次的机会?能否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青丝,回到我身边好吗?我只有你……别离开我。”
求求你,别舍弃我。
勾月站在远处,注视这一幕,她心痛的别开眼。
“呵,我就知道这只小青狐也不可信。”他从没看过有人毫不在乎地拿自己的性命来赌,不过因为有趣,他才会答应了她,看见这一幕,也算值得。
不知何时,妖皇就在她身旁,她竟浑然无所觉。勾月挡在妖皇面前,戒备地瞪着他,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妖皇不愠不火地说:“勾月,好歹我也曾是你主子,用得着这么防备吗?更何况,难道你不想救那只小青狐吗?我倒是挺欣赏她的勇气想救她一命。”
“你要什么?”赵织玉抬头问。
“织玉,你一直清楚我想要什么。”没想到小青狐的死竟能让他即将要得到最想要的东西。
“别信他!”
妖皇没有动怒,仅是看了勾月一眼,淡淡提醒她,“勾月,我想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妖界有着什么才是。”
勾月闻言不再开口。妖界确实有能救回青丝的东西,不过必须要付出莫大的代价。
没有二话,赵织玉解下戴在左耳上的银白透明耳饰交给妖皇。
“很好。织玉,带着你的小青狐来妖界,那里是你最后的机会。”说完,妖皇看了勾月最后一眼,带着“翠蛊蚀心”离去。
“织玉,你真的要去吗?”
“只要有希望,我便不会放弃。”他抱起青丝。
“妖界确实有能救回青丝的东西,只是会要了你几乎一半的能力,最后还不一定能成功,那只是在赌一个机会而已,不值得。”
赵织玉凝望青丝的容颜,眸底盈满柔情。
“我爱她。”若救不回青丝,他会去陪她。
这三个字抵得上任何理由。
勾月闻言,让开了,背对着赵织玉说:“我听过有一只妖成功过,不过他足足等了一百年。”
“这次,轮到我等她。”
无论多久,他都愿意等下去。
等到她再对自己笑。
妖界并无四季,仅有日与夜。
赵织玉日日守在青丝身边,时间之于他,不再如同以往那样无所谓,他日日期盼的仅有一件事,便是再看见青丝的笑容。
即便失去了一半的能力,他亦不在乎,只求能救回她。
沉睡中的青丝,身体完好如昔,容貌依然美艳,她的体温也未曾暖过他。
不知怎地,他想起了那个人间帝王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你若真爱过,便明白为何我还是选择了所爱。
那时他不懂,认为那不过是帝王的失败的理由罢了。
如今,他只觉得自己最可笑。以七情六欲为食,最后却没能透彻明白,若他能早一点了解,或许也不会有今日的一切。
“青丝,你还不愿醒来吗?你还不肯原谅我吗?等你醒来,我再带你回千雪山好不好?”他握着青丝的手,允诺着。
勾月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或者应该说,每日她来的时候,都会看见这幕,看得她自叹弗如,不敢再劝他放弃,希望他说的每字每句青丝能听见,好让她快快醒来。
唉……
听见身后的叹息声,赵织玉知道是谁,没有回头。
“勾月,你我之间已不再相欠,不必再为了我们留在这里。”他清楚勾月之所以跟着他们回到妖界,便是以自己为条件让妖皇不准动他们。
妖界第一战将勾月确实有这能耐保住他们。
“青丝救了我,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也是我唯一能弥补你的事情。若没有青丝,我现在也不可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了,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织玉,你清楚自己等了多久吗?”
“四百九十三年又两百一十二日。”每一日他都有算,清清楚楚牢记对青丝的思念。
将近五百年的日子,看在她眼底相当不舍。
若青丝真的再也醒不过来……这问题她想问却始终不敢问,那是一个不能问也不知该如何碰触的问题。
“你是不是想问要是青丝没醒过来,我会如何?”赵织玉察觉她的踌躇,心里明白她未出口的话是什么。
“已经快五百年了,你总不能无止境的等下去吧?”
“妖皇已经将青丝的魂魄移入她体内,她会醒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我会等她,等她愿意醒过来的那一日。”如同她独自在千雪山等他那样等着。
“若万一……”接下去的话,她不敢再说。
“若真有万一,可以劳烦你一件事吗?”
“你说。”
“将我们一块儿烧了,灰烬洒在千雪山那处悬崖上,这是我唯一答应过青丝的事情,至少要替她完成。”
“织玉,你——”
“回想起来,我也活了六千多年的日子,最初便开始有了我的存在,六千多年……漫长的日子却远远不及认识她的这段日子,我其实也活得够久了。”
“好,我答应你。”
“谢谢你。”
“我最近要离开妖界几日,你好好保重。”
“你也是。”
“织玉,你变温柔了。”
这五百年来,她最清楚他的改变。
赵织玉浅浅一笑,并没有回话。
过了几日,勾月回到妖界,却找不到他们,她以为妖皇对他们不利,便前去质问他。
妖皇却说织玉和青丝昨日便离开妖界。
离开?莫非青丝醒了?她气恼没能亲眼看着青丝醒来。
勾月再度离开妖界前往千雪山。
依旧白雪一片的山峰没有他们的踪影,她站在悬崖上,只在雪地中发现一只鲜红的泪滴耳饰,看了快五百年,她记得这是属于青丝的。
青丝真的醒了吗?
不……她怎能有怀疑,青丝肯定是醒了,要不然她一离开妖界便再无丝毫机会,必定是她醒了,他们才会离去。
既然醒了,为何不等她回来再走,至少让她道别一声。
勾月将耳饰握在手心。
无忍,他们必定能再见面。
下次相见之时,她要将耳饰还给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