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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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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扫把星,就是因为你,你爸的生意才会失败!”

“你这个扫把星,就是因为你,我们家才会变得这么凄惨!”

“你这个扫把星,就是因为你,我们现在只能住在这种不到四十坪的公寓!”

“你这个扫把星,就是因为你,我才不得不拉下面子向娘家伸手要钱!”

“你这个扫把星,就是因为你,我才会让所有的亲朋好友看笑话!”

“你这个扫把星,就是因为你,我这个尊贵的千金大小姐变成一个黄脸婆,成天计较柴米油盐,连我自己都觉得庸俗不堪!”

“……”

我不是扫把星,我不是扫把星,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挟……你醒醒……挟……你醒醒……”

邵轼齐的声音穿过混乱的思绪,渐渐渗入楚玉寒的意识,将她从梦中拉了出来。

睁开眼睛,她茫然的看着他,显然还没有跟现实接轨。

“作恶梦了吗?”他从梳妆台抽了一张面纸,温柔的擦拭她额上的汗珠。

半晌,她坐起身,左看看,右看看,再看看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状况有那么一点诡异。“你……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这里?”

“我进来拿衣服,听见你一直念念有词的喊着“我不是”,看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两只脚就被强力胶黏住了,你不会跟我计较吧。”他调皮的用额头撞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不是什么?”

“……你会不会听错了?”她不自觉的回避他打探的目光。

他一副深受侮辱的瞪大眼睛。“我的耳朵这么敏锐,怎么可能听错呢?”

“你一定听错了,我不记得梦里说过这种话。”

她不是不记得,而是不想说。邵轼齐当然不会蛮横的戳破她的谎言,她死不承认,他又能如何?

打从在西餐厅遇见那位莫名其妙的阿姨,她就变得心神不宁,任谁都看得出来那个妇人带给她某种不想记起的伤痛。

一想起她脆弱的模样,他根本没办法入睡,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事情帮助她,不知不觉就走下床。原本是想在房门口查探就好了,没想到就撞见她深陷在恶梦当中,痛苦无助的呢喃。

“我想这会儿要你躺下来睡觉,你大概也睡不着,有没有兴趣陪我喝一杯?”

“喝一杯……好啊。”

十分钟之后,他们坐在紧邻客厅的露台,茶几上摆着红酒和小点心……

虽说时序已经入夏了,可是在雨水的洗礼下,深夜的风还是透着一股凉爽,吸入肺腑,积郁在胸口的沉闷似乎也随之烟消云散。

一杯红酒下肚,他闲聊似的道:“小时候我最大的乐趣就是下棋,你呢?”

“从小到大,我唯一的乐趣就是读书。”母亲虽然很讨厌她。却很在乎她的成绩,乐于享受人家夸赞她女儿聪明,尤其是不用补习就可以得到好成绩的这点,因此每天晚餐过后,收拾好碗筷,她就可以回房间读书。

读书时间是唯一属于她的时间,不需要再接收母亲充满憎恨的疲劳轰炸,可以自由自在沉浸在书本的世界。她不但在书本中找到一片宁静,也找到一种自我肯定和价值。

邵轼齐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你不会这么无趣吧?”

“我觉得读书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读书哪来的快乐?”

“书本是没有声音的世界,却有诉说不完的智慧和道理,细细品味,就可以体会其中的乐趣。”

邵轼齐两眼倏然闪闪发亮,这会儿他总算逮到她的小辫子了。“等一下,差不多一个月前,你好像说过这么一句话——你从小对包饺子特别感兴趣。”

“……感兴趣不等于乐趣。”她懊恼的咬着下唇,真是糊涂,怎么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呢?

“歪理,没有乐趣怎么会感兴趣呢?”

“……当时对包饺子感兴趣,是因为人家说饺子是金元宝,我觉得很有意思,因此对于如何包出金元宝特别好奇。”

他歪着脑袋瓜瞅着她,没见过比她还擅于保护自己的人,嘴巴比蚌壳还紧,只怕直截了当的逼问她,也别妄想挖到她隐藏的秘密,何况是拐弯抹角的打探呢?

“你干么盯着我看?”楚玉寒很想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可是没见过比他还有耐性的人,如果她一直闷不吭声,难保他不会坐在这里看到天亮。

“有没有人送过你“难缠”这两个字?”

“没有,大家都说我很好相处。”她确实很好相处,因为少有意见,可是也教人摸不透心思,所以无法跟人家交心,当然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

唇角抽动了一下,他不客气的泼她冷水。“所有的人都被你的外表蒙蔽了。”

“我哪里难缠?”

“我说一句,你就回一句,这还不够难缠吗?”

“我只是回一句,又不是回好凡句,你会不会太计较了?”

他往她的脑袋瓜敲了一记。“如果我说一句,你回好几句,那是刁钻。”

“难道我应该放任你说个不停,一句话也不回吗?”以前人家说十句,她不见得回上一句,可是一碰到他,她就变“多话”了,甚至无聊的跟他陷在这里打转。

张着嘴半晌,他好委屈的举起双手。“我投降了!”

“你知道错就好。”她满意的摸了摸他的头,好像他是一只宠物,立刻招来他一瞪,不过她视而不见,继续当他是宠物的摸着他的头。

下一刻,邵轼齐突然没头没尾的迸出一句。“我的肩膀很有担当哦。”

“……嗄?”她的手缓缓的收了回来。

“我是说,我的肩膀很结实,不管多重的担子往上一靠。都不会垮下来。”他豪气万千的拍着肩膀。“当你想要有个地方可以依靠的时候,尽管靠过来。”

眼眶瞬间涌入一股湿意,因为感动。因为他那份体贴的心意……她努力摆出不在乎的态度。“我可是很重哦!”

他故作不悦的板起面孔。“你太瞧不起你老公了吧!”

“我是好心警告你。”

“你当你老公是弱不禁风的男人吗?放心,就是天塌下来了,我的肩膀也可以顶住。”他举起双手,摆出健美先生的架式,逗得她忍俊不住的笑出来,他抗议的嘟着嘴。“你怎么可以嘲笑你老公?你就不担心我会受伤吗?”不过,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受到伤害的样子。

略微一顿,她柔情似水的说:“你的肩膀现在可以借我靠吗?”

见他点了点头,她的头往右倾斜,落在他的左肩上,轻轻说道:“谢谢你。”

“你干么跟我客气?老公的肩膀本来就应该给老婆靠。”

是啊,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一辈子占据这个位子……不,千万不可以心存这种妄想,像她这种会带给别人不幸的人,怎能霸占他这么好的男人?他的肩膀只是她暂时的依靠,暂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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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他要那么殷勤的送她“上下班”呢?

打从第一眼看到她,邵轼齐就认定她应该是被人捧在手心上的女人,因为她柔弱的外表,更因为她眼中的孤傲,他宠她、呵护她,是出于本能,不过他知道,她对他的殷勤其实很别扭,她并不习惯被人照顾。

有时候他不免猜想,过去她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

因为那天晚上她作了恶梦,他决定请征信社对她的身家背景深入调查,可是从出生到现在,征信社提供的资料看似完备,却无法满足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她过去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他总觉得这个问题根重要,非得找到答案。

这个时候,张院长从左边走道后方的办公室走出来,此时是她巡视小朋友们读书的时间。

“你来了啊。”她笑盈盈地来到邵轼齐面前。

“院长好。”他有礼的欠身。

“挟还在包装明天要寄给客户的东西。你可以进去办公室等她。”

“她工作的时候,我还是不要打扰她,免得她分心。”清了清嗓子,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我想跟院长聊聊,熊否请院长给我一点点时间?”

点了点头,张院长就着台阶坐了下来。“你是不是想跟我聊挟?”

他跟着在她身边坐下。“我知道挟在这里生活了一两年的时间,院长对她的认识应该不少吧?”

张院长笑着摇摇头。“那倒未必,你应该很清楚她不是多话的人,别人说了十句,她不见得会回上一句,不过自从你们夫妻团圆之后,她变活泼了。”

“难道她没有跟院长聊过她的家人吗?”

“她是聊过一点,你想知道什么?”

“不管什么事情,请院长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我听说她出生不久之后,她父亲就因为生意失败,全家被迫从独门独户的花圈洋房搬到公寓,养尊处优的母亲受不了生活上巨大的变化,便把怨气出在她身上,认为是她带给家人不幸,因此她一直觉得自己会为别人招来灾难。”

邵轼齐闻言皱起眉头,这实在太难以置信了!“这会不会太荒谬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确实银荒谬,可是如果你从小被人家灌输这种想法,正巧周遭的人又经常遇到不好的事情,你也会对自己的存在产生这种扭曲的想法。”

他的脸色瞬间转为阴沉。“院长的意思是说,有人刻意将这种想法深植在她的脑海里面?”

“这么说并不公平,当你周遭的人都有这种想法,大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你的心情、你的想法当然不可能置身事外。”

他不以为然的冷冷一笑。“如果是我的家人,就算我老是为他们带来不幸,他们也会想办法安慰我,这就是骨肉血亲,不是吗?”

“一样米养百种人,宁可饿肚子给孩子肉吃的父母有,狠心抛下亲生骨肉的父亲也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无法完全了解。”

略一沉吟,邵轼齐明白的点头。“虽然不清楚事情的全貌,可是不代表无法扭转情势,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闻言,张院长有感而发的说:“我总觉得挟遇见你。是上天对她的怜悯。”。

“我倒觉得她的出现,是上天对我的怜悯。”困为衔着金汤匙长大,他早就习惯以自我为中心,享受人家无微不至的伺候,却不曾想过付出;乐于接受人家卑微的逢迎讨好,却又冷眼笑看他们势利的嘴脸:当别人有求于他的时候,他会先衡量是否有利于自己……

说穿了,他就是那种自私自利型的人,直到楚玉寒出现在他面前之后,不知不觉当中,脑海里面住进了一个人,后来意外结缘,让他们的人生有了交集,从此也让他的世界多了一个想去牵挂的人。

是她,让他学会了“付出”;是她,让他体会到“给予”同时是一种获得;是她,让他的心多了一份纯真;是她,让他的生命多了人性化。

张院长正要开口,就听见办公室的纱门被推开的声音,想必楚玉寒结束工作了,她立刻起身,邵轼齐也随着她起身跨下台阶。

“你想知道什么,还是直接问她,只要耐心等候。她一定会向你坦白。”

“我知道了,谢谢院长。”目送张院长从他前面而过,绕过一棵大榕树,转向后院,教室和房间都位在那里。

“你和院长在说什么悄悄话?”楚玉寒此时来到台阶的上方,两人隔着三个阶梯的高度,可是高度却相同。

“我们只是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她显然心存怀疑。

他对她挑了挑眉。“你在担心什么?难道你以为我在打探你的事情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她确实有这种念头,可是这么想又太自以为是了,他干么打探她的事情?她可以感觉得出来他的关心,但那是因为她现在占着“妻子”这个身份,两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不可能对她的喜怒哀乐无动于衷,可是除此之外,他对她当然没什么好在意。

“那你认为我和院长在聊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们在聊什么?”

“这还用得着问吗?当然是在聊你啊!”他调皮的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真是伤脑筋,他越来越喜欢对她“动手动脚”,看这情况,总有一天他会按捺不住的把她扑倒在床上,狠狠把他脑海里面的色情画面全部付诸行动……一想到那些画面,他就忍不住吞口水,好想给她……

一瞪,她懊恼的嘟起了嘴巴。“你在耍人啊!”

他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一副“你自己太笨”的表情。“我和院长唯一的交集是你,不聊你,我们还能聊什么?”

“……那你刚刚干么不直接承认?”

“我哪有不承认?我们确实没说什么不能让人家听见的悄悄话,只是随便聊聊,而我们的话题是你,就这样啊。”

张着嘴半饷,她只能挤出四个字。“强词夺理!”

“生气了啊!”他又忍不住捏她的脸颊,这里是他唯一可以碰触她,却又不会教人瞧出真正心思的地方。

“你干么老爱捏我的脸?”楚玉寒生气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的脸又细又嫩,很好捏啊。”他嘻皮笑脸的道。

“我也要捏你的脸。”这种对话实在很幼稚,可是这会儿她哪管得了那么多。

“好啊。”他热情无比的倾身靠过去,将俊颜凑到她前面,若有人瞧见这幕画面,会以为他正在等候她的吻。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美丽容颜,呼吸一窒,她可以清楚听见自己怦怦怦的心跳声,脑袋中剩下的就只有一片空白了。

“你干么不捏?舍不得吗?”他笑得太开心了,教人看得很火大。

面对这样的挑衅,怎么可以没有反应呢?楚玉寒举起手准备攻击他的脸,因为动作太大太急了,竟然整个人扑向他,他直觉的伸手一抱,而她的双手很自然的转而圈住他的脖子,他脚步一晃,抱着她往后跌坐在地上。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两个人仿佛被电到似的,完全无法移动,随着渐渐凝聚的亲密氛围,一股渴望悄悄进驻心房,四片唇瓣情生意动的迳自往前移动,眼见就要寻到对方的时候,像是学校下课钟响的声音响起。

两人先是一怔,楚玉寒接着像是被烫着似的跳了起来,邵轼齐也匆匆忙忙的站起身。下一刻,育幼院小朋友们吵闹的声音就从后院的方向传了过来。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

“时候不早了,我去拿背包准备回家了。”

两个人同时出声,接着像是做坏事的孝子慌慌张张的转过身,一个往外走,一个跑上台阶直奔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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