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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的夜,恩静贤头戴重重的缀珠凤冠,双手也戴了好几个珠宝玛瑙戒指,纠结着一颗沉甸甸的心,端坐在铺了红巾的椅子上。
头上仍罩着喜帕,她一直忍着想把缀珠喜帕拉下,看看那名躺卧在床上的新郎官的冲动。
室内的空气虽然流动着,但有一股凝重死寂的气息笼罩,静悄悄的。
片刻之后,终于有了动静。
她不安的吞咽了口口水,感觉到有人开了房门,然后,一双黑皮长靴落入自己低垂的视线。
“新娘子,我是卓相文,是你相公的好友兼大夫,我替冷耆为你揭开喜帕。”
喜秤勾起喜帕,映入恩静贤眼帘的,是一张斯文俊逸的脸。
卓相文却是一脸错愕,怎么也没想到杜老奸这么好心,推荐而来的新娘子竟如此纤细美丽,那双澄净黑眸更是令人惊艳,虽然此刻带了些畏惧。
难怪!梅姥姥说她亲自派人去汝州偷偷鉴定过也调查过,潘家丫头绝对有资格进冷家门。
“嘿!卓笨蛋,你是新郎啊?还不快滚出来!”
房门口突地响起一个俏皮嗓音,恩静贤忍不住转过头,就见一名看似活泼俏丽的美人儿俏生生的站在那里,一见到她,双眸倏地瞪大,还大声嚷叫起来。
“哇,我的天啊,捡到宝了耶!”
“冷采芸,你快出去。”卓相文瞪了她一眼。他明明是个很厉害的大夫,她却老叫他笨蛋,不过,只有她可以这么叫就是了。
“那你呢?把她交给我哥,快出来!”她也狠狠瞪他一眼,但一看到新娘子,又笑咪咪的指指自己,“我是冷采芸,该叫你一声‘小嫂子’,你好美哦。”
“呃——谢谢。”恩静贤羞红了脸。
连声音听来都这么温柔,胆子只怕不可能太大了!
卓相文浓眉一皱,好心建议,“你要有心理准备,冷耆现在很不好看。”如果知道新娘子是这么温柔的人,他应该会“手下留情”,不会给好友一张吓死人不偿命的人皮面具的。
很不好看?心里窜过不安,恩静贤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卓相文看冷采芸一溜烟的走人后,才对恩静贤招手。
“这边。”卓相文示意她起身走到床前。
他很善良的先拉开后半部的纱帘,让新嫁娘瞧瞧好友脖子以下的部份。
恩静贤不由得一愣。怎么冷耆的身材看来一点也不瘦弱,高大的身形几乎占住了整张床?
卓相文发现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不用开口,他就知道要解释什么。“他是虚胖,药物所致,整个人浮肿,至于脸……”真是的!这么漂亮的美人要是吓死,真的叫暴殄天物了。
他拉开前半部的纱帘,立即听到美人倒抽了一口气。
好、好可怕!恩静贤怔怔的瞪着床上的男人。
他的脸色蜡黄、有些地方皮肉溃烂,而在鼻梁及脸颊部份则烂到可见骨……好一张恐怖的丑脸,简直酷似鬼魅!
双手摀住嘴唇,她就怕自己再发出害怕的抽气声。
蓦地,床上的男人张开眼睛,令她错愕的是,那是一双深邃如子夜的漆黑瞳眸,但镶嵌在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上时,却因为眼神过于沉静无波,使他整个人又矛盾的显得气定神闲,让她怎么看怎么怪,有一种看不透的诡谲。
冷耆同样专注的看着她。听到好友跟妹妹的话之后,他对新嫁娘的长相也有了好奇,就在她看他下半部的身子时,透过晃动的纱帘间隙,他早已经暗暗的打量起她。
她很美,浑身散发着温柔恬静的气质,一双温暖的眼睛澄澈得近乎透明,肤若凝脂,红唇似樱,堪称倾国绝色,现在少了碍眼的纱帘,她的美更是令人惊艳。
恩静贤屏息的对上那双打量的黑眸,很奇怪,她应该要害怕的,就如乍看到那张可怕的脸时的第一反应,但此时她却不怕了,因为那双黑眸里有某种令人沉静下来的奇异力量……
卓相文见两人视线交缠,已经觉得不可思议,更令他佩服的是大美人的神情竟渐渐平静下来,不见惧意,他有些诧异,但随即一笑,自动离开。
冷耆只是“听”到好友离开,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视线竟然无法从新婚妻子脸上转移,他深吸口气,“看到我的脸没有尖叫逃跑,是因为同情?怜悯?”
他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女人,口气近乎无礼,但原因竟是——他并不开心自己的视线胶着在她身上!
恩静贤先是一愣,随即回话,“我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所以不需要逃。”
“是吗?”
那张美丽的脸上虽然仍见苍白,但她没昏过去,也没逃跑,实属难得。
或许天生就是一副软心肠,恩静贤此刻只为这个差点坐上帝位的男人感到难过,他曾经是威风八面的天之骄子,可此刻——
“你不怕我的脸?”她的沉默令冷耆忍不住又问。
“怕。”
他一哼。“你倒诚实。”
“但那是第一眼,再看第二眼,便不怕了。”
这可稀奇了,他黑眸一眯,“为什么?”
“没有人,包括你或我,没有人愿意有这样的一张脸。”
将心比心,所以就不怕了?冷耆心念一动,更加好奇的看着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有点特别。
他过于专注的目光,让恩静贤的眼睛不敢乱转,小心的不让心中泛滥的同情浮现,就怕伤了他的自尊。
可是她却管不住自己的脑子,她不懂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为何不惧怕死亡,为何能有一双如此沉潜平静的黑眸?而且,他的声音一点也不像病重之人,沉稳有力,根本不见虚弱……
“你对我有疑惑。”冷耆察觉到那双动人的眼眸有着疑惑,至于她极力想掩饰的不忍,他并未说破。
她尴尬的红了脸,“我以为你虚弱得无法说话。”
“你更以为我入土为安的日子不远了,是不?”
“不!没有!没有!”她激动的摇头,“我没那样坏心的,齐郡王。”
他定定的看着她,虽然她全身上下的确看不出有一丝坏心的模样,但日后,她毕竟是唯一离自己最近的人,有些话,他还是得问问,探一探。
“你没有那样的坏心眼,那我就更不明白你为何嫁过来了。明知嫁给我不是当寡妇,就是承继我的怪病,为什么不逃?你应该很有机会的。”
她明白,从汝州到杭州,在这近半个月的路程里,她若有心逃跑,绝对是有机会的,这个男人会对她有戒心,她当然能理解。
“算命的说我是福寿双全的人,如果我的福气可以让爷的怪病痊愈、长命百岁,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这话说得矫情,连她自己也感到心虚,因为事实是,只要能让小至于乎安,要她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冷耆静静的看着她,他虽然才二十五岁,但经历丰富,看多了人的虚假伪善,但她却给他一种很微妙的感觉,竟然能在他的心底勾起一股连他都难以形容的微微悸动。
“叩叩!”
敲门声陡起,冷采芸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一见美丽的嫂子,忍不住一叹。
“唉,洞房花烛夜喝的不是合卺酒,而是得伺候我哥喝汤药,小嫂子,麻烦你了。”
“呃——没关系的。”恩静贤连忙上前一步,接过汤碗。
冷采芸则一屁股坐上床,面对哥的皱眉,她很清楚他想问他为什么要喝药,所以趁着靠近他,作势将他扶坐起身时,她小声道,“卓笨蛋说他一向怜香惜玉,我也不懂这什么意思,但他说你会了解的。”
这家伙,是担心他真的跟这名令人心动的美人儿圆房,却把她吓死了,所以才给他一碗清心寡欲的汤药喝吗?冷耆的眉头顿时蹙得更紧。
他看妹妹起身后,妻子随即在他床边坐下,舀起一匙汤药,细心的吹凉才喂他。
“小心喝。”
他看她一眼,喝了一口,但眼睛倏地瞪大。
好苦!若不是担心一口汤药喷到她,他早吐出来了,但这一忍,却让自己呛到,“咳咳……”该死,他早知道卓相文对美女完全没有抵抗力,但胳臂马上往外弯也太过分了吧!
“对不起……你忍着、慢点咳,顺顺气……”
瞧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恩静贤怕他咳死了,着急的往他的背轻拍,一边还将刺绣的袖子往上翻,用里面质料轻柔的白袖替他擦拭嘴角。
冷耆却皱眉,不悦的质问:“你怕药沾到你的嫁衣?”
“不是,我怕上面的刺绣缀珠会伤到你的脸,你会痛啊!”她想也没想的就回答。
闻言,他怔怔的瞪着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冷采芸见状,已经在心中喝采了,这小嫂子善良又细心,真是挖到宝贝了!不过,得先辛苦她一阵子就是,因为哥装病太久,就算要好,也得慢慢的好啊。
她笑眯眯的看着小嫂子细心的喂好药,才结果汤碗,然后指指早已备好的另一张黑檀木躺椅说:“小嫂子,这阵子你可能得委屈点,先睡这里。”
恩静贤一愣,她以为今晚……
“出去。”冷耆给了妹妹一个眼神。
但冷采芸才不管,她定要把话说完才走。“小嫂子,隔壁就住着卓笨、呃——
卓大夫,一有任何问题,你小声一喊,他便会跑过来帮你忙了。”
“好,谢谢。”尴尬一笑,恩静贤对她左一句右一句的“小嫂子”,听得很心虚。
冷采芸这才再次笑嘻嘻的离开。
冷耆看着妻子走过来,帮忙他在床上躺平后,冷冷的问,“你以为我今晚会跟你洞房,把怪病过继给你?”
她咬着下唇,看着他的眼,默认了。
“你怕?”
她摇头。来这里的一路上,她就一直在做心理准备。
“睡吧。”他大可以要了她,她是他的妻子今晚又是洞房花烛夜,但莫名的,他的心却充满矛盾跟挣扎,不愿让戴着可怕面具的自己占有她,更希望他在她的眼里看到的不是认命的,而是……
是什么?他想不出来,也不想再采究下去。
恩静贤先是错愕,但随即松了口气,毕竟男女之间的事,她完全都不懂,更甭提跟这个初次见面的人袒裎相对了。
她在躺椅躺下,这才发现身下的椅垫好舒服,连被褥也好软,比她在汝州的床要好上千倍呢,精神一放松,她很快就沉入梦乡。
床上的男人在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后,便无声无息的下了床,站在她身旁,静静看了她好久、好久……