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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律师深陷情网,对簿公堂为红颜。”
周末娱乐版的标题有够轰动,导致报纸销量直线上升。整个版面,沸沸扬扬的,长篇累牍、不厌其烦地大肆渲染金牌律师童记礼和顺宏国际现任总裁裴文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关系。
异常清晰的几张照片,有对视微笑的,有相拥而立的……配合文字的说明,一场明争暗斗的遗产官司,因为有了对两人关系的臆测纷纷而变得扑朔迷离,给了大家无尽的遐想空间。
“浩哥——”提心吊胆地看着乔予浩自报纸中抬起头,小蒙小心翼翼地叫他,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吞了吞口水,“其实,也许,或者,裴小姐和那个童记礼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报纸上所说的那样……”
“我知道。”乔予浩平静地回答,将报纸折好放在一旁的角柜上,看了一眼对他反应有些意外的小蒙,“这些捕风捉影的花边新闻,哪天没有几条,何必当真?”
不是真的没有感觉,看见她对其他男人绽放的如花笑颜,他也觉得泛酸水。之所以可以对这样煽情的报道一笑置之,是因为那一天,他和她有了对彼此的承诺,信任,是维系人与人之间关系最基本的要求,而他,相信她。
“对对对,这些小报,一天到晚都在追踪别人的隐私,相信他们才怪呢。”小蒙立刻连声附和,为了表示同意,拿起报纸就扔进垃圾桶,啧啧出声,“特别是童记礼,要是那一天没有在报纸上出现,我才真的以为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呢。浩哥——”他拍拍乔予浩的肩膀,“你不用担心,我看裴小姐还是比较喜欢你。”
不是他小蒙信口胡说,自从浩哥和裴小姐参加完孙敏珍婚礼回来以后,他能感觉出两人之间关系的缓和转变。裴小姐还是每日会定时来花屋,浩哥还是会如往常那般为她穴,可是,他们之间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笑,都带着那么一点——嗯,一点说不出来的味道。
好奇死了,真想要问问浩哥,他和裴小姐之间究竟进展到了什么程度,他们现在的关系,到底算不算恋人啊?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眼睁睁看着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且还是条件报好的那种,慢火慢热的浩哥再不加把劲,裴小姐就真的要被童记礼给夺走了呐。
“小蒙,天气很热吗?为什么你一直冒汗?”
“啊?有吗?”小蒙下意识地抹抹额头,还真有一把冷汗在手,讪讪地干笑了两声,掩饰自己的紧张,“穿得太多,是有点热。”
其实怪委屈的,他这样着急是为了谁啊?
眼看着小蒙佯装去脱衣服躲避尴尬的模样,乔予浩在他身后笑了笑,微微摇头。
他当然知道裴文比较喜欢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放弃对他的追逐,即使是在他委婉的拒绝下,她仍然坚持,不曾退缩。其实心里真的很佩服她的勇气,如果换成他,恐怕早就已经打了退堂鼓。
看了看挂钟,算算时间,和她相约的时间也快要到了。今天,是她要求,要他为她讲解的温度和湿度对花卉的影响。
如果这也算是恋爱,那么他们恋爱的模式还真是奇怪,每一次约会,话题都和花脱不了关系,不是他在讲,就是她在问,兴致勃勃,不见乏味。
是不是花为媒?因为当年送她一盆春兰蝶花,所以冥冥之中,有了他们今日的缘分?
“乔予浩,如果可以,请你爱我。”
还有什么不可以?他的整颗心,已经完全用在她的身上,即使现在要抽身而退,只怕也是落得心碎满地的下场吧?
他知道她在等待,在等待他对她的表示。他爱她,真的爱她,有三个字,深藏在心中,想要对她说,一个人独自模拟了千百次,可是每每面对她,字词在舌尖萦绕,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开口说出。他看得见,每次他开口时她的欣喜,每次他咽下嘴中话语时她的失望。
如何才能让她明白?如何才能让她知晓?
他的目光,转向柜台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心中已经暗暗做了决定:今天,无论无何,他会将自己最想要说的东西,清清楚楚地告诉裴文。
——一定!
“对这场官司的结果,你很失望?”
裴文利落地在文件上签字,递给对面的陆家喻,看他猜不出什么心思的表情,问道。
“我说没有,你会不会相信?”伸手接过,陆家喻合上文件,耸耸肩膀,反问她。
“我不知道。”裴文摇头,很诚实地回答。陆家喻这个人,太深沉,他在想什么,她根本无从知晓。
陆家喻仔细打量她含着笑意的面庞,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官司输了,但是,我不会认输。”
本来以为她会诧异震惊,会对他不放弃的姿态加以追问诘难,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她对他作出这样的答案之后,她只是看了他一眼,接着低下头,自言自语地说了些什么。
她嘟哝的声音很低很轻,他能够勉强听得见的,只有几个字而已。陆家喻皱起眉头,对她模棱两可的呢语不明所以。
——那就好……
三个字,没头没尾,她想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心中有疑惑,但是长久以来锻炼出来的忍耐能力令他很好保持沉默,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你进公司也有一段时间了,对各部门的情况有什么意见?”她仍旧没有抬头,漫不经心地拿起一旁的笔,一边问他,一边在白纸上随意涂画。
“你想我怎么回答你?”他站着,只是随意地瞟了一眼,很轻易地就能看出她在纸上勾勒的是一朵兰花的图案。
似曾相识,如果没有看错,她画的,应该是她桌上这盆看起来很名贵的兰花花种吧?听说前段时间,她还因此和陈洪文闹得很不愉快。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她简短地回应他,专注于手上的工作,嘴角微微上扬,有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如果只是例行公事听汇报,那我只能回答你,一切正常,没有问题……”注视她嘴角逐渐浮现的微笑的花纹,他有些惊讶,那样的笑意,很明显,是来自心底的快乐,比起她往常秀美但呆板的表情,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她笑起来,真的很像一个人,很像很像……偏偏这样的笑容洋溢在她脸上,多了一点纯真,少了些许轻浮。
“这一次,我要听你的实话。”她终于抬起头,刚好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眼神。
那样的眼睛,深不可测,黑瞳之下,隐隐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他不太像母亲,没有继承她张扬不羁的个性,反而多了内敛沉稳。
他们都没有遗传到他们美丽而又精明的母亲的优点,兄妹之间,这算不算是唯一的相似点?
“不打算再纵容下去了?”在她的注视下,陆家喻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奇异地感受自己内心正在起着某种奇妙的变化。
“我想解决一些事情,再开始一些事情。”她托腮,一只手拿起那张画稿,举到自己面前,纸面的边缘遮住了陆家喻下半部的脸,只露出了他的眼睛。
他看她,似在猜测她的用意;她也看他,很耐心地等他给她答复。
“这一年来,人员调动很大,基本上所有关键职能部门的负责人都被换掉。”陆家喻终于开口,缓慢地说道,“财务部的账本做得很精细,看不去什么纰漏,但是太完美了——”他的手在桌上轻轻拍打着,看了裴文一眼,“对于顺宏国际这样一个大公司,进出资金有多少?近一年来的账目表,非但没有修改的痕迹,甚至没有一笔账出过错,你信吗?”
“不信。”她肯定地回答他,在心里叹服。他的观察入微,不是她能够达到。这是不是代表,她的决定没有错,她可以放手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情?
“你并不是大家所想的那般糊涂。”收回手,他看她,做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谢谢你的赞美。”对于他难得揶揄的语气,裴文并不生气。她不说,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底下的人怎么评价她,通过童记礼,她也有所耳闻。拉开一旁的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摆在桌面,推向陆家喻,点头示意他打开。
陆家喻接过,抽出里面的东西,仔细翻阅了之后,抬头看她。
“不用怀疑,这些都是最权威的资料。”对着他有所疑问的眼睛,裴文交叠双手,“我给你这个权利,你只要放手去做就好。”
“你的动机很可疑。”陆家喻挑眉。
“我的动机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你也赞成我的做法,不是吗?”她很舒畅地笑,早就笃定了结果。
“我想,过段时间,焦点不会再是你和童记礼的绯闻。”他瞟了一眼桌上摊开的报纸,下了结论。
“但愿如此。”顺着他的视线,她看向那份今早刘秘书送来的报纸,忽然之间有些想念起一个人来。
她的眼神开始缥缈起来,心思明显已经不在他们的对话之上。陆家喻很识相地站起身,拿起文件袋,没有打搅她,自己向门外走去。
开门和关门的声音拉回了裴文飘游的神志,她收回视线,看向一旁的春兰蝶花,伸出手指抚摸它绿色的叶片,不经意发现了盆底露出的相框的一角。
怔忡了一会,她将花盆移开,慢慢拿起相框,拿手擦去玻璃上堆积的厚厚的灰尘,露出了下面的相片。凝视了里面三张笑容灿烂的脸庞好一阵,她的手,伸到相框后面,拉下转轴,然后,端端正正地,将相框摆在了桌面最显眼的位置。
父亲仍然是父亲,母亲仍然是母亲,不管他们后来如何,在旧相片记录下的岁月中,不可否认,他们给予她的快乐,即使很短暂,仍然值得她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