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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大哥,找到张中了。”周奇满脸掩不住兴奋,对着办公桌后椅背比人高的沙发椅说。
李寒迅速从椅子后站起,周奇看着眼前的李寒,满脸的胡渣、眼眶深陷,整个人顿觉老了十岁。周奇知道他在昱静失踪后,就没有上床休息过,卧房的床铺一点皱摺都没有,除此之外,大哥也都没有进食,只猛灌咖啡。
周奇看着这样的大哥,又是高兴又是伤心,高兴的是,跟了大哥十几年,总算有个女人套牢大哥的心,伤心的是,若昱静回不来,那可怎么办是好?
“在哪?”李寒声音哑得如磨沙布。
周奇以飞快的速度带李寒去找张中,他不敢将张中带回总部,而把他关在一个偏僻的小屋,免得等会报警,警察会告他们妨碍办案,而他们青帮好不容易建立的形象,就被张中这一个烂东西破坏。
李寒等不及车子停稳,立刻打开车门,飞奔进入小屋。
“唷,青帮的老大亲自来看我,真是让我倍感光荣啊!”
张中明显地已经被狠狠地毒打一顿,脸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手被捆绑在身后,整个人半跪倒在地,衣服破破烂烂的,头发黏成一团,身上都是泥巴,可见他的逃亡并没有太过顺利。
“她在哪里?”
“哈!哈!求我啊!跟我下跪,亲吻我溃烂的伤口,我就告诉你。”
李寒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让看见的人不寒而栗。
他俯下身,脸离张中的不到半寸,“这是你的最后一个机会。相信我,我比你多混了十几年,认识各式各样的人,像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年轻酗子,在狱中的许多朋友会十分欢迎你的,我会请他们帮你开一个盛大的欢迎宴会,费用我付,因为那将会是你好日子的结束,噩梦的开始。”李寒低声冷笑。
张中浑身发抖,但不论如何,他能年纪轻轻爬到今天老大的位置,要是没一点过人的能力那是不行的。
他往李寒脸上呸一口口水,却被李寒轻易闪过。
“我张中不是街上的小瘪三,吓唬不倒的。你打我啊,我是死都不会说的,我要让你永远找不到她,哈!哈!这样即使我活在地狱里,只要一想到你也在受精神上的折磨,我就能含笑地接受任何痛苦。”张中不住地狂笑,四周的兄弟实在看不下去,纷纷走上前,对他拳打脚踢。
“叫警察来吧!”李寒转身走出去。
“大哥。”周奇跟上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想一个人静静。”
周奇站在李寒身后,看着他下垂的双肩,不禁摇头叹息。
李寒无目的地开着车跑。突然,一座尖顶的建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座教堂。
走进教堂,老爹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身影,让李寒不由自主地双膝跪倒下来,额头靠在交叉的双手上。
“老爹,对不起,一年多没来看你了。没有我在上面吵你,日子会不会十分无聊啊?”李寒看到耶稣的神像,又恢复以前的调皮个性。
“老爹,我越来越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能上天堂?是不是您老人家弄错了?我觉得自己没有一件事做得好。”李寒干笑一声。
“当守护天使时,让娃娃遭到车祸;当个黑社会大哥,又让她被人绑了,现在还找不到她人在哪,真的失败透了。”李寒僵硬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泪水却悄悄地滑落。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看到老爹,心情稍微放松了些,也许……总之,李寒睡趴在教堂里。
虽然睡着了,但李寒的脑筋仍不肯休息,一幕幕场景自脑海浮过——
留着两条长辫子的娃娃对着自己开心地笑着。
奶奶烘焙着点心,轻声斥责自己将脸、手洗干净。
老师对自己无奈地摇摇头。
自己飞上了天,莫名其妙多了对翅膀。
大天使和蔼地教自己天堂的规矩。
自己忍不住飞去找娃娃,看到娃娃趴在床上哭。
耶稣老爹无可奈何地破例升自己为娃娃的守护天使。
长大后的娃娃漂亮的脸蛋嫣红地对自己怒吼。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变成丑陋的黑社会大哥李寒。
娃娃被绑着在哭……
到这里,李寒猛然惊醒。
走出屋外,发现房屋边有个小水龙头,李寒将冰冷的水往自己脸上泼,让自己清醒些。
不经意地,李寒思绪突然清晰地闪现那间山上的小木屋,那天晚上的情形一幕幕如看幻灯片似的,浮现眼前。
小木屋四周遍布高及腰的野草,屋前有一个古井。
屋内仍在燃烧的香烟。
开水滚沸的呼噜声。
温热的轮胎痕。
被翻倒在地上的椅子。
茶杯、碗盘四处飞散。
他们当天到达时,天色已黑,照一切迹象看来,张中他们是在发现小笙后,怕小笙已经联络过其他人,所以慌乱中来不及收拾,即仓皇逃走,前后应该花费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若他们带着娃娃,速度不太可能如此迅速,而假使娃娃是昏迷的状态,更增加他们逃跑的负担。
所以——
李寒跳上车,发动车子,飞似的往小木屋驶去。
到达小木屋时,天空已渐微亮。
所有东西都没被动过,李寒锐利的视线连根木柴的摆放方式是否跟上回一样都不放过。
可见他们自从上次走了之后,就没有回来过。
李寒轻敲每一寸的地板,寻找隐藏的地下空间,触摸壁炉的每一处,看是否有通道,但一无所获。
李寒沮丧地走出屋外,看到古井,心里又燃起希望,他翻开盖在古井上方的厚重木板,打开手电筒,往古井内照射、搜寻。
随着一寸寸光线的移动,李寒的心跟着慢慢地沉重,但他不死心,找条绳索,一头绑在大树干上、一头绑在自己身上,李寒缓缓地滑进井内,到了井底,细心地寻找地道,但四周的回声却都是充实低沉的。
哀莫大于心死。
李寒这下真的绝望了,他紧咬住下唇,直到渗出血,他大力捶打古井的墙壁,直到双拳皮破血流,沙石嵌进血肉中。
“啊……”李寒大声呐喊,“为什么?为什么?”
一阵阵的回音缭绕古井四周。
突然,李寒听到一声微弱得如细丝的声音传来。
李寒竖起耳朵,用心聆听,辨识是风吹过草原的呼声?是动物的哀呜声?或是人的声音?
“李……寒……”
李寒一听到这两个字,动作迅速地连猴子都得闪边凉快去,爬出古井后,李寒再度竖耳倾听,但声音消失了。
这时,李寒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于是趴在地上,用受伤得面目全非的手掌,拨开野草,触摸每一寸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天色已大亮,而李寒的双手、双脚全是泥土,白衬衫变成灰黑色,裤子上满满附着泥沙。
李寒用心地寻找,若问他在寻找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人在绝望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李寒现在正是这样。不知道方向,不清楚寻找的目标,不确定到底在不在地底下,但只要有一丝丝可能性,即使,要他花一辈子在这里寻找,他都愿意,哪怕找到的可能是一副枯骨。
太阳落下了,李寒仍维持那不变的姿势,趴在地上摸索。
突然,李寒摸到一裂细缝,他循着细缝走,隐约呈现一圆型的轮廓,李寒急忙清除覆盖在上面的野草及泥沙,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大圆盖,圆盖边有一个小孔。
这时,李寒的动作反倒慢了起来,他轻轻打开圆盖,阳光比他快一步地偷溜进去,照射在他日思夜想的人儿身上。
李寒一跃进去洞里,紧紧地抱住昱静,“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李寒释放出压抑许久的泪水,抬头对着天空说:“谢谢!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